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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李楹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的问:“为何?”

    摆渡人只是静静道:“你真的找到杀你的仇人吗?”

    “当然。”李楹斩钉截铁:“是王燃犀、郑筠、王团儿三人合谋,王燃犀是主谋,王团儿是推我落水者,郑筠……”她抿了抿唇:“他虽想害我,但又去救我……真相便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李楹诧异:“王燃犀都亲口承认了,就是她指使的王团儿杀的我,证据确凿,事实如此啊!”

    摆渡人压低斗笠,长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承认,我只知道,让你来地府之人,不是什么好人。”

    李楹愣住,摆渡人忽然嘘了一声,他向李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快躲在礁石后面,李楹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所安排,躲于礁石后,刚一躲好,便看到一队拿着锁链的绿衣鬼吏飘荡至此,鬼吏们四处张望:“咦?永安公主不是就在此吗?”

    李楹听到他们在找她,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她,但见鬼吏手执锁链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她顿时大为紧张,身旁摆渡人却低低说了声:“别慌。”

    他手中一团绿色鬼火升起,鬼火照到李楹身上,那队鬼吏在河岸来回走了好几圈,愣是没发现她的身影。

    鬼吏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他们伸长脖子,对摆渡人喝道:“喂,摆渡的,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小娘子经过?”

    摆渡人摇了摇头:“没有。”

    “怪了。”鬼吏又找了阵,然后悻悻道:“算啦,她大概是走回生死道了,反正她也走不出去,我等便这般回禀大王吧。”

    绿衣鬼吏散了去,李楹这才松了口气,她对摆渡人道:“船家,多谢。”

    她顿了顿,不由又问:“这些鬼吏,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是枉死城的鬼吏,枉死之人身怀怨气,魂魄不能在外游荡,否则会成厉鬼,为祸人间,所以,他们要抓你回枉死城关押。”

    李楹瞠目结舌:“可是,不是说,枉死的冤魂,只要找到杀害她的人,看到那人遭到报应,便可仇怨消散,再世为人吗?我都已经找到杀害我的人了,王燃犀也被处死了,为何他们还要抓我回去?”

    摆渡人一字一句道:“很简单,这说明,王燃犀根本不是杀你的真凶,你被人骗了。”

    李楹如遭雷击,她旋即摇头:“不,这不可能。”

    摆渡人又是长叹一声,他指了指李楹身后:“既然不愿相信,为何不问问‘行凶之人’?”

    李楹回头,怔住,原来来人,竟是已死的王团儿。

    王团儿身穿着三十年前所穿的青色窄袖短襦和黄青间色裙,神情迷迷茫茫,她无意识的走到河岸,摆渡人道:“她在枉死城三十年,如今已出枉死城,要渡河往生了。”

    杀人的王团儿都能渡河,被杀的她却渡不了河?

    李楹不明白。

    既不明白,她便问个明白。

    她从礁石后走出:“王团儿。”

    王团儿这才看见李楹,她瞬间睁大眼睛:“永安公主?”

    王团儿慌了一慌,双膝一软,已跪了下来,她羞惭道:“公主,是团儿对不起你……”

    李楹深吸一口气:“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因为故主之情杀了我,你自然对不起我。”

    “杀了公主……”王团儿喃喃:“不,我没有杀公主。”

    奈河里的鬼兽波儿象跃起吞噬鬼魂时,似是咆哮了一声,声音如炸雷般,响在李楹耳边,王团儿垂首,不敢去看李楹,她呐讷道:“我是对不起公主,但是我没有杀公主,否则,我在出枉死城后,固城王也不会判我投

    胎,而是会将我掷入第八层炼狱中受罪。”

    几只波儿象将河中一只鬼魂的躯体生生撕扯开,奈河的黑色河水又被鲜血染红,李楹定定看着伏在地上不敢看她的王团儿:“你说,你没有杀我?”

    王团儿擡首,愧悔无地:“我是受王小娘子威逼,准备在十月初六那日杀了公主,可是,可是……我不敢……”

    她涕泪交零:“杀害公主,那是何等大罪?我真的不敢……”

    她因为内疚,哀哀哭泣着,李楹咬牙:“说下去!”

    王燃犀这才擦了把眼泪,继续说着:“那日,我看到公主盛装打扮,前往荷花池,赴驸马的约会,按照王小娘子的计划,我应该尾随公主,趁公主不备,再将公主推进荷花池,但是,我太害怕了,我没敢跟进去……当天夜里,我就听说,公主跌进荷花池溺死了,大明宫乱成一团,我非常惊慌,我不知道是驸马杀了公主,还是小娘子杀了公主,我只知道,无论是哪一个供出我来,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圣人勒令大理寺审理公主的案件,驸马被崔相公抓了,他供认是他杀了公主,但他居然没有供出我,我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这个时候,小娘子约我出宫,说有要事相谈,我便去赴约,没想到,她居然杀了我灭口……我死之后,魂魄被拘来地府,关押在枉死城,三十年不得出,一直到今日,才能出来……”

    李楹扶着礁石,这才勉强让自己身躯站定,她镇定了下情绪:“你说的,是真的吗?”

    “都已经是鬼魂之躯了,团儿说的,自然是真的。”

    坐在小舟旁的摆渡人也开了口:“王团儿虽有杀人之心,但却没有杀人之举,因为她的愚忠,她人死了,魂魄也被关押三十年,这个惩罚,够了,所以固城王才会判她投胎,若她真杀了你,固城王不会这般判的。”

    李楹头晕眼花,她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如今在隐隐成为事实:“王燃犀知晓你没有杀我么?”

    王团儿点头:“见到小娘子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了,她自然知晓。”

    “那她为何要认罪?”

    王团儿不知,但是李楹却知道。

    王燃犀已经身陷囹圄,她既然没有杀李楹,她就没有必要认罪,除非,有人逼她。

    而在察事厅,谁能逼王燃犀?

    李楹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李楹胸腔闷的难受,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她咬牙:“既然你能出枉死城,就代表王燃犀已经死了,我问你,王燃犀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太后处死的?”

    “不是。”王团儿摇头:“我在枉死城登高观望,看的很清楚,王燃犀是方才在察事厅狱中,因为失火,被烧死的。”

    方才?失火?烧死?

    明明那人告诉她,王燃犀在两日前,就已经被下旨秘密处决了。

    也就是说,她在来地府之前,王燃犀还没有死。

    李楹眼前发黑,若非扶着礁石,她早已栽倒在地,她牙齿都在打战。

    为什么?

    崔珣,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骗我?

    李楹愤懑到浑身发抖,王团儿匍匐在地上不敢擡头,一旁的摆渡人又是长叹一声,他对李楹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让你来地府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李楹死死咬着唇,眼泪终于滚滚而落:“他骗我,他骗了我!”

    她望着奈河,河面波涛翻滚,腥秽不可闻,李楹忽拼命拭去眼泪:“我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继续查明真相!我要找到是谁杀了我!”

    她忽双手平放于胸前,屈下膝,深深向摆渡人行了一个揖礼:“船家,你能帮我躲过鬼吏追捕,也定然能帮我回人间,求求你,帮我回去。”

    摆渡人叹息道:“你来的那片虚无叫生死道,生死道,由生入死易,由死入生难,再想回头,回不去啦。”

    李楹彻底愣住:“回不去?难道我,只能一直游荡在地府,等着鬼吏将我抓回枉死城,从此被不见天日关押?又或者,我只能强行渡河,然后等着波儿象将我分食吞下,魂魄无存?”

    摆渡人默不作声,但是从他的默不作声中,李楹知道,她只有这两种结局了。

    她顿时万分绝望,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入地府之前,崔珣最后跟她说的四个字,“路上,小心”,到底是何意思。

    她惨笑一声,她被他坑害至此,还如何小心?

    崔珣!崔珣!她真是看错他了!

    她手指深深抓着礁石,指甲寸断,鲜血淋漓,剧痛之下,李楹陡然惊醒:“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的!会有第三条路的!”

    她对摆渡人道:“船家,我不愿被关进枉死城,也不愿被波儿象一口吃下,我会回生死道,你说由死入生难,但是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也要试一试。”

    正如她被困荷花池三十年,终于得出后,一介孤魂,想要查明真相何其困难?但她还要去查,就算只有一丝希望,那也代表着还有成功的可能,不是吗?

    摆渡人似乎也有些动容,他不忍道:“不,从来没有鬼魂可以走回生死道,你会被永困虚无的!”

    “就算被永困虚无,那我也尝试过了,我无憾。”

    李楹又屈膝向摆渡人行了一个揖礼:“船家,多谢你,我走了。”

    她又侧首去看匍匐在地的王团儿:“王团儿,你也起来吧,你该受的罪也受了,早日去投胎吧,下辈子,不要再那么愚忠了,人生是你自己的,没必要为其他人毁了一生。”

    王团儿听罢,哭的更是厉害:“公主……公主……团儿对不起你……”

    李楹摇头苦笑:“你比我走运。”

    至少她知道是谁杀的她。

    李楹轻叹一声,就转身欲奔赴生死道,忽她脖颈处闪耀出五色彩光,这五色彩光并不刺眼,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柔和,连奈河里本在撕咬吞噬亡魂的凶恶鬼兽都安静了下来,摆渡人惊愕:“佛舍利?你有佛舍利?”

    李楹微怔,她从脖颈衣襟处扯出一串珍珠项璎,珍珠项璎的底部,挂着鱼扶危送她的佛舍利,摆渡人大喜过望:“佛舍利可以照亮虚无,有此宝物在手,你可以回人间了。”

    李楹闻言,也惊喜万分,她握着佛舍利,喃喃道:“我可以回去了……我可以回去了……”

    “快走吧。”摆渡人催促:“我也要送王团儿渡河了。”

    他去搀起王团儿,扶她上舟,他欲撑船时,忽转头叮嘱李楹道:“小公主,此回人间,万事小心,但愿下次再见之日,便是送你渡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