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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既然群臣都听凭太后圣人做主,太后自然便下了定论:“崔卿,你且莫寒心,吾与圣人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要还他公道,话中含义,便是崔珣无罪,而是旁人冤屈了他。

    眼见局面逆转,崔珣却没有见好就好,而是又叩首道:“臣旧弓被收缴于大理寺,本应看守严实,却被利用陷害臣,况且,大理寺连仵作都被人买通,硬将女子头颅诬成男子,桩桩件件,太后与圣人都眼见为实,假若此案仍由大理寺办理,如何能还臣公道?臣恳请,将此案交由察事厅办理,臣必秉公执法,不偏不倚。”

    金祢与裴观岳、卢裕民同时脱口而出:“不可!”

    众人疑惑目光看向他三人,卢裕民面色僵硬,找补道:“假若崔少卿挟私报复,该如何?”

    崔珣轻笑:“朝中百官,尽可督察,若发现臣于此案有一丝挟私报复,大可上疏,臣死而无怨。”

    崔珣此言,已然是用性命立下军令状了,崔颂清敛眸道:“太后,圣人,押运队伍由大理寺负责,铁胎弓由大理寺看守,仵作是大理寺隶属,三桩重任都出了问题,足以见得大理寺已不可信,倒不如交由察事厅处理。”

    太后瞧向卢淮,卢淮已然是失魂落魄,这位上任数月的大理寺少卿此番颜面无存,声名俱败,太后徐徐问道:“卢卿,你可有异议?”

    卢淮望了卢裕民一眼,面上尽是悲怆和羞愤神色,他道:“臣身负失职之罪,不敢有异议。”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隆兴帝:“圣人,既然崔珣保证不会挟私报复,那此案与金祢,便都交由崔珣处理。”

    隆兴帝心中自然万般不愿,姑且不说他憎恶崔珣,就说惠妃的身份,他也怕金祢攀咬出来,但此番大理寺出了个大丑,他也说不出理由去反驳太后,于是勉强答应道:“太后所言甚是,就交由崔卿处理吧。”

    崔府门外,所有看守全部撤了,哑仆也回来了。

    李楹见状,便知道崔珣安然度过了此关,她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崔珣并没有回崔府,而是鱼扶危来寻了她。

    鱼扶危爬到墙上将她唤出后,便告诉她在大理寺公堂发生的一幕:“卢淮心气都没了,这般大辱,他一出大理寺就病倒了。”

    李楹想了想,道:“这人本质不坏,性子又直,应该很难接受自己管辖的大理寺,居然早就形同裴观岳私狱的事实。”

    “察事厅已经动身去抓欧阳彦、冯虎、韩林三人了,他们若到案,裴观岳也跑不掉。”

    李楹道:“裴观岳把事情做的太绝,若非他要害崔珣,崔珣也没法借此机会反将一军。”

    “听说太后与圣人将崔珣招入大明宫,赏赐了不少钱帛,安抚他这一个月的冤屈,除此之外,还将他被污一案交由他全权负责,金祢也被转入察事厅监禁。”

    李楹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朱雀门外,只见一辆驷马马车从宫门缓缓驶出,马车形制豪奢,以紫檀木制成,车身镶嵌着贵重玉石,就连车轮都绘制着精致花纹,李楹和鱼扶危随着百姓,来到青石道旁驻足观看,李楹听到百姓窃窃私语道:“那是太后与圣人赏赐给崔珣的座驾,本来他是四品官员,只能用三马马车,但这次太后与圣人开恩,准许他用驷马马车。”

    另有人啧啧叹道:“那他之后气焰恐怕更是嚣张了。”

    宽大马车内,崔珣耳边不断传来流言蜚语,他都一概置若罔闻,只是指间用棕榈叶仔细编织着一只绿色草蚂蚱,手指翻飞间,一只草蚂蚱很快就编好了,他静静看着摊在掌心的草蚂蚱,然后,攥起,手指微挑,掀开了车窗帷幔。

    本来正在议论崔珣的百姓只见马车帷幔慢慢挑起,帷幔后半遮半掩的郎君眉如墨画,肤如冷玉,一双桃花眼绮丽漪澜,往人群中定定瞥去,众人不由都畏惧到闭了嘴,也有小娘子第一次见到这位佞臣轩若朝霞的面容,心如鹿撞,红了脸,含羞再看时,却见绯衣郎君忽对着人群某个方向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是艳杀春日百花,几个小娘子瞬间心跳快了数拍,但那郎君只是含笑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将手腕伸出侧窗,摊开掌心,任凭风过,将掌心碧色之物吹起。

    那碧色之物被南风吹到空中,悠悠飘荡了好一会,等风停时,才落了下来。

    鱼扶危正巧站在下方,他下意识就替李楹一把抓过那碧色之物,待展开手掌时,却发现那是一只用棕榈叶编成的草蚂蚱。

    崔珣车驾已然远去,人群也散的七七八八,鱼扶危疑惑看向李楹:“草蚂蚱?”

    李楹望着那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也莞尔一笑,她看向车驾远去的方向:“他最近几日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嗯?”

    “他要办裴观岳和金祢的案子,此事不容有失,他肯定会直接住在察事厅了,所以,近日都不会回来了。”

    鱼扶危替李楹鸣不平:“公主帮了他这么大忙,他不应该来谢谢公主吗?”

    “谁说他没谢我?”李楹取过鱼扶危掌心的草蚂蚱,笑道:“这个,就是他的谢礼。”

    崔珣直接从大明宫去了察事厅,他于肃州已经安排好了暗探抓捕欧阳彦、冯虎、韩林三人,他对刘九道:“裴观岳狗急跳墙,一定会着人去杀他们三人灭口,你亲自去一趟肃州,务必将他们安全押送回来。”

    “诺。”

    刘九拱手后便匆匆出门,崔珣又对其余武侯道:“那个仵作林三的家人,看好了,别让裴观岳有机会挟持他家人来威胁他。”

    “诺。”

    “看守金祢的狱卒都查清楚了,不准再出现王燃犀那次的事情,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诺。”

    大小诸事,崔珣都一一安排妥帖,最后有武侯问道:“少卿,金祢已经押在狱中,少卿要前去审问吗?”

    崔珣道:“不急。”

    “那等少卿得空,再去审问金祢?”

    “也不需等我得空。”崔珣悠悠道:“察事厅九九八十一道酷刑,尽情往他身上招呼即可,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

    那武侯呆了一呆,他试探问道:“少卿,那我等用刑的时候,要审问什么吗?”

    崔珣摇头,武侯不太明白了,对金祢用刑,又不审问?崔珣似乎是看出武侯心中疑惑,他嘴角弯起戏谑弧度,眸中神色却是冷如霜雪,良久,他才徐徐说了句:“总要收点利钱吧。”

    第一个招供的,是大理寺仵作林三。

    林三招认,是裴观岳给了他一百金,指

    使他在公堂上无论验出什么,都要咬死那是郭勤威的首级,且是崔珣铁胎弓弓弦所杀。

    第二个招供的,是看守铁胎弓的小吏,他也招认,他被裴观岳权势所迫,将本该放在大理寺的铁胎弓偷运到裴观岳府邸,等裴观岳事毕后再还到大理寺,不过他说,他并不知道裴观岳拿这个是做什么。

    但无妨,有他这个证词,便足够了。

    崔珣调查期间,数次听训“分寸”二字,先是太后告诫他,查金祢诬告案即可,不必再牵扯其他,注意分寸,崔珣惯会揣摩太后心思,他知晓太后所说的,乃是让他不要扯出天威军覆没之事,那事已经过了六年,百姓早视天威军为丧城失地的罪魁祸首,太后不愿赌上百姓的怒火,去重查这桩前景不明的铁案。

    除了太后告诫,还有他伯父崔颂清,也让他注意分寸,崔颂清说的倒是明白:“金祢是先帝一朝的百骑司都尉,手中掌握不少官员秘辛,但有些秘密,就应该随金祢烂在肚子里,而不是再起波澜。”

    崔珣似笑非笑:“伯父这话,倒让我怀疑金祢手中,还握有伯父的秘辛了。”

    崔颂清一愣,然后勃然大怒,强硬道:“崔珣,大周以孝治天下,这便是你对至亲的态度么?”

    崔珣仔细观察着他神情,崔颂清这神态,倒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片刻后,崔珣才敛眸,淡淡道:“不敢,崔珣会有分寸。”

    只是,他虽一一应承了太后和崔颂清,会注意分寸,可其实他俩的话,他一个也没打算听。

    若因强权和孝道就放弃自己一直追寻的真相,那便不是崔珣了。

    横竖心狠手辣他做得,阴鸷诡诈他做得,那阳奉阴违,他也做得。

    十日后,崔珣才去狱中审问金祢。

    他漠然看着武侯对金祢行梳洗之刑,刑罚完后,刑架上的金祢已经成了血人,金祢痛苦呻吟着,他如今后悔万分,一是后悔在突厥时阻止阿史那兀朵杀崔珣,二是后悔答应裴观岳的计策,三是后悔自己没能及早自杀,才会落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下场。

    他恐惧的望着端坐中央,裹着玄黑鹤氅的崔珣,央求道:“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这就受不了了?”崔珣鹤氅下身形清瘦到几近嶙峋,他把玩着掌中团花茶盏,白玉般的手腕上是一道道见骨伤疤,他轻笑道:“金祢,你放出夜枭,抓我五次,我所受刑罚,是你如今遭受的百倍千倍,你觉得,我会让你轻易死么?”

    金祢胆寒到浑身颤抖,他抓他五次,他便故意折磨他十日,双倍奉还,此人阴狠,可见一斑,更何况,他还坏他声名,联合裴观岳污他叛国,他岂能善罢甘休?

    金祢已然吓到涕泪横流:“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住崔少卿,我只求速死……”

    崔珣抿了口团花茶盏中的清茶,然后放下,悠悠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金祢绝望万分,连续十日的折磨,让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这十日,他倒宁愿希望崔珣前来审问他,那样,至少还有一个盼头,但如今看来,崔珣并不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而只是单纯想报复他,酷刑加身,求死不能,只能日复一日受折磨,这让他如何不崩溃?

    他痛哭流涕:“不,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招,只求崔少卿大发慈悲,放过我……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