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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皆表亲(5)

    艳阳高照,暑热正盛。堆积着拍摄道具的院子里,关奏陈和蜜柑奶奶一个蹲,一个站。关奏陈戴着手套,正把土塞进去,蜜柑奶奶拿着洒水壶,监工兼发号施令。

    奶奶骂骂咧咧:“不对!笨死了!你这样花都死了!别放下,快!”

    关奏陈没有怨言,也不能有怨言,只能照她说的一步步来。

    看他做对了,奶奶心满意足:“对!对对!继续。你这不是能干好嘛!怎么都没出汗?你是不是没使劲儿啊?”

    “我就是这种体质,”关奏陈拍拍手套上的土,“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现在做的事,两个人都不陌生。那时候,一般是奶奶蹲着种,他拿洒水壶。随着时间变化,这么多年过去,职责更替,位置交换。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始终合作协力。

    他拎起换掉的花盆,走到水龙头下冲洗。在他背后,蜜t柑奶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看上你妹妹了?”

    关奏陈手一滑,差点摔碎花盆,好在另一只手撑住了。他回过头,狐疑占据了全部情绪:“没有。不是。你在瞎说什么?”

    蜜柑奶奶气焰嚣张,丝毫不怯场:“那你一天到晚盯着她干什么?莫名其妙。你好端端的,整天跟在人家背后,跟鬼一样。”

    关奏陈欲言又止,想说话,被蜜柑奶奶用“你先把水拧上”喝止。他关上水龙头,弯腰放花盆。

    蜜柑奶奶侧过头,悄悄打量他的表情。她说:“你干嘛那样对她?”

    关奏陈说:“我是用对你们的态度对待她。”

    “你要用这个态度对我,我早就打110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女孩,对别人也这样?我看不见得。”

    “别人和妹妹能比吗?”就算是人设。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早就在想了,关奏陈,”蜜柑奶奶肩上搭着毛巾,抓住擦汗,眼睛却望着他,“你有没有为将来做打算?”

    关奏陈直起身,冷冷地看回去。太阳很晒,皮肤隐隐疼痛,他却不躲开:“你想说什么?”

    黄芳站在屋檐下,灰色的阴影中依旧炎热。她用毛巾按住脸,口齿清晰:“我、裕平、秋实,我们都会考虑将来的日子,想以后离了你怎么过。你也要想想。你不能老做个孩子。”

    “哪有孩子赚这么多钱。”

    “那倒是……我是说你要发展成年人的关系!”奶奶碎碎念,“你是不像孩子,哪有这么不讨喜的孩子。我对大男人才这么发火。”

    两个人边拌嘴边往屋子里走。正是午休时间,家里静悄悄的。回味起奶奶刚才的话,尤其是“我们都在考虑将来”这句,关奏陈实在忍不住:“你真的是个巫婆。”

    奶奶耻笑他:“我就喜欢听表扬的话。”

    对蜜柑奶奶来说,“老巫婆”算不上骂人,那是夸奖。从他们刚认识起就这样。

    但是,那个时候,她明明称不上是老太太。

    最开始,关奏陈还在念初中,跑来他们家。他始终不说话,也不笑,就站着,在院子外面。当年奶奶没种花,工作忙,从不打理杂草。家里养着女儿留下的狗。有人在的时候,关奏陈只看着。有一回,奶奶在窗口对账,透过窗户,看到初中男生蹲在院外,手伸进围栏,给狗喂掰碎的饼干。

    他们家有一条老狗,跟着主人的父母生活。领养它的人早就忘了它,漂洋过海,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它仍然过得很好。

    那一年,家附近还未施工,都是住宅区。蜜柑爷爷从劳碌多年的岗位上退休,落下一身病,背痛得下不了床。邻居家扩建家园,改造围墙,占据了公共空间。蜜柑爷爷投诉后,这户无赖不服气,半夜到他家门口泼排泄物。老狗狂吠,他们又丢进塞老鼠药的火腿。

    当时,私人监控还不流行。黄芳只能时不时起夜,巡逻一圈,以防他再来。

    已经是十二月,不是最冷的时候,但绝不暖和。深更半夜,外面一声响。她冲出去,就看到恶邻被抓着不放。捉住他的是个孩子。冬季里,初中男生只穿一件旧外套,表情苍白,话却说得很流畅:“不准走,你逃不掉的。”

    “喂!你们!”黄芳气势汹汹地走近,阻止他们的争执。她尚且在絮絮叨叨,不经意间擡起眼,近距离看到初中男生的脸。

    一时间,她整个人被冻住。寒气从脊梁骨往上冒,紧接着,心脏和肺熊熊燃烧起来。

    远离路灯的那一侧,黑影中,初中男生神情平静,却睁不开其中一只眼睛。没有淋雨,但贴在脸上的发梢潮湿。不是眼泪,也不是汗水。血静静从他脸上流下来,滴落在外套上,变成深色的斑点。

    黄芳是个母亲,有还在上学的女儿,同时是个人,有血有肉地活着,受过伤,流过血。她知道疼痛的滋味,即使他不哭泣,没有痛苦地呻吟,她也想象得到他的感觉。

    “这是谁干的?怎么回事?”黄芳扑上前,揽住关奏陈,先要看他的眼睛,随即攥住邻居,恶狠狠地怒喝,“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没完!你今天死定了!”

    “老巫婆,滚开!”

    恶邻膀大腰圆,是个彪悍的中年男子,咒骂着就要走。黄芳不肯松手,脚紧紧扒住地,鞋也掉了一只,几乎是被拖行。

    她被甩开,追不上了,又连忙回去,检查关奏陈的伤情,掏出手机打电话。

    红肿的手指搭上来,按住她,把散发荧光的屏幕压下去。

    “没关系,”初中男生面无血色,浑身发抖,这时候,眼泪才簌簌滚落。原来不是不害怕。他颤抖得那么厉害,惊魂未定。怕被揍,怕痛,怕像心爱的狗一样被毒死,“我已经报了警。”

    活过的半辈子里,黄芳都昂着头度过。或许是连续几天没睡好,那一刻,她真想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要联系的应该是急诊,而不是警察局。

    时间飞逝,十余年后,还是这栋房屋,还是这间院子。他们成了设定上的一家人。

    料理完花园,他们进了家门。

    关奏陈收拾包,准备回工作室。临走前,没有预兆,毫无理由,某人的脸从眼前掠过。他想再去见小麦一面。

    她喜欢他哪里?

    为什么做妹妹不行?

    他能为她做什么?他想做什么吗?

    关奏陈对蜜柑奶奶揭露的现实不快,但是,他并非不知情。其他人在想什么,他比他们以为的要清楚。

    其他人都在筹划将来,小麦也会?她能在这里留多久?莎士比亚写,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紧接在后面的内容是——“他们都有下场的时候”。

    陌生的问题不断涌现。这个任务没有线索。

    据关奏陈所知,喜欢是一件奢侈的东西。他好奇她为什么喜欢他,觉得很困惑,所以在意。杨麦有一双很棒的眼睛,缺乏脆弱,却充满欲望。这样的眼睛让人有负担。关奏陈对负担着迷。他认为,这是他关注她的主要原因。

    离开公司前,关奏陈准备去一趟办公室,叫小麦明天调休。

    小麦在办公室,沈纵希也在里面。小麦对着电脑,正忙着干点杂活,沈纵希进来问有没有充电宝,他想出门。小麦说没有,他不走,反倒坐在隔壁,找她闲聊。

    沈纵希趴在桌上,从旁边看小麦:“表姐。”

    小麦敲打键盘,看着电脑:“干嘛?”

    “你平时休息日都做什么?”

    小麦想了想,她放假还真没什么可干:“睡觉。”

    “你有没有喜欢吃的菜?”

    小麦回答:“西餐?其实好吃的我都喜欢。”

    沈纵希问:“你有男朋友吗?”

    关奏陈背着包,来找小麦,踏进去,刚好听到沈纵希说的话。他来得不是时候,可进都进来了,又不能现在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