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诚信
铁老板的离去，让刘秀娟和了断和尚都非常惋惜。这么大个集团公司的老总，竟然没能将其发展为仙姑跟广缘寺的忠实信众，真是遗了个大憾。
最不长眼的数坟包，还跑过来问，水潭里的锦鲤都卖光了，啥时候上新货呀，总不能空着云云；老伍和胡支书也来了庙里亲切恳谈，感谢第五名，感谢铁公子……
热烈的气氛简直就是朝第五名的伤口上撒椒盐。第五名实在待不下去了，找了借口跟铁马溜回省城。
回到文苑市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其他家的铺子都关了店门。第五名、铁马进了水族馆，望着那一只只死气沉沉的鱼缸，有种进了殡仪馆的感觉。
水族馆没鱼，还叫什么水族馆；难道往后卖缸里的水？束手无策地摸着那一只只鱼缸，第五名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这间水族馆的情形。那会儿孙婷刚把水族馆装修好，招牌霓虹闪烁，各色锦鲤恣意地在缸里游来游去，和毛倩倩俩人在水族馆外头羡慕这家买卖的繁荣兴盛，竟然能一次包下三家铺面一气儿打通……
看到第五名失神的样子，铁马也很过意不去。本想帮第五名一把，却搞得第五名人财两空。鱼也没了，钱也没了。老爸狠心绝情，实在没有半点父子间的情谊。磨牙霍霍中，铁马想到个法子，跟第五名商量，“要不这样，我假装跟老头子回去。等卡开了，我先给你转上三十万，再透支他个几百万就辞职。”
“别！”第五名连忙拒绝，“那你就等于把我朝死里坑。谁家家长不护短？孩子拐跑了，还不都怪别人！前头一个孙婷，后头一个你。屎盆子都扣我身上了。本来赵老板就够恨我的了，如今再加上你爸……西京城两大商界名人都叫我一人得罪干净了。”
想到父亲和赵老板在某些方面的共通之处，铁马悻悻地默认了第五名的说法，转而又恨起贾老板来了。那孙子才是这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犯罪的心蠢蠢欲动。“要不咱跟钱哥赊个账，让他先把那姓贾的弄死？”
瞧钱哥那长相，像赊账的脸嘛。第五名正哀叹时，望见外头有人风尘仆仆地朝水族馆走来——
竟是贾老板！
第五名肾上腺素瞬间就加快了分泌，都等不及人进来，主动扑过去先给贾老板来了个锁喉。铁马也不甘示弱，过去帮忙把贾老板拖进水族馆，就要施展拳脚功夫。
不等两人动手，贾老板却连声哀叫起来。
“还没打你呢，你叫唤个屁呀。”铁马气得给了贾老板一脚。
“车祸，来得急，路上遇到了车祸……”贾老板蜷缩身体，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
第五名和铁马这才注意到，贾老板穿了一身长衣长裤，把身上遮挡得严严实实。
“都这会儿了还要骗人！”第五名、铁马压根不信。装车祸？今儿就把你打成真车祸！
“没骗，没骗，刚从医院回来，里头上药了。”贾老板扯开一点儿衣领子，里头刺鼻的膏药味就飘出来了。
“今天车祸，那前几天呢？”铁马可不心慈手软。一把按住贾老板，哪儿疼戳哪儿。
“一直在凑钱啊。”垂死挣扎中，贾老板连连道歉，解释说一来钱不够；二来挑选好锦鲤苗也耽误些了时间，办妥了才敢过来的。
“你把锦鲤苗挑好了？”第五名听到锦鲤俩字，恢复了理性，让铁马把贾老板放开，先挪沙发上说话。
“都买完了。绝对正宗，祖上都是比赛级的好锦鲤。”贾老板告诉第五名，卖家那边已经起运。“明天就能送到你老家石坎镇上。”忐忑地看着两人，贾老板巴望听到他们说点儿原谅的话。
第五名和铁马却沉默了。失望了这些天，突然曙光乍现，猛然间觉得挺迷幻的。听着太美妙，以至于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是把渔场都卖了？”第五名问。
“渔场卖了，原来的关系没断嘛。”贾老板郑重表示，做人不能亏心。他当初偷换了锦鲤，就得为这事负责到底。尤其是看到了伍家沟的情况之后，要是不把拨乱反正、将功补过，那还是人嘛！
这话人爱听。第五名连连点头，又相信世间有真爱了：贾老板还是有人性的。想到养鱼大业又可以继续进行，第五名脸上焕发出神采。再看贾老板也不想弄死他了，请他坐下喝茶，顺便想再了解下这批新锦鲤苗的事。
“明天运到镇上，你就能瞧见了。到时候哪儿不明白，再打我电话。”贾老板却不愿意多留，跟两人道歉，说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开车送你。”第五名跟铁马要车钥匙，贾老板连忙阻止，“不麻烦，不麻烦。”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这就不用跟我爸虚与委蛇了。”有了锦鲤，铁马心中便没了愧疚感。前几天刚受过的各种苦，这会儿全都抛到脑后，不自觉地就想打电话订个场子庆祝一下。
“不对呀。”第五名望着贾老板离开的方向，感觉事情有些蹊跷。“贾老板说他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啊。”
“那他朝停车场去干啥？身上到处都是伤，他那车得撞成啥样？”
对呀。铁马也反应过来。贾老板这话里有猫腻，而且正常人来赔礼道歉，郑重其事的态度总是要有的。贾老板却来去匆匆。
想到贾老板前阵子的无故失踪，俩人放心不下，也朝停车场去了。一溜停放的轿车里，贾老板偏上了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
“他偷金花的车！”铁马见状要上去阻拦。
第五名赶紧拦住铁马。瞧开车门、发动汽车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偷。明显是有孙婷这车的钥匙。赶紧拉着铁马上了保时捷，一脚油门远远地跟上了贾老板。
“他怎么会有金花那车的钥匙？”铁马想不通，“难道他跟金花联系上了？”
“咱都联系不上，他咋联系上的？”第五名才不相信贾老板有这能量。否则以贾老板的人品，第一时间就通知赵老板，换取更多利益了。“只可能是孙婷找的他。”
“孙婷知道假锦鲤的事了？你给他发短信了？”铁马记得上次第五名拒绝告诉孙婷。
“我怎么敢告诉她。以她的脾气，知道我养了假锦鲤……”第五名话说到一半，却想到自从把假锦鲤运回来，就隔三差五地拍摄鱼塘的照片，给孙婷发短信汇报养殖进展。
“我给她发了很多次鱼的图片。”第五名一拳打在脑袋上，恨自己才反应过来，“现在手机都是高清像素。她看了图片，肯定早瞧出姓贾的给了咱假锦鲤！”
“你意思是金花可能早知道你养错鱼了？”铁马惊愕，“那她为什么不提醒你？”
是啊，为什么不提醒自己？第五名心渐渐凉下去。忙前忙后这些日子，就是希望能完成孙婷的心愿。以为用锦鲤成长的照片能打动孙婷；殊不知这些都是假锦鲤图片，孙婷本来就不愿回来；看到这些照片，想必更是绝了继续养鱼的念头……
这么说来？是自己彻底断了孙婷回来的路！第五名焦躁地捏紧了方向盘。
“朝好处想想。”铁马倒很乐观，“贾老板开着金花的车，说明金花肯定介入了这件事。要不然，姓贾的消失好几天，咋如今又出现了。”
被铁马这么一说，第五名想起当初孙婷为了保住水族馆，要卖车的事。“难不成，为了买锦鲤苗，孙婷把车卖给了姓贾的？”
王八蛋！本来就是你偷换了锦鲤，这会儿还敢要孙婷的车！
“弄他！”铁马摩拳擦掌。
弄他好办，关键是孙婷既然为了拯救水族馆，把车都卖给姓贾的，怎么这会儿还不露面？第五名惦记着孙婷的下落，灵活地打着方向盘。保时捷如影随形，紧紧咬住了贾老板行进的路线。
姓贾的不是人。大切诺基左拐右拐的，最后驶进了城南某高档社区。二十四小时保安的岗楼，修建的比派出所都好。门口十六七个摄像头一字排开，瞧着比旧社会宦官人家的警备系数都高。
“这不是西京城有名的二奶大本营嘛。”铁马见多识广，一下子就从记忆力GPS到了这小区的具体信息。
看贾老板从地下车库出来，进了其中的一栋楼。第五名、铁马不由同仇敌忾：有钱包二奶没钱买鱼？这哔货竟然装穷！下了保时捷就朝贾老板那边冲，却被保安拦下，让两人出示证件。
一个小区，搞得这么戒备森严死呀。拦住要发火的铁马，第五名好言跟保安商量，说前头那贾老板是自己朋友。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是高级社区。”保安打量着第五名和铁马，俩小伙子面生得很。“外人想进，得里头住户同意。要不，你俩给那位朋友打个电话？”
能打电话就不跟踪了。眼瞅着贾老板消失在门里头，俩人急得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