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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夜话

    第五名压根睡不着,惦记厂房的事,觉得那老公社的院子是最佳选择,又怕因为是宅基地,东坝头不肯划给自己用。拉着刘秀娟谋划明天如何拿下姓曹的。

    入了夏,一天比一天热。东坝头不像伍家沟林子多,刘家又连个电风扇也没有,第五名、刘秀娟在屋里受不住,便把凉席铺到院子里。

    “不就是一个烘干。”刘秀娟觉得小叔子过于谨慎了。

    “烘干顺利了,能省大力气。你拿个纸笔,我把要点给你一说,明天你就按这个跟他们谈。”

    “我去谈?这哪成。”刘秀娟慌忙摆手,今儿狐假虎威地折腾了一天,已经挣够脸了。“公司的事可不能当儿戏。你自己去。”

    “就你说。在这村子里,你比我气长;而且往后你得常来这边管事,明儿就当练手了。”

    讶异地看着小叔子,还以为是给自己撑场子,才当着母亲和姓曹的说了那些话。怎么,竟然还真要让自己去管……想到省城文苑市场里那“侯总”的派头,刘秀娟下意识挺了挺胸,想寻找下大公司领导的感觉,却紧张出一手心汗。

    刘母也紧张出一手心汗。天热,人睡不踏实;给闷醒了,没见女儿回屋睡觉,起来发现女儿在院子里和第五名说话,俩人挨得那还么近。好在大门关了,不然让人瞧见,该怎么看!想出去给这奇异氛围来个打断,却听到俩人提起东坝头的事,记起曹村长的叮嘱,赶紧贴了门后当金牌老密探。

    第五名给刘秀娟详细讲解明天的谈判套路:从哪儿开始说,从啥角度说。丝丝入扣的分析,递进有序的要求,博得了刘秀娟敬佩的目光;也让门后的刘母听得心跳加速:怪不得女儿今天能当着曹村长的面侃侃而谈,这么厉害竟然都是第五名教的。可谈合同这种大事,不该是男人家出头吗?为啥鼓动女儿帮忙要风要雨?稀里糊涂中,却见女儿和第五名越挨越近!

    屋里透出的光线暗,写得费劲,生怕记漏了什么,就朝亮堂的地方挨了挨,正碰到第五名肩膀,不自觉地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几乎半个人都贴到了第五名的肩上。第五名怕刘秀娟累,还刻意地换了姿势,让她靠舒服点儿;“不用这么仔细,有些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他们想去。要不咋显出你的能耐。”见她记得繁琐,又帮忙改了几个字。

    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效果立马高端。刘秀娟佩服地看向小叔子,一改白日里的严厉姿态,秀白的手撑住下巴,一副小姑娘的样子,第五名说什么就应什么,生怕少记了。

    月光太朦胧,感觉就特别美好。第五名突然就不想说话了,怕破坏什么。刘秀娟挨得近,清晰地听到了他近在耳畔的呼吸声,眼皮不由发烫……

    刘母浑身都发烫。门缝外这俩姿势过于和谐了,咋说着话还靠一块儿了?即便是谈正事儿,也不能肉贴肉啊。蹬上鞋想出去教育教育女儿,又怕让第五名尴尬,惹了他这能人生气。想想,回里屋拿了蚊香点上,又给门轻轻开了道缝。

    没察觉老太太在默默地潜伏着。刘秀娟在纸上沙沙地写着,第五名就那么看着刘秀娟的侧脸,整个人泡在一汪温水里似的,连里到外的那么滋润。就是味道怪怪的,好像比往日冲。

    谁家这么不长眼,点了蚊香?刘秀娟看第五名伸手在腿上咔嚓咔嚓地挠,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翘起嘴角。就是怪,怎么单咬小叔子不咬自己?难不成有他在,连蚊子都不敢惹自己了?虽然舍不得靠在第五名肩膀上的感觉,还是起身回屋,翻箱倒柜地找出花露水,帮第五名涂抹。看着第五名眼里的血丝,想起来他昨儿就没睡好,今天又跑东坝头来给自己撑腰,赶紧把纸笔收了,让小叔子快去睡觉,顺便把衬衣脱给自己洗。

    “不用洗了吧。”第五名打了个哈欠,乏得很,大老爷们,穿个脏衣服有啥。再说上身就这一件衬衫,脱了就赤膊了。

    刘秀娟拉起第五名的胳膊,让他自己闻闻。美很!第五名被腋下气息冲了个跟头。

    “有啥不好意思的。院里就咱俩,我妈早睡了。脱了,我给你洗干净,明天去东坝头村委跟人家撕……谈的时候,也能见人。”说着,把第五名推回屋里,自己打水帮他把衬衫洗了。正朝晾衣绳上搭衬衫的时候,刘母从屋里冲出来,忐忑地看第五名睡的那屋一眼,虽然是在自家院子,但还是怕人听见,拉着刘秀娟的胳膊拽回厢房。

    “说话就说话,你咋能跟你小叔子……”毕竟是自己女儿,刘母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干着急。“那样嘛。”

    跟小叔子谈工作惹谁了?刘秀娟不满地看着刘母,“那样是哪样?”这会儿闻到满屋都是浓郁的蚊香味。立刻反应过来,刚刚院子里那破坏气氛的味道,全是母亲制造的。再瞅瞅老太太欲言又止的表情,哪儿还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刘母见刘秀娟不以为意,心里急。“你是寡妇家。得注意影响。这让外人知道了……咱老刘家的脸可咋办。”

    “刘家?”刘秀娟冷笑起来,“外人怎么就知道什么了。您爱给谁说,就给谁说;别人爱咋想就咋想。我这会儿还是第五家的人呢,关刘家什么事儿。”本来和小叔子谈工作谈得正舒适着,让老太太一搅合,啥好心情都没了,这会儿又竟说些糟心的话。看刘母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索性一把卷起自己那套铺盖,直接回了第五名住的那厦屋。

    “嫂子?”第五名还以为刘秀娟要回刘母那屋。

    “我妈睡半天了。怕再吵着她,就在你这儿将就吧。”刘秀娟拽了床单躺在炕梢,就拉了灯。

    “噢。”在了断和尚的那大寺里,第五名早就和嫂子在一个炕上睡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屋外的刘母叫苦不迭,又不敢嚷嚷。扒着窗户,拼命朝屋里张望,没瞧见人影晃动,不死心地把耳朵贴窗户上朝里头听。一宿墙根听下来,二天早上眼圈都是黑的。更可气的是,和小叔子一个炕上睡了整宿,女儿还没事人一样,早上起来半点愧疚都没,一脸淡然地去帮第五名拿衬衫。

    这还得了!

    正打算给女儿一个冲锋暴击的时候,刘母听到外头传来曹村长的叫门声。赶紧过去,一把抢过刘秀娟手里的衬衫。

    “你开门去。”把女儿支开,刘母敲开了第五名的房门。

    以为是嫂子,第五名光着上身就出来了。看是刘母,吓得赶紧捂住自己,藏了门后朝刘母伸手。“婶子,衬衫给我就行了。”

    跟你嫂子都不避讳,避讳我一老太太?刘母死死抓着衬衫,心里各种神兽翻腾。这就秒懂了。敢情叔嫂两人在第五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刘秀娟不假辞色地请进了曹村长,转身看到第五名穿了干净衬衫出来,习惯性地上前要帮他拉衣角,却被刘母一膀子撞开。

    “村长,来啦。”刘母替女儿帮第五名拉扯衣角,又二十四孝般对着曹村长笑。早年以为女儿成了小寡妇就是赔钱货,能嫁个家里有点积蓄的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会儿不但和曹村长那啥,跟她小叔子之间也……挺好的。像多年吃不饱的人终于瞧见肉了,可两块都这样肥……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