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改变（上）
从靠跳大神抚养小叔子的穷哔小寡妇，到半拉百万的富翁，期间历程是凡人所不能揣测的。但看看第五家如今这日子：小叔子势力几乎辐射了石坎镇；仙姑本人也执掌东坝头渔业捕捞的生死。病家登门就再不敢同从前那般，只拎篮子鸡蛋、包块腊肉了。
天不亮，远道而来的一口大肥猪就等候在第五家门口。铁马刚要出门晨练，却一脚踩在猪粪上；可怜地跑回来冲鞋，还不忘拉着孙婷去刘秀娟那院子里看热闹。
“仙姑大慈大悲，求您给我母亲看看吧。”孝子贤孙跪在刘秀娟面前磕头。刘秀娟稳坐太师椅，小口品着刚泡好的茶，让病家不要哭丧，先把情况细细道来。
早听说过刘秀娟的神通，头一次看现场直播，俩富二代都挺期待见到刘秀娟斩妖除魔的场面。可惜刘秀娟让俩人失望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刘秀娟拿出一张纸，刷刷在上头写了个地址，表情严肃地递给病家，“带你母亲到这里去，自有高人为你解惑。”
“谢仙姑指点。”病家千恩万谢地去了，留下一口大肥猪在院子里哼哼。
“嫂子……”自打请刘秀娟帮忙参与管理，第五名有阵子没见她出门降魔了，刚留意到病家手里纸条上，竟然不是了断大师那广缘寺的地址，而是县城的门牌号，“你又增加了商业合作伙伴？”
“那是县医院的地址。”刘秀娟笑起来，有病不去医院，找自己管什么用。告诉第五名，“我要去买东西呀，你开车送我。”不容置疑地把他推去洗脸梳头。
昨天还警告自己不要败家，怎么今天就要买买买了？而且看这架势，是准备从仙侠界退隐？第五名想到刚回来那阵儿挣了钱，让刘秀娟别跳大神了，刘秀娟不高兴，俩人还为此闹了一回别扭……
看出了第五名的困惑，刘秀娟淡淡一笑，却没解释什么。人活着就得进步，混吃等死不是仙姑应有的态度。小钱是女硕士，才高八斗的；孙老板不光富二代，上阵照样指点江山。有这俩标杆戳这儿，区区一个山里的神婆子就不够看了。所幸现在有些家底了，朝自己身上投资投资，也花得起。
刘秀娟让第五名开车直奔宝鸡。什么时髦衣服、漂亮首饰的如今都不在考虑之列；先奔数码商城，精挑细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又去开通了手机流量包月，方便拿着手机随时上网；最后还专门为家里的高清电视配了一口大接收锅，确保能收到清晰的新闻台。
人活着不能两眼一抹黑。没有共同语言，光会帮忙洗洗涮涮的，可就真成“妈”了。爱惜地捧着那笔记本电脑，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觉得自己跟第五名之间那遥远起来的距离，似乎又重新拉近了。
“回去教我上网。”刘秀娟叮嘱第五名别给孙婷、铁马说。
第五名明白刘秀娟是怕人笑话，这心情挺像刚进大学那会儿，觉得样样见识都不如城里同学。随即安慰起她，人又不是一下生就什么都会，爱学习不丢人。
“打今天开始，我每天教你上一小时网，一周后保证你变成淘宝大客户。”第五名信誓旦旦。学习这种事，拿爱好引导最迅捷，就跟练打字基本靠聊天一个道理。
“我还要学车。”刘秀娟想到小钱、孙婷在山路上猛打方向盘的身影，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有伍魁首给你当司机吗？”第五名这方面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当初驾校里没少遭受女性准司机的荼毒，一堆把油门当刹车猛踩的，至今心有余悸。
“谁有不如自己有。了断大师就是想让娃跟着多见见世面。我学我的，魁首该当司机还照样当。”刘秀娟当场拍板。
爱学习是好事儿。入了秋，虫子也收不上来了，就有大把空闲时间可以利用。这就忙坏了第五名，这边要教刘秀娟学上网，那边还要跟孙婷去筛选锦鲤。
有了锦鲤，玉立水族馆就可以重新开张。孙婷二话不说，先砸了十万块用于重新装修门面。
铁马不高兴了。认为要不是自己和第五名，玉立水族馆早不存在了。孙婷非但不感激，竟然还敢质疑自己的审美观，不禁怒斥，“像会所哪儿不好？”
“没说不好，到时候客人翻你的牌子，这生意我做还是不做？”孙婷一边盘着手里的小把件，一边龇牙瞥了铁马一眼，吓铁马一哆嗦。
“你想干啥？”
铁马下意识抱胳膊退后一步。孙婷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推开碍事的铁马，让装修工人把那些会所风格的装饰品全部摘掉。“橱窗清理干净，把这个鱼缸……”
“放窗边？这样从外头看起来比较像海洋馆，显得大气。”第五名从旁小心提议。不知道什么，这几天感觉孙婷的气场和前阵子不太一样，叫人不敢忤逆。尤其孙婷刚提到让铁马接客的事儿，下意识就觉得其中有利可图。
“就按你说的来。”孙婷对第五名提议非常满意，还不忘挤对铁马，“和第五名学学，别一天不干正事！”
这就挫伤铁马自尊心了。从铁马的角度，自己可是正牌未婚夫！虽说不好女性这一口，可也没有当着自己的面表扬姘夫的理啊！正待理论，却看孙婷又指着镭射灯让工人把这都拆了，别弄得跟舞池一样。
第五名看铁马有点儿想拼命的意思，赶紧拽一边做思想工作。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审美不同嘛，现在可不是忤逆孙婷的时候，得顺着姑奶奶来，否则……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一穷二白还欠债铁马内心凄苦，幽怨叹息一声。
“嫌不痛快，回你家折腾，少在我跟前添乱。”孙婷没打算惯铁马这毛病。此前一直不顺，没工夫理会店里什么样；现在走上正轨了，就不能再由着铁马这少爷脾气胡来了。
这就没得商量了。铁马权衡了下，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有摆脱家里阴影的感觉了，不能走回头路。耐着脾气假装没听见孙婷嘲讽，一边吆喝第五名忙前忙后，一边先找个角落里歇歇，平复一下被孙婷挫伤的小心肝。
砸掉黑色壁砖，水族馆的门面便清爽了许多；再将茶色玻璃重新换回透明落地玻璃窗，屋内立刻亮堂起来，导致按摩椅上的铁马面对液晶大电视都没了点歌的欲望。
“打你麻将去。”孙婷也懒得掰扯铁马的审美观。把游戏机手柄塞给他，只要别捣乱，就算帮忙了。又跟第五名到门口指挥工人们重新贴上浅色墙砖，挂上被铁马雪藏的大霓虹灯。
“这才像个样子嘛。”孙婷满意地打量着，久违的熟悉感终于归来了。
看到霓虹灯，第五名也记起了第一次路过水族馆的情形：和毛倩倩巡视市场，还羡慕富二代有钱有能力，自己还在人生起跑线上挣扎，人家直接到终点了，简直遥不可及……谁能想到，一场火灾让人生骤变；几经周折，今天竟然跟富二代肩并肩地搞起了事业。
“你得意啥？”看第五名笑得扭曲，孙婷给了他一肘花。
“股东！股东！！”第五名指着水族馆的大匾额，又指指自己。看着孙婷戏谑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不从前没见过世面嘛。”
“你还真好意思承认。”孙婷忍不住笑出声来。搁以前，但凡说点儿城乡差距的话，就跟抽第五名筋似的，现在到一脸坦然的学会自嘲了，到挺喜欢第五名这点变化的。“不怕再笑话你山里人了？”
倒不是吧……第五名心里也不太确定。毕竟这是自己的短板，可能是被人拿来当笑料的时候太多，自己久经磨砺有了免疫力？
一边没事的铁马听着俩人的对话，呵呵乐了。“脸皮厚就是进步。这是坦诚的表现。”
“对对，是脸皮变厚了。”第五名觉得铁马说的在理，以前是自己虚伪，什么都假装和城里人一样，生怕露出山里人的痕迹；可现在也想通了，既然没命生在大城市，就没必要计较这些假模假样的东西。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也过的更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