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碰瓷（下）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货，刘秀娟这会儿想在他伤腿上补一脚。
第五名笑了，“禽蛋之外，还真有个事儿要请伍叔帮忙呢。咱村退耕还林后，不是还有十几亩的水田？”
“对，不在纬度上，就还给村上种着。乱七八糟，种什么的都有，产量还没自家菜园子高呢。”老伍抱怨一番，才反应过来，眼睛透出光亮的神采，“名娃你想包？”
“不包。”看老伍瞬间失落，第五名忙补充，“但我公司打算出资，请村里统一规划，在那片地里养上蚯蚓。”
“蚯蚓不是东坝头在养吗？”田镇长是知道曹俊这桩事的。
“就兴他养，不兴我伍家沟养？”老伍不答应了。东坝头、董家寨都能养鱼，那伍家沟凭啥不能养蚯蚓。管第五名要干啥，先把投资拉到再说。
第五名倒是给田镇长说了两句，这并非重复投资建设。“他们的喂法本来就不科学，明年水库里的鱼一旦开始长，蚯蚓根本就不够用，咱们这边必须把蚯蚓产量提起来，以便后续对饲料进行统一加工。”
别管说得多么高端大气，老伍只关心一件事。“你们投多少钱？”
“连养鸡带养蚯蚓，统共十五万。”
这可不如人家东坝头多呀。老伍下意识就要讲价，随即又忍住了。暗中算了算：东坝头的水面大，买完隔鱼塘的建材，也剩不下几个钱；自己这边呢，几乎不掏成本就拿了十五万，而且听第五名的意思，伍家沟还是这饲料中心……董家寨那富强再蹦跶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自己这伍家沟更胜一筹！
看老伍笑得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刘秀娟便配合第五名，假装提问。“那家家户户都养鸡，又要朝地里放蚯蚓，总得有人出面监督管理吧？”
“有叔在，谁敢不好好弄，叔弄死他！”老伍瞬间把责任扛到肩上。这俩可都是大项目啊。这边能成为第五名他公司衔接村民的重要角色；那边又抓起了养鸡、养蚯蚓的重任，到时候全村谁都得看自己脸色！
“那到时候就麻烦伍叔了。”第五名顺手掏出烟来给老伍和田镇长敬上。
“这会儿还抽什么烟，回村签合同啊。”老伍高兴下起身要走，脚一挨地，就疼得嗷一嗓子又趴地上了。诉求得到满足，人也不较劲了，主动要求第五名几人送自己去县医院。
刘仙姑如今也是有家底的人了，不跟老伍计较这场交通肇事的责任人。打开钱包，从里头数出七……五张够了！交给田镇长这当表哥的，让到时候给老伍吃点好的。
天一日日的冷了起来，但人的心头都是热乎乎的。各村得了投资，便都呈现出一派拼命挣钱的新气象。董家寨每天伺候爷一样伺候那一塘锦鲤；东坝头则忙着按规划分隔水库，村里青壮不够，还朝外租借……听说只管饭不给钱。
“黄世仁！”老伍给曹俊下了定论。
这才是好干部，尽管被媳妇勒令卧床休息，老伍依然打着夹板，坚持在工作第一线。抽烟喝茶的功夫，还不忘叱骂眼前正在干活儿的富大山等人得陇望蜀，平整个土地养蚯蚓而已，竟然敢跟村上讨价还价。还补助？“顿顿有白面馍馍，你还想咋？我年轻的时候搞大生产，吃的连这一半都不如！”
一旁的胡支书欣慰地点点头，跟第五名感叹，“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大伙儿集体劳作的盛况啦。”说着就嘬了口第五名进贡的金骏眉。
真黑呀。第五名想到给村上交的那些钱，替干活儿的富大山等人不值。让老伍多给杀几口猪，顿顿炖肉管够。正下力气的时候，早点干完早点把蚯蚓养起来，那才是来钱的光明大道。
相比老伍那儿的血汗工地，鱼塘那边就诗情画意多了。湖光山色中，瘦成一道闪电的坟包划着小筏子在水面上洒喂鱼饲料；水潭边，孙婷坐在岩石上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物，姑娘秀美的脸庞让第五名不由想起了大学时读过的那些形容女性的美好诗句，那些……
“你小脑障碍了？过来啊。”孙婷瞧见第五名，朝他招招手。
泼墨山水般的意境中，谈工作实在煞风景；但一预估起经济前景，风花雪月就自然而然地让路了。
“过完冬天，再开春就能有成鱼了吧？”第五名想起最早孙婷跟自己提过的饲养过程。随着养殖不断进行筛选，最后留出花色、体型俱佳的，那些才是水族馆真正的卖点。顺便又想起当初火灾过后，孙婷杀到深山老林让自己赔偿几百万的事情。
可能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被电击的爽感已经记不清；但孙婷说起的一条鱼价值上百万却牢牢留在脑海中。于是兴冲冲地追问，“你是行家，估计能留下多少条。这一条几百万……”就仨股东，每人得分多少呀，长这么大还没花过那么多钱。要不到时候先取出点现金铺床上睡一宿，感受一下？
“别做梦了。”孙婷鄙夷的眼神递过去。
意思是卖不了那么多钱？第五名并不失落。“没关系，总之能赚上一些。你不就有钱去养那些比赛级锦鲤了嘛。”
“钱不能咱一家独吞。”孙婷满意第五名积极的心态，拍拍身边让他坐得近些，“我正想着，怎么保证你们伍家沟，还有那俩村跟咱们一块儿挣得更多。”
“你还真打算扶贫？”
挨得近，就能闻到姑娘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也许是学生物的对这个比较敏锐，总觉得这就是标签，不同的人标签也不同。孙婷的标签显然是很美好的那种。
而筏子上的糖尿病坟包则太碍眼，看到自己，便猛挥了几下手问安。第五名只好放弃多判断一会儿标签的意图，老老实实地坐在孙婷身边聆听教诲。
“想要别人给你提供更好的经营、养殖环境，就得让大家都有利可图；这是都明白的道理。但分多少，怎么分，就这要仔细商量商量。伍家沟这里肯定是大头；董家寨和东坝头那边”
“呀，咋把这给忘了。”第五名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把孙婷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伍家沟这里是把水潭租了五年，共十万块租金。董家寨那里，孙婷也许诺了同样的价钱。因为事情办得急，仪式也搞了，鱼也放了，合同却没来得及签。两边约好今天去，却忙着忙着给忘了。
“幸亏你说了董家寨，约好今天签合同。”第五名庆幸地看了看表，“这要迟到就太不礼貌了。”
情绪都铺好了，正要和第五名深入探讨下，就被突然事件打断。孙婷有些不快，但还是叮嘱他快去快回。“虽然不由你做主，但有你提提意见还是必要的。”孙婷老气横秋地让第五名跪安了。
工作重要，第五名只好惺惺惜别孙婷，带着合同飞奔去了董家寨。抵达董家寨村委会时，发现迟到了近五分钟，正琢磨怎么给富强解释，却听说富强回家了。
等不及所以生气回家了？兵马俑脸应该没这么较真儿吧。第五名又朝富家去找人。刚到门口，还来不及敲门就听见里头传出富国美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传出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富国美！”第五名以为发生什么大案要案，顾不得礼貌，一脚踹开门就闯进去救人。
院子里，平日里欢声笑语的富国美这会儿阴沉个脸，旁边都是翻倒的桌椅。富强脸色也不好看，见第五名进来，将富国美朝屋里方向推，自己朝第五名走来，一把握住他胳膊半拉半拽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