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亦悲亦喜
大师怀疑自己娃的基因序列是不是错位太多了。“这点钱就眼红了？”重点是坟包手里那点钱吗？重点是那天铁马卖鱼的总金额！虽然没有听到最后的成交数额，但看看大会上的大手笔，就能估摸出个八九分了。而孙婷精心挑出那一千尾真正的好锦鲤还在自家放生池里呢！了断和尚摸摸光亮的脑门子，裂开大嘴念诵了一声佛号。即便这大会上一分钱没沾到，可锅底才有肉，想着那效果图里美轮美奂的寺庙，了断和尚念了两遍金刚不知什么经平复了下心情。自家这是摊上了百年不遇的好事儿啊！顺手口袋掏了几百块扔给伍魁首让他也四处结结善缘去。“爸保证，以后你拿的比坟包多！”
虽不信父亲的诳语，但趁着大家欢天喜地的散会便追上坟包，准备宣扬一下见面分一半的佛法，却没想到连人都没靠近就被一群拉着坟包说媒的给挤了出来。
三两个老娘们几乎同时突袭，手脚并用地扯住坟包就开始介绍对象。能人第五名人家有城里女朋友了，不敢想。可坟包不一样，这是咱村里自己的娃！光奖金就拿了十万块，将来还了得？怕不得上天！有糖尿病更是画龙点睛了，不能吃这不能弄那，挣下钱来花不了，还不都便宜给媳妇了？
这是金龟婿啊！谁嫁给这小伙子，那就算是享福的命了。介绍侄女的，介绍外甥女的，介绍表姐堂妹……环肥燕瘦各有各的描述；不介意的话还有刚离异的她小姨，听着辈分大可比你还小一岁呢。这么个有为青年，家里不得有个能守得住钱、镇得住场面的婆娘么？说着都担心坟包被别人蒙骗走，几个老娘们先撕扯起来了。
坟包这瘦弱小身板差点就毁灭在了团战中。作揖求饶地表示事业要紧，婚事慢慢说，不着急。“你不急，你爸妈不急？”见孩子是死心眼，便立刻转攻父母。坟包父母那见过这场面，以前想给孩子找对象得给人磕头，现在却琳琅满目送到面前。难不成嫁人都变成服务业了？
这场面看的伍魁首气冲牛斗，自己堂堂恶僧二代还没个女朋友呢，坟包一把骨头架子却有挑有捡的，佛祖瞎眼了都！
“阿弥陀佛，咱放生池子里一千尾锦鲤要看好了，不能让你名哥失望。”了断和尚知道得点提孩子一下了，否则生了执念就晚了。伍魁首不笨，立刻就衡量出轻重，豁然开朗。
“懂了？”
伍魁首用力点头，打心里佩服父亲的眼光。“那我和孙董……”
“放屁。”了断和尚叹了口气。所谓这情种的基因是自家一脉单传下来的，没法怪孩子，只能慢慢开导了。
连散会都散的这么有气氛，这还是头一次。胡支书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步而来，一副嫌弃的模样打量着第五名：“行啊，名娃。你这么一闹，咱伍家沟的人就分了等级。”普通村民、公司员工、公司优秀员工……俩小资本家划下道道来了，想出头的人能不往上爬嘛。
“可不敢这么说。”第五名连忙摆手。朝老头强调这人的价值观一定要正确。“咱伍家沟如今只能算是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按劳分配，公平合理；这可不是给人分等级。您老不也说过，村上不能养懒汉嘛。”
孙婷知道老胡这是套话呢，赶紧解释，一直认为对玉立公司贡献最大的当属胡支书和老伍；但当众发奖金太惹眼，等一会到村委会再说。
胡支书听罢精神抖擞，连声夸赞第五名会办事。享受孙婷点着的香烟，意外深长的长吁一口，“他孙董，村委可是对你这公司劳心劳力劳感情，这你可得出血了。”
知道这老不要脸的什么德行，早都商量好了。
“按劳分配。您和伍村长对村上发展的贡献有目共睹，这可不是坟包能比的。”孙婷回头看了看老伍和他婆娘小声嘀咕什么，看两人面色难看，估计是什么不如意的家事，不便打扰，“要不等等伍村长，等他办完家务事。”
胡支书瞥了眼台下正和婆娘争执什么的老伍，露出鸡贼的笑意，“等村长是啥意思？”
孙婷犹豫着和第五名对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咋，还信不过我堂堂个支书？怕把你收买国家干部的奖金给私吞了？”胡支书一脸遗憾，还带点伤感，为了做这表情还给烟给呛到了，佝偻着咳嗽连天，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第五名不忍的帮忙捶背，尽管知道这贼老汉虚假无耻，可在财务上还是信得过的。孙婷掏出张银行卡递给胡支书，刚说明其中的金额和怎么分配，老汉神奇的就不咳嗽了，瞬间就给卡揣兜里。
“行了。堂堂伍家沟村委，还轮不到你俩个碎娃来发奖金，这事由我操办。该你伍叔的一分不少他！”胡支书说完，不耐烦朝第五名和孙婷摆摆手，“露完脸就赶紧滚！忙你们的去吧！”
噢。既然胡支书话说到这份上，第五名自觉的退散了。孙婷仍有些不放心，拉第五名远处看着，看到老伍跟着胡支书一前一后的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吧，胡叔聪明人，在钱上从没含糊过，村里有目共睹的。”第五名松了口气，“从上到下都摆平了。伍家沟现在是咱们玉立公司的天下了！这会儿谁再打咱鱼塘的主意，基本上死路一条。”
说起来像这种村镇上的投资的产业，尤其这种法律意识薄弱的地区，就得靠收买民心维持。说起来成本，有些大集团投入千万上亿的都未必见效，可第五名区区百万就把伍家沟给把持住了，可谓性价比超然。孙婷看着第五名一副土皇帝的嘴脸，到起了些许的佩服，但嘴上却不饶人，“那是你伍家沟没见过世面，等学的贪心了，怕就没这么容易打发了。”
这话对，第五名不用反驳。就发展说发展，摸着石头过河并不等于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有它自身规律的，这就得靠村与村，人与人之间相互制衡了。第五名知道，以自己的见识和年龄还不足以有那么大的远见，可因为侯胖子这不要脸的导师常年熏陶下，也见过些成功的例子。但毕竟只是感觉到些门道，这时候还没法给孙婷说清楚。
但胡支书就没有第五名这种矜持，面对老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见老伍还有点不甘心的在身后跟着，就有点烦了，“人家玉立公司一家一万都发到手上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老伍被胡支书这话给问住了，面红耳赤的哼哧几声。“我没说村上。”老伍怕支书发飙，赶紧伏低做小的给老头搀扶到路边上，“他老胡，我意思是咱俩也为了玉立公司鞍前马后忙了这大半年了；他名娃再不会办事，也不会让支书、村长和村民一个待遇吧？不说坟包一领十万块，好歹也不能比饲料厂的差吧？多少还不得意思意思？”
“你还好意思要钱？”胡支书握了握口袋里孙婷给的卡，却掏出香烟来，“人家没来前咱伍家沟是个啥怂样子？再看看现在大伙多高兴？帮着咱把村子搞起来不就是帮了村委会大忙了吗？”
这是啥道理？老伍被说蒙了。按这逻辑寻思的话，那得村委会给第五名发奖金才行。这不对啊……不是提倡多劳多得吗，自己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村前村后的张罗，连饲料厂里的鸡蛋都帮着记数呢，更别提挑灯夜干的修鱼塘，松土养蚯蚓，监督家家养母鸡，难不成这都不算贡献吗？
看老伍有些沮丧，胡支书亲和的拍拍他肩膀，“别灰心，咱村干部受人尊敬，学习上政策上处处优先，够可以了。钱嘛，够花就成，别再计较这小事了，啊？”
看着老胡悠哉而去的背影，老伍苦个脸无言以对。这明显是不拿村长当干部啊，家里一堆破事要办，够花就怪了。刚婆娘为这事给自己嘟嘟半天，自己才拉着脸来问胡支书，这会儿都不知道回去咋给家里交代。不由有点埋怨第五名，当初那点期待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