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民心可用（下）
“人家逼宫到家门口了，你咋没事一样！”看到刘秀娟那么淡定，潘金桂都有点急了，“名娃呢？想出来办法没有？”
刘秀娟朝院里指了指，潘金桂这才看清穿那么土气的竟然是金贵的第五名，不免泄气，上来就拽起第五名，“他名娃，你咋……”说到这又觉得不该埋怨第五名，回头就数落刘秀娟：“他嫂子，你咋把名娃打扮成这样子！好歹是咱村里能人，这出去不给你第五家丢人嘛。快换一身！”
“哪有让人坑的能人，再别提了。”第五名赶紧拒绝潘金桂好意，不习惯的拉了拉衣摆，越显得人穷志短的样子，“往后我就老老实实当我的农民，再不折腾了。致富露脸的事有咱老伍村长，轮不到我了。”
潘金桂气的一把给第五名手里茶杯抢过来，凉茶都泼进花坛。“我就不爱听你这话！穷了几辈子也没人过问，要不是你回来把村子名声打出去，凭他个老伍还能找来大老板，屎都填不饱！”
潘金桂边说边给自己给自己的话气到了，也不拽第五名了，嫌她舅不顶球事，给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名名娃都折腾成这怂样子了，骂骂咧咧便出门去了。第五名给自己演技叫了声好，将玉立公司的承包合同塞到包里，慢悠悠地出门去了。刘秀娟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随到门口，半扶在门框上看着第五名背影远去，自然的擦了擦眼角，情绪低落。
这一切举动被那帮窥视的娘们看在眼里，包括富大山媳妇在内，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潘金桂好歹是村委会重要成员，该高调的时候也不含糊，“都一脸死了男人的球样子。名娃是为咱村里办事才受了委屈，一百多万人家城里也买套房了，散到你这群脏婆娘手里连个声响都没有！”
话是难听，可道理不偏。人家喂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呢，就算不为第五家，也得为自家往后的生计着想。坟包他妈现在俨然是妇女会统领了，听不得潘金桂这话，一口气先吼出来，“我家男人还没死绝呢，看谁敢答应撵我名娃走！”说着，推开众人冲村路上过去。这一举动一下激励了众妇女，说起来竟不如人家刘秀娟个寡妇家了，便纷纷四散而去。
富大山则带着饲料厂一行员工和坟包蹲在路边，看第五名过来就纷纷围上去。尤其坟包，看第五名一身自己都不愿意穿的打扮，竟然莫名心酸起来。“名哥！你这是咋了？”
“我和嫂子商量了，今天鱼塘转出去，我就安心在家务农了。”第五名笑意中带着酸楚，一副强忍着的表情感慨的拍拍坟包肩膀，“本来想跟大伙一起勤劳致富来着。不说了，往后咱这鱼塘也算有新主了，我还推荐你去养鱼，不让他们亏待你。”
坟包忽然泪崩了，哭的跟个崽娃子一样就抱住第五名胳膊，“名哥，我只给你养鱼！我谁都不跟！”
其他人也一下被坟包的真情给感染了，富大山五大三粗的啜泣起来，第五名赶紧一圈安抚，“我尽量给咱争取，尽量不让咱村里受屈！有伍村长主持，不会看着村里吃亏。”
不会才怪！众人用力也拉不住第五名，眼睁睁看着进了村委会，就仿佛这天一下就塌下来。
“名哥！只愿意给你养鱼！”坟包绝望的扯嗓子边哭边喊，忽然就跟疯了一样抓住富大山踢打，“你长这么壮是吃糠的，咋不拉住名哥呢！”
富大山想给坟包控制住，可坟包力气竟大的惊人，忽然冲到墙根上，抄起一把铁锨：“鱼塘是我名哥的！我就是填了也不给别人！”
“填了！”富大山擦着鼻涕，也抄起把铁锹；临近众人纷纷拿农具，呼啦啦就朝后山上去。
老伍见到第五名进来，眼神有些发虚，不太敢直视。喃喃解释自己也是为村上考虑，希望第五名谅解云云。
“都是为了村上嘛。”第五名淡淡一笑，不习惯的拉了拉衣服，不卑不亢的进屋去了。听他没有一点责怪自己的意思，老伍精神重又抖擞。赶紧跟进去就冲俱乐部老板介绍能人第五名，孙老板的鱼都他管，这次谈判他也能做主。
让个农村娃做主，那就等于变相朝自己屈服了嘛。锦鲤俱乐部老板对第五名是有好感，赶紧起身热切的握住第五名的手。小伙子本地人，说话行事也进退有度，是个好帮手。就又表态了一番，希望鱼塘转包后，由他担任负责人。
“谢谢您的赏识。”第五名一脸谦逊。“可这会儿我还是给孙老板打工，咱们该走的程序不能错。合同您那边拟好没？咱们先看看条款。伍叔，你村上的合同也给人老板看看嘛。”
“噢，对。看。看完咱们就把合同一签。”老伍积极促成此事。把伍家沟合同交给锦鲤俱乐部老板，红印泥、红章子之类全摆了桌上，挽起袖口，随时等着按手印。
都是爽快人呐。锦鲤俱乐部老板高兴，将自己转包合同交给第五名，又接过老伍递来的那张纸。
合同跟这穷乡僻壤的一样简陋。就两行字，除了时间地点承包人和承包事件，压根没有什么其他约束条款，颇有几十年前法律不健全时各种打白条交易的怀旧色彩。
可也不在乎。这秦岭深处的山沟沟，要不是因为孙婷这事儿，谁知道有个鱼塘？也就自己肯花四十万包下来，伍家沟村求着自己都来不及。锦鲤俱乐部老板根本不担心会毁约，抬笔就把自己那栏名字给签了。倒是第五名谨慎，那边看起来没完。还询问以后和村里有没有利润分配的可能性。
利润分配？高矮两人一口给茶水噴了老伍一脸。这小伙是有失心疯？四十万的鱼塘不够，还想染指利润？第五名赶紧解释玉立公司来伍家沟是创业加扶贫，并不是以纯粹盈利为目的，并讲述了前两天才分配红利的事。俱乐部老板有点蒙，竟没人给他提这事，回头看老伍，老伍也一脸不自在，都不知道该给人咋解释。
老伍赶紧倒茶递水的想打马虎眼，又一副央求的眼神看第五名。“这是后话，咱先签合同为目的。”
“等等！”不等俱乐部老板发话，矮子先急了，“我是以养鱼为目的的。你这是想先养后宰，还给我们留后话？”
俱乐部老板拉了拉矮子，示意其闭嘴。老江湖了，但凡到地方上投资，碰上这些事难免的，“伍村长，现在孙老板已经走了，能花价钱接手你村鱼塘的就我一家，有些话说到台面上最好；等事后再开条件的话，咱两边就没那么多话说了。”
老伍听这话就有点后怕。就算是威胁，人家说的也没错。如果不养鱼，那就是个连蚊子都不长的烂积水潭；现在孙婷退了，要连这老头都不接手的话，那伍家沟又一穷二白了。可不敢让人打退堂鼓，赶紧低声下气的回话。
“分红的事是人家玉立公司单方面的行为，和我们村委会无关！”老伍这会不能顾着第五名了，脸面也顾不得了，“我以村委会名义保证，咱的合同只牵扯承租费，绝没有其他摊派。村里若有风言风语，我亲自出面澄清！”
第五名咽了口吐沫，都有点佩服老伍这脸皮了。很认可的点了点头，“伍村长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也放心了。”高老板很满意老伍的表态，口袋掏出个录音笔调整了下回放，老伍满腔热血保证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惊的老伍就想上去夺，被高老板躲开。“别怕，这不起啥法律作用，就是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在民间做个证明。”
老伍都惊了，没遇见过这么下贱鸡贼的城里人。人家孙老板在的时候可从没耍过这些手段，可这帮人咋不地道呢……看第五名拿起笔要签合同，心里忽然后悔起来，就想上去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