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试炼
都是守法公民，打架时候凭着一腔热忱；听到警笛声由远至近，漫山遍野的男女老少都停手了，纷纷跟地上那几摊人保持距离。
上来的却不是警察，而是拄着拐杖的胡支书。强撑着病体的样子，在刘秀娟搀扶下，还一手拿着个大喇叭，里头播放着警笛和子弹上膛声。
“都愣着干什么？送医院！”胡支书指挥村民先把高矮俩人抬走。因为第五名抢救的及时，俱乐部老板没太受伤害，但也吓的不轻，躲在胡支书和第五名身后死都不要和村民接触。
胡支书慢慢走到老伍身前，看着老伍满目疮痍的躯壳，脸上流露出一股悲哀之色，示意潘金桂扶好老伍：“名娃，别怪你伍叔。他心是向着你的，就是有时候爱犯糊涂。”
看着胡支书指点江山、安抚臣民的样子，老伍突然有种当了两天儿皇帝，爹却复辟了的感觉。心里猛然一灰，人干脆晕倒了。
受伤的不只老伍和高矮俩人。己方情况也不乐观，一些村民从没有过战斗经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及混战中敌我不分，导致敌我都受伤的……石坎镇卫生所便爆满了。
田镇长得知又发生了恶性事件，赶紧跑过来慰问。面对咆哮的高矮俩老板，再三保证一定要严查，当即喊来镇上派出所的人，让下到村上问话。
派出所的人也姓胡，媳妇姓伍，非但和伍家沟沾着亲，还跟胡支书有着山路十八弯的亲戚关系。上百号人挨个笔录，从坟包、富大山这些青壮年再到坟包他妈那些中老年，口径都异常一致。是因为坟包挨了打，大伙儿才奋起反抗。伍魁首还出示了录制视频为证。至于说到究竟是谁把那两位位大老板打成那怂样子……还是老说辞，人太多，不知道怎么个情况。
“你们解决不了，我们就去县上！”高矮两人对调查结果极为不满，都有被逼成上访户的趋势。
“一定解决，一定解决。”田镇长满口答应，转脸就把伍魁首录制的视频给锦鲤俱乐部老板看。视频里，老伍一把给坟包瘦弱身躯推撞到地上去了；随后而来的坟包他妈更是可怜，被高矮俩人拦着不让援救儿子，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锦鲤俱乐部老板都产生了自己乃一切罪恶之源头的错觉。
旁边病床上的老伍这会儿也醒了，嘴里喃喃念叨着要田镇长将那些人严惩。严惩你奶奶个腿！难道让老子屠村？田镇长压根不理会表弟的失心疯，只和锦鲤俱乐部老板商谈后续问题他想怎么解决。“您和几位老板的伤情，就由伍家沟村委会负责掏钱救治。接骨的费用都他们出。啊。这个鱼塘，我会出面给乡亲们解释，还让你们包。一定给咱包成！费用方面，老伍，你村上要酌情减免一下。”
没包成都被打这样，包成了估计人就直接得祭奠了。什么减免，就算伍家沟倒找自己钱都不包了！让几个没跟去的保镖把车开到卫生所门口。骨折无所谓，先上车；去县城，去宝鸡……回省城，接骨耽搁会儿没关系，命要紧！
坐在凉皮店里，望着锦鲤俱乐部老板的豪车绝尘而去。第五名转头看了眼正在补充能量的胡支书。“您老早就预料到田镇长会这样？”
“不然呢，他能咋？闹大了，从镇到村，所有干部处理记过？”胡支书抹抹嘴边红红的辣子油，笑着打量第五名。“魁首那视频拍得好。凡事只要咱占了理，后头一切就都好说了。”
“您老想错了。”第五名连忙摆手，表示伍魁首的举动并未受自家指使；坟包、富大山等人的行为也都出于他们自愿。
自愿还不是因为你拿钱把人家捆到你船上？胡支书意味深长地看着第五名。这会儿圣贤一样，当初收买人心可是下了死手。老伍不知死活，还真以为叱咤伍家沟是他自家本事了？
可为什么老伍要向着那头？第五名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胡支书。“村委会那边的分红……您没给老伍提？”
“这种事就跟人得病一样。你得让它发出来，发出来才有抗体……”胡支书笑了。“你不就这么想的吗？我呢，也就是助推了一把。人嘛，总得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说对吧。”
胡支书的观点，如今老伍深深认同。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终于醒悟过来，以为自己是儿皇帝的观点是错误的，真相是自己乃孙皇帝。能张牙舞爪当恶霸村长，那是仗了人家第五名的势。怪不得胡支书一副修身养性、退居二线的姿态，把自己给撂前台了，这就是树立靶子啊。第五名自己什么都没干，坟包、富大山这些村里人替他把什么都干了。没别的，就因为大家的前途都系第五名身上……自己怎么就冲昏了头。看着趴在病床旁边哭的媳妇，老伍让她安静些，吵得自己腿疼。
夫妻俩正消沉着，胡支书拄着拐杖来了。手里还带了一捧不知道从哪个殡仪馆里弄来的裱花，直接朝床头一搁，还给解释这是城里人的讲究。说着，书颤巍巍从旧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坨子人民币，一扎一扎红色百元大钞看得老伍和老伍媳妇眼睛都直了。
“分红之前，名娃就给我提过，咱村委会上的这些人劳心劳力，该额外发点奖金。尤其是你，跑前跑后，比别人都累。我想着你是领导干部，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所以想等大家都拿完钱了，再给你送过来，也避免些不好的影响……谁知道后来竟然给忘了。”胡支书一脸无辜地看着老伍，把钱朝老伍媳妇那儿推了推。
忘了？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老伍想把床头裱花都插胡支书脸上。要不是因为钱的事情，自己能跟媳妇闹别扭？能下定决心去坑第五名、赚那什么狗屁大老板的好处费？那才十万块，人第五名给自己发了十五万呢！那边拿得心惊肉跳还未遂；第五名这边给的让人有头有脸……
“这……都给我家的？”老伍媳妇不敢相信，手就不由自主地搂过去了。
“都你家的。你好好养伤，等病好了，村委会里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忙，饲料加工厂那边也少不了你监督呢。”胡支书笑笑，拄着拐杖慢悠悠地退场了。
老伍媳妇却又哭又笑的，问老伍，当初他说过几天就有钱了，难道就是指这笔？“十五万块呀，你怎么不早说？”擦干净眼泪，老伍媳妇那村中名媛的派头又回来了。“坟包他家算个屁；想当村上大户还早着呢。”
“你高兴就好。不是要买手机吗？明儿你拿来钱去县上，买个好的，比坟包他妈那个还好的。”老伍看着那摞钱，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想哭。丢人啊，根本不是人家第五名忽视自己，都是姓胡的这老不死嫉妒自己得了青眼，中间使坏……而第五名不计前嫌，自己都这么不是人了，还留了奖金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