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火力侦察（下）
高矮俩人明白，这关头上又不能示弱，否则名誉扫地不说，就董家寨这帮人的德行，立马反水都有可能。
“饲料效果也一般，不过是掺在我自己的饲料里看一下效果。你既然求到门上了，不买一点也说不过去，先订个两吨的货……”
高老板话没说完，矮子赶紧摆手打断，“没必要两吨，一吨半就足够了。”
第五名没做声，可老伍觉得这大老板咋这么贫气呢。你一池子几万条鱼，一天就算只上一百斤饲料，两吨都维持不到腊月，还一吨半？本来想着是什么大单子，就这么一点都不够羞先人，还专门跑一趟来。
“名娃，这单子没法接，都不够下一次料呢。要不让他俩直接到咱钱老板店里拿零的吧。”老伍尽管没见过钱哥，可小钱却是打过交道的，和大老板越显得熟络就越有面子。
“那就这么定了。”第五名若无其事的起身朝富国美客气一笑，“来一趟也不容易，看看你的鱼到底长咋样了。”
富国美待见第五名对自己客气的样子，便一副喜欢的拉着第五名出门。老伍看了眼富强，露出些许同情，“老富，咱俩斗争这么多年；以往羡慕嫉妒你。董家寨人力多，路也好；连门头都修的那么张狂。可这会儿，咋看咋没意思，你村这会儿连小米稀饭都熬不出油来了。”老伍还学着胡支书摇了摇头，背着手远远跟上第五名出门了。
“你话说清楚！”穷酸如斯的老伍都开始可怜自己了，富强那受得了这态度，撵上去理论，根本不理屋里还坐着俩大老板呢。
高矮俩人骑虎难下，这会谁什么态度都不重要，鱼咋办？第五名手里八十块一斤的都买不起了，还敢去文苑市场找姓钱的土匪？
“咋弄？不成的话就得跟俱乐部那死老汉救急了。”矮子沉不住气，将高老板还在夹咸菜的筷子按住，“火烧眉毛了，吃个屁啊！”
“这怂娃已经看出咱现在的处境了。”怂娃指的是第五名，既然被认识穿，就没必要装腔作势了。高老板不是什么智珠在握的大人物，想不通第五名为何不在富强面前揭穿自己资金短缺的事，“就是不知道他想干啥？”
“这还用想，就是打算看咱俩的笑话！”矮子最烦人说话兜圈子，拿出电话就要给俱乐部老板拨过去，却被高老板把电话夺走了。
“你干啥！”高老板将电话揣兜里，给上来抢夺的矮子推开。“现在不能求那老东西！”
“求个屁！我要把投到俱乐部的资金撤出来！”矮子受够了，好端端个养鱼的手艺人，都混到喂不起鱼了，还有啥脸跑去跟人做市场，“大不了不干了！”
这也是个办法。高老板飞速权衡利弊，又默默否定了。自家鱼自从上了第五名的饲料的确有了起色，可一旦两家翻脸，就得和俱乐部老板手里那批色型皆优的锦鲤抗衡，实力不在一个档次，痴人说梦。市场和客户都在俱乐部手里，自家又鱼不如人，现在撤资是自寻死路，下场比孙婷还惨！
第五名谨奉行胡支书的敌后破坏工作，旨在骚扰对方，并没有实际想要有什么操作。抱着一探敌情的想法来看看鱼的长势，却也被水里的色彩斑斓给吸引了。高矮两人的人性不谈，可锦鲤养殖上同是行家；养在董家寨的锦鲤都是精心筛选过的，色彩的搭配上本就很匀称，加上孙婷独家的改良饲料喂养，更显得五彩斑斓了；但体型上是差点意思，就这点缺陷，在价值上打了对折都不止……
老伍虽然是狗看星星一片明，可也觉得眼花缭乱的赏心悦目，倒是生出在自家弄上几条养起来观赏的想法。“名娃，咱现在的鱼是不是比不上人家？”
“花色上暂时还比不上人家，不过体型上已经有优势了。半斤八两，快打平手了。”第五名实话实说。那是人家筛选剩下的，但自从适应伍家沟残酷的生存环境后，一条条的形态都逐渐在变化；当然，适应慢的已经献祭给了塘神。
富强也知道伍家沟现存的那批锦鲤是高矮两人挑筛的次品，觉得第五名这是不甘下风嘴硬呢。但富国美最近暗中探视过几回，知道第五名所言非虚；开始以为是饲料上有差异，但看了坟包喂鱼的饲料和自家用的并无不同，就猜测其中另有塑型诀窍。想破解却又屡屡不得要领。
“名哥，我觉得是伍家沟那边地势高、气温低，鱼才长的匀称。”
第五名知道富国美又在套话了，却一副很上心的样子将手伸进水里试了试，“估计有这可能。还是你观察的仔细。”
老伍听了这对话，哈哈笑起来。“亏俩娃还是山里长大的，这点道理都不懂。你村用的是我伍家沟流下来的活水，我伍家沟的鱼塘可是常年的积水，咋都不会比你董家寨的凉。”
“哦？”老伍这话和第五名掌握的温度数据出现反差，“伍叔，可截至目前都是董家寨这边水温高一些啊。”
“名娃，那你可大错特错了。”老伍是庄稼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数据，可对节气的把握精准。告诉第五名以前有水田种稻子的时候，伍家沟可要比董家寨早一星期插秧。伍家沟虽然海拔高，但四面都环山，形成一定的恒温；春冬的气温比外面高，稻苗才长的快。董家寨没这么独特的自然条件，只能进入四季轮回里，夏秋当然热一点，可春冬两季就冷的多了。这四季温度一平均，反倒是伍家沟更暖和些。
还有这说法？富国美回头看了看父亲，富强认可的点点头，“一入冬，伍家沟的确要暖和的多。咱村以前过冬还得暖炕呢，他村都是穷酸不怕冷。”
这时候还打嘴仗，第五名逗笑了。这么说来，村里的鱼就几乎不用休眠了？这可是之前没算进去的。别家的鱼还在半僵着熬冬天，伍家沟的鱼依旧可以大吃大喝的成长，这太沾光了。第五名有点懊恼当初只留了一千条，早知道就多留些了。现在空下来大半个池塘太浪费了。
“要看鱼回你村看去。以后就别我这来了。”高矮俩人结伴而来，看第五名还在，矮子很不友好的驱赶。
“又不偷不钓的，邻村串门还要你城里人管？”老伍最烦有人撵自己走，尤其是董家寨。回头还质问富强，“你还有脸当村长，这到底是不是你村的地界？”
富强本讨厌老伍，可高矮这俩人喧宾夺主的架势更气人。自己当村长都没说不让人来呢，你俩外人凭啥还替老子做主了？可这会儿又不能当着老伍和这俩省城王八蛋斗气，“他名娃，啥时候想看你啥时候来。多久都成。”
第五名摆摆手，起身招呼老伍回村，别给富村长添麻烦。临走前拿余光扫了高老板一阵，感觉这孙子有话想说，便灵机一动，留下个活话，“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想结死仇。我那还给鱼塘备着几吨饲料，要的话你随时来，按大宗批发价给你。有啥困难随时开口，大家互惠互利总比打个你死我活好。”
别人耳朵里听着是个软话，包括富家父女都认为这是第五名念乡情有涵养；可高老板却感觉出言外之意，让准备嘲讽的矮子闭嘴，“第五老板，说漂亮话没用。有啥企图你直说，别总想着背后下手。”这属于倒打一耙了。可高矮俩人形势不如人，疑心就重；又被俱乐部老板挤出利益中心，就觉得全世界人都想坑自己。
话说得难听，但恰恰印证这会儿的不安。来的正好，第五名内心里也盘算定了，撇下老伍和富家父女，跟高矮两人私下谈谈。看第五名和那俩坏蛋去了鱼塘对面，老伍怕第五名被人欺负；富国美叫他放心，想动第五名董家寨也不答应。毕竟转过来年，大家还盼第五名收虫呢。
老伍没吭声，内心却是鄙视董家寨人想多了；来年收虫的事自己一定要把握得当，再不能给两面三刀的董家寨钻了空子去。便掏出自己硕大耐用的狂野型手机调出第五名的考题钻研，这才是正事。富国美看到老伍手机的内容也起了兴趣，觉得这考题出的有意思，猴到跟前帮老伍一道道的做了起来。
高矮俩人就没这么惬意了，虽然是私聊，犹然压力山大。第五名一改刚刚伪装的涵养，将嘲讽开到了极致。说这俩人一个属猪一个属野猪，从开始在俱乐部害人直到伍家沟挨揍，一桩桩的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