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消长
俱乐部老板有办法，又不能直说，免得两人得寸进尺。“那您二位真是为难我了。”想了想，反过来开始谈这合作项目的困境。“要是咱们这项目盈利了，我不分钱，那你们到哪儿说都是我的错。可现在账目清晰，前期投资多大你俩是知道的。孙婷那边咱们六百多万接手了一批，这养下来也花了不少钱；而且为了咱们项目发展，又从德国人那儿花了一百万买了批锦鲤苗，后期起码要投三四百万饲养。你俩这会儿跑来掐我脖子，对咱们谁有好处呢？”
“意思是等你这边缓过来，赚了大钱再把我们给甩了？”矮子嘿嘿两声。高老板抬抬手，示意矮子别发泄郁气，“我们哥俩还是那句话，就是要本钱。要么给钱，要么从明儿起，我们哥俩一个你那旗舰店，一个你这锦鲤俱乐部，全天候静坐。”
“静坐要是能来钱，我明儿先去钟楼坐去。”俱乐部老板又掏出烟，给高、矮两人各自点上，“撕破脸对我固然不好，对你俩就好？外人看热闹，有人信你们，也有人信我。按照合同，我这边该咋卖还咋卖；可你俩怎么办？往后还做不做这行了？董家寨的鱼还没养成吧？真不打算过日子了？”
这说中高、矮两人心病了。没钱的原因之一，就是手上这些鱼都没法换成钱。打交道多年，也知道对方说话绝不会无的放矢。高老板考虑了片刻，阻止了矮子继续鱼死网破的态度，平心静气地喝了一杯茶，告诉俱乐部老板：“要是有能周转过来的法子，我们哥俩也不愿影响咱们的合作。”
“这就对了。咱们是合作伙伴，难道我能让你俩受屈吗？其实我一直替你俩着急呢。”俱乐部老板一看高矮两人态度松动，便更体贴了，“你们省城那渔场里头还有很多存货吧？如果记得没错，挺多都是普通级和标准级的。”俱乐部老板把凉茶泼掉，重新续了热水，“这些都是从前市面上流通的。你俩想过没有，等咱们从孙婷那边买来的这些锦鲤上市，那些鱼要怎么办？”
因为董家寨那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高、矮两人倒是有些忽略省城渔场。经俱乐部老板这么一提醒，更觉得前途黯淡：从孙婷手里买来的品质太高，上了市，最低档次也是优质级的。养在董家寨的那批还算可以，但从前养的那些锦鲤铁定就没了销路。
“我倒有个办法。”俱乐部老板示意两人附耳过来……
铁马已经走了，自然对高矮两人和俱乐部老板的密谈一无所知。只给孙婷和第五名说这双方已经闹掰了，俱乐部老板下周末就要搞新年展销。
一切顺利，计划可以如期展开！第五名和孙婷立刻决定从今天开始就大批量筛鱼。
闻讯，胡支书便在村委会里先通了声气，老伍就打鸡血一样地亢奋起来了。当初满村丢人现眼，就因为一时不察，遭了那俱乐部老板的贿赂。这会儿听说第五名和孙婷要发起反攻，一颗当急先锋的心便火热滚烫起来。这是又一次证明自己改过自新的好机会！立刻大喇叭召集人手。
喊的虽然是青壮，但满村人扶老携幼地都来了。人第五名给村里挨家挨户发钱发物，为了修路又捐光了家底，这会儿大伙儿帮忙捞个鱼难道不应该吗？这会儿谁还计较得失，那就不是人！
看着天不亮就在鱼塘边候着的乡亲们，第五名心里挺感动。旁边刘秀娟指挥一帮婆娘们架起大锅烧红糖姜水，寒冬腊月地碰了凉水，不管男女都得驱驱寒。
几万尾鱼的筛选是个智力兼体力活儿。对妄图帮忙的富大山，第五名坚决地予以了制止，让其不要顾此失彼，今天饲料加工厂正常上班，赶紧滚回去劳动改造。富大山倒不在乎能否点亮新技能，主要是玉立公司两巨头今天都在场，想过来刷个脸熟罢了，目的达到，便很听话地走了。
坟包见状得意起来。如今放眼伍家沟，没人能撼动自己宠臣的位置。跟在孙婷屁股后头聚精会神地观察筛鱼的要点，时不时地提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递烟递水，殷勤又虚心的态度颇得孙婷满意，赏了好几个笑脸。
看得伍魁首心中一通火大：你一中学都没肄业的人，妄图学挑锦鲤的高科技倒也罢了，问名哥不成？倒敢问起孙董来，自己也想挨她训呢！
“专心！”第五名一巴掌抽到伍魁首那光溜溜的脑门上。突然发现这手感挺奇妙的，又摩挲了两下。“刚说的最低标准都记住了没？但凡不符合的，先淘汰到隔壁塘子里去。”
“记下了。”伍魁首委委屈屈地干活儿去了。一腔苦恼又发泄在下层小弟身上，“别乱动，让你捞哪条就捞哪条。还有你，手轻点，伤了这金贵东西，五谷轮回你全家！”
选鱼跟选秀是一个流程，初赛、复赛，每个流程淘汰掉达不到水准的；到了总决赛阶段，那就不是层次而是风格问题了。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美好，每一条拿出来都能有狂热爱好者。
镇上也听闻了伍家沟的热闹，田镇长还问富强，人伍家沟的鱼都要卖了，你董家寨那边呢？“你们也是招商引资的典型，要加把劲儿嘛。”语重心长中，瞧见第五名、孙婷过来，瞬间撇下富强，过去跟富二代打招呼。
富强想把田镇长给屏蔽了。作孽啊，丢了西瓜捡芝麻，俩城里人最近一路疲软，这两天干脆消失了……说曹操曹操到，小长途车上下来的不正是高老板和矮子嘛。
第五名、孙婷也瞧见他们了。几句话摆脱了田镇长这边的寒暄，过去打招呼。
“钱没要回来吧！要不要我给你出个法子？”孙婷和第五名接到铁马的电话，就准备过来堵截高、矮两人了。趁他们被俱乐部老板坑个灰头土脸，就可以下手安排后续计划。但话刚说完，就察觉出不对劲儿。高老板表情太平和了，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愤怒和无助，甚至连一点儿焦虑都看不出来。
“孙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毕竟我们哥俩跟俱乐部那边也是十几年的交情，成不成的，还得再磋商。实在没法子了，再跟您二位请教。”说着，高老板不卑不亢的朝两个人抱了下拳，又奔着田镇长过去了。矮子也看了两人一眼，默不吭声的跟着高老板去了。
这不对呀，怎么就不按照套路来呢？孙婷和第五名都有些蒙哔。
“他们跟俱乐部老板认怂了？”第五名觉得不应该，听说也是千万级资金投入呢。
“兴许是欲擒故纵。”孙婷说完又觉得不踏实，便给铁马挂了个电话，问高、矮两人是不是真跟俱乐部老板闹翻了？这情绪不对呀！
“这话什么意思啊！”铁马遭到质疑，瞬间不耐烦了，“都跟你说了，他们双方已经势不两立。那么多会员都看着呢！别打扰我交际，赶紧准备你们鱼去。”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兴许真就是欲擒故纵呢！害怕这会儿听了自己这边的办法，被自己这边拿捏住？第五名让孙婷再等等，反正被人拖欠钱款的是高矮两人，他们等不住，兴许就会求到门上。
可又不能干等。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导致这次的计划失败。第五名回了伍家沟，就点名伍魁首做金牌小密探，让其这两天去董家寨盯防高矮两人，有任何异动，随时通知。
伍魁首传回来的消息，却并不让人满意。小和尚打探了一番，回报说高矮两个人跟往常一样，一个在这边养鱼，一个回省城摆弄那边生意，日子跟此前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从前这么过，那是因为没有危机感，按部就班的做买卖；眼下钱都要不回来，还能稳坐钓鱼台，太不正常。
第五名忍不住，找了机会，又跟高老板和矮子在镇街上“偶遇”了几次。说话归说话，但仍旧没什么进展。再打电话问铁马，铁马也很委屈，对着好基友又不能像对着青梅竹马那样发脾气，可闹掰了就是闹掰了，这两天，高矮两人并没有来俱乐部，俱乐部老板那里也还照常筹备新年展销，没有任何异动。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第五名和孙婷一筹莫展之际，贾老板的电话过来了，焦急地告诉两人，俱乐部那边的订货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