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角斗（四）
小钱下意识阻止，又打消念头，听听第五名给亲哥说些什么。
先道歉，讲清楚原委，承认自己干了糊涂事，害的小钱担心钱家在饲料厂的处境。等这边赛展办完，一定会到省城会面，到时候随打随骂。钱哥倒没发怒，沉吟许久，让第五名把电话交给妹妹。
通常在电话里，人都会变得客观理智些，暴躁如钱哥也一样。电话里让妹妹只听别说话，马上点出这种缺德事不是第五名这段位能干的，肯定和聪明勇猛的婷子有关。告诫小钱人家有做初一的底气，咱没有做十五的本钱；闹翻了更没好处。现在只能靠第五名良心没变坏前维持着，这时候千万别再把矛盾激化了；重点是伺机把配方弄到手。
小钱应诺几声挂上电话，朝第五名叹口气：“你死定了。我哥准备杀你！”
“你放心，我会和孙婷说清楚。保证钱家在饲料厂的收益！”第五名听到外面开始叫号了，初赛已经到了评定阶段，有点记挂。“我也再说一遍，孙婷和你都不是坏人……相比下你稍微坏一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俩鸡狗不到头的。咱按博弈论来看，你俩打架，我倒霉，公司遭殃；你俩和好，我沾光，公司肯定蒸蒸日上。你让一步，我去劝孙婷让一步，咱挣大钱。”
“她不让呢？”小钱眼眶红红，一副受气的样子。
“她不让是你太强势。你先退一步，她就不好意思再欺负人了。”第五名翻出个小本本给小钱看，“这是这月咱饲料厂的毛利，你看看这数字，想想往后还有成倍增长的空间，咋还忍不下一口气呢？”
小钱盯着小本本看了一阵，点点头。“还是这东西有说服力，比刚才放话要办我好多了。你还头一次说服我呢，要不洗个鸳鸯浴庆祝下？”
“要不下回吧。外面开赛半天了……”
小钱咬了咬牙，用力砸在桌子上：“我不和她争。可我受一次气，就会找你一次晦气。你要么痛快的把我娶了，咋欺负我都不计较；要么你就保护好我，还有钱家的那一串数字。”
第五名点点头。“我选后者。”
“我就知道。”小钱狠狠戳了几下第五名胸口，“就是嫌我没她们胸大！”
“咋还有复数了？”忽然的结论让第五名有点找不到重点。
“明明是个背锅侠，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小钱都恨死了，“你啥时候能这么保护我一次？”
“你这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吗？”第五名说完自己都笑了，摇了摇头，“我见你的第一反应是自保。连你哥那么横的都挺怕你，当我看不出来？”
“怪不得……”小钱咬着嘴唇考虑了一阵，“行吧。带我出去看比赛，就让孙董看看我哭过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说着拿出瓶眼药水非让第五名帮着点上，轻轻揉了揉眼皮，“你看我的妆花了没？”
第五名一直没看出小钱化妆了，也起了好奇心，“你以前都带着妆呢？”
“淡妆，看不出来有啥奇怪的？说明我在乎你。”小钱掏出镜子看了看，对哭过的效果很满意。
第五名拧开热水笼头：“要不你彻底洗掉，我观瞻下素颜？万一你是你哥假扮的呢？”
小钱睁圆眼睛瞪着第五名，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不能让人好好生一次气？走吧，都让你占了大便宜，就别得寸进尺了！”
刘秀娟坐实了饲料厂负责人的位置后，却一直没看到小叔子，会不会是孙董先斩后奏让小叔子生气了？比赛已经开始了，氛围比较凝重，不适合满世界寻人，不由开始担心。
正寻思着，看到第五名从圆门里出来，正要过去解释，才发现小钱也跟了出来，还眼圈红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今天这事是把小钱得罪死了，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第五名看到嫂子，第一时间也紧张了下。知道嫂子是给孙婷当枪使了，就怕小钱有不友好举动，快行两步来到嫂子跟前。刘秀娟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这种关护，隐蔽的挑了挑眉角，示意安心，径直迎着小钱过去，一脸担心的扶着小钱胳膊打量：“咋了？名名惹你难过了？吵架了？”
小钱没及时入戏，被刘秀娟这么先发制人的一关爱，有点不知所措。质问吧，饲料厂本来就由第五名管理着，刘秀娟当负责人又没啥错。第五名赶紧过来垫场，“饲料厂的事。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不过已经说通了，嫂子别操心。”
刘秀娟了然，露出一丝惊讶：“小钱不知道？！我还以为孙董和你俩商量过呢。”
就一个回合，锅又还给孙婷了，这队友卖的太顺手。连小钱都措手不及，更别提第五名了。面对比自己看着都年轻的嫂子，打心里挑大拇指。
“小钱，你别怪名名。我这就找孙董说去！这负责人我不能当，还是由名名来！”刘秀娟表态坚决，回身就走。
到这份上，小钱赶紧上前拉住：“其实我早就想让你负责饲料厂了，看着第五名两头操劳，我也心疼。我生气是因为孙婷在里面乱搅和，就好像啥都是她玉立公司做主，一点都不把第五名放在眼里！”说到这，真情流露的拉过第五名，“你也是。就算打工的也有尊严呢，大不了不给她玉立公司干了，咱俩守着饲料厂照样过日子！”
小钱认为第五名是打工的？刘秀娟综合了下讯息，原来她也不知道玉立公司是孙婷和第五名合开的。小叔子这保密工作过硬，还真是瞒东瞒西，并没有对小钱掏心窝子啊。欣慰之余，开始后怕；孙婷才是纵观全局的人！这就不好对付了。
瞥见远处玉树临风的铁马纵横在众豪客间游刃有余的风姿，刘秀娟心下稍定。小叔子再好，比起铁公子还是有差距的，孙婷还是年龄小和家里闹情绪才忽视铁公子的优点。有了计较，吩咐第五名赶紧去协助比赛，刘秀娟号称要请教饲料厂的知识，拉着小钱谈心去了。
张仪不过如此，苏秦更是难望其项背。台上当评委的孙婷远远望见刘秀娟和小钱亲密的样子，又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第五名，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搞定了？”
第五名凑到孙婷耳边一副大内总管的样子，“忙完再找你算账！”
孙婷扭脸和第五名对视片刻，“你最近不是看博弈论嘛。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拿住了钱家，又知人善用的发挥你嫂子的长处，还把你从饲料厂解放出来。对我来说是三赢。我还帮你背了过河拆桥的锅，你还四赢呢。”
“你化妆了没？”第五名仔细观察孙婷面部肌肤。
孙婷看到众评委都下去看鱼了，抬头轻轻在第五名脸上蹭了下，“我不化妆还比其他人漂亮，算不算你五赢？占了这么多便宜，是不是该做牛做马，劳作至死？”
“我估计也就这命了。”第五名一脸无奈，“下次别再拿我嫂子当枪使。她没那么多心眼。”
孙婷眯着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别谦虚，你嫂子那心眼，天生就是台面上的人。就算在山沟里委屈这些年，也绝对是个一提就能响的，是天赋。行了，趁比赛的机会，跟着我好好学学什么是锦鲤。”
也许吧，也不算夸大其词。第五名准备好小本本，跟着孙婷到台下加入评审的行列。
选鱼如同选美。初赛复赛总决赛，每一场都不能马虎。姿态、色彩、花纹、风格，各项都是衡量标准。即便有血海深仇，赛场上孙婷和俱乐部老板还是保持了彬彬有礼的姿态。倒是普通玩家们极富斗争精神，觉得专家们评审标准不对，还要理论。
“我这鱼凭啥才三十分？”一普通玩家指着自己那条锦鲤，急赤白脸地嚷起来。进复赛要六十分，三十分显然跟百万大奖绝缘了。“我这可是传说中的五花大龙井，是你们有眼无珠！”
就算传说也没这个品种啊！给你三十分都已经太多了好嘛。孙婷听到这名称就已经产生了将其打负分扔进垃圾桶的念头。人前想保持形象，没想到竟遭到质问，条件反射要干挺丫的。
第五名赶紧拉了拉孙董胳膊，小声叮嘱：“又不是你一个评委，咱别出头。”
吴总挨的近，竟给听见了，回身扫了第五名和孙婷一眼，“这就对了。”显然对刁民见多识广，压根不屑于搭理对方，赞赏的拍了拍第五名肩膀，继续评选下一条鱼。
五花大龙井的主人显然不愿意服输，还要上前议论，有正常人就劝：“咱们这鱼的水平，能参赛就不错了。”
对方却深受侮辱一般，知道第五名是现场负责的，一把揪住：“小伙子！明知道我们鱼的水平优先，还让我们和有钱人的鱼同场竞技，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逻辑特别神奇，好像对好像不对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第五名下意识看了眼跟随曹俊左右的刘家小弟，怀疑眼前这位可能和刘小弟具有某种亲缘关系。
都说城乡有别，但在无耻无畏上，两者偶尔会达到高度统一。旁边帮忙调度水箱的坟包瞧见城里人还有这样的，越发觉得自己其实挺上档次的。默默地将一桶竹签递给第五名，提醒他还有个重要的程序。
“同志们——”第五名郁闷中都忘记怎么称呼了，顺嘴就把胡支书专用语提溜出来。不是没考虑普通玩家的参与感，特意留出了环节给大伙儿推选每人心目中的好锦鲤。“这就是人气票！”一人发了一根古朴的刻花竹片，告诉众人：“不管专家们如何评比，只要是大伙儿选出来的心目最佳，一样能晋级！”又对找茬的那位表示：您这要是都无法晋级，那就是大伙儿都不喜欢，跟人专家们无关了。
于是，刚还尴尬的普通玩家们便又甲亢起来。谁说人穷志短不能指点江山？这年头讲究粉丝经济，只要人家爱屎，你不喂粪都天理难容。业内行家说那红白花的匀称美观，咱们大伙儿还觉得最胖最沉的那条带感呢！
怎么着吧。你能把民意怎么着吧？！敢哔哔就到网络上爆你全家！得道升天的心态爆棚，人立刻不同。每个人都有说法、每个人都有主张，连色盲都敢上阵指责鱼身上的红花不鲜艳，几波人马对着一条鱼争论得比孙婷他们专家组还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