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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第一次 > 第31章 抢救一下

    当晚七点多,余白方才联系上周晓萨,得知唐宁正在市三医院。

    她等得实在心急,电话上听说在哪儿,立刻挂断赶过去,结果一路胡思乱想,也不知那家伙究竟是什么状况。

    打通周晓萨的电话之前,她已经在网上看见唐宁出事的消息,说是“智投”案的主要涉案人蒋玉取保之后被受害人围攻,代理律师不光报了警,还前往解围,结果被情绪激动的受害人开车撞伤,现已送医救治。

    那些消息大多寥寥数语,大同小异,有关蒋玉的叙述又要比律师受伤的多得多。其后的评论更加五花八门,有说活该的,也有说有内幕的,动手的并非是受害人而是智投的其他高管。更有人信誓旦旦地爆料,说自己下午刚好从事发地点经过,眼看着车祸发生,救护车赶到,等那律师被擡上车的时候已经被没气了。

    终于跟周晓萨通上电话之前,余白早已经看得心惊,总算晓萨在电话里的语气还算镇定,想来那位师父应该也还有救。

    就这么自我安慰了一路,余白赶到医院,再打晓萨的电话,得知人已经在手术室里。她停了车冲过去,大三甲医院的手术室外乌泱泱都是病人家属,显示病人姓名以及手术进度的大屏幕好似机场航班起落表,不停滚动。

    她出来得匆忙,连隐形眼镜都不曾带,此刻只能眯起双眼,在上面寻找唐宁的名字。名字半天没找到,所幸周晓萨已经看见她,朝她跑过来。

    “你不是有我电话吗?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余白一见晓萨便是埋怨。

    “师父说……”晓萨吞吞吐吐。

    “他说什么?”余白问,不知唐宁又出什么花头。

    晓萨看见她的表情有些怕,一脸尴尬地说出来:“他说别告诉你……”

    余白气到无语,却也稍稍放心。那家伙进手术室之前还能想到两人正在冷战,记得关照徒弟别告诉她,可见头脑清醒,性命无虞。

    她于是喘口气,打算找个地方坐下细问,究竟伤的如何?又是怎么出的事?再看周晓萨的样子,倒也是有些过意不去,披头散发,双眼微肿,大约适才哭过,两只手左右开弓拿着一大堆东西,有自己双肩书包,也有唐宁电脑,案卷,以及一大摞检查、收费单据。

    余白猜也猜得到,事发突然,救护车把唐宁拉去医院的时候,身边大概也就只有周晓萨。小姑娘一个人上下奔走了大半日,一直等到人推进手术室,才得空查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一个个回电话。

    她于是接过晓萨手上唐宁的那些东西,又找了空地蹲下,两人一起把各种单据理了理。

    晓萨一边理,嘴也没闲着,简单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法律系毕业生,唐宁带出来的徒弟,几句话就交代得十分明晰,好似法庭陈述。

    智投案的蒋玉前天取保候审,从看守所出来,没敢回家,直接找了间快捷酒店住进去。直到今天上午,她家里人给来给她送替换衣服,被蹲守在她家门口的受害人盯上,一直跟到酒店,趁蒋玉不备,闯进房间,要求还钱。蒋玉悄悄按了免提打给唐宁,唐宁听到电话里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报了警,又三百里加急赶过去,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余白听了也是无语。太拼了,何苦呢?她又想起班群里出现过的这两句,当时觉得这风凉话十分刺耳,然而此刻,她自己竟也这么想。

    待到提及师父的伤情,周晓萨又加了几分演绎,高开低走,好似坐过山车。先是哭诉当时的情形实在怕人,一辆别克加速冲过来,师父整个人飞起。见余白一脸煞白,才又连忙安慰,入院后已经做过详细检查,没有伤到脏器,除去各处的擦伤挫伤,主要就是左胫腓骨骨折。

    原来只是断了条腿,余白松一口气,转念反倒觉得,这人还是伤得太轻。

    一场手术做到快十点,医生出来找家属,告知手术成功,病人已经在观察室,马上出来送去病房。

    余白听了稍稍放心,又想了想,拉晓萨到一旁,道:“你一会儿别跟他说我来了。”

    “啊?”周晓萨十分意外。

    “你跟着去病房,把床号发给我,然后就回去休息吧。”她关照。

    “那晚上陪夜怎么办?”晓萨问。

    余白暗暗为唐宁感慨,这个徒弟收得可真值。

    “哪有让你陪夜的道理?跟他说护工已经请了就得了。”她对晓萨道。

    晓萨却是不放心。

    余白只得说:“行了,晚上我留在医院。”

    “哦……”晓萨点头,联系上下文,不免有些蒙。

    “只说护工,别提我啊。”余白再次提醒,以免出错。

    那边厢,护士已在找“唐宁家属”,她看着晓萨应一声跑过去,即刻避走。

    不多时,床位号如约发到手机上,余白先去那一楼层的护士台问了情况,得知病人术后第二天才能吃东西,倒也是省事了。

    而后便是订餐,找护工,再眼看着那位护工大叔唱着小曲儿进了唐宁住的病房。

    周晓萨见护工到位,也就如约准备撤了,走到门口对里面道了声:“师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啊。”

    转头看见余白,晓萨刚想招呼,即被一根食指按在唇上制止。晓萨无奈,尴尬一笑,甩起大书包背在肩上,看看余白,又看看病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住院部走廊里连张长椅都没有,余白索性去了食堂,一口面条下肚才意识到连晚饭都没吃,心想自己也是惨,好不容易将工作放下,暂且享受许久不曾有过的长假,结果竟是在医院陪上夜了。

    熬到夜半,她估摸着唐宁应该睡了,这才回到住院部那一层。

    走廊上已然静下来,左右病房里的灯都暗了,唐宁住的那间也是一样。她推开一点门缝朝里张望,没戴隐形,灯光又暗,看不分明,只知道是个两人间,靠门的床位空着,靠窗睡的应该是唐宁。

    又将门开大了一点,房内仍旧无声无息,她壮了胆,走进去,一直走到靠窗的床位边。果然就是唐宁合眼躺在那里,一条腿晾在外面,钉了固定器,总算夜色掩盖,不太触目。

    她看过腿,再看别处。手,脚,肩膀,脖子,凡是露在外面的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看到脸,对上一双眼睛。

    她吓了一跳,险些没有叫出来。

    唐宁伸手拉住她,说:“你来啦,我等了你好久。”

    “你躺着不出声是想吓死我?”余白怒目。

    床上的人却是笑:“我在等你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是说不告诉我么?还等我做什么?”余白听得来气。

    “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唐宁解释,“爷爷奶奶那儿我也没让晓萨打电话。”

    余白冷笑,心想你是那个意思么?反正全凭一张嘴,黑白随意。

    唐宁见她不语,晃晃她的手:“担心了吧?”

    “没有,也就一般。”余白回答,极其满意自己无所谓的语气。

    唐宁却是劝:“别不好意思,你看我都这样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余白被他气得笑出来,而后又忍不住痛哭。

    是为了这一日的风波,也是因为他此刻的态度。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看他笑,倒是想听他对她说,余白,我很痛。

    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哭过,呜咽出声,泪水多得抹不尽,只得蹲下去,埋头在他床边。

    他还不大能动,只抓着她一只手,亦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刻。

    “余白,余白……”他叫她的名字,她听得出那声音里些微的哽咽。

    可仅仅一秒,他又在问:“余白,你刚才在我身上看什么?”

    “看你毁容没有?”她捂着脸,冲他一句。

    “没有,”他却答得一本正经,“你喜欢的地方都没坏。”

    余白才不要听这种荤段子,只想去床尾拉个凳子过来坐。

    唐宁却不放手,问:“去哪儿啊?”

    余白索性刺激他:“我辞职了,打算去香港工作。”

    “什么时候?”他果然紧张了一点。

    “明天,”她回答,“今晚就是来跟你告别。”

    “你怎么又跟我来这套?”

    他抓得她有些紧。

    “哪一套?”她装傻。

    他没有回答,静了静又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你啊?”

    这一问如叹息一般,她心里微颤,却还是冷声道:“上回不是说最后一次再也不追了吗?而且要追也追不上,腿都断了,以后都得拄拐。”

    “不是吧……”他更紧张。

    “医生没跟你说,是不想刺激你。”她加大电流,心想此人大约术后麻药未散,实在好骗得紧。

    他这才听出她胡说八道,黑暗中轻轻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