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二代出道
保安很快赶来,控制住了局面。所幸,打架的两个人都没受伤。
那个“记者”本来是叫着要报警的,结果接了个电话,越走越远,突然就没影了。
小羽父亲也无心追究,孩子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和含含的一样,炎症,处女膜破裂。
有了两个孩子检查报告作为基础,取证申请可以写了,但余白和王清歌却不知是应该兴奋还是难过。她们一直相信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但又不希望事情真的是这样。生活对于这些孩子以及她们的父母来说已经够艰难的了,孤独行星和行星之家原本是他们寄予了感情和希望的地方。
架打完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李铎却没回诊室,走过来朝余白点了点头,问:“怎么每次打架都有你呢?”
“不是,有点事。”余白尴尬摇头,心说有这么跟人打招呼的么?而且她还觉得有点奇怪,这位李医生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啊?
李铎问完了还不走,王清歌就站在旁边,余白只好给他俩介绍,说:“这是我同事王清歌,王律师。这位是李铎,李医生,二院的妇科圣手。”
李铎本来好像是准备握手的,听到这最后半句,又讪讪把手放下了,只说了声:“王律师给我一张名片吧。”
“啊?哦。”王清歌愣了愣,这才低头在书包里找名片盒,抽出一张,双手递过去。
李铎接了,没看,就手放进白大褂左侧胸前的口袋里,又跟她们点点头,转身走了。
余白秒懂,静静笑起来。
两人带着小羽父女走出妇科候诊区,王清歌回头看了看,问余白:“刚才那个医生问我要名片干什么呀?你没跟他说我们所不做医疗纠纷吗?”
余白不动声色,说:“李医生可能有别的事情找你呢。”
“什么事?”王清歌自己在那儿瞎琢磨,“别是离婚吧?离婚可别找我。我不想做离婚,我看我师父做个离婚做得都烦死了……”
余白心说,你可别想多了,你师父做的那个离婚要分几家公司几亿财产呢,见她脑补过头,随口编了个理由:“人家大概是想找你学擒拿手吧。”
“蛤?”王清歌笑出来,“他不是妇科圣手么,学擒拿手干什么?”
余白有自知之明,当不了媒人,也没打算帮她解惑,说:“我们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陈主任交代吧。”
王清歌这才没话了,知道避不过,打了一路的腹稿,刚回到立木就去找陈锐汇报,从柯允到含含,再到小羽,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又是为什么那么做,全都老实说了。
虽然结果与她们的推测相符,情况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陈锐一听还是炸了,当即质问王清歌:“关于刑事案件的取证,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拿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又特别提醒过你一遍,敢情你出这个门就忘了啊?!”
王清歌当然不服,杵在他桌子前面回嘴:“如果律师就是不能取证,那《律师法》里的调查取证的权利都是写着玩儿的吗?”
“你别管人家是不是写着玩儿的,反正你当它是写着玩儿的就对了。”陈锐气结,正好看见唐宁打门口经过,又指着王清歌冲着他喊了一句,“要不这人你带走得了,我觉得你跟她肯定合得来。”
唐宁就笑笑,伸手进来把余白拉走了,幼儿园接孩子似的。
余白无语,临出门回头看一眼王清歌,发觉剩下的这个孩子还挺入戏,一脸“师父你别不要我”的表情。余白心里好笑,又觉得陈锐肯定也怪上她了,毕竟一开始就跟她说是因为担心王清歌一个人做不下来,所以才让她也加入的。
但再细想,又有点奇怪。
柯允这个案子初看十分简单,只是一件证据确凿、事实非常清楚的故意伤害案。作为法律援助中心委派的律师,王清歌只需要等精神鉴定的结果出来,警方调查结束,再到法庭上说一句“被告人未成年,且有自闭症谱系障碍,请求从轻判决”就完事了。审判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两个,少年管教所,或者精神卫生中心。
而在这几个月里,王清歌已经独立做了好几件法律援助的案子,全都完成得很好。陈锐对这个徒弟的表现也很满意,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觉这个案子王清歌一个人做不下来呢?
想到此处,余白不禁记起陈主任说过的一句话。
之前她跟着唐宁做谭畅那个案子,陈锐就说唐教授是高人,一看就知道是案中案。而这一次,陈律师本人似乎也展现了同样的洞察力。
余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把下午在医院的事告诉唐宁,尤其是那个跟着她们替翟老师鸣不平的记者。其实,按照眼下这个情况,要是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唐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说:“那叫什么记者啊?翟立的老婆夏晨也是电视台的制作人,他们俩没孩子,现在翟立住在医院里,夏晨身边肯定多得是邻省小电视台借调过来的萌新抢着帮忙,或者干脆就是台里临时聘用的小网红,要么为了编制,要么为了个饭碗,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呗。”
余白这才想起来,唐宁的妈妈过世之前就是在电视台工作,论年资大概还跟翟立做过几年同事。唐宁这人也算是半个广电子弟,这些事应该是看得多了。
柯允一案的取证申请很快交到了办案警员那里,王清歌去精神卫生中心看了一次柯允,然后又一天一个电话打去刑队,只等着警方继续调查的结果。
紧接着就是圣诞、元旦,国定假期虽然只有一天,但各种尾牙聚餐却不少。立木几个人先聚了一次,又受邀参加了至呈BK的annualdinner。
两相比较,高低立现。
陈锐只请他们在天通观老街上吃了顿人均一百块的老北京火锅,而至呈BK的年会干脆租了一栋占地七亩、始建于1917年的老别墅,大小几个宴会厅筵席齐开,一张张铺满亚麻桌布的长餐桌摆开来,每人面前都是巴卡拉水晶杯子和六道菜法餐的餐具。
也正是因为这次高标准的年会,余白才又看见了胡雨桐。他因为跟着邵杰忙理博的事情,最近几个月很少在所里出现,而且到处都传说他们要走,只是眼下还是算立木的人头,还坐在立木这一张桌上。
王清歌又见到小伙伴很是亲热,挨着胡雨桐问这问那。过了一会儿周晓萨来了,她又隔着餐桌喊了一嗓子:“你家邵律师呢?”
晓萨挺不好意思的,只朝隔壁小厅看了一眼。
孟越也跟着吹捧,说:“那边坐的可都是种子选手啊。”
也是注定了这桌没人气,还没等开席,朱丰然又过来叫唐宁和余白,让他们也挪到那边去,说是有事情要谈。
两人跟过去一看,果然一桌的大佬,唐嘉恒也赫然在座。年纪轻一些的倒是也有几个,除了陈锐和邵杰,余白只认识一个朱迦言。大概就如孟越所说,都是种子选手吧。
前菜还没上,朱丰然就开始跟唐宁说起那个涉黑的案子。
颇有些传奇的是,涉案黑老大的爸爸是H市的着名企业家,财富榜上有名有姓的董事长。自从儿子出事上了红色通缉令之后,董事长爸爸同时接洽了好几名律师,简直像是要组个豪华天团。当然,人家也的确组得起。
与其他选择相比,唐宁的牌子不算响亮,只是胜在有熟人介绍,而那个熟人就是朱丰然。
朱律师祖籍在H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父亲曾在那里做过父母官。虽然老爷子八几年就廉洁奉公地退休了,但小地方就是这点好,稍微有些头面的人互相之间都认得。九十年代,小地方一举成为全国富裕县。不夸张地说,至呈当年刚开办的时候,有一多半的案源都来自朱律师那些率先下海经商同乡们。
除了这些年已经落水的那一批,时至今日,朱趴认识的董事长以及董事长二代目,依旧不胜枚举。而他这一次举荐唐宁,也很有几分带第二代出道的意思。
他们这边谈着案子,陈锐也正跟朱迦言聊天。余白就坐在朱迦言旁边,难免听到两句,好像是陈锐有个老领导的孩子法学院毕业,马上就要回国找工作,想要进至呈。
朱迦言的年纪不过二十七八,谈吐却十分老练,笑着跟陈锐说:“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今年校招,凡是有partner打过招呼的,HR就会把候选人的名字记下来,到了最后反而还得再加一轮面试,由管理委员会审核这人到底能不能进。”
陈锐倒是有些不信,招个小Asso也要做到这么铁面无私?玩笑说:“我那个老领导家里那位可是局级啊,这样的都不能包进?”
朱迦言也笑答:“生意难做啊,现在真不说什么级别了。你要是能带案源进来,面试的时候就得填张表,具体到那家客户,什么业务,每年多少营收,确定一定可以带到至呈来做,而且也还是得管理委员会决定,才能包进。”
余白听得心生佩服,也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从前太没见识。你要么自己强到足以通过笔试面试,要么就凭家世带来真金白银的收益,光一个名头,是不管用的了。至呈的这条规矩的确赤裸裸的现实,却也现实得叫人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