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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杜德日记 > 第68章

    Chapter68

    尽管葛兰太太的这次拜访令人尴尬,但好在她的炖菜的确十分美味。不知是因为刚才那场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冲淡了眼下窘迫的处境,还是因为食物带来的饱腹感抚慰了躁动不安的情绪,总之,对于两人来说,这顿晚饭是个不错的开头。

    温芙原先担心泽尔文会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或许是因为已经饿了一天,泽尔文很快就吃完了他盘子里的那份食物。相反,倒是温芙吃得很少,大概是因为通常这个时间她还在庭审厅里画画,为了方便,她通常会选择用面包片和水来填饱肚子。

    看着对方已经空了的盘子,温芙不得不稍稍加快了速度。泽尔文看她舀起一勺炖菜艰难地咽了下去之后,沉默地将自己的空盘子推到她的面前:“你可以把吃不完的食物分给我。”

    温芙擡起头,她不确定他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不希望浪费盘子里的食物,还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吃饱。

    她慢吞吞地说:“除非是很亲密的关系,否则人们通常不会共享同一个盘子里的食物。”

    泽尔文剔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除非是很亲密的关系,否则人们通常也不会居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温芙语塞,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反驳他的话。

    泽尔文微微翘起唇角,在她说不出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堂而皇之地拿起她的盘子,将里面的食物分走了一大半。

    晚饭后,冉宁又来了一次,他给泽尔文送来几套换洗的衣物,顺便又替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很快就会恢复。

    结束后,等他从卧室出来,温芙已经站在客厅准备送他下楼。看得出来,她有很多事情要问。冉宁心领神会地穿好外套,两人下楼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白天从泽尔文口中得知的事情,并且委婉地问起她有什么打算。毕竟现在或许正有人在城里寻找泽尔文的踪迹,而奥利普先生等人还没赶到希里维亚与他汇合。

    “他不太方便去住旅店。”冉宁说,“那里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同样,因为受伤,要泽尔文独自出去找地方居住也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而冉宁目前在西利伯蒂医学院的宿舍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现在来看,最好的方法仿佛只剩下了暂时借住在温芙这里。

    “当然,你并没有义务这样做。”冉宁有些迟疑地说道,“那或许也会为你带来麻烦。”

    理智告诉她留下泽尔文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情感上她很难这样做。

    今晚没有月亮,夜里可能要下雨。温芙不着边际地这样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让我想想。”

    送走冉宁之后,温芙回到住处,发现泽尔文在窗边不知站了多久。见她进门的时候,才转过头故作不经意地对她说道:“你下去了很久,我差点以为你住在二十楼。”

    “我们在楼下聊了一会儿。”温芙说。

    泽尔文能猜到刚才冉宁和她一块下楼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你们聊了什么?”

    他试探的语气实在太明显了,温芙于是擡起头,瞥了他一眼之后故意说:“和你之前说的一样,他告诉我除非是很亲密的关系,否则人们通常不会居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这下轮到泽尔文语塞了。他看着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似乎准备去浴室洗个澡。当她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擡手拦住了她,压低了眉眼,尽力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但咬牙挤出来的话语里还是透露出一股怪声怪气:“所以呢,你打算把我像只捡来的流浪猫那样再重新丢出去吗?”

    温芙停下了脚步,她一整晚没有回家,在庭审厅又冷又硬的长椅上睡了一夜,到现在她感觉身上沾满了灰尘和颜料,疲惫得如同一块僵硬的木头。面对他无理取闹的行径,她擡起头警告他:“是的,如果你还是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的话,我会那么做的。”

    泽尔文神情一僵,温芙拿着衣服从他身旁经过,径直走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卧室的窗户开着一道细缝,泽尔文坐在窗前,外面有雨丝飘落进来,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摆,但坐在窗前的人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似的。他额前的碎发有几缕被雨水打湿了,耷拉着贴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叫他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和与落寞。

    夜空中没有月亮,他的身后是希里维亚浓重的夜色,今夜背井离乡的人们失去了月光温柔的慰藉。

    温芙忽而有些心软,她关上门从衣柜里翻出被子和枕头,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泽尔文意识到浴室里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声音的时候,温芙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泽尔文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房间里没有点灯,除去窗户外透进来的灯光,客厅一片昏暗。泽尔文弯下腰凑近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她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被子裹住了瘦弱的身体,只露出小半张疲惫的侧脸。

    她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要温顺得多,呼吸轻抚着散落在鼻尖的发丝,泽尔文不禁想起那支月色下的舞。他盘腿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将手指靠近她的鼻尖,像是想要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睡着了,感觉到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指尖。

    随后他笑了笑,将散落在她脸上的那根碎发拨开。他坐在地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接着准备站起来离开客厅。正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人忽然开口说道:“看来您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泽尔文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的目光倏忽落在沙发上,就撞见温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幽幽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同样看向他。

    “我以为你睡着了。”泽尔文镇定地说。

    “如果您再晚来几分钟的话。”温芙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困倦地说道。

    她看起来的确已经很疲惫了,泽尔文重新坐在她的面前,没说话但是看起来也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于是没过多久,温芙又不得不再一次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与他对视:“您打算在这儿坐一整夜吗?”

    泽尔文白天睡了很长时间,现在的确不太困。或者说,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他依然感觉自己像在一场不太真实的梦境里。他现在盯着沙发上的温芙,过了片刻才说:“你还没有说我可不可以住下来,我今晚该睡在哪儿呢?”

    他这回语气间倒是没有任何的阴阳怪气。

    温芙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习惯,于是她转开眼说道:“你今晚可以睡在卧室。”

    “明天呢?”泽尔文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得寸进尺地问,“明天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温芙不出声,泽尔文垂着眼伸手勾住她垂落到沙发外的一缕发尾。

    温芙忽然想起了报纸上那些有关于他的新闻:他们放逐了他,把他赶出了杜德。

    或许是因为她沉默了太久,泽尔文擡起眼,银灰色的瞳孔像是星星坠落后的夜空,残留着光辉落幕后的余烬,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感伤。于是,温芙在今晚第二次对他感到心软。

    “不会,”她低声向他许诺,“没有人赶你走。”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泽尔文将她的发尾缠绕在自己的食指上,一圈圈地绕至指根,最后他的指尖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她的脸颊,他也低头朝她靠近了一些,语气间不知怎么透出点可怜:“你说如果我还是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的话,你就会把我重新赶出去。”

    温芙掐了下藏在被子里的指尖,好叫自己保持住明辨是非的公正:“没人希望回到家还要生气。”

    “好吧,”泽尔文向她道歉,“我也不想那样。”

    因为他的认错来得太快,倒是叫温芙有些措手不及。她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今晚异乎寻常的好说话。

    或许是因为黑暗让人感到安全,泽尔文低头亲吻了一下缠在他手指上的头发,又继续对她说道:“但你可以教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地对她说道:“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什么时候应该道歉,什么时候应该说谢谢,什么时候……应该向你问候。”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除去被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之外,仿佛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的雨滴拍打在窗外,时急时缓,毫无规律可言,连带着心跳也乱了节奏。

    “你现在就可以向我问候。”许久之后,温芙终于冷静地对他说道,“十分钟前,我就应该睡着了。”

    黑暗中,像是有人又一次发出一声轻笑。

    “那么我可以留下了吗?”他再一次向她确认道。

    温芙不说话,她抿着嘴唇,像是不愿意再回答一次这个问题了。

    泽尔文扬起唇角,他松开了缠住他手指的发梢,将他吻过的那一段头发轻轻刷过她的眼睫。温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感觉到他慢慢从地毯上起身,就像她教他的那样,在离开前对她说道:“晚安,祝你今晚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