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冷情大丈夫子澄期待来世惜之花之尸骸盛颜致命的温柔艾米逆袭死亡航线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赌坊恩仇 > 第二十章

  没多久,屋外传出展千帆朗朗的声音:

  “朋友,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风雪里,未免太辛劳了,就算展某和你作作伴,替你驱驱寒吧?”

  接着便听见一串的“劈吧”声,破空而起,紧跟是一声厉吼。

  “展千帆,你扔什么给老夫?”

  展千帆长笑道:“展某雪中送炭,前辈感激涕零也就够了,不须要如此激动。”

  “展千帆,你知道老夫是谁?”

  “夜闯私宅,非奸即盗,前辈是何路夜神?”

  “姓展的小辈,老夫若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我黄复其三个字就倒写。”

  展千帆哈哈笑道:“展某书房在此,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前辈想练字,倒是走对了地方。”

  黄复其大喝:“看打!”

  就在这时候又传出一记清脆的惊呼:“哎呀!”

  “这又是什么?”黄复其暴怒大叫:

  只听得颤抖却不失娇甜的声音振荡在空气中:

  “这是婢子收聚的馊水,正要拿到厨下,送去喂猪,不想这位老爷子等不及就抢去用了。

  “好!好!”

  黄复其怒极反笑:“姓展的,没想到你展家船坞连用的丫头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今天老夫大意轻敌认裁了,我改日再来会你!

  “姑念您老人家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晚生不欺您人老体衰,请您一路好走,展某不远送了.”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展千帆的书房里再启光明,只是此刻的展千帆却满脸阴短。

  武景和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子一同站在展千帆的面前,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眉清目秀,长得相当标致。

  “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展千帆的声音像沉雷一般,夹带一团迫人的压力直震心头:

  “小景,你说?”

  “属下……。”

  “不用属上属下的”展千帆寒脸道:“现在问你话的,不是展家船坞的二魁君,而是我展千帆!”

  “展相公,”那女子怯生生地觑展千帆:“香兰是自个儿要来的,这件事和小景无关展千帆的双手垂放股侧,时握时张,藉以渲泄心中的怒气。

  “香兰,你要来,我舒臂欢迎,但是你别用这种方式回来,我会心痛的?”

  武香兰的嘴唇轻轻的抵了一下。

  “展相公,承您看得起我姊弟二人,愿意论交,但是香兰到底是一介下人,我不能坏了规矩。”

  “这是什么话?”

  展千帆怒容满面:“过去让你受委屈,是我不知情,现在你还潜居展家,屈就厨娘,那就是陷我于不义了,香兰,难道你非得逼我向你磕头谢恩?”

  武香兰不禁低垂豪首。

  展千帆用力吸一口气,按奈住怒火。

  “我打算明天去拜访袁前辈?”

  “二爷,”武景小心的道:“老袁猴出远门了。”

  “出远门?”

  “说也凑巧,打从展家遭劫的那天起,老猿猴也跟失去踪影,不过他倒是人捎来口信,要香兰暂时收起铺子,说他什么时侯回来没有准数。”

  展千帆皱起眉头:“这倒出我意表。”、“二爷找老猿猴有什么事?”

  “我想请求袁前辈将香兰留在展家船坞,我要当江湖朋友的面前,正式聘任你们俩姊弟做我展家船坞的门士!”

  “门士?”武景惊异重复。

  “千万不可,展相公!”武香兰猛然抬头,只见她泪眼婆挲如梨花带雨:“您要追索展家船坞的血仇,您要探寻大魁君的下落,您有许多事情要做,请让我们略尽棉薄,分担您的重负.”展千帆走到武香兰的前面,他凝视她,并且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

  “老天,我竟然这么粗鲁,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逗哭了,真是罪过!”

  “展相公,请您留给我们一点点报答您的机会,好不好?”

  “别说报答,香兰,如果你们要帮助我,那是因为你们拿我当朋友,当兄弟,而不是当恩人!”

  “展相公!”

  “直呼我的名字吧!”

  武香兰咬一咬下唇,转目看一看武景。

  武景弩扭地道:“二爷,我们姊弟俩出身徵贱,实在不敢冒犯!

  “头一回生疏,不过多喊几次就习惯了!”

  “这,”“没有这不这的,小景,我可以承手足之情,却不能受泛泛之恩,如果你们不能视我为兄长,那么我只好跪下去磕头恭送你们出展家大门,日后肝脑涂地,拜还大恩!”

  武景和武香兰都呆楞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

  展千帆退后几步,望看这对姊弟,露齿一笑。

  “这样吧,二爷!”武景也跟一笑:“直呼大名是万万不敢,于公您是二魁君,于私您是二相公,要论兄弟也得关起房门才能排齿序的,当人前您还是二爷,私底下,咱们姊弟厚脸皮称您二哥,成不成?”

  展千帆扫视他们,摇头笑道:“小景,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禁忌?”

  武景转望乃姊,问道:“香兰,你怎么说?”

  武香兰朝向武景浅笑点头,她接触又移睛展千帆:“二哥,位高权重者,首在运筹惟握,我和小京长于先锋,却不擅为将,关于门士之聘,请二哥收回。”

  展千帆双眉轻轻耸动,他摆一下手,道:“再说吧,这会儿翔青和弄碟回来了,咱们先谈今夜之事!”

  展千帆用手指挑一挑灯蕊,他的目光穿过灯火望向陆翔青和蓝弄碟。

  “你们回来的时间,比我预料的快,事倩办得一定顺利了!”

  陆翔青点点头:“夜静雪止,足迹蔚然,我们目送黄复其进入魏显宗的大宅!”

  “魏显宗?”

  武景讶然道:“他怎么会包庇江湖人?”

  展千帆冷静的反诘:“你觉得奇怪?”

  武景颔首道:“魏老夫人讳字朱祁蓉,是邵王爷的姊姊,所以魏家称得上是道道地地的皇亲国戚,以他们显赫的家世来看,他们犯不降尊于贵,结纳草莽。”

  “太祖也是草莽出身,”展千帆淡然道:“朱家子弟未必个个会轻视江湖人,当年我在金陵读书时,也曾经结交一些王孙公子。

  展千帆转对陆翔青和蓝弄碟:“黄复其以轻功见长,他敢只身夜探展家船坞,必然有所仗恃,如果你们追踪得太轻易,恐怕其中有诈!”

  陆翔青闻言笑道:“这或许要功归你送给他的那盆火炭了,我瞧他沿途直抱下腹跳脚行,显然受伤颇重,连轻功都使不上力了。

  蓝弄碟跟道:“属下相信桂花的那一篷临去秋波,也够他受了火辣辣的伤口再沾上那些既咸且臭的馊水,难怪他未战先怯,仓惶逃窜。”

  展千帆反倒不见笑容,他凝神想了一下,转对武香兰道:“你怎么知道黄复其会夜探展家,预先准备一桶馊水,等在那儿侍候他?”

  武香兰笑笑道:“相公大概不认得摆渡古老伯的女儿——古月水吧?”

  展千帆双眉微扬:“我是不认得,不过我曾经听小景提过,她长得相当动人!”

  武香兰目光有些怪异,她避开展千帆的搜视,垂目道:“我们因为常常在江边洗衣淘米,从小就认识;她和她爹相依为命,我和幼弟零丁飘伶,同样都是天涯沦落,彼此也都没有相亲的姊妹淘,所以没事时,她总是会跑到草药来找我聊天,我偶而也会到古老伯家去串串门子,我们俩,就像亲姊妹一般,感情蛮深厚的。”

  展千帆颔首道:“黄复其的事,与她有关么?”

  “嗯!”武香兰点一点头:“水儿在傍晚听到古老伯提到有两个江湖人渡江而来,准备挫挫展家的气炎,她立刻赶来通知我!”

  展千帆眯起双眼,意味深长的道:“古姑娘如此热心,这其间是否有其他足堪玩味的原因?”

  武香兰迟疑了一下,她瞟一眼武景,含糊的应道:“大概有吧!

  展千帆循武香兰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武景垂下头,目光直落自己的鞋尖,神态显得有些别扭而不自在。

  展千帆不禁微微一笑,道:“既然承的是你们姊弟的情,我就厚颜收受了,只是这件事,你们应该通知我来料理,不该这样擅自作主,以身试验!”

  “关于这点,还望相公稍加宽肴,因为婢子……”

  展千帆目光陡厉,瞪向武香兰。

  武香兰蓦的一惊,随即意会出结所在,她郝然一笑道:“是我失言,二哥,请给我一点儿时间去适应这份殊荣。”

  展千帆威态一缄,含笑道:“说下去!”

  “是的,二哥!”

  武香兰整理一下头绪,继续道:“其实我用馊水戏弄黄复其,完全是临时起意,因为我也是在掌灯时分才得到这桩消息的;起初,我真的只是想向二哥通风报信,可是等到我赶到这儿时,黄复其已经隐踪在后院,并且直扑二哥的书房,所以这件事,我连小景也没来得及通知,就近在厨下拎了一桶馊水过来,在那种时候我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藉故引出事端,激黄复其现身好向二哥示警,没想到二哥早已经洞烛先机,成竹在胸,小妹白操那份心了。

  展千帆笑道:“黄复其江湖打滚少说也四五十年了,你能在他的眼皮子之下玩花样,倒也称得上是鬼灵精怪。”

  “这一点我可不愿承认,二哥,别的小妹不敢说,自知之明我倒还有一些儿。”

  武香兰鼻尖微动:“其实这件事说穿了,没有丁点儿值得矜耀的地方,那是因为我出身寒门,生就一付佣奴模样,谁看了也不起眼,所以那个没开眼的黄复其,压根儿就没把我瞧在眼底,才乐得我佯装糊涂,顺顺当当的扮这猪吃老虎的把戏。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大多儿都清楚,我这点儿伎俩既算不上本事,更叫不出字号,充其量也只能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关起门来自个儿窃笑,自个儿开心罢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好一寸玲珑心窍!”

  展千帆深深地凝视武香兰,然后再移睛武景:“小景,你是过来人,能不能指点一下,你一向如何应付这种阵仗?”

  武景眼珠子略转,他带看怪异的笑容,从武香兰的身旁滑向展千帆,然后压低嗓门儿,说道:“若要应付家姊那张尖牙俐嘴,小弟倒有四句口诀奉送——宝剑出匣,莫接其锋,走为上策,以保全身!”

  展千帆忍不住哈哈大笑,豪放之气尽付眉梢。

  武香兰轻啤一声,娇容佯怒,她抚腰振臂,甩出一条汗巾,彷佛神龙翻江,扫向武景,武景伸伸舌头,立刻抬起手来,准备衔巾回招,却见展千帆身形蓦地拔起,晃眼间,他已经并肩站在陆翔青的身旁,而手里正勾看那条汗巾。

  展千帆双目如电,直视武香兰。

  “你这招式,可有名称?”

  “老——”武香兰警觉地顿了一下,她旋即顺看语气,改口道:“老实说,这招叫做“卷云问情”!

  展千帆的神情有些莫测高深,他轻喝道:“香兰,接我这招试试手!”

  语音才落,便看见展千帆手中的汗巾突然脱出,如一笼沙幔,罩向武香兰。

  武香兰粉臂一抬,拦巾入怀,她惊奇道:“二哥,敢情你也懂得这式手法?”

  “不对,香兰”武景凝色道:“卷云问情的招法凄厉悲戚,而二哥那式手法却显得温和飘逸,我敢打赌,这两种手法,即使同源也绝不会同宗!”

  展千帆领首道:-“小景毕竟旁视者清,没错,我这式招法称“拂风追梦”,乃是先母所传,渊源家学!”

  “恕我打岔,二魁君!”

  蓝弄碟忽道:“在变难之夜,带走大魁君的蒙面人,也曾经出招卷开柳长青的九环刀,当时夜黑景暗,属下看得并不真切,可是属下却依稀觉得那位蒙面客所使用的招式,与适才二魁君及武姑娘展露的手法颇为神似。”-展千帆闻言,如遭电击,武氏姊弟也征忡当场,他们的脑海不约而同都转看同样的念头。

  “怎么了,千帆?”陆翔青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不对?”

  展千帆用力吸一口气,他望武景和武香兰,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激动。

  少顷,展千帆沉重的道:“麻烦你们二人“设法查出袁前辈的下落!”

  武景毅然点头:“是的,二哥,我们一定全力而为!”

  “一切偏劳了!”

  展千帆说罢,转身走向窗边。

  “先别问我,翔青,让我静一静,你们都回房去吧!”

  陆翔青形于色:“千帆,你没事吧?”

  展千帆的背脊又挺又直:“我的事很多,这不是此刻的话题。”

  陆翔青走到展千帆的背后,他将手扶搭在展千帆的肩上,感受到展千帆的肌肉紧绷得就像庭外的雪石一般,他立刻决定不再撩拨他了。

  “夜深了,千帆,明早你和春生药铺的文老板以及禅决还有事情要谈,早些儿歇息!”

  “我省得,翔青!”

  深深叹了一口气,陆翔青退出房门了。

  第二天清晨——雾隐晓光,风迎朝曦,寒意却冻澈了隆冬的白。

  江上烟波重重,只有一座楼船,停泊江心,帘垂灯暗,难窥舟中情景。

  实际上,楼船之内,展千帆、梦禅决正与一位中年文士,团聚桌前,品茗相谈。

  随侍展千帆而来的武景则将两份书契放在梦禅决和中年文士的桌前,当他走到梦禅决身旁时,忍不住朝向梦禅决微微一笑,梦禅决也投给他一抹亲切的笑容。

  正当中年文士拿起书契准备阅读时,梦禅决却自腰际取出一块玉印,按印在书契之上。

  中年文士双眼徵睁:“梦当家好气魄!”

  梦禅决抬目冲中年文士笑了一笑:“敢情按个印,气魄就好,那么梦某可得多按一些儿,看看能否多衬点威风!”

  中年文士不禁也笑了:“万扎木材的承运乃是大手笔,梦当家不须查核书契的约文,迳自按印,这不是好气魄,是什么?”

  “实不相瞒,文老板,”梦禅决收印入怀凄,平和地笑道:”铭恩木材行能有今日这番局面,皆拜二魁君大恩所赐,所以只要是二魁君拟打的书契,梦某完全信得过,这倒不是梦某卖狂,拿身家事业开玩笑!”

  文世全眉宇轻扬:“文某能不能知道梦当家口中的大恩是怎么一回事?”

  展千帆轻咳道:“全叔,您不是要与梦当家谈一谈,为老太太在江都筑园养奏老的事么?

  文世全看向展千帆:“你想不想接开春之后,我那批药材的生意?”

  展千帆讪然摸鼻梁:“想,当然想!”

  “那么你就别打岔!”文世全将桌上的书契往前推移:“要知道,金龙帮他想插手这趟生意,他们甚至对我摆下了狠话——倘若我将这趟货运交由展家船坞负责,恐怕我那些珍贵无比的药材,全会倒入大江喂王八了——千帆,我是生意人,不想介入你们江湖的纷争之中,今儿我来,全是冲与你爹相交多年的情份上!再说当年也亏得你爹及时阻拦我购进一批有瘟疫的药材,保全我春生药铺的信誉及财产,凭这份恩情,所以找不顾一切,上了你这艘“听涛船”,你该心中有数,那可是跨刀口走过来的!千帆,别怨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能不能接我这笔生意,还得搪一搪你是不是一块料,够不够打起日后江上的一切风浪!既然梦当家信得过你,我且听听他的道理!”

  展千帆站起身来,退走几步,然后朝向文世全和梦禅决作个长揖,文质彬彬的笑道:

  “既然全叔搁下了话,千帆识趣点儿,少陪一下,好教两位衣食父母,尽兴畅谈,成不成?”

  文世全晃动食指,比看展千帆,笑骂道:“到底是中过举的,说起话来硬是不同——舌剑唇枪,尖锐得很!”

  “全叔,您可是要让千帆自个儿挖个地洞锁进去?”

  “地洞一钻,咱们大多儿全得陪你遭殃,你何妨改个主意,比方说——跳江?”

  展千帆瞀光闪动,他俏皮一笑道:“饶君鞠尽溥阳水,难洗今朝满面羞,不争怎么说,全叔的交代,小侄还是该拜领。这样吧,小侄出去看看今儿江水如何,再回来和全叔打商量!”

  展千帆说罢,含着笑意走出去。

  “这孩子!”文世全摇头笑叱。

  梦禅决目送展千帆的身影消失于门后,他的眉毛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道:“这小子不知道又在忙和什么了,旧创初愈,新伤刚合,偏偏一刻也不得偷闲,真教人放心不下!”

  “梦当家!”文世全移睛梦神决:“看来你与千帆相当的熟稔!”

  “是的!”梦禅决庄容道:“十四年的生死交情!”

  “十四年?”文世全诧异道:“千帆才多大?”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梦禅决望着帘外挺拔的影子:“想当年拙荆和小女的性命还是靠他救的呢!”

  文世全目光湛然注视梦禅决:“听梦当家的口吻,那该是一段精采无比的英雄事迹吧!

  “英雄事迹!”梦禅决看了文世全一眼,他沉静一笑,将目光飘向远方,一点儿也没错,那的确是一段英雄实事迹.”故事的发生是在酷热的夏天里。

  梦禅决与梦机玄、梦机苦两位老人家正赶将一块块的樟木扛向山腰河边。

  他们之所以如此忙碌,乃是因于龙与寺的弘光大师准备在九江城中兼一座私人的佛堂,并且找上九江着名的雕佛师傅——“林佛雕”,替他雕塑佛像。

  林佛雕当然不是林师傅的真正名字,可是他雕佛数十年,手艺极佳,认识他的人只管叫他林佛雕,至于他的本名“林财生│则鲜为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