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彩坐在石阶上等了武赫整整一晚,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看见武赫回来。恩彩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极了。天好凉啊,坐了整整一晚,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会儿站起来,才感觉到好冷啊。恩彩打了好几个喷嚏,抱着胳膊,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去。
"哦,钥匙呢?我的钥匙也许留在家里了吧。"恩彩摁了摁门铃,可是,好半天也没有人出来给她开门。
"奇怪,妈妈这个时候可通常在家的呀。"恩彩锁着眉头。
这时,手机响了。
"喂!……"恩彩有气无力地说。
"姐……出事儿了……"敏彩带着哭腔说。
"出,出事儿了?到底怎么回事?谁出事了?"恩彩的神经突然被拧紧了。她立刻就想到了武赫。"是武赫,武赫出事儿了吗?武赫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难道是出了事吗?"恩彩的心都快要急炸了。
"是允哥……允哥出车祸了……就在昨天晚上……"听到这个噩耗,恩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彩一夜没睡,本来脸色就苍白如纸的她,整个身心都嗡嗡地响起来,大脑一片混沌,只感觉连站的力气也没有。要不是及时扶住墙壁,恩彩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允?车祸?昨天晚上?……为什么偏偏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受伤的人太多了。淑庆姐姐,武赫,还有……崔允!自己对允,说出了那样绝情的气话。
——"因为你,现在有人吃不好也睡不好……要我来就来,要我走就走……"
恩彩疯狂地跑到崔允所在的那家医院。在允的那个病房门口,恩彩看到了正哭得晕死过去的吴德希太太,爸爸和妈妈,还有哭红了双眼的江敏珠。
"宋恩彩,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允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你,怎么还有脸来这儿呢……"一想到这个,恩彩立刻退到楼梯拐弯处,紧紧贴住墙,真害怕自己被他们发现。
这时,一个医生从允的病房里出来,恩彩急忙拉住他:"请问,那个叫崔允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要动手术吗?"恩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心脏受到重创,需要进一步检查。"医生的眉宇间现出深度的隐忧。恩彩的心里顿时掠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手术?难道允他会……不,允,坚强点,无论如何,请你坚强点……"恩彩双手紧握,不由自主地放到胸口,"老天,都是我的错。请您,一定要保佑崔允平平安安的度过……如果这样,我愿接受您给我的任何惩罚,甚至死,我也愿意……"
恩彩像痴傻了一般,流着眼泪,神情恍惚地走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武赫一直静静地守在崔允的病房门口,透过门缝,时不时朝不省人事的躺在病床上的崔允看一眼。崔允的头部,胸部,还有腿部,都缠着白纱布,输着药液,戴着氧气罩……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二十四个小时了,还没有醒过来。崔允,他……会死掉吗?
"车武赫,看到崔允死,看到抛弃你和姐姐的妈妈痛不欲生,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切,为什么,你会感到不安呢?为什么还担心崔允的死活呢?看到妈妈伤心地晕倒在地上,为什么你会第一个冲上去,抱着她往急诊室跑呢……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砍的是允,是妈妈,等到他们真正受伤的时候,他自己却痛到流血呢。
"你来了。"敏珠从崔允的病房里出来,她一直守护在崔允身边。看到武赫,礼貌地打声招呼。
吴德希也从病房里出来。刚刚从昏厥中醒来,睁开的第一眼,就执意要去看儿子允。尽管她的身体虚弱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吴德希由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宋大川搀扶着来到儿子的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敏珠和车武赫打招呼。一直以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儿子的新经纪人车武赫,怎么都看不顺眼。这会儿,越是觉得火上浇油了。
"喂!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作为经纪人,干什么去了?如果你一直在允的身边,允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啊?……"吴德希像头发了疯的母兽冲过去,朝武赫的脸上扇了好几记耳刮子。
"别这样,不是车先生的错!不要这样……"宋大川阻止吴德希把允出车祸的责任推给车武赫。这样不公平。
"都是这个混蛋……"吴德希仍然不依不饶地骂道。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他是无辜的……"宋大川边为武赫辩解,边将吴德希拉到崔允的病房。
"儿子啊,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吴德希一进到儿子的病房,就哭着喊道,然后拉着医生的手,担忧地问:"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请告诉我……"
"右脚踝骨断了,膝盖韧带受损,问题不大,只有一条腿受伤,石膏去掉后,就可以走路了,问题在于……"医生讲到这儿,突然停顿下来了,眉宇之间呈现出忧虑与为难的神色。但是,考虑到病人家属有权知道病人的病情,不得不如实相告,"问题在于他的心脏部位。"
"心脏?"吴德希和宋大川异口同声地问道。听到这个结果,他们的心就像被重锤砸碎了一样。
"是啊。手术期间,崔允的心脏曾停止跳动多时,手术的时间很长,所以我们还需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不过,因为胸腔受到很大的撞击,心脏出现严重的问题,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武赫挨了妈妈吴德希的耳光和责骂,并没有离开,他黯然地靠着墙,守在允的病房门口。他觉得自己心情复杂难辨,委屈?自责?怨恨?懊悔?……听到医生刚才说到崔允的病情,武赫刚才难辨的心情突然明朗化了,那就是:自责和懊悔。
"车武赫,你不是已经向老天爷发过誓了吗?不是说过,如果宋恩彩愿意陪伴自己走过余生……就愿意放弃一切怨恨和报复的吗?……恩彩她,虽然那丫头心里还想着崔允,可是她,不是已经暂时取消了去非洲的念头,而留在了你的身边了吗?……"
"允,啊,你醒了吗?"吴德希和江敏珠异口同声地惊喜地叫道。
"妈——!恩彩,恩彩在哪儿?……"崔允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从江敏珠的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偏过头去望着妈妈,用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
"恩彩很好。"宋大川面露欣喜之色,抢着说道。
崔允醒来的第一句话,第一件事情,竟然想着的人是恩彩而不是女朋友江敏珠,这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出乎意料。当着女朋友的面,问另一个女人去了哪儿,连妈妈都觉得儿子说这话有些不着边际。她朝敏珠看了一眼,表情里带着替儿子允向敏珠道歉的意思。
敏珠有些尴尬,心里难受极了。崔允连憎恶的眼神也不肯给自己。而且,崔允刚睁开眼睛,第一个要见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恩彩。敏珠既感到心酸嫉妒,但又内疚自责,而不得不用理解的心情接受和面对允这样对待自己。
"江敏珠,如果,如果不是你花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允就不会出车祸了……都是你,江敏珠,都是你的错……"敏珠神情黯然的从病房里出来。
敏珠已经深切地感受到,在允的眼里,她已经是个多余而又陌生的人,一个让允厌恶的、连看都不想看的可恶女人。"我,会失去允,永远地失去允吗?……是的!允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永远不会!谁会爱上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伤透自己真心的坏女人?"
"去带恩彩来吧!"敏珠无力地对一直都守候在病房门口的车武赫说,"允在找恩彩,去带她来吧。"
武赫看了看敏珠,又朝病房里看了看崔允,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男人对男人的心的理解。虽然,听到崔允想要见恩彩,想要见自己心里喜欢的女人宋恩彩,武赫心里不由自主的生起嫉妒。
可是,当看到崔允醒过来,武赫提着的心,也暗暗放下来。至少,崔允没有死。就在武赫看到崔允像死去一样躺在病床上,武赫突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是的,从来就没有真心实意地希望崔允死去。特别是听到医生说到崔允的病情十分严重的时候,武赫甚至强烈地希望允活着:"不要死,崔允!坚强点,一定要活过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活过来……"
"气死我了,这个臭丫头快要把我给气死了……"对着女儿们的卧室,妈妈大声地唠叨不休。虽然语气粗硬了点,但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因为她的关心没有派上用场,所以才急成那个样子的。
"她怎么啦?"淑彩问妈妈。
"那丫头,到现在,都一整天了,不吃一口饭,不喝一口水,那丫头现在是要死还是要活啦?"妈妈的心口可不一啊。嘴里大喊大叫,却心疼得要死,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有不停地冲女儿嚷嚷:"如果允死了,你也要跟着一块儿去死吗,臭丫头!"
房间里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妈妈挽起袖子,决定用强硬的手法对待了。她对大女儿淑彩说,"不行,你打开她的门,按住她的手,撬开她的嘴……"
"不能这样,妈妈!姐姐又不是小孩。"敏彩看见妈妈要动真格的,立刻打断妈妈的话,阻止妈妈这样做。
这时,恩彩妈妈看到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没好气地问道:"谁啊,这是哪位?"
"允的经纪人哥哥!"敏彩一眼就认出武赫来了。
妈妈好像想起来了。她偏着脑袋,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立刻就认出来了:没错儿,就是恩彩曾经拿饭勺打过的那个男人。还没等她开口问他来这儿有什么事,武赫先开口了。
"恩彩……在哪里?"武赫向她们鞠躬后,殷切而忧虑地问道。
崔允出了这样的事故,武赫能够猜测得到,最难受的人还有恩彩。恩彩喜欢允,一直都胜过喜欢她自己一百倍一千倍的喜欢允。武赫甚至还敢确定,恩彩喜欢崔允远远超过喜欢自己。
"姐姐,经纪人哥哥来了!"敏彩对着门说道,然后一筹莫展地望着武赫嘱咐道,"姐姐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所以,请经纪人哥哥不要跟姐姐吵架,不要惹毛了她,要留心一点……"在敏彩的眼里,允哥的经纪人的样子可不太像个好人。敏彩甚至把他比作狼呢。
武赫看到恩彩缩着身子坐在地板上,蓬头垢面的,不止是不吃不喝不睡,好像也不梳头洗脸。脸上都是眼泪的痕迹,整个人像傻掉了一样,神情恍惚,面色憔悴如蜡,一副根本就不想活下去的样子。
房间里呈现出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息,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武赫看到恩彩这个样子,只感到心里一阵绞痛,难受,生气。恩彩这丫头,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崔允如果死了,她也就不打算活下去吗?
武赫知道,这个时候,对恩彩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说到崔允,听到崔允的消息,她才会从恍惚中醒过来。
"允……已经醒了。"武赫带着微笑,但笑得很勉强。
"允,醒了吗?允他还活着吗?"恩彩急切地问道。听到允醒过来的消息,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显现出活着的气息。
"他要找你。走吧,他们叫我来接你。"恩彩听到武赫说这话,低下头去,仍然一动不动。
"我不能去,虽然我很想见到允,恨不得长对翅膀立刻飞到他身边,可是,我没有资格再见到允,也没有脸见到他,连道歉的权利都没有……允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我再去见允,老天爷都看不顺眼要打抱不平的……"恩彩在心里对自己说。
武赫以为恩彩听到崔允醒过来的消息后,会激动得叫起来,至少会笑笑的,可是,恩彩没有,依然什么也不说,依然一副伤心的面孔。
再次出现的,却是沉默。一分钟,五分钟……
"石头脑袋。"故意装作轻松愉快的口气叫道。恩彩仍然像一尊雕像一样坐着。武赫再也忍无可忍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武赫顺手拿一件恩彩的外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恩彩扔到背上就走。
"武赫,放下我……"恩彩拼命挣扎拒绝。可是,怎么哀求挣扎都没有用。
"干什么?哎哟,这是……"妈妈、淑彩看到恩彩被这个男人强行背着,都疑惑不已。等到女儿被背出门外时,才想到要去制止。
敏彩立刻跑到门口,张开双臂,挡住妈妈和姐姐。
"让他去吧,如果不带姐姐出去,她不但会憋死,也会饿死渴死的。"敏彩一口气说着。妈妈觉得敏彩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女儿恩彩还在那个男人的背上挣扎。
"大叔,不要这样,快放下我……"恩彩求道。可是没有用,武赫一直背着她,把她扔到车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去,不会去!"恩彩拉开车门,但立刻又被武赫重重地锁上了。"我不会去见允,知道吗?……"恩彩哭着说,"我对允那么冷酷,那么残忍,我怎么有脸去见他?"
恩彩的眼泪像河流一样往外涌。武赫听不懂这丫头在说什么。她说什么都没关系,她见不见崔允也没关系,但是,武赫必须带她去吃东西。
"一口水都没喝,还能流出这么多眼泪!你是小孩子吗?"听到恩彩还在不停地哭泣,武赫不耐烦地大吼道,"不要再哭了!再哭的话,我就要你跟我一起生活,去吃饭,吃东西吧!"
"停车!"恩彩叫道。
"要吃饭,还是要和我接吻?"
"停车!"恩彩生气了。
"要吃饭还是要和我睡觉!"
"不然,我跳车!"
"要吃饭还是要和我一起去死?"武赫突然刹住车。恩彩回头看了一眼武赫,与其说恩彩是被武赫这句话吓住了,不如说是被武赫的眼泪给震惊了。
恩彩相信,虽然他对自己说话那样粗暴,说的话还那样粗俗不堪,但是,恩彩知道他这是因为关心她,担心她才会这样的。他甚至还为自己流泪。
"如果,我再拒绝他的关心,他会为我难过的。我不能再让任何人,特别是我喜欢的人为我伤心,流泪了。"恩彩不再叫喊着"下车",一声不吭地跟在武赫的身后,来到一家餐馆里。
武赫叫了一大桌的饭菜。恩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武赫把三餐的饭菜都点上了。可是,面对一桌的饭菜,恩彩仍然无动于衷。
武赫可不能在餐馆里冲恩彩大吼大叫,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给她喂饭。武赫拿着饭粒,在白色的瓷盘里摆出"吃饭"两个字,然后推到恩彩的面前。
恩彩看到这两个字后,终于抬起头来,故意板着脸对武赫说道:"怎么能拿食物开玩笑呢?"
"啊,恩彩,终于肯说话了。"武赫耸耸肩,故意看了一桌的饭菜,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看着恩彩。
恩彩明白武赫的意思。是啊,他才浪费几粒饭,而自己如果不吃的话,可就浪费了一桌的饭菜了。恩彩拿起饭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武赫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武赫在医院门口停下车,转身发现,恩彩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武赫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轻轻盖在恩彩身上。
"对,恩彩!就像这个样子,好好睡一觉。你知道吗?看到你流泪,伤心,不吃不喝不睡,我心里有多么难过。知道吗?!我……喜欢你,恩彩!我……"看着恩彩熟睡的样子,武赫脸上露出笑容。
恩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身上盖着武赫的外套,武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好香。恩彩轻轻将身上的外套盖在武赫身上,然后轻轻打开车门,向医院走去。
"允,真的醒了吗?允,真的要见我吗?……"恩彩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允的病房门前,可是,一想到崔允因为自己说出那样残酷的话,恩彩正欲敲门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中不动了。
这时候,房门开了。恩彩吓了一大跳。
"恩彩?怎么现在才来,允整个晚上都在等你呢。"敏珠说完,转身拿起自己的包,然后对恩彩说:"那,我先走了。"
女人的直觉向来都很灵敏。况且,敏珠把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了。恩彩感觉到,敏珠一定是误会自己了。是啊,也许,放在以前,恩彩不会计较敏珠的误解的,因为自己心里确实只有允。但现,现在恩彩的心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武赫。
虽然武赫从来没有对自己表白过,但是,恩彩知道,武赫喜欢自己,爱自己。并且,恩彩心里也有武赫。当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会情不自禁地想着他;看到他不快乐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牵挂他……而且,武赫也是这样。
以前,恩彩从来就没有这么清楚地明白这些。现在,当自己站在敏珠面前时,一切都那么了然,那么明显。
"等一下!我很快也要走了。"恩彩拉住敏珠的胳膊,然后看着她,真诚地说,"允这边应该由你陪着。"
"都是我害了允。"敏珠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哭起来。
"你说什么?"恩彩奇怪地问。
"我……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了……所以会弄成这样。"敏珠已经泪眼婆娑了。
"你?!到底对允做了什么?"恩彩气极,一字一顿地说道。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允才会弄成这样。没想到,又是敏珠这个臭丫头。
恩彩狠狠地抓住敏珠的衣领,真想宰了这个臭丫头!可又极力想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允正躺在病床上睡觉呢。现在恩彩才明白,允醒来为什么要见自己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到这种地步。"敏珠这才发现,崔允在自己的心里占有多重要的位置。
恩彩对敏珠的伤心、懊悔和眼泪好像视而不见。她指着江敏珠,脸色气得发白,一字一顿地说,"江——敏——珠!滚,快点滚!"
敏珠捂着脸,哭着走开。
恩彩站在病房门口,发了好半天的呆后,才轻轻推开门,坐在允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允,默默流着泪,在心里说道:"对不起,允!没想到你会这么辛苦。"
恩彩好想哭出声来,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这时,恩彩的手突然被允握住了。
恩彩以为自己吵醒了崔允,可是看看允,仍然双眼紧闭的处在熟睡之中。
"难道,我刚才在心里对允说的话,被允听见吗?"恩彩好奇地看着允,喃喃自语。
一整天,恩彩的手就一直被崔允紧紧地握着,牢牢地握着。不论允是醒着还是睡着,恩彩的手始终如一的被允握着,像是被万能胶给粘上了扯不下来似的,或是两个人的手天生就长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一样。
"如果,在以前,允,你这样的握着我的手,我会有多感激你,我会有多幸福……可是,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宋恩彩了。现在的宋恩彩,心里已经有了武赫。只要是离开他一天,无论是醒着还是梦里,我会想他,挂念他,每天都好想见到他……武赫,他需要我,他喜欢我……"有好几次,恩彩想从允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允怎么也不肯松开,"允,答应我,你要快快的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武赫醒来的时候,恩彩已经不在身边了。武赫知道,恩彩说不想见崔允,并不是她的真心话。恩彩,比谁都想见到崔允——因为崔允,她伤心,难过,不吃不喝,也不睡……
恩彩陪在崔允的身边有多久,武赫就在病房门外站了有多长。透过门缝,武赫看到恩彩的手和崔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武赫心里好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崔允。
"恩彩,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吗,会吗,恩彩?……不,恩彩,我不要你为我难过,也不许你为我伤心!我……只要,只要你陪我度过我的余生,陪在我身边,开开心心地和我在一起。我,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每天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你,直到我安静地离开……"
"对不起,恩彩!因为我,又一次让你受到伤害……我伤害的对象,是允。但是,每次伤害最深的,却是你……恩彩,我向你保证,我,从现在开始,要停止一切……"武赫回到公寓,一直静静地坐在地板上,想起恩彩伤心难过的样子,武赫内心好自责,懊悔,心痛。
"该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要结束一切的决心了……"武赫若有所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武赫是另一个人。
"是我!马上出来,我在一楼电梯口等你。"武赫到一楼服务台办理完退房手续后,给江敏珠打电话。还没等江敏珠开口,武赫赶紧关掉手机。
五分钟后,江敏珠出现在一楼电梯口。武赫看到,江敏珠看上去十分憔悴,不禁冷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电梯门开了。江敏珠还没看到武赫,就已经被拉进电梯了。
一切的卑鄙无耻,都是由电梯里开始的,所以,也得在电梯里结束。这不是更合乎情理吗?!
"是你?!……"敏珠看到这个男人,脸色铁青,恨恨地看着他,与此同时,她的手也举起来了。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迷惑她,允才会弄成那样。就在半秒钟之前,敏珠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允的声音——
"求求你,敏珠,不要走……"
敏珠的手不由自主地挥向这个男人的脸部,"啪……"好响的耳光啊。敏珠的手再次挥向男人的时候,边哭边骂,"都是因为你,金成浩……"
武赫一把握住江敏珠的手,表情僵硬而冷漠地凝视着她,然后慢悠悠地用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撕掉嘴唇上的胡子,弄乱梳得油光整齐的头发,摘掉墨镜,戴上大盖帽……这些动作看上去,缓慢而又不失节奏,就像电影里所用的特写镜头一样。像是在表演,却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不是!
江敏珠简直感到震惊,尽管有很多次,她曾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眼睛有着似曾相识的印象,可又怎么也不敢相信。怎么能相信呢。崔允的新经纪人,车武赫和金成浩,怎么是一个人呢。一个是邋遢、没有修养,暴力派,又没有钱的经纪人;一个是帅气,酷毙的,成熟、事业有成,有魅力,有激情,且身上从上到下都穿着名牌的公子哥儿……这不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是什么?
"想和我上床吗?……如果被我缠上了,你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我爱你……""金成浩!不,车武赫,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阴谋吗?你故意引诱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敏珠恨恨地大声哭叫道。
武赫从牛仔裤里摸出一片口香糖,不紧不慢地放入口中。然后,不屑地挤出一丝讪笑,慢悠悠地说,"对某些人来说,爱情就像口香糖,嚼过之后就吐掉。"武赫从嘴里吐出口香糖,仍然保持着那副表情,继续说道:"而对某些人来说,可以为了爱情去死。"
江敏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眼泪像河流一样往外淌。她扶着自己的双腿,慢慢地蹲下来。敏珠脸色惨白,好像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是啊,今天对江敏珠来说,比世界末日来十次都可怕。
"就当是惩罚吧!"武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