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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Donna (十三)

    第26章Donna(十三)

    两人去吃粤菜。

    点单后邵辉开始烫碗筷,孔多娜则托着腮看他烫。邵辉问你不烫?她说不是消毒柜里拿出来的吗?邵辉说广东人餐前有烫碗筷的习惯。她说因为广东气候潮湿易滋生细菌,北京多干燥啊。

    ……

    邵辉佯装没听见,烫好后问她,过年怎么样?

    孔多娜说挺好的呀。

    邵辉说房子确定了,这几天在办理过户了。

    孔多娜问什么时候搬?

    邵辉说不着急,我先刷个墙再说。

    孔多娜问你刷白还是刷色?

    邵辉说刷白吧?好配家私。

    孔多娜知道他那套房,两人前后去看过二三回。她说确实得刷墙,好像有一间卧室的门后都是孩子的涂鸦?

    邵辉给她添茶,说你记性不错!

    孔多娜品口茶,说那是!

    一茶泯恩仇,不提旧事,两人重归于好。

    之后关系更密切了些,邵辉除了闲暇约她,跟圈里人吃饭什么的也会喊她。以往他喝酒了会让孔多娜来接,现在自己打车去打车回。有时也会把车钥匙扔给她,让她们自己开车去新人家。

    邵辉的名气多少也出去了,找来工作室拍婚礼的大都富人,加之孔多娜的妆造技术日益精湛,不少新人给的红包相对也丰厚。有回邵辉心血来潮地提议,不如把工作室的业务扩大?做成婚庆一条龙。让孔多娜也参股,他们仨平权。

    孔多娜直接拒绝,我要回老家的。

    就算不回老家孔多娜也不参股,她不想在这一行发展,尽管给新人化妆也挺有成就感的。她有时给新人化完妆会被邀请入席,她会在席间举着相机给新人录像,内心也挺雀跃美好的。但她还是想当记者,隐隐约约有一种破土而出的渴望,如果不能跑突发做人物或深度报道也挺好的。

    她们仨常在寝室聊,蔡小蕙说她想当调查记者,还是她们家那口井里的事儿;多娜则说如果能做人物报道,她倒想做她堂哥。幼年早慧,少年被保送顶级学府,在拿到美国全奖后出家,出家两年后又继续赴美深造……

    蔡小蕙说你这违反新闻伦理了吧?你把素材给我,我舍身取义给堂哥写!

    孔多娜回她,去你的!

    张丹青好奇,你堂哥为什么要出家?

    孔多娜摇头,我认为他过得很苦,甚至他们全家都很苦,但矛盾的是在社会层面上他们全家都很成功,是周围人钦羡的对象,她说着说着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一旦陷入这样的沉思她就燥燥的,就又回到年前大伯大伯母同她谈话后的状态里。好在这样的状态不多,她只要转头忙个事就好了。这回也是,同她们闲聊完看看时间,穿个外套就出来寝室了。

    她前一段打听到了跟人在酒吧组乐队的同学,她跟人也不熟,好像在食堂照过两回面?她找去她驻唱的酒吧,完全被好奇心驱使,也没打算跟对方结交。蔡小蕙张丹青不去,她约上邵辉去,不想邵辉跟对方熟识,大家坐一块碰了杯。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怪新奇的。后来她没事儿就去酒吧找她玩儿,跟她慢慢学着喝酒抽烟,跟她深入聊天,那种体验很新鲜,很让人心潮澎湃。

    也是在这个阶段,她迫切地想要接触和拥抱新事物,每天有无限的精力。不管跟不跟妆,她凌晨四五点自然醒,醒来看新闻看电影然后去操场上跑一圈,之后有课就上,没课就挎着相机出去大半天。有时在街头搜集素材,有时去报社找前指导老师,指导老师闲了同她聊几句,忙了任她自己坐在那儿翻报纸。有一回他直接问,你是不是来我们这儿蹭报纸的?偶尔多娜也会腆着脸跟着他出新闻。只是她全程聪明地隐形自己,尽量降低存在感。

    下午她就在阅览室查阅资料写论文,写完回寝室看周刊写评论练稿,然后晚上不是跟邵辉去玩儿,就是去酒吧找驻唱同学玩儿。一玩儿玩到深夜十二点。

    她跟着邵辉和酒吧驻唱的同学接触不同的圈子,不管那圈子里的人言行如何让她不舒适,她都愿意坐在那里。时间久了,她逐渐学会跟不同的人自如地打交道,无论对方说出多么荒诞不经的话,或是在她多次强调后、对方依然我行我素地在餐桌上抽烟。她统统都接受了。

    她不排斥让自己融入这样的情境中。她学着同个性不一和多面复杂的人打交道;她尽量使自己相对客观冷静,不带预判地同他们交流;她尽力向外伸展自己,尝试着去理解与自己观点不同的人,去认识个体的差异性;她无时无刻都是训练自己的职业素养。因为未来她的新闻当事人有可能是杀人犯、强奸犯,或是遇难者家属。她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理性。

    在她忙着训练职业素养的阶段,身边同学陆续找到工作单位了,学校有专场招聘会,全国各地的媒体机构和企业都有设点。那天她还特意去看了,跟着蔡小蕙一块看的,蔡小蕙也耐不住投了简历。

    张丹青也开始出去找房子了,自己住事少,她不想住研究生宿舍。别的寝室也都在相互打探对方的工作单位,要离不远的话看能不能一块合租?孔多娜每天穿行在这种离别的氛围里,稳稳当当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有意识地搜集素材,写论文写稿子写评论,有空了把厚外套一一打包好,打包好她也不发,就先堆在那儿。

    在持续了两个月后,她体内那股澎湃和新奇的劲头逐渐削弱了,就像当初打鸡血了似的接单赚钱时一样,那股急切忽然就平静了。

    那晚她在酒吧蹦迪,蹦着蹦着莫名就停下了,望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们,她忽然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和无味,拿上外套就出来了。她那位驻唱同学在身后喊,她头也不回地朝她挥挥手。

    之后她整个人就浑浑的,没头绪,甚至开始嫌老师讲课内容空洞无物,以前她十分尊敬的老师,现在也没有那么尊敬了。她不再急切地出去接触人了,开始窝在学习椅里长久地凝神发呆和一圈一圈地转。或跟堂哥发邮件;或跟游俊宁发邮件;或尝试着跟大伯母发短信。她想跟大伯母交流,但不知道能聊些什么。她窝在学习椅里一面抠脚,一面严肃地斟酌着怎么编辑短信。她的行为烦到了同样焦头烂额的张丹青,她不让孔多娜坐在椅子上转,说她是自己把自己搞宕机了,一下子接触那么多人,三教九流泥沙俱下,人不浑才怪呢!

    蔡小蕙面试回来了,愁眉不展,面试是成功了,但可能会被分派到广州站。张丹青说广州多好呀,四季如春,你也爱吃各种仔仔饭!蔡小蕙哭腔说广州有蟑螂,比蟋蟀都大……

    孔多娜不参与她们俩的聊天,收拾了贴身衣物去洗,洗衣液放多了,泡沫从盆里溢了出来,她回寝室找个豆浆吸管在手心吹泡泡,成串成串的小泡泡往外漫。吹着蔡小蕙喊她:手机响了!

    许生辉打来的,问她吃午饭了吗?

    她说不想吃!

    许生辉说不吃饿你。

    挂完电话孔多娜把手机往身上擦擦,扔回寝室床上,继续回去洗衣物。

    许生辉也没吃午饭,跟工人交接完,摘着棉手套出来车间去了更衣室。他换下身上的厂服,直接去了火车站。他已经跟舅舅请过假了,请两天,后面工作也跟人交接了。

    他车票买的急,没座,六七个小时呢,好在花十块买了个折叠马扎,在车厢找个不碍事的位置坐。坐下有十分钟开始打哈欠。

    工厂的活不累,他一天干十六七个小时都不累,有时值个大夜,补上三四个小时的觉就精神抖擞的。他体内有用不完的洪荒力,凌晨二三点巡视车间,那步伐都矫健有力,巡完回来肚子饿还能去食堂煮个面。

    如同此刻,昨晚车间设备故障他就睡了三个钟头?上车前吃了一大份盒饭跟面包,吃完坐下十分钟就打哈欠,坐在小马扎上身子靠着车厢睡了一个小时就精神了。随后把身下小马扎让给人坐,他过去卫生间位置洗脸,洗完掏出包里的擦脸油涂涂。他不涂这东西,多娜强行买给他的,说他是干性皮肤脸容易皴。

    到她学校都夜里十点了,他打她电话,没几分钟见她小跑着过来,他原本躲在暗处想吓她,可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眯着眼笑,不自觉地朝她挥手臂,大喊她:娜娜!

    孔多娜还穿着寝室的拖鞋呢,见着他问,你怎么来了呀?!

    许生辉说,想你了!

    孔多娜望着他笑,问你坐火车累不累呀?

    许生辉摇头,不累!你晚饭吃的什么呀?

    孔多娜细数着:鱼香肉丝,糖醋茄块,蒜蓉西兰花,白灼虾……

    许生辉说真不错,有鱼又有虾!

    孔多娜嘿嘿笑,眼睛也亮亮的,她朝身后指指,我回寝室收拾东西?

    等她折身回寝室,步伐沉稳了许多,她仔细收拾了换洗衣物和拿上相机,左右不过十几分钟,她做出了抉择——毕业后不回老家了,先留在北京工作两年。

    她莫名地笃信,灰姑娘会支持她。

    当她做出这个抉择,得出这个结论后,整个人茅塞顿开。她也说不出具体为何,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做出这么重大的抉择!且内心不畏不惧,从容恬和。

    出来学校,俩人去了附近的烧烤摊,夜风徐徐,她双手抱着罐插了吸管的啤酒,朝着撸串的许生辉直言:我毕业后想在北京工作两年。

    没有任何铺垫及言语上的修饰,既不是商量也不是专断,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真实意愿。她只是想要遵从或执行这个意愿而已。

    许生辉停了咀嚼的动作,问她,你这两个月就是烦这个?

    孔多娜说对啊。

    许生辉消化了会儿,没事儿,不就再异地两年。

    孔多娜笑他,真的假的?

    许生辉嘴硬,真的!

    孔多娜手指指着他,“你不是很情愿?”

    许生辉不喜欢她拿手指指人,第一次正面表达:“你不要拿手指指我。”

    孔多娜收了手指,问他,“你以前怎么不说?”

    许生辉慢慢啃着肉串,约她,“娜娜,明天咱们去赏杏花吧?”

    孔多娜脸贴着他肩膀,闻闻他腋窝,“你怎么老臭臭的?”

    许生辉漫不经心,“你要闻我屁股,我屁股也臭臭的。”

    孔多娜说他,“你真恶心!”

    许生辉低头吻她,然后继续吃串。

    孔多娜坐在那儿安静地陪着他吃,他轻声问:“喝椰青吗?”

    多娜摇头,忽然说:“等过两年我从北京回去了,咱们结婚吧?”

    许生辉笑出声,“你怎么会忽然想到结婚?”

    多娜也傻笑,”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觉得结婚好遥远呀,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了。”说着拿出手机给他看,看自己给新人们录的婚礼。

    隔天八点在酒店醒来,拉开窗帘,天气好好!两人约好去看杏花,许生辉在卫生间洗漱,孔多娜坐在床沿慢吞吞地穿衣。穿到一半又躺回被窝,酒店的床好舒服!

    在床上懒着,手机在一侧响,她接通后猛然坐起来。邵辉打来的,问她收拾好了没?

    许生辉从卫生间出来,问她,怎么了?

    大半个月前她跟邵辉在饭局上约好看话剧,票也搞来了,忘了日期刚好是今天。倘若是从前,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现在局面有些尴尬。

    她把这事儿跟许生辉说了,许生辉坐在床沿,说你去看话剧吧。孔多娜拒绝,肯定陪你更重要呀!

    许生辉建议,那你把票问邵辉要过来,咱俩去看!

    孔多娜爆笑,太不要脸了!他不得跟咱们绝交!

    许生辉说你去看吧,不就两三个小时?快结束了我去剧院接你。

    孔多娜问真的假的?

    许生辉懒得理她,坐那儿换手机备用电池,换下来的电池拿去充电。孔多娜去了卫生间,洗洗漱漱,描眉画眼,换上漂亮裙子挎上包离开。离开前嘱咐他,话剧具体是在什么时间结束。

    许生辉坐在那儿慢慢穿袜子,垂着头嗯了一声,声音落就听见她迫不及待地关门离开。他看了眼被关上的门,把手上袜子扔一边,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床上。躺了有几分钟?听见门外有滴滴的刷卡声,他蓦然坐起来,孔多娜手里举着两张票冲他大喊:我回来了!

    然后啊啊啊啊,俩人抱一块转圈圈!

    孔多娜把邵辉的票也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