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玄武天下龙人冬眠先生萧逸天街尘天平平山冷燕荻岸散人天哭马荣成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堕仙 > 第65章

    二人气息交换,轻微又用力。

    像羽毛轻挠心间湖,也像心间湖翻滚成浪,掀起洪涛,洪涛自天上悬落——

    将这一对男女从头到尾浇个遍,淋漓尽致。

    原来情与欲,有时候确实是分不开的。强烈的欲,竟能窥得心间情的冰山一角。而在这大道之下,他们不过是井底之蛙,管中窥豹罢了。

    二人唇微微分开,擡起湿润的眼睛看向对方——这是这一次遇见后,第一次亲吻。

    姜采很想问他“感觉好不好”,但看他双目微湿、神色迷离的模样,她赧然一笑,知道自己不必问了。

    张也宁面颊滚烫,闭目好一阵子,睫毛如翼停留,展翅颤抖。他在初晨日光下闭目,灰色道袍有些凉,托着清逸修长的身形。

    姜采端详他——明月高悬,至高至洁。

    哪怕月亮自己落下来,那也是圣美不可玷污。

    张也宁靠着身后树,树间枝叶恍恍惚惚地滴下露珠,如同淅淅沥沥的雨一般。露珠坠在他眉心,缓缓向下流淌。金色的阳光自树身后斜照来,擦过这滴露珠,露珠折射出璀璨又扭曲的金色光影。

    露珠顺着他的鼻梁,落在了姜采的唇间。

    她垂眸,又擡头。

    雅致的面容眉目清丽,眼中那永远临危不乱的淡硬眼波,此时生了缱绻。凌乱的发被细风吹拂,缠绕上他又冷又热的脸颊肌肤。她眸子湿润清亮,但唇间噙露,添三分动人的妩媚美。

    张也宁想,男人对女人的审美,原来也差不多。她这么冷直如剑的人,在他眼里竟也会“妩媚”。

    张也宁的气息仍然不稳,但他拥着她的腰身,这般与她贴着,心间的烦闷,已经平缓了。他心里暗嘲自己道心不稳时,眼睛却仍看着姜采。

    姜采微微露出笑。

    她道:“不必多想。这是无悔情劫的考验罢了。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我都陪你走这条路。”

    她看他一眼,眼神微妙带笑。张也宁扣着她腰身的手一紧,本平稳的心跳又加速了一拍。

    他却怕自己是会错了意。

    他蹙眉:“什么意思?”

    姜采低着头,脸颊染红霞,眸底如饮了酒般微醺。她垂着螓首,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带,缓缓笑叹:

    “你这个人,虽然自诩无情,一贯没什么谈情说爱的脑子,却也不是傻子。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把我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琢磨来审度去……琢磨得心间情都生了大半了……”

    张也宁眉头蹙得更紧。

    他疑心她在说他多心,但是他按捺着,静静听她什么意思。她擡头看他一眼,笑过后,几分怅然:

    “我们说好的,我姜采从来说话算数。如果你渡过无悔情劫,如果你成仙,只要你还愿意,我们可以继续试一试。”

    张也宁问:“若是我说算了呢?”

    他说:“我不确定以后的我会怎么想。”

    姜采:“尊重你?”

    她腰间被狠狠一掐,当即吃痛龇牙,躲入他怀里,忍不住回击了他一下。她笑:“好吧好吧,我会试着努力一下的。如果你成仙了,彻底和我断情了,不理会我了,我也试着努力一把,可以吧?

    “不过你也了解我,我不可能追在你屁股后面强求。懂么?”

    张也宁攒起的眉头微松。

    他出一会儿神:“谁也不知道成仙后会怎样。我师父若与你师父有过情的话……我只确定,我师父现在对天龙君应当是没有情的。他长生久视,坐看天地沧桑变迁,情爱在他心间,都不重要。”

    姜采:“你也许并不了解你师父。”

    她不好在他面前说他师父不好,也怕自己提起永秋君的名字,就被永秋君感应到。真仙的实力,她实在不好抗争。姜采只好委婉提示:

    “你师父大部分时候都在闭关,少部分时候指导你与你师妹的修行。活得久了的人,心中总是藏有两三桩厉害的足以吹牛的事迹。张也宁……”

    她迟疑一下,道:“只相信你自己,好么?”

    前世他堕仙的那把刀,悬在二人头顶,姜采不能放心。

    张也宁没说话。

    姜采便也没再说了,她知道他听进去了就好。

    她靠在他怀中,与他拥了一会儿。张也宁道:“你发个誓吧。”

    姜采愣神:“嗯?”

    张也宁冷冷清清:“发个誓,即使无悔情劫过,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我,你也要试着努力一下你我之间的情谊。我师父与你师父断情的事不可参考,你与我发誓,你不会不管我,将我一人留下。”

    姜采:“……”

    她噗嗤笑。

    她提醒道:“你情劫比我先开启,更早渡过无悔情劫的人必然是你。生情后又断情的人,也必然是你。你却要我发誓?”

    张也宁:“你不肯发誓?”

    姜采暗想她在张也宁心里,大概毫无信用吧。明日如何,她怎么敢保证。她并不愿意给人无谓的希冀。

    但她擡头看他一眼。

    他垂下的目光冷清又专注。

    姜采怔忡。她心里说着我不会和人发誓这种可笑的内容,但是她听到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

    “如何发誓,向月亮发誓么?”

    姜采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竟在答应张也宁。

    张也宁:“向月亮发誓。”

    姜采推脱:“我不会这种涉及未来的神魂之誓的道法。”

    张也宁:“我教你。”

    姜采:“……”

    他向她倾身,额头与她相抵,一轮皓月,便照耀于她神海中。神海中的道体,少女姜采擡头,看到了降落的这轮明月。姜采眼中无波,缓缓起身时,她身上缠绕的藤蔓向后让开,让她走出。

    张也宁看了下她神海中藤蔓上的花,也不过零零散散开了几朵罢了。

    姜采感觉到皓月的凝视,疑心他在数花,她心里兀自尴尬,打断他的凝视:“怎么发这种涉及未来的神魂之誓?我赶时间,我们快开始吧。”——

    二人定完神魂之誓后,张也宁放下心。只要神魂之誓在,就不怕她违背约定。

    他心中也赧然,想自己本只是为了渡劫而已,却弄到这个地步。受情劫影响,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对姜采的动情,日后还会不会在……但他转念一想,想姜采这般人物,日后与自己结为道侣,自己并不亏。

    总是结下这种誓后,姜采感觉到张也宁又变成了那个清冷孤傲的云间之月。

    他宽宏大度,彬彬有礼:“姜姑娘赶时间的话,可以离开这里回魔域了。”

    姜采挑眉,她这会儿反而不赶时间了。

    她感应了一下,说:“魔气混乱,瑟狐他们的气息我还没感觉到,说明离我还很远。反正都是要回魔域,早一刻去等,不如让他们来找。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尊主’,总是上赶着找他们,未免太掉价。”

    张也宁瞥她:“那你要如何?”

    姜采含笑:“是不是有点太‘事后无情’了?还没有与我睡过,只是结了个神魂之誓,你就一副心满意足、事后慵懒的样子。真要睡了,你还要如何?”

    张也宁一怔。

    他吃惊地看着她,目光几变后,几分锐寒、凛冽。

    他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发青。他似要责骂,似在震惊,似又迟疑……

    最后,扣着她手腕的手一颤,他道:“姜采!”

    姜采镇定。

    姜采道:“没有听人说过荤话?怎么这么吃惊?”

    张也宁顿一下。

    他说:“听过。没想到有人敢对我说。若是——”

    姜采笑:“若是旁人,你就要罚了。”

    她望他一眼,带点儿戏谑、俏皮:“可你未必打得过我。”

    ——她是剑修,本就擅长打斗;他打架也不弱,但他到底是道修。

    张也宁怔忡蹙眉,姜采镇定无比:“这种话,你应当早日习惯,并且也要对我说一说。我们帮你渡情劫,你总要多动情。你不可能一直靠自己的想象在动情——那样花是开不满一湖的。”

    张也宁:“情本至美,被你说的粗俗了。”

    姜采反驳:“情本粗俗,是你自己想的神圣了。三大劫两大都是体魄之淬,唯一情劫是道心之淬,你不下凡尘,不入红尘,你怎么淬炼道心?

    “我早就觉得我和你谈情的时候很奇怪,和旁的寻常男女看起来不太一样。因你太过正经,说一不二,不涉及其他事情。此次我与你在修真界相处近半月,对魔修的追杀东躲西藏,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仍和原来没什么变化。”

    她扫他一眼。

    她说:“无事时不靠近我,和我说话时没有遐思,与我坐在一起亦是各坐各的,我拉你过来你还会生气。好不容易牵个手,抱一下,亲一下……都是受了我师父话的刺激达到的。张也宁,你根本不会。”

    张也宁静静听她说完。

    他冷冰冰道:“我试过,是你不懂情。”

    ——他之前试图抱受伤的她,她醒来第一个问题,问的居然是他是不是在练特殊道法。

    他就算有三分情,也要被她的木头脑袋搅和没了。

    他提起那事,姜采一噎,没想到错误在自己。她噎了半天,对着他面容,仍是镇定地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继续自己的意思:

    “我是说,你我二人不必太拘束。修行之路是约束自己,本事越高,越要束缚自己;但情劫却是解脱束缚。我觉得你我都太克制了,应该尝试一下旁的路数。”

    她看眼天色:“瑟狐还没来,我们先琢磨一下吧。”

    张也宁听她胡言乱语就觉得她在逗弄他,压根不想搭理。他转身擡步就要走,但是听她说“琢磨”,他停下步,回头看她:“怎么琢磨?“

    姜采想了想,打个响指,过来拉他手腕:“跟我来。”

    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到他青筋一颤,手臂微僵,她低头:“只是手腕而已。请你习惯我的碰触。”

    张也宁:“希望我主动靠近姜姑娘的时候,姜姑娘也能有这种觉悟。”

    姜采当做没听到他的奚落,她用神识探了一下这处山林的环境,就拉着张也宁去找山洞——

    百叶走出结界,将孟极抱起来。她回头看一眼身后,有结界挡着,谢春山的身形已经看不到了。

    这样便好。

    不必相送,徒增伤感。

    孟极在百叶怀里叫唤,眨巴着眼睛亲昵地蹭她手指。

    百叶冷冷淡淡:“孟极,你在这处等人来找你吧,我先回魔域了。我不可能与姜师姐同时出现在魔域……那样姜师姐的目标太大了,会被魔子盯着。

    “我现在回去,即使魔子不信我的忠诚,但有几分怀疑在,她也不至于因我而彻底和姜师姐开战。日后我便是魔子身边的得力干将,你与姜师姐一起,见到我不必相认。只有这些彻底结束,我才能得到解脱。”

    她把这些话用道法打入孟极的眉心,好让姜采之后可以从孟极的记忆中看到这话。百叶将恋恋不舍的孟极重新放回地面,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返回魔域。

    她上一次被魔子召唤、返回魔域时,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但是这一次回去,她会去魔子身边做好那个卧底。她不想站修真界,也不想站魔域……这一次,她只站姜采、谢春山。

    魔域的魔北王宫中,魔子于说已经醒来。整个宫的魔修们瑟瑟发抖,一批批跪下,一批批被拉出去杀了。

    辛追立在王座旁,清冽白衣与这里的重重魔气分外不契合。她侧过头,让自己不要听那些魔修们的惨叫声。然而她面容苍白,睫毛颤几下后,仍是忍不住:

    “于说,你杀够了,可以了。”

    于说手指卷着一绺乌发,侧着眼看她,媚波横生。整个魔修们被不断杀伐的过程,她都不在意,她一直在看的,就是辛追的反应。龙女冷淡到极致,终于忍不住开口求情,于说噗嗤笑出声。

    于说慢悠悠:“这些都是魔,和你天生对立。你莫不是跟我久了,把魔修们当自己人,居然会同情了?这可不好啊龙女,你这般,日后还怎么回修真界?”

    辛追望她,淡漠:“你与我神魂绑定,我还能回去修真界么?”

    于说眉目潋滟旖-旎,她轻飘飘吐出一字:“能。”

    辛追一怔。

    于说下一瞬笑得花枝乱颤:“只要修真界还相信你的忠诚,相信你没有被魔心所染。”

    她哈哈大笑,笑中,眼神却一点点冷下去:“我从来没拦过你,不许你回去修真界啊。我也没有逼你堕魔,让你被魔气侵袭啊。百叶丢失,我也没有算在你头上……我对你这么好,但是修真界相信我没有逼迫过你,相信你还是以前那个高洁不可侵的龙女,你师父还会留着你吗?”

    于说笑盈盈:“辛追,你师父留着你,就是为了对付我。一旦我被灭,他就不会留你。到时候漫天诛杀都是对着你……龙女,不如跟着我堕魔吧。姐姐教你修魔……魔也有成神路的。”

    魔也有成神路!

    辛追觉得自己触碰到了自己从未知道的领域。她问道:“魔如何成神?天道怎会看着祸害世间的魔修成大道?这太荒唐了。”

    于说慢悠悠坐回去,淡淡道:“说明天道也是有眼睛的。真以为天道偏向正统修士?天道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然……魔疫无歌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诞生?”

    辛追出神,若有所思。她问:“你……找到无极之弃了?”

    ——闭关这么久,让魔北王逃脱,于说出关,一定是有所得的吧?

    于说不回答,于说仍笑嘻嘻问之前的问题:“你不怕你回修真界后,你师父杀了你么?”

    辛追淡声:“与你无关。我不受你引诱。”

    于说啧啧两声,起身走向辛追。她与她贴着面,伸指掐一下龙女的脸。龙女不悦后退,于说目光柔转含笑:“好嘴硬的龙女……你就不好奇,你师父让你对付我的原因?”

    辛追:“师父自有师父的安排。”

    于说冷笑:“错。因我曾被一姑娘救过,你师父赌我会对和救命恩人相似的人网开一面,他送你到我面前,即使你对我杀心满满,我也不忍心杀你。”

    辛追眉目一洌,清泠似雪,寒气逼人:“魔物休得诋毁我师父!”

    于说手搭在她肩上,她根本推脱不得。于说手指缓缓勾勒辛追的眉眼,丝丝缕缕。于说望着辛追美丽的面孔,慢悠悠:

    “龙的寿命极为漫长,真论起来,不成龙神前,你们也不过是妖修。妖修的修炼本就慢,你们龙这种寿命悠长的生灵,修炼更是和那金鼎龟有一拼,一个赛一个地慢。

    “你们初始都是妖身,都不能幻形,不能说话。你有缘跟着永秋君修行,比其他妖修,修行速度应该会快不少。这是你的幸运。龙女,你多久能化人形,多久能开口说的话?”

    辛追被她抵着,她美艳的面容放大,眼神魅惑,整个人如罂粟般。辛追知道她在诱惑自己堕魔,她秉持道心不为她所惑,但她依然会听住她的话。

    辛追虽没有理会,但她垂下的颤抖的眼睫,表示她在听于说的话。

    于说便不在意,仍笑着说下去:“在你能够幻形之前,你都是跟着永秋君。永秋君对女子相貌的欣赏品鉴,一定会影响到你。每个妖化形,都要挑选好自己最喜欢的皮相……龙女,你确定你静心雕琢的自己的脸,没有受到你师父影响么?”

    辛追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她肩膀颤抖,转身要走,被于说扣住。

    于说逼迫着她,让她听下去:“你师父就是要你幻形出的那张脸,和当年救过我的那位姑娘一样!你从一开始,就被你师父培养成杀我的工具……他从不关爱你,从不在意你的死活,从不怜悯于你!

    “他唯一承认的关门弟子,是张也宁,不是你。他静心培养的弟子,是张也宁,不是你。明明你入门更早,但是修真界有几人知道你,又有多少人仰慕张也宁?

    “你视为父亲的永秋君,你愿为他舍生取义,深入魔域也不在乎……当你被迫与我神魂相连,被我留在这里时,你的师兄,却快成仙了!

    “你便一点都不嫉妒,一点都不怨恨么?”

    辛追厉声:“闭嘴——”

    一道浑厚无比的琴弦拨出,砸向于说。于说闪身后退,法术反击,但再一波琴声响起。于说狼狈后退几丈,二人对招数十,宫殿乱瓦飞斜,数名魔修同样被琴弦挥打砸出。

    于说最后被琴弦击得闷哼一声,她擡头时,嘴角渗血,眼眸幽黑。

    辛追面容苍白,唇下同样渗血。然她手中持琴,后退一步长身而立,白衣飘然,手指扣于琴弦上,望着于说的目光,寒意如冰雪。

    于说挑眉。

    下方跪着的魔修们大气不敢出,敬佩这位龙女竟然敢在魔子面前动手。下一刻,通报声自外慌张又惊喜地传来:“尊主,魔北王回来了!她说效忠您,任凭您处置。”

    辛追吃惊。

    于说微笑:“怎么样,龙女?我说过,百叶是我妹妹,你有心放走她,她还是会回来……”

    她低喃之声阴沉诡谲:“她逃不过我们的博弈。”——

    修真界的寻常山谷,山洞之下,张也宁和姜采坐下。

    天气不好,外头淅淅沥沥飘了雨。一重寒气漫上山谷,薄薄的乌云下,天光泛冷,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中,松涛沉海,壮丽朦胧。

    山空松落,幽人不独。

    张也宁坐在靠外侧的洞口看了一会儿雨,姜采在旁翻她的乾坤袋。她嘀咕着“在哪儿呢”“这本不行,太露骨了”“这本也不行,太假了”……张也宁恬静无比地在旁坐了很久,觉得山中气氛很是安静,让他放松。

    他倒很喜欢这般静静依偎坐着、什么也不做的感觉。

    偏姜采觉得既然二人在一起,那便一定要抓紧时间做点什么,才能不浪费时间。

    姜采擡头迷惘,手中拿着几本乌灵君的八卦书:“之前打杀时,乾坤袋毁了,弄丢弄脏了很多书,看起来不中用。你那里还有么?”

    张也宁沉默。

    姜采本不抱希望,随便一问,谁知道张也宁默然地、竟真的递过来了两本书。

    姜采:“……?”

    修士看书速度自然快极,一扫之下内容便大概看了一遍。姜采随手一翻,万分吃惊。她擡头更加迷惘:“这什么?怎么看上去,像是我抛弃了你,你追杀我的故事?”

    张也宁:“……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姜采喃喃念道:“不群君风采卓卓,众人仰望间,皆又气又骇。重明君气急恨急,哇地一张口,一口血吐出。想她成亲也罢,新郎却不是他。他一剑刺出……”

    姜采皱了眉。

    她道:“错了,你不用剑的。”

    张也宁没说话。

    她又道:“这剧情……怎么有点耳熟?修真界难道这么传遍了么?”

    她擡头看张也宁,疑问重重。张也宁别过脸,道:“我什么也没说,与我无关。”

    姜采又气又笑,她垮下肩摇头,心想经过乌灵君这么一顿编排,恐怕整个修真界都在津津乐道张也宁惨遭抛弃的事迹了。她打起精神,心想算了算了,大家都知道乌灵君胡编乱造,应该不会信的。

    不过张也宁拿出的这两本新书,字迹清晰,能够操作的地方还不少。姜采跪在地上,翻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连忙把书放下,招呼张也宁:

    “快快快,我们照着学。”

    张也宁侧目一望,见书上写:“他握住她手,心中当即一荡,过往万般滋味在心头,让他如何能舍?”

    张也宁:“……”

    姜采伸出素长的手,落在张也宁眼皮下。她宽和而自然,照本宣科:“试着握一下手吧。”

    张也宁:“……”

    姜采提醒他:“我们在帮你渡情劫,请你配合一点。你若不配合,我就要怀疑你不想渡情劫,另有想法了。”

    张也宁慢吞吞:“我只是觉得,你这方法,恐怕没什么效果。我整日见乌灵君仗着张嘴胡说八道,却未曾听说他是情场高手,风月常客。你从他书中学习,恐怕学不到什么。”

    姜采一滞。

    她却道:“乌灵君看遍八卦,必然比较有经验。你莫要讳疾忌医。请伸手。”

    张也宁默然片刻。

    姜采玉白的手在他眼皮下悬了半天,她耐心等着,他终是心里一叹,不情不愿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二人手指碰上,皆轻轻颤了下。姜采偷看,见张也宁面色无波。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将她的手搭在他膝上。碰上时,她手指在他膝上点了一下,他躲了一下。

    姜采:“对不起。”

    他别过脸看外头,兀自漠然:“没事。”

    山间潮气重,天光蒙蒙,洞中气氛干涩。

    半晌,姜采问:“可有心间一荡?”

    张也宁淡声:“没有。”

    姜采疑声:“……也许是握的时间太短,再试试。”

    张也宁淡淡“嗯”一声,二人低着头,一道去看他们交握的手。

    张也宁看她手指纤长,指腹有茧,天然适合用剑。他心中模糊地想到她耍剑时的风采,那把玉皇剑在她手中,催天毁地。

    姜采看他手指素白,泛着玉白的光,骨节似乎都有些冷意。她想他这双手施法时的姿势,各种浩瀚道法由这双手挥出……

    二人皆有些出神,思绪飘远了。

    好一阵子,二人回神,对望一眼。

    姜采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看来没什么效果。”

    她心里抱怨他铁石心肠。

    他不言不语,默然而坐,余光看她又去翻书了。

    姜采皱着眉翻来翻去,一会儿,她又翻到一处进展。那书中张也宁只是看了姜采一眼,便受不了地将她抱入怀中,情难自禁,潸然泪下,说爱惨了她。

    姜采咳嗽两声。

    张也宁垂目看到了,唇角轻轻一翘。

    姜采:“试一试吧。”

    她擡目,向他望来,眸心漆黑,光华洌冽如水。张也宁姿势也未变,他保持着靠着山壁的动作,就这般淡淡回望,没什么多余反应。

    二人对视片刻。

    姜采轻声:“许是时间不够。”

    张也宁不说话。

    再过了许久,姜采见他仍没有什么反应,她终是挫败,想看来对视对他也没用。她移开目光转过肩,要继续去研究书本。身后伸来一手,拦住她的腰,将她拽入了怀中。

    她猛然被拽,被他转过肩。他低头,气息压来,莲香入唇。

    缠缠绵绵,潺潺雨落。

    姜采手指勾住他衣袖上的云纹,因他而颤抖。她被迫仰颈,与他交触。她被抱入他怀中,被他扣住肩按下去。

    有火在簇簇点燃,有水声淅淅沥沥。如登云端,如坠深渊……晕然间,她恍惚问:“你动情了么?”

    张也宁问:“你是傻子么?”

    姜采模糊地亲他鬓角,诱拐他一般:“我觉得那些对我们都没什么用,不如……”

    她手勾他衣带。

    他模糊的:“好。”

    她眼中光蓦地一亮,擡起看他,银河燃火,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