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巴林顿坐在办公室里,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打破这一片宁静的是立在门口旮旯里那只落地式大座钟发出的深沉嘀嗒声。他下星期一要在午餐上对董事局发表演讲,此刻他讲话稿刚刚看了一半时,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他把正在看的那句话看完,然后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听筒。
“是詹姆斯-巴特洛普。”秘书通报说。
“好的,我这就接。”行长说道。
巴特洛普开门见山。
“今天上午我从瑞士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5376X200帐户重新活跃起来。7国集团会议结束20分钟后,它买进了5,000万英镑,在闭市前已全部抛出,大大赚了一票。”
巴林顿皱起了眉头,“5,000万英镑对于黑手党来说只是零钱而已,我觉得他们那么做不大值得。”
“那只是一个帐户,行长。说不定另外还有10个帐户根据同一信息进行操作呢。”
“这种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我们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她到现在发现什么没有?”
巴林顿不大高兴地说:“要给她时间。她才去了两个星期。”
巴特洛普毫不相让,“可是昨天她大概一直坐在里面。如果洲际银行里有什么动静——我认为是会有动静——她到现在也应当有所察觉了,起码也应当有所怀疑吧。”
“我相信她一旦有所了解,我就会有消息的。不过现在我们只能耐着性于等待,你说对不对?”
萨拉没精打采地坐在交易台前。工作是一场噩梦。唯有酒精刺激才能使她集中精力。自营交易部没有进行任何买卖,还陶醉在昨天赚取暴利的喜悦之中。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个休息日,即所谓的“银行内休假日”。威尔逊在翻阅《狩猎生活》,阿诺特出去吃了4个小时的午饭,斯卡皮瑞托大部分时间主要在开会,要么就不在办公室。他还没有正视过她的目光。有一次她从他身边走过,看见他的脸,觉得他像个同谋,仅此而已。
萨拉去了健身房。她参加了一堂增氧健身课程,她的精力有所恢复。她游了一阵泳以松弛一下酸痛的肌肉,接着先后洗了桑拿浴、漩流浴以及蒸汽浴,最后她做了按摩。美容师埃玛出于礼节跟她攀谈,但出于慈悲谈话很少。萨拉回到办公室时,已是4点30分,斯卡皮瑞托已经走了。威尔逊正准备离开,阿诺特则醉醺醺地打着电话。萨拉草草地与同事们挥手告别,带着轻松感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她回到了家。静悄悄的寓所使她不知所措。这一整天她的头脑里都是闹轰轰的,不同人的说话声,不同的情感,杂乱无章,无法宣泄,那是负疚、激动、懊悔和恐惧的交织。上班期间,她没有机会去分析斯卡皮瑞托在她心灵上和身体上留下的混乱。她干坐着,望着窗外,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失去了自控。每一只报警灯都在闪亮,其实前一天晚上就已闪亮了,可是她却置若罔闻,这使她感到震惊。她和斯卡皮瑞托坐在酒吧里的时候,她觉得那好像是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做出的决定,突然间一切都清楚了。萨拉记不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引起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眼神或者什么特别的话语。她对他的欲望来势汹汹,不可动摇,无法抗拒。她的脸从窗户转向威士忌酒瓶。
她从录音电话旁边走过,看见上面的指示灯在不停地闪亮。她早上匆忙穿过房间,从淋浴、更衣、到出门只用了10分钟,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它。这时她站下来,舒展四肢躺在沙发上,注视着那部电话。她揿下了按钮,磁带嗤嗤地向后倒,接着咔嗒一声到了位,便开始放送录制的口信。
雅各布打来四次电话,口气越来越紧张,最后一个留言显得十分担忧。萨拉点着一支香烟,拨通了雅各布的号码。他接电话时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跑过来的。
“你有没有收到我的留言?”
“收到了,雅各布,总共四个。我现在就在答复。”
“不,我往你上班地点打过电话,上午一次,下午两次,都留了言。”他的话音中夹杂着关心、焦虑和兴奋。
“这可就怪啦。没有人把电话转给我呀,不过今天倒是挺反常的。”
“我看确实如此。”雅各布的声音挺严厉,“听着,我想你应该过来一趟,我有点东西给你。”
萨拉猛然觉得一阵兴奋,一骨碌坐起来,酸痛感和疲劳感已然无影无踪,“我这就来。”
“你来吃饭吗?”
萨拉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她已有24小时没有正经吃东西了,“正合我意。”
“噢,顺便说一下,我过来时从你的数字式录音电话机上取下了昨天的录音带,又装上了几盘新带子。我想你不会有时间干这些事的。”
“哦,多谢啦,雅各布。我恐怕是真没有时间。不说了,待会儿见。”她撂下了电话,走进卧室,换上了牛仔裤和T恤衫,抓起手袋和钥匙,就朝门口走。门旁边有一枚浅黄色信封——一份收费单——她一直没理会它,从它下面隐约探出一个色彩鲜艳的三角。她推开收费单,捡起了那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面印的是高耸险峻的山峦,灰色花岗石山峰直插钻蓝色的苍穹,峰顶四周云雾缭绕。萨拉把明信片翻过来。这是干城章嘉峰,是亚历克斯和埃迪远征喜马拉雅山脉的第一座山峰。埃迪写道,当她收到这张明信片时,他们大概已经返回了营地。萨拉又将明信片翻过来,再次看着上面的景色。它是如此的简朴和静谧。她顿时感到了一阵揪心般的负疚感。
她砰地随手带上了房门,打开了停放在几英尺之外的宝马车的门锁,钻进车里,旋动钥匙点火,然后驾车疾速驶去。半小时后,她就到了罗瑟威克路。
雅各布在门口迎候她。他看上去神情不安。他领她走进书房,里面一张旧式紫檀木写字台上放着数字式录音机。
“你要来点茶吗,亲爱的?”他焦虑地皱着眉头,审视着她的面孔。萨拉这才意识到自己脸色发灰,嘴唇上还有一道浅浅的青肿,像是墨水的痕迹。
“唔,好吧。”
雅各布慢慢向厨房走去。萨拉注视着录音机,随后强行把注意力转到猫咪鲁比身上。它刚从房门钻了进来,此刻正绕着萨拉的腿表示亲昵。她抱起那猫,在一张大绘花扶手椅上坐了下来,抚摸它那乌黑油亮的皮毛。鲁比很快发出满足的呼呼声,曲起脚爪,高兴地用脚爪抚弄萨拉的大腿。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雅各布才端着茶壶、茶杯、糖和牛奶走了进来,所有器皿都是精细的骨白色瓷器,平放在一只银盘上。他将盘子放在录音机旁,动作很讲究地倒了茶。萨拉不禁回想起久已忘却的孩童时代的一段往事,那时每天下午放学后雅各布都要为她和亚历克斯沏茶。
她把明信片的事告诉了雅各布。他们谈到了亚历克斯和埃迪,说不知他们现在何地。他们每说一句话,她都感受到良心的谴责。后来他们放下茶杯,一起转向了录音机。
“我的朋友送来了昨天和今天的录音带。里面的油水可不少。”雅各布说,“大多数内容是毫不相干的。我已对有用的部分做了记录,写下了磁带计数器上的数字。”
萨拉报以微笑,她又想起他做事时是多么高效有序。
录音机开始放音时,雅各布对着她点了下头。“这是星期天晚上从卡拉的窃听器上录下来的。录音效果很不错。”他笑着揿下放音键。
录音机里传出马修-阿诺特的说话声。
“这么说明天还有一次会议吗?”接着是一阵悦耳的刀叉铿锵声,看样子他好像是准备坐下来用餐。
“唔。”卡拉嘴里还吃着东西。
“到现在还没有公开宣布,我总觉得很怪。”阿诺特再次问道:“你能肯定他只字未提开会的原因?”
“哎呀,马修,”卡拉气呼呼的,显得很逞性,“我不知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他上个星期五打来的电话,说是这个星期一要召开一次会议,由德国人召集,没有告诉他会议的议题,而赫-米勒,且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吧,说他不想在电话上谈这件事,但要他务必到会。他就说了这么多,一字不漏,满意了吧?”
随即是片刻的沉默,只有刀叉发出的叮-声除外,接着阿诺特嘴里边嚼东西边说:“不过,你必须承认这件事有些蹊跷。除了发生了灾难性事件,他们不得不召集紧急会议之外,他们通常每次会议都要公开宣布,而且要提前很多天。”又是一阵停顿,阿诺特继续说下去。“他说话的语气怎么样?是不是显得不安什么的?”卡拉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语气还跟以往一样:好像很不喜欢我。你觉得该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萨拉可以想象得出阿诺特做了一个夸张的耸肩动作的情景。过了好半天,他才再度开口。“更像是爱恨交加吧。”他的口气显得欢快,半是取笑,半是忌妒,“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罢了。但愿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声音里带着忧虑和疑问。即使从录音带上萨拉也能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又是卡拉的声音,显得多疑。
“你是什么意思?”
又是停顿。接着阿诺特心平气和、从容不迫地做了回答,仿佛是在仔细推敲着措词,“嗯,我希望没有人怀疑他。如果有人怀疑他,就会直接牵涉到我们,不是吗?”
卡拉表示出蔑视,“哎呀,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对吧?如果说了,一切都会暴露,他和我的关系。他的妻子会跟他离婚。他对这一切可是非常在意的。”她的口气变得越发轻蔑,恶狠狠地大声说道:“我们谁都不会讲出去的,因此你那么激动犯得着吗?”
“你才激动呢。”阿诺特打断她的话,“听着,我可不想吵架,只不过最近发生了几件事。”
卡拉似乎半信半疑,“什么事啊?”
阿诺特显得犹豫,或许是怕再次受到奚落。“呃,那个叫萨拉-詹森的姑娘,几个星期前开始跟我们一道工作。她人很机警,我几乎可以感觉出她是在监视我。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我感到不踏实。”
“这么说你认为她监视了你两个星期,查明了所有情况,然后打电话告诉了她的朋友赫-米勒。简直荒唐!”
阿诺特尴尬地咳了一声,接着又是沉默。最后还是阿诺特开了口,“哎,我还得上办公室去一下。回头再见。”
雅各布按下了停止键,转向了萨拉。他俩像是心有灵犀,都扬起了眉毛。雅各布注视着磁带计数器,揿下快进键。
“这是昨天中午12点录的。”说罢他按下放音键。
他们听到简短的一声“喂”。有个人要找卡拉,感到放心之后,那人便快速而简要地说起来,说的是意大利语。雅各布不解地望着萨拉。
“我认为这段话也许很重要。你曾经在意大利的佩鲁杰亚还是什么地方学过一点意大利语吧?”
萨拉点点头,“我那时20岁,不过还能记得不少。”
她听着磁带上那个低沉的,听上去有些光火的男人的声音。她转向了雅各布。
“是非常重要。那个意大利人告诉卡拉买入英镑,卖出美元,尽可能要快。”
他们默默看着对方,接着雅各布又转向录音机,放下一段录音。那是卡拉打给洲际银行的电话。萨拉惊得跳起来,显得局促不安,因为她从磁带上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她是把卡拉的电话转给阿诺特。卡拉只说了一句:“我有话跟你说。”阿诺特说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2分钟后,卡拉又打了一个电话。振铃只响了一下电话就接通了,但不管接电话的是谁,此人一声未吭,只是静听着卡拉的指示。她说,“买入英镑。马上。”
“根据记录,那个电话是12点7分打的。”雅各布说,“接着,在12点15分,斯卡皮瑞托办公室的窃听器录下了他和阿诺特的一段交谈。”他揿下放音键。阿诺特宣称他认为他们应当加大英镑持仓。斯卡皮瑞托问他是否有把握。阿诺特回答说非常有把握。
雅各布最后放的通话是当晚9点钟录的。阿诺特和卡拉正在庆祝。里面不断发出笑声和碰杯声。阿诺特宣布,他们大赚了500万美元。卡拉则高兴地说,每人可分得125万美元。
雅各布关掉了录音机,调过脸看着萨拉。
“好啦,就放这么多。我们要钓的是小鲦鱼,捕获的却是一条大鲨鱼。”
萨拉点点头。他们一阵沉默。萨拉环顾房间,然后看着雅各布。
“我无法完全理解这一切,”她紧张不安笑着地说,“我们该如何对付这条鲨鱼呢?”
雅各布看着萨拉,耸了耸肩。
他把手伸到桌子下面,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两只小酒杯。他把酒杯几乎快倒满了,递给萨拉一杯。他俩呷着酒,陷入了沉思。萨拉打破了沉默。
“对呀,这一切都能说得通。昨天大约在12点,我接到一个找阿诺特的电话。肯定是卡拉打来的,阿诺特几乎什么也没说,穿上外衣就站起来。接着发生了一场争执,斯卡皮瑞托想要知道他上哪里去。他说‘去厕所’。斯卡皮瑞托对他穿上外衣发了一通议论,似乎是说他在室内穿外衣是反常行为,事实上交易员们都是不穿的,他们通常只穿衬衣。我敢肯定他把移动电话藏在外衣里了。用移动电话接收内幕消息要比使用洲际银行的电话安全得多,因为洲际银行电话上的每一次通话都被录了音。斯卡皮瑞托把他拖出来责问一番是很奇怪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阿诺特才决定采取额外的防范措施。也许在我去之前,他一直是手拿移动电话昂首阔步去上厕所的,甚至就在洲际银行线路上接电话。不管怎么说,阿诺特进了厕所。大约就在这个前后,根据你的磁带录音,卡拉给什么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买入英镑。说不定就是打到厕所里阿诺特的移动电话上的。后来我看到阿诺特走进一间会议室打电话。很明显他不想让我听见电话的内容。可以推测不管那第四个人是谁,那是在阿诺特、卡拉和斯卡皮瑞托进行非法交易,因为你的最后一段录音告诉我们,盈利是一分为四的。后来阿诺特和斯卡皮瑞托在斯卡皮瑞托的办公室里进行交谈,阿诺特告诉他要买进英镑,他俩一起来到了交易台,斯卡皮瑞托告诉我们增持英镑仓位。”
她稍作停顿,似笑非笑着说:“吃过午饭后,我的老朋友曼弗雷德-阿宾根打来电话,告诉我在德意志联邦银行举行过一次7国集团会议。在阿宾根告诉我7国集团会议结束的电话过了15分钟以后,那段意大利语的录音被录了下来。这一切难道还不十分清楚吗?”萨拉低头看着双手。“多么出色的欺诈。最高层的内幕交易,几乎令人不可思议。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我的假设,我自己也建了仓,买进了300万英镑。之后我就坐在那里等着,不出所料,英镑涨上来,于是我清了仓。我赚了37,500美元。自营交易部赚了680万美元,而斯卡皮瑞托和他那一帮子人赚了500万美元。”她长饮了一口威士忌酒。“我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我身临其境,可是它仍然显得不真实。我仍然不能相信它是真的。”
雅各布靠在扶手椅上,凝视着她。
“我也不能相信。可是钱实实在在地赚到了手。那便是你所需要的全部证据。况且你额外赚了近4万美元,那也够意思的啦。这应当使你高兴些才是。”他咧开嘴笑起来,“干得很漂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大笑起来:“我永远也赶不上你,雅各布。”
一时之下,他们的不安心情在笑声中有所消退。雅各布把酒杯重新斟满。
“由此看来我们已知道谁在接收内幕消息,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个神秘的第四个人。但是消息源又是谁呢?”
萨拉放下酒杯。
“有可能是意大利财长,或者是意大利央行行长,要么就是他们走漏消息的对象。也许是法国人或日本人泄的密,而他们的联络人碰巧是个意大利人,不过我对此持有怀疑。如果我不得不压赌注在某人身上的话,我认定泄密者不是意大利财长就是意大利央行行长。”
“稳妥的办法是,”雅各布说,“获得一些有关这帮意大利人的电视报道资料,对说话声音进行比较。”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萨拉笑了笑,“我在米兰有位朋友。我可以让他录制新闻报道或什么别的,看看我们是否能够辨认出来。”
萨拉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管此人是谁,看来卡拉曾经与他有染。听上去她是在敲诈他。你看像不像?”
“没错,听上去确实像是在敲诈。”
“这么说是他向她走漏了消息;她又把消息告诉马修-阿诺特;阿诺特再告诉了斯卡皮瑞托,于是他们一起入市建仓,一下赚了500万美元。”萨拉皱起了眉头,“接着他们一分为四进行分赃:卡拉、阿诺特、斯卡皮瑞托。谁是第四个人呢?”
雅各布摇了摇头,“真把我给难住了。”
萨拉的兴趣上来了,“难道会是一个离得远远的、不玷污双手的主谋吗?我们必需找出答案,获得一些能指控斯卡皮瑞托的真凭实据,查明那个意大利人的身份。这个证据是非常有利的,只是有点太近似于间接证据。我们的理论在很大程度上依托的是推测。我无从去证实内幕消息已被泄露,也无法证实斯卡皮瑞托卷了进去。我们掌握的情况还不具权威性,但这是个好的开端。我明天会打印出一份报告,今晚却无法有条理地进行思维,打印之后我再给巴林顿去电话。”
雅各布点了点头。他看见萨拉正在独自出神。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两眼凝视窗外,看着窗外的玫瑰发呆。她昨晚跟斯卡皮瑞托在一起是犯了一个错误。她不会听任这种事再度发生。她知道继续与他交往有弊而无利。萨拉知道,凭她现在的地位去告发他,他根本不会在乎。他会付之一笑。
雅各布拔下录音机插头,走进了厨房。萨拉跟着走了进去。晚饭已经准备停当。他俩坐在餐桌旁,皆处于一种震惊状态。为了避免谈论他们所发现的重大犯罪行为,雅各布谈起往昔的岁月,重温着他的不法行径。萨拉愉快地分散了注意力,笑个不停,一直笑到脸发酸为止。离开之前,她询问他是不是还能弄到一个转接器窃听器。他带着猜疑的目光长时间地望着她,然后说可以弄到。萨拉疲乏地驱车回家,10点钟就上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