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人见人厌同时又见人厌人的史问天,居然在这么仓促的一面下,对这个小孩起了异乎寻常的好感,而小孩对他也不怎么排斥,可以说,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了吧?
听小孩说,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史问天顺手就收留了这个小孩。
就在前天,石头的那把匕首,被另一个混混看到了,垂涎之下,伙同另一个混混,强行抢了去,把小孩气得欲哭无泪。
史问天本就为了别人的不信任而郁闷呢,闻听此事,大怒,登门索要,结果那俩混混知道他已经不得势了,死活不给,还讥讽他的小农意识,到得最后,居然骂起了他的父母。
这是他心里最不愿意别人触及的两处底线,暴怒之下的史问天突然发难,用一根木棍将两个混混活活打死,为了保密起见,他把另两个本是打麻将凑搭子的混混也当场杀死。
人是杀了,但史问天并没有逃跑,那个地方靠近一个小水池,比较隐秘,常人少去,他把四人绑了大石头,沉入水池中。
他要熬上几天,干掉那个该死的淫棍,拿了年底的分红,才肯跑路的。
谁料想,今天刀疤哥就喊人叫他去领钱,一路上,他在紧张地琢磨着,一阵在考虑会不会是事情败露了;一阵又在盘算,拿了钱之后,要不要把虫子干掉再跑路。
“热血江湖”旁边的不远处,有一条非常非常狭小的弄堂,弄堂里面有几间非常破旧的平房,这是内海城区改造过程中遗漏的三不管地段,虽说早就有人说要把房子推倒,在这里种树搞绿化什么的,但到了今日居然还健在,被刀疤的人占了,倒也算闹市中的一个隐秘据点。
不管怎么说,史问天这人,脑袋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穿过长长的里弄,到了房间门口,一如平常地率先推门进去,神情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屋子里,显然没有分发红利的那份兴高采烈的气氛,刀疤的得力干将到了一多半,还有三个桐山派的人,还有两个人,史问天没有见过。
最近刀疤刚找人灭了楚云飞,为了防人不死找来生事,刀疤身边的人总是不少,史问天知道这个,但现在,怎么虫子居然也有胆子来插上一脚呢?
“咦,刀哥,”史问天很诧异地问了起来,“不是放红利么?怎么不见张二哥?”
刀疤是个身材异常粗壮的汉子,光头,一道刀疤自他的左眼外眼角直划到右下颌处,这是他在光流路水产市场跟人火拼时留下的,虽然他被砍了一刀,但坚持着打断了对方的两条腿,从那时起,名声开始响亮,这个名字就叫到了现在,他倒是颇以为荣的。
刀疤上下打量他一下,“问天,我对你不薄吧?对自家兄弟,你也下得了那样的手?”说着手一挥,桐山派的两人就慢慢向他逼了过去。
杀人的事发了!
史问天自然知道,自己虽然是个劳什子亚军,但跟这武林中人相比,那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眼下这形势,他反抗自然是无用的。
当然,他肯老实束手就缚的话,后果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刀疤下手,从来是非常无情的,就算自己最后侥幸能欺瞒过关,但用刑过程中整自己个残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更别说还有看自己异常不顺眼的虫子在场。
要是脚筋被挑,坐一辈子轮椅,生不如死,那他还不如马上就死了呢。
一瞬间,他就决定了,先拼死弄死虫子再说,其他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他暴起发难,拼着挨那桐山派两人两掌,直扑虫子。
他怎么可能如愿?桐山派两人的两掌印上去,他整个人直接就打着滚飞了出去,口中更是鲜血狂喷,等他落到地上的时候,连打几个滚,整个身子都疼得蜷缩了起来。
这当口,楚云飞已经绕过弄堂口两个把风的小混混,潜了进来。
刀疤撇撇嘴,“虫子,看到没?那事肯定是他做的了,人我交给你了,处理完了再跟二管子说。”
刀疤这阴人的手段,确实比较狠点,他自己在外面的凶名,能给太多的人带去太多的心理压力,再有两个桐山派的连解释都不听,作势拿人,这种压力下,能沉得住气的,太少了。
虫子努努嘴,旁边就有两条汉子走上前要把史问天摁住,谁料想他再度暴起,直扑虫子:我操,敢情刚才是个试探,妈的,不干死你我心不甘啊。
史问天装死的传统,刀疤未必知道,不过这种场合下,还指望别人的智商不够,似乎也是一种奢求,刀疤身旁的桐山大师兄胡光抬手就是一掌,虫子背后的一个小个子也抬手亮出了一支手枪。
胡光看到史问天的的行动如常,并不知道是他的怨气所致,还以为这家伙身手实在了得呢,这掌他是用了全力击出的。
连楚云飞都吃了苦头的一掌,史问天怎么扛得住,几个骨碌就滚到了墙边,七窍中血流如注,眼见就不得活了。
“史大叔!”被人强按着藏在一旁的石头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挣脱了那控制着自己的人,跑到史问天面前,抱着他哀号着。
史问天睁开迷茫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手臂动动,像是要抚摸一下石头的脑袋,却终于停了下来,接着全身一颤,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这次,他可是真的死了。
石头虽然小,但也见识过不少阵仗(这事后文会有交待),他马上就止住了悲痛,站起身来,手指胡光,“我记住你了,十八年以后,爷爷会找你算帐的。”
年轻的脸上,横七竖八交错的刀疤在奋力地扭曲着,石头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是被划在史问天的铁杆里面的,眼下屋里这么多人,他是铁铁地跑不出去了,杀人必须灭口这样的道理,他早就懂了。
一名桐山弟子看到这小子对自己的大师伯如此不敬,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扬起手掌。
石头知道,人家是要抽自己嘴巴呢,但他夷然不惧地盯着对方,倒像是想看这手掌是如何落下的。
但是这手掌,居然没落下来,那名桐山弟子的手,在空中略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身子慢慢地蜷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他口中尖利的哀号声,整个过程,更像是一部无声电影的慢镜头播放。
屋里的将近三十条好汉,顿时惊诧异常,这个小后生,他做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