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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推理 > 独一无二的案子 > 九、基石坍塌之后……

  曼特逊太太站在白房子客厅的窗前,凝视着红雨和黄雾中的摇曳景色。

  有人敲门,她说:“进来。”同时打起精神。女仆进来了,说,来访的是德仑特先生,他有一件紧急重要的事情,希望曼特逊太太能会见他。曼特逊太太说她愿意见。

  “我开门见山地谈好吗?”德仑特进来后向曼特逊太太施礼后说。“我想让您谈的第一件事是——”他努力恢复到冷谈的口气,“您在验尸法庭上说。你不知道您丈夫在最后的几个月里是出于什么原因改变了对您的态度,变得毫不信任,沉默寡言,真是这样吗?”

  曼特逊太太黑眉一扬,眼里射出光芒。她腾地站了起来,德仑特也站了起来。她举起一只手,脸上腾起一层红晕,喘着气说:“德仑特先生,您知道您问的是什么吗?您是问我是不是做了伪证。”

  “是的,”德仑特不动声色尴说,他仍然站在那里等待逐客令,但曼特逊太太什么也没有说,她转开脸,望有阴沉的天空,慢慢地平静下来,终于一字一句地说:

  “德仑特先生,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会对您说,我们的结合……并不是很成功的。我那时只有二十岁,我羡慕他的力量、勇气和信心,他是我那时认识的唯一的硬汉子。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关心生意胜于关心我。我想我更早些时候就意识到这点,但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蒙敝自己,对自己许诺不可能的事情,故意误解自己的感情,这是因为我花的钱比任何英国姑娘所能想象的还要多,这把我迷惑住了。五年来,我一直看不起自己。丈夫对我的感情……唉,我不应该这么说……我想说的是,他一直认为,我是社会上很有地位的那种女人,我应该尽情享乐,成为什么名媛,结他增光——他就是这么想的。等他的其他幻想都破灭以后,他仍旧保持这个想法。我成了他野心的一部分。这的确是他一个大大的失误。因为我没有如他所愿,在社交界走红。我想他这个人精明之极,应该想到了,象他这样的人,比我大二倍,生意上的责任重大,一生的每个小时都是生意经,别的全都不管——而我却是在音乐、图书和不切实际的遐想中长大的,总是爱自行其事。他本该意识到,娶我这样的姑娘是冒险的,会很不愉快。但是他的确把我当做能为他在世界上增光添色的那种妻子,而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最后,尽管我尽了努力,但他还是慢慢知道了……依我看,他只要用心,就没有看不穿的事情。他一直注意到,我没有满足他的愿望,成为社交界的人物。我想他以为这是我的不幸,而不是我的过错,可是等他开始发现我并没有用心扮演自己的角色时,他一切明白了。他看出我是多么厌倦于奢侈无度、光怪陆离、挥金如土的生活,而这种厌倦又都属于那些沉湎在这种生活之中的人——正是这种生活使他们变成这副样子。我想……这是从去年开始的。我记不起具体时间和怎么引起的。也许是什么女人提醒了他——因为女人们都理解这一点。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我想他开始时并没有想改变对我的态度,不过这样的事情是很伤感情的——我们俩都受了伤害。我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只限于客客气气,相互关照,而在他发现以前,我们生活的基础一直是——我怎么对您说呢?——思想交流吧。我们就很多问题毫无拘束地交换看法,同意或者不同意,又都不争得过份……您懂这意思吧?可到了这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我感觉到,我们相依为命生活的唯一可能的基石正从我脚下一点点溃落;最后,这基石终于倒坍了。”

  “在他死去的前几个月,情形就是这样。”她简短地说完最后一句,瘫坐在窗子旁边的沙发上,仿佛竭尽全力以后一下子松弛下来。有一会儿功夫,两人都没有说话。德仑特急匆匆地想把纠缠不清和各种印象整理个头绪。

  “我想我迫使您说了许多您本来没有准备说的话,或者说是我本来没有想了解的事情。”他慢吞吞地说,“不过,还有一个很唐突的问题,这是我调查的关键……曼特逊太太,您能向我保证,您丈夫对您态度的改变与约翰·马洛毫无关系吗?”

  他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啊!”她痛苦地喊了一声,脸面扬起,双手前伸,好象是乞求怜悯。接着她用手蒙住发烧的脸庞,把头转向身边的靠垫。她的身体随着抽泣而颤动,一只脚向里撇着,悲痛之中全然忘记了体面风雅,这深深刺痛了德仑特的心。

  德仑特站起身,面色刷白,却仍不失镇定。他木然地把信封放在小桌子中间,走出了门口,他轻轻地关好门。几分钟后他便消失在雨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