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丁世枫一脸无事的模样,赵丰易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没事就好,去吧去吧。”
男孩子嘛,中暑的话在脖子上抓个痧就好,没那么娇贵,所以赵丰易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令丁世枫没有想到的是,韩炎圣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那瓶棕咖色的可乐,丁世枫拧了下眉,没去接。
韩炎圣用可乐朝丁世枫那边点了点头,轻飘飘地说道:“放心,没下毒。中暑的时候喝一点可乐,能补充能量也能清热解暑。”
丁世枫挤了下嘴角,接过那瓶可乐,不过没喝。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韩炎圣下毒,而是他不想喝韩炎圣买的东西。
韩炎圣也没强求丁世枫喝可乐,待到洗手台的人都走了之后才靠着干净的墙面开口:“关于你说我爸是杀人犯的事情……”
丁世枫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拧开瓶盖,可乐瓶口发出“嘁——”的一声。
二氧化碳气体往外冒,丁世枫散漫地吞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我不是想问什么,我只是想说一些你可能不太知道的事情。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在厕所门口说话总是不成样子。
更何况,测试完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丁世枫晃了晃可乐瓶里的可乐,随手把可乐瓶丢进了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里,擡脚往外走。
韩炎圣瞥了眼那瓶无辜的可乐,毫不介意地跟了上去。
一向节俭的丁世枫扔了那瓶可乐就是为了隔音他,可是如果他韩炎圣能被一瓶可乐膈应到,他算什么齐天大圣?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教室那栋楼侧面的空地,空地有个岗哨,刚来那天晚上丁世枫就是在这里看到韩炎圣向余田野教官“行贿”的。
再来到这里,丁世枫的脸有点红。
不是因为抱歉,而是因为觉得耻辱。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韩炎圣倒是没想那么多,再次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让人去查了这件事,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了,也清楚你一直对这件事只是知道了一半。”
呵——
丁世枫晒笑一声:“知道了一半?好啊,那韩大少爷倒是说说看,我不知道的另一半是什么。”
韩炎圣还怕丁世枫不愿意听,现在这么配合,他也就不拐弯抹角。
事情发生在十五年前。
韩氏集团在地产业大施拳脚,那是韩七录正式从韩老董事长手里完全接手韩氏集团的第十年。第十年韩氏搞的大动作就在地产业,A市西郊那块地,也就是现在的A市新区。
十五年前A市新区那块地还是城乡结合部,想要破旧立新拆迁不可避免。
就是为了拆迁,丁世枫的父亲意外去世,他的母亲因为他父亲的突然离世导致精神失常,丁家从此败落。
所以丁世枫从小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妈妈还是个别人嘴里的“疯女人”。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又凭着自身努力进入赫赫有名的崇德高校,丁世枫怎么能对韩炎圣、对韩家喜欢的起来?
尤其韩炎圣还是这样一个桀骜的性格。
说到这里,韩炎圣顿了一顿,有意卖关子。
丁世枫目光冷淡,他的过去、他的童年,远远比韩炎圣说的要痛苦的多。
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妈妈,仅仅因为这一条,就够他从小受尽各方的屈辱了。
就连还在义务教育阶段的时候,班主任开家长会之前还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说:“家长会的时候你就不用叫家长了,别把你那个妈妈带学校来!”
瞧,多么屈辱的时光,却被韩炎圣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说完。
丁世枫压住沉沉的怒气开口:“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是想为你爸脱罪吗?要不是韩氏集团当时急着拆迁赶工期,却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我爸会死吗?!”
所以,韩七录就是个杀人犯!谁说间接害死人就不是杀人犯了?
韩炎圣哼笑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慢悠悠地说道:“丁同学,我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呢?”
丁世枫憋着气,苍白的脸色有发黑的迹象。
“那你说。”
他倒是要听听看韩炎圣还能说出什么花来,难道黑的还能被说成白的不成?
韩炎圣擡眸,目光落向高空的灿烂云层,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十五年前。
丁世枫不知道的那部分,其实才是真正的真相。
那一次拆迁,是韩氏跟政府共同合作,有政府插手,每户拆迁的拆迁费都是规定的。但是有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趁着这一次拆迁,多拿点好处。
丁世枫的爸爸丁德财就是其中一员。
拆迁户不肯搬,拆迁当然不能如期开始。
但是韩氏也不是软柿子,大家这么闹干脆就把西郊项目搁置了。丁世枫说的赶工期其实根本不存在,因为这个项目本来就不急。
就连拆迁谈成之后这个项目都还搁置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始做。
项目一搁置,那些不肯妥协的准拆迁户就急了,急到了什么程度呢?急到了聚齐了人跑到西郊最高的一栋楼上,扬言要集体跳楼。
集体跳楼是什么概念?
其实就是叫来了记者警察,然后一群人在楼顶装腔作势地喊。
结果喊着喊着,丁德财被人群挤下了天台——真跳楼了。
当场毙命。
而那群不小心挤到丁德财的人里,就有丁世枫的妈妈。
自己把老公挤下了天台,这让她怎么接受的了?结果一夜之间,丁家的男主人死了,女主人疯了,留一个可怜的几岁小孩孤零零没人管。
好在,丁德财的死还是让其他拆迁户得到了好处。
每户除了原先的赔偿费后,还多了一套公寓房,面积不大,但是到现在,那里的公寓房已经从几千块一平方涨到了现在的三万多一平方。
那丁家怎么还是这么穷?原因很简单,丁世枫的爸爸还有一个哥哥,丁世枫的妈妈精神失常后,那位大伯就想尽了办法把原本属于丁家的公寓房和拆迁费都夺了过去。
那是恶人当道的时代,丁世枫当时心智都还没发育好,这些事情只要当时瞒住了就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