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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人文 > 法官情欲札记 > 党组会议

  市法院党组会议在全乾德嫖娼后的第三天上午开了。这个会议是针对全乾德嫖娼被抓一事开的。

  会议重点讨论了两个议题。第一个议题就是整治法院干警工作作风和廉政问题。会上党组成员们都严肃表态一定要处理全乾德,但在具体处理意见上有了点分歧。

  一向对民二庭工作有意见的米副院长说话了:“全乾德给咱市中院抹了黑,今后大家出去脸面都不好看,应该予以严惩,开除党籍,撤销庭长职务,最好是调离法院。”

  “米副院长说得是啊,我赞成。”

  “我也赞成米副院长的意见。”

  有两个党组成员立即附和这个提议。

  分管民二庭的张副院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知道米副院长其实是对他的工作不满,才故意抛出这观点。

  张副院长就说:“全乾德虽然犯了错,但他是个老同志,又是初犯,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我提议撤销他庭长职务,担任一般审判员就是了。”

  “我赞成张副院长的提议。”

  “我也赞成。”

  张副院长的提议也得到了另外两个党组成员的支持。

  朱援朝见意见不能统一,就把两种意见折中了一下,说:“我看不如这样,全乾德虽然是个老同志,但他嫖娼这事的确给我们法院带来了负面影响,庭长一职,他是不能再当了。另外,公安那边我也了解了一下,他们并没有把这事闹大,这事就算到此为此了。因此为了惩前毖后,重新树立法院的形象,我建议给予全乾德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撤销庭长职务的处分。”

  张副院长见这样的结果已是对全乾德显示宽大为怀了,就不再坚持原先的意见;米副院长也是见好就收,并不穷追猛打,全乾德的处分就算定下了。

  第二项议题是讨论确定全乾德撤职后留下来的空缺人选。民二庭原是应该配置一个庭长、两个副庭长的,但实际只有全乾德一名庭长。米副院长这几年一直都想把刑庭的妹夫麦家庆弄进民二庭当副庭长,可是始终得不到张副院长的支持,于是他一赌气,对张副院长的提名也不支持,造成民二庭全乾德独领风骚的局面。因此民二庭全乾德一人大权独揽,缺乏民主氛围,全乾德出事也是早晚的事。

  这次讨论,朱援朝吸取原先的教训,没让下面先发言,自己先来个抛砖引玉。

  朱援朝说:“民二庭的张渝和杨兴万这两个审判长业务都不错,我提议让这两个人来挑民二庭的担子。你们看如何?”

  米副院长又说话了:“这二人的业务是不错的,已经担任了多年的审判长了,我同意朱院长的提议。同时,我提议民二庭再增加一名副庭长。民二庭本身不是可以设置正副庭长三人吗?我看刑庭的麦家庆也是多年的审判长了,业务还是不错的,他也有资格和能力担任这个职务嘛。”

  张副院长立马就不同意了,他说:“张渝、杨兴万这两人业务是不错,民二庭交给他们二人领导应该没问题。但米副院长提议的麦家庆不行,他一不熟悉民二庭的业务,二是年龄有些偏大,担任领导职务不合适。”

  “你——”米副院长见张副院长又和他对着干,急了起来。“你说的不客观,麦家庆还不到四十五岁,怎么年龄偏大了?”“我这是以事实说话,四十五岁还不够大?”二人又争了个脸红脖子粗。

  朱援朝担心二人继续纠缠下去,影响今天会议的议题,就定了个调子:“二位别争了,今天我们先把张渝、杨兴万作为民二庭的领导班子定下来再说,麦家庆呢,就调整到民二庭担任一定时期的审判长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米副院长见朱援朝已经定了基调,只好作罢。但是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张渝和杨兴万二人中得产生一个主要负责人,二人资历相当,选谁与不选谁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朱援朝说:“这二人都挺不错的,你们看谁来负责民二庭的全面工作?大家现在各抒己见吧。”

  朱援朝把问题抛出来,大家都哑巴了。

  朱援朝无奈,只好先征求张副院长的意见:“张副院长,你是分管民二庭的领导,你看呢?”

  张副院长见不能推托,只好开口:“这个,我先申明自己的观点不具有针对性,只是据事实说,啊,据事实说。这个张渝嘛,最近才离婚,思想不大稳定,可能会因此影响工作积极性,所以嘛,我的意见还是由杨兴万全面负责民二庭的工作。”

  其他几位党组成员对此不置可否,都不发表观点。连一向和他唱反调的米副院长也免开尊口。

  朱援朝见状只得亲自拍板,“张渝这个同志在民二庭工作的时间较长了,我们都很清楚。他不但业务熟悉,而且能够团结同志,这一点我们是调查过的,他深得同事们的信任和敬佩,这样的同志难得啊,早就应该提拔上来嘛。虽然最近他的婚姻受到了挫折,但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消沉,这些大家也是看见了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认为我们就应该大胆任用这些年轻人、好干部。”

  “嗯,朱院长说得对啊!”

  “确实应该这样。”

  朱援朝以这样的语气说了以后,这件事无疑已是定了下来。其他的成员纷纷附和都说应该这样的。于是第二项议题也通过了。会议结果很快形成文件报上级和市人大批准任免。

  其实朱援朝在会上力举张渝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他本人也倾向于让张渝来负这个责。早在开会之前,他接到市委秘书长胡宝亮的电话,希望朱援朝这次能把张渝提拔起来。胡宝亮是市委常委,朱援朝堂堂一个市法院院长,却还不是常委,常委的建议他是不得不听的。因此他在会上力排众议,将张渝推上领导岗位。

  这些内情张渝并不知道,后来组织部门有人告诉他,这是后话。

  组织考查

  市委组织部接到市法院的人事任免报告,立即把它当成一件特事来办,隔天就派人到法院各部门作谈话调查。带队的还是个副部长,名叫吴吉龙。

  市委组织部长是宣兴汉,是个部队转业干部,为人正直,铁面无私,因而也得罪了不少人。他今年五十二岁,眼见着这届任期满后就该下了,传言他离任后是到市人大或是政协去任副主任养老。宣兴汉一下,吴吉龙很有可能名正言顺继任部长一职,所以吴吉龙这时在组织部内部很有威信,俨然已是准组织部长的派头,外界知情人士也是拿他当‘绩优股’看待,那是有求必应。

  吴吉龙和市委秘书长胡宝亮关系特别密切,两人一起到中央党校培训过,彼此见面以同学相称。但胡宝亮是市委常委之一,吴吉龙还没那资格,因此孰轻孰重两人心知肚明,吴吉龙对胡宝亮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吴吉龙这次亲自到法院来调查考核就是秉承胡宝亮之意下来的。吴吉龙还给法院一副院长打过电话,因此张渝才能有惊无险通过提议,当然这些也是据胡宝亮的授意。

  吴吉龙亲自下来考核的目的再清楚不过,通过这种走形式的审察,确保被考核的人资格上没有问题。其实张渝在单位上本身口碑极佳,胡宝亮这一特殊的关照倒显得过于谨慎了。但即便如此,考核中也出了点插曲。

  问题还是出在全乾德身上。吴吉龙亲自找的全乾德谈话,全乾德反正都是要下马的人,心一横张口乱编些不负责任的话出来。

  他说:“张渝廉政工作做得差,有一次在办案时,强行向人家要好处费,当时我就在旁边,我告诉他要注意影响,他偏不听,结果人家只好忍气吞声给了他伍千元。”

  全乾德说得有板有眼的,像是真的一样,那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张渝这样腐败都能提拔上来,我全乾德为啥就不能留住现职。

  吴吉龙反问他:“那你得了好处费没有呢?”

  “没有,我哪里敢收这种好处呢?我不是劝着他吗?”全乾德倒把黑白颠倒着说了,好像自己才是廉政的楷模。

  “那请你谈谈对杨兴万同志的看法?”

  “他呀,更不得了。眼睛里只有院长,根本没将我这个庭长放在眼里。他比张渝更腐败,他最喜欢在色情歌舞厅唱歌跳舞,我原来不会跳舞,都是他把我教会的。还有——”

  全乾德正说得唾沫星四溅,吴吉龙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的兴头,“行了,你说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吴吉龙心里厌恶他,没让他再乱说,三言两语只想打发他走。

  “那吴部长你们可要查清楚哦。”全乾德意犹未尽,悻悻的离开了。

  最后,张渝和杨兴万一致通过了组织部门的考核。

  不久,人大的任命很快顺理成章下来了。全乾德的免职和张渝、杨兴万的任命是在一个文件上宣布的。

  宣布那天,全乾德没有到场,他借口生病在家里蒙头睡大觉。睡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没起床,直到下午,他实在是憋不住尿了,才上了趟厕所。他老婆趁他上厕所的空当,揭开被子一看,蒙住头的那一头湿漉漉的,上面还粘着些黄黄的东西,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

  张渝对这次能够提拔为副庭长颇感意外。他什么人都没去求,没做过任何手脚。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事决不会这样简单,张渝回过头来仔细一想,这也算是意料中的事。原来那天胡宝亮打电话来找过他。

  胡宝亮问他:“张法官吗,捷达摩配公司那件案子审得如何了?”

  胡宝亮这么一问,张渝已经确信胡宝亮与捷达摩配公司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他这么忙,怎会对那起案子这么上心?张渝就回答胡宝亮:“快结案了,你放心,秘书长亲自交待的事,我还不尽力做好?”

  胡宝亮笑道:“张法官说外了,我哪有权利交待你为我办事。我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在审理时只要客观公正就行了。”

  “对对,秘书长说得是,其他没别的事吧?”张渝问道。

  “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我顺便先给你透个风,你这次可能被提为副庭长哦,这话你知道就行了,别外传。”胡宝亮岂是轻易随口透露这些秘密的,那意思张渝心里透着雪亮。

  “不会吧?秘书长。”张渝装着不相信。

  “我这话说到哪里哪里丢,再见。”胡宝亮不置可否,也不多解释,先挂了电话。

  第二天,组织部果真来人考察他和杨兴万,张渝才相信胡宝亮所言非假。

  张渝连忙在人大任命还没有下达之前,加班把捷达摩配公司的案件审结了。判决结果自然对捷达摩配有限公司十分有利,不仅主张被告偿还本金八百多万,连利息也一分不少的按其中的一次约定全部予以主张,整个算下来被告要承担的利息都是三百多万。

  这场诉讼以捷达摩配有限公司全面获胜告终。被告四方工具厂接到判决书后居然平静得很,也不提出上诉。张渝对本案的被告倒有些同情,他对他们不提出上诉感到奇怪,他本来准备在宣判后给他们来个判后答疑的,没想到竟用不着了。不过,四方工具厂的态度倒是贾总和胡宝亮所希望的结果。

  宴请王春艳

  这件案件从始到终,被告四方工具厂都没请过张渝的客,甚至连句口水话都没提。可是案件宣判后,他们却特别邀请了原告方的代理律师王春艳。

  蒲宗元试着按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王春艳拨了个电话,没想到一拨就通了。

  “王律师吗,我是四方工具厂的蒲宗元啊。”

  “蒲厂长啊,你好,找我有什么事?”蒲宗元就是四方工具厂的法人,上次开庭时,王春艳就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不知道他今天打电话来是何意思,该不会为案子上的事与她计较吧?

  “没事没事,我只想邀请王律师今晚和我共进晚餐,不知王律师是否赏脸?”蒲宗元很客气的说道。

  “这样啊,好的,我接受蒲厂长的邀请。”王春艳接到这样特殊的邀请,也就犹豫了一刹那,马上决定赴这个约。

  晚上赴约前,王春艳还是像往常一样,仔细梳妆打扮了一下,看看口红抹匀了没有。一切收拾停当,准时开着车到了约定的醉仙楼酒店。王春艳一直把守时讲信用看作是她的座右铭。

  四方工具厂的厂长蒲宗元早就在雅间等着她了,另外还有个厂办主任和驾驶员。蒲宗元等人看见她进来,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王春艳认得那主任,四十岁出头,是在诉讼中出过庭的,好像姓金,叫金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三个字。蒲宗元看起来倒是个挺有风度的中年男人,年龄比那个主任稍长点。

  金主任为蒲厂长介绍王春艳:“这位就是本市著名的律师王春艳女士。”

  王春艳听那主任好似吊唁伟人的腔调,忍不住“噗哧”一笑。

  “主任言重了,我是当不起这‘著名’二字的。”说完微笑着看着蒲宗元。

  王春艳的笑魇,那是她的招牌式微笑。蒲厂长何曾见过女人如此诱人的笑容,在全中州市也恐怕找不到几个,不禁站在那儿呆了几秒。

  “这位就是我们厂的蒲厂长。”主任又为王春艳介绍。

  “久仰,久仰。”

  王春艳主动伸出手来与蒲宗元握手。

  蒲厂长这才缓过气来,恢复了以往精明的神态,握了一下王春艳的手说:“来来,请坐。”又对主任说:“可以叫他们上菜了。”

  “哎,好的。”主任答应着,走出去叫服务员上菜。

  王春艳加上工具厂的三人,凑足一席才四人。人虽少,蒲厂长点的菜和酒店服务质量却不打折扣。

  蒲厂长席间都没有谈及案件有关的问题,只讲些社会上流传的佚人趣事;王春艳也装作糊涂,并不主动将话题向这方面靠拢;双方都像老朋友聚会一样,心情放得很轻松。

  蒲厂长特意为王春艳夹了个螃蟹脚,关心地问起她工作中的事来:“王律师从事这个工作多久了?”

  “应该有七、八年了吧。”王春艳略微沉吟了一下。

  蒲厂长竖起大拇指,一脸的羡慕之情。

  “不简单啊,王律师,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就有多年的律师经历。我早就听说你在中州市律师界很有名气,今日一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王春艳听了蒲厂长的赞誉之词,也不反驳,只是咯咯直笑。

  “来,我敬王律师一杯酒!”蒲厂长为王春艳斟满了酒。

  王春艳说:“这杯酒应该我敬蒲厂长才是,来,为你们的企业兴旺发达干杯!”王春艳反客为主。

  “好!王律师果然聪明。这杯酒我们为王律师的事业和我厂美好的将来干了。”两人很豪气的把这杯酒喝了。

  “吃点东西,别客气。”蒲宗元殷勤的招呼王春艳。

  “蒲厂长,不客气。”王春艳倒是不大习惯蒲宗元的态度,她实在摸不清蒲宗元的真实目的,这饭局的背后显得深不可测。

  “王律师,我也得敬你一杯,我祝你永远青春美丽!”金主任也连忙为王春艳斟满一杯酒。

  王春艳又咯咯的笑着说:“谢谢!我也祝我们的主任大人步步高升!”也把那酒一口干了。

  “王律师真是女中豪杰!”蒲厂长不住的赞她。“小金,你可要多向人家学习啊。”

  “对,我是得向王律师多学习学习。王律师你看,我们厂长发话了,我再敬你一杯。”金主任借势为王春艳又斟满一杯酒。

  “哪儿的话,我们都要向蒲厂长学习才是。”

  蒲厂长和主任又分别敬了王春艳一杯酒,王春艳心里高兴着也不推杯,一杯接着一杯喝了。

  蒲厂长见酒已喝到酣处,又问王春艳:“王律师这么有能耐,收入一定不少吧?你看到我们厂里来当法律顾问如何?”蒲厂长的态度很诚恳。

  王春艳以为这就是蒲厂长请客的目的了,她对蒲厂长的邀请不觉得意外,如此好事,打起灯笼都难找,何乐而不为呢?她向来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

  “好啊,只要蒲厂长不嫌弃,我十分愿意为你厂效劳。”王春艳笑吟吟地先答应了下来。

  蒲厂长见王春艳已没了立场,才开始提起请客的原因。

  “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向王律师请教,这个——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哎呀,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厂长,你太客气了,你就直说吧。”王春艳已经等不及了。

  “那好,我就说了。”蒲厂长故意卖了个关子。

  “嗯,说吧,说吧。”王春艳有些不耐烦了。

  蒲宗元见火候已到,就问她:“如果王律师你在我们与捷达摩配公司的官司中是我们厂的代理人,不知你会不会像为捷达摩配公司那样上心呢?”

  王春艳觉得蒲厂长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她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蒲厂长,那还用说,如果我是你们厂的代理人,我肯定要站在你们厂的立场上说话嘛。如果是这个局面,嗯,我还没细想过,不过这一个案件就有戏看了,你们厂绝不至于受到今天这样的损失。当然,我是信奉经济价值等价交换的,你们给我的报酬,那个一分也不能少,物有所值嘛。你说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蒲宗元打了个哈哈,未置可否。

  王春艳今天有些开心,酒也喝得不少,接着又说出心里话来。

  “我们这个职业,也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容易挣钱,这里面的酸甜苦辣不为人知,我只想挣够了钱就出国去,不愿再呆在这里,这里面的内情太复杂了。两个字可以形容这里的一切,‘肮脏’。”

  “啊?”蒲厂长见她如此曝露心声,也有些心惊。

  “不错,王律师见解确实独到,不愧为新一代杰出女性!思想开阔,‘钱’程远大。来,我们为王律师的‘钱’程再干一杯!”

  蒲厂长说的这‘钱’和那‘前’同音,王春艳根本没听出来。王春艳不觉又多喝了些酒,有点飘飘然了。

  这一桌价值不菲的酒宴,在王春艳的脸变得娇艳酡红时结束了。

  “蒲厂长,再见了。”王春艳对蒲宗元从始到终没有表示一点“硬通货”感到生气,语言自然简短。她这也是信奉等价交换的。

  “再见了,王律师。”蒲宗元装着不懂,和王春艳客气的道了别,上了自己的小车飞驰而去。

  “哼!活该你们输官司。”王春艳见蒲宗元果真什么也没表示,气得在车里跺了下脚,心里恨恨的骂着蒲宗元,知道他在酒席上说的话不是当真的。又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有些失悔。

  王春艳闷闷不乐的开着车回去了。

  蒲宗元车上,主任对蒲厂长在酒席上说的话也疑惑不解。

  “厂长,我们真要请她当法律顾问吗?”

  蒲宗元鼻孔里‘哼’了一声。

  “请她?不可能哟,我是和她说着玩的。”

  主任不懂厂长卖的什么关子,一头雾水,在后边闷头乱想。蒲宗元见他不语,‘呵呵’笑着为他牵开迷雾。

  “小金呀,你就是不懂这些,这就是你还嫩着的地方。你听好了,我点拨你一下。今晚我请王春艳的客不是吃饱了撑的,我要考考她,我是有目的的,我就要看看我们和捷达摩配的官司输在什么地方!今晚听了王春艳一席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主任还是很疑惑,一个头两个大,没弄明白厂长的玄机。

  蒲宗元回头见他困惑的样子,觉得好笑,只好把话挑得更明白。

  “你想想看,这样一个为了个人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的女人,她能为我们国家和社会做些什么?!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不幸!像这样的人多一个存在,社会上就会多一分不安宁因素。他们惟利是图的本性搅乱了我们的市场经济,我现在明白我们的官司为何输得那么惨了,我们能不输么?!”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嘛,我们厂今后可要吸取经验教训啊!但是有一点我要给你说明,即便我们将来要请律师,咱也不会请像她那样的骚搞分子,我们需要的是讲职业道德,有正义感的律师。”

  主任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厂长的苦心。

  其实,蒲宗元还有一丝忧虑没对主任说出来,在中州市以至于在全国像王春艳这样的人物何止万千,谁能担保他们厂下一次不会碰上这样的人物呢?

  庆祝提拔

  张渝的任命宣布后,全庭的同事都为他高兴,大家认为是民心所归。

  但有两个女人的高兴与众不同,其中一个就是王倩,她是真心实意在为张渝的升迁喝彩。自从那次和张渝有了夫妻之实后,王倩便将张渝作为了自己的男人,把他看作除了父母之外最亲密的人。夫贵妻荣,张渝是她今后的倚靠,他的仕途成功,自己自然也感到骄傲。

  但她尽管心里高兴,却不便在庭里表现出来,只是从工资中取了二千元钱来,到商场精挑细选了一套挺括的西装。

  晚上,张渝过来后穿上,镜子里一照,人就更加气宇轩昂了,不觉更添了心里头的喜欢。张渝自然知道王倩的深意,心下也是感动不已,两人洗漱后又去卧室细细温存一番。

  除了王倩之外,还有一个女人为张渝高兴,但她的高兴里含有其它一些成分。这个女人就是王春艳。

  王春艳是个急功近利的女人,张渝的升迁在她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男人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当然她也把他与胡宝亮甚至其他男人作了比较,如果是选择丈夫的话,她私下里还是觉得张渝更适合些。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张渝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但这种东西足以让她心甘情愿投入自己的一切。她对自己的美貌倒是充满自信,认为只要自己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在她心里,张渝迟早会被她俘虏在石榴裙下,她要把他的前途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赢得钵满盆溢。

  捷达摩配有限公司的贾总也得知了张渝任命为副庭长的消息,他让田耕农安排与张渝聚会一下,以示祝贺。

  星期三,田耕农一大早便给张渝来了电话。

  “张庭长啊,你好!”

  张渝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纳闷道:“请问你是?”

  “我田耕农啊,捷达公司的那个——”田耕农还待说得更明白一些。

  张渝记起了他,连忙说:“哦,田总啊,你好!有什么事吗?”

  田耕农说道:“是这样的,贾总说我们好久又没聚在一起了,想和你聚一下,地点在扬子江假日饭店,你今天晚上有空吧?”

  张渝不忍拂了贾总的盛情,答道:“时间倒是有,到时候我来就是。”

  “好,那就这样定了!”

  田耕农很高兴的放下了电话,然后把约请结果告诉了贾总。

  田耕农安排的这次聚会地点在中州市扬子江假日饭店其实是贾总的意思,这里是全市商业巨贾和市政府用来接待贵宾的顶级酒店。那档次非同小可,比之桃都酒店不知又高了几倍。

  上次全乾德出事的那家桃都酒店,一直在关门歇业,这是后话,但这不是贾总换地点的原因,即便没歇业,贾总也不会邀请张渝到那儿去。

  张渝接到田总的电话后,趁办公室没外人时问王倩:“捷达公司今晚请客,档次比上次还高。你去不去?”

  王倩犹豫了一阵,说:“我去不好得吧?人家又没邀请我,还不是冲你来的。”

  张渝笑笑说:“那不是问题,我要带个人去,他们还不准你进门?”

  王倩也笑了:“那倒不会的,我是说我们两人经常在一起出入,人家会察觉的,这样对你影响不好。我还是留在家里吧。”完了又加上一句,“你少喝点酒。”

  “嗯,知道,那就这样吧。”

  张渝一想王倩说得也是,点点头答应了,心里感激这女人想得周全。

  晚上,估计着到了约定的时间,张渝就一个人去了。

  他一进入扬子江假日饭店大厅,见那四周装修得富贵奢华,一种强大的压力无形中迎面而来,自己感觉自己被权贵挤压着,渺小无比。

  酒店服务员问了他的名字,立马当他是市政府领导一般恭敬起来,由专职服务生接引了进去。张渝惴惴着进了餐厅,见偌大的餐桌前只坐着两个人——贾总和副总田耕农,显得孤零零的不协调,心里更觉得惶然。

  “贾总,你真是太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到这儿来破费呢?”

  张渝这是发自内心的话,他觉得委实没有必要把请客搞得这样隆重。倒好像自己欠了人家一个极大的人情,怕自己到时偿还不起,一辈子的内疚。

  贾总笑笑走过来握住张渝的手。

  贾总大度的说道:“张法官,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哎哟,说错了,说错了,应该叫张庭长了,一会儿我自己罚自己一杯。”

  张渝一阵耳热,初听贾总称呼自己张庭长,有些不大习惯。张渝连忙替贾总的话遮掩了去:“没啥的,叫我什么都一样,我还觉得叫我的名字‘张渝’顺耳一些。”

  贾总又继续说道:

  “张庭长,今天请你大驾光临,一来是恭喜你荣升庭长,”

  张渝又连忙帮他更正,“贾总,是副庭长。”

  贾总笑着接着说:“张庭长总是这么谦虚,那还不一样?你当庭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大家心里头都有数的。”贾总厚道的拍拍张渝的肩膀,好像这事就这样定了似的。

  张渝笑着不再纠正他的语病,等他继续说下去。

  贾总又说:“这二来就是,张庭长你帮了我们公司这么大的忙,我们公司上上下下对你真是感激得很,这个无以为报——”

  他用目光暗示了一下身边的田副总,张渝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期待着望着他,却见田耕农从包里拿出很普通的一个信封,上前递到张渝手里。张渝以为只是一般礼节性的馈赠,毫不在意地放进了口袋中,还客气地说:

  “贾总你真是太破费了嘛,哪儿用得着这样客气。”

  贾总见张渝已收下,忙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后少不了还要多多麻烦张庭长的。”

  张渝就说:“既然是朋友,以后——就别这样了。”

  “好,好的。”贾总一个劲的答应着。

  张渝无意中却看见田耕农的额头上冒着汗,在旁边偷偷的擦了一下,心里就纳闷着,这里中央空调的温度不怎么高,他热个什么劲?又和贾总、田耕农说了会儿,张渝才知道,一会儿胡宝亮、吴吉龙等人也要来。

  正说着,胡宝亮领着几个人如春风沐雨般进来了。张渝一见进来的人,吴吉龙、王春艳都是认得的,另一个人却不认识。

  那人身材魁梧,说话中气十足,眉宇中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逊,看他气度轩昂的样子,估计着也是个部门领导。

  胡宝亮职务最高,在场的又全都认识,于是就由他介绍众人。

  他首先介绍道:“这位呢,大家可能都认识,中州市组织部吴吉龙部长。”吴吉龙含蓄的冲大家笑笑。

  胡宝亮又介绍那位张渝不认识的人,“这一位是市国土资源局局长,蒋力义。”蒋力义大声地笑着:“各位,幸会了!”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震屋瓦。

  胡宝亮然后介绍张渝:“这位就是中院的大才子,民二庭庭长张渝。”张渝对众人抱抱拳,算是有礼了。

  胡宝亮接着才挨个介绍完贾总、田耕农、王春艳等人。

  醉里点乾坤

  一桌人坐定。

  胡宝亮气定神闲的指着张渝对大家说:“张庭长,你是我们这儿的法律专家了,今后我们若是在法律上需要你帮助的,你可不要推卸哦,呵呵。”

  张渝听了,连忙谦恭地坐正身子先前微倾了一下,说道:“秘书长过奖了,我哪儿称得上什么法律专家,只算是略通皮毛而已,各位有不嫌弃我误事的,只管来找我,我必定尽力而为之。”

  “你看,张庭长又谦虚了不是?”贾总直嚷张渝真是太过谦虚了。

  “呵呵,是啊。”

  众人都说张渝过谦了。张渝只好不再作申辩。

  王春艳今天也刻意打扮得妩媚动人,每个人都觉得她举手投足间妖娆无比。

  王春艳说:“张庭长一直都是这么深藏不露的,我记得有个成语叫网破锥露,张庭长现在就像那锥一样锋芒毕露了。”

  “王律师说的那是毛遂自荐的典故,我自知才疏学浅,哪敢与之相比。”张渝是挨着王春艳坐的,女人身上那浓浓的香味直往张渝鼻孔钻来,分不出是香水还是肉体本身的味道,只觉得身上燥热起来,就像身边靠着的是一个火炉。

  胡宝亮见众人面前酒已斟好,提议道:“来,大家端起酒杯,我们为张庭长这次的提拔祝贺一下!”

  众人共同举杯向张渝表示祝贺,第一杯酒大家都干了。

  张渝本来是不喝酒的,他向来沾酒就醉。但今天是大家为他升迁的聚会,他就当是半个主人家,不喝不行的。才喝了一巡,张渝就喊来不起了。“不能喝了,各位,我实在不能喝了。”说完用手罩住酒杯,不让服务员斟酒。

  王春艳不放过他,撒着娇单独要敬他酒,“张庭长,我要敬你一杯酒。”张渝很是为难,又不知如何应付王春艳。一时窘在那里。隔了一会只好求饶道:“王律师,我们两个就免了吧,我酒量真是很小的。”

  “没事,我只敬你这一杯酒。”王春艳却不依,伸出那皓腕玉手来,先端起一杯酒,递到张渝面前。又说:“张庭长,你现在是庭长了,以后我还有很多事要来麻烦你的。你不喝这杯酒,就是看不起以前的朋友哦。”

  王春艳那一双媚眼直瞅着张渝看他如何接招。那杯酒端在半空中良久,张渝没接下。

  张渝看着王春艳的玉手想走了神,他离得这么近才发现,原来这女人的这双手当真漂亮得可爱,难怪那天全乾德会抓住它不放,大概是抓着了就会销魂蚀骨吧。

  王春艳见他发呆,以为是在考虑接不接酒,便故意取笑他。

  “你不会想着连我这手一块儿吃了吧?”

  “啊?”

  张渝一下子才清醒过来。胡宝亮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也不相劝。

  张渝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酒杯,装出豪气干云的样子来。

  “好,今天既然有美女伴酒,我就充一回英雄罢,醉里挑灯看剑。这杯酒干了!”说完一下将那杯酒倒入口中。

  “咳——咳!”

  他喝酒没有经验,这酒喝得急了,呛得喉咙难受,背转身子一阵猛咳。

  王春艳本来还待和他碰一下酒杯的,见他鲁莽先已干了,也只好端起一小杯酒来,一口朱唇泯下去缓缓吞了,显得落落大方的。

  张渝见她连喝酒的姿势也这样好看,坐在那儿又痴了一阵。酒过三巡,张渝觉得腹中如火在烧,酒力一个劲儿向上窜,头也渐渐地昏沉起来。张渝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今天应是醉了。

  这时,只听见胡宝亮对国土局的蒋局长说起他们的话题。

  胡宝亮问:“老蒋,你看上次我和你说的批地的事,现在有了眉目没有?”

  蒋局长就说:“当然有!我回去之后,仔细排查了中州市有商业价值的土地。靠近市中区的土地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零星散地。许多开发商都不愿做这档生意,一是嫌地皮少而且散乱,没多少油水可捞;二是因为涉及的拆迁户多,钉子户又多,一谈拆迁就找人拼命,工作难做得很。上个月藤王雅居房地产开发拆迁时就死过人,那个老总知道了以后,怕得要命,想甩手不干了。生意人就忌讳这个,谁愿扯上个人命案?”

  众人都点头说是。

  蒋局长又说:“不过,我认为咱们的眼光不能老是盯着市中区,其实在城市的边缘地带,一样有广阔的开发前景。我看了一下,城南就有一大块闲置的土地,距离市中区也只有十多公里路,那儿的交通也方便,有国道直接经过那儿,商业潜力很大。”

  胡宝亮对蒋力义的话非常感兴趣,他似乎也看到了城南的土地隐藏着无限商机。他侧过头来看着张渝,想听听张渝的看法。

  “张渝,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看,我们这几位若是要搞个土地开发项目,你看得注意哪些环节?”

  张渝以为胡宝亮只是说着玩的,虽然头脑已被酒精浸蚀着,但法律专业知识还没丧失,就开口说道:“这个嘛,在我的印象中,对于土地的开发,首先得有土地开发部门的立项,提出申请,确定土地征用的性质;获得审批同意以后,然后着手土地附着物上的拆迁工作;拆迁工作完毕——以后,开发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张渝的头痛得厉害,他是拼着命坚持着说完这番话的。

  他停顿了会,又补充说:“我认为在土地开发项目中,最重要的是开发商的资质问题,如果资质不够,那是不能通过立项审察的,即便是用关系通过了立项,也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张渝说完这话已是支持不住,胃里头翻江倒海般难受,回头直想呕吐,干呕了几声,终究觉得在这里吐了不雅,费了很大的劲强行忍住了,额头上竟然沁出颗颗汗珠子来。

  胡宝亮见状,知他确实不胜酒力,就劝他,“开发商的事,我们知道怎么去处理,你人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

  张渝也认为难免一会会忍不住吐出来,到时弄个现场直播就不好看了,不如趁这时心智还算清醒早一点离开。念及于此人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众人抱抱拳告辞说:

  “诸位,对不起,我——喝醉了,先走一步。”

  说罢,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下,见大家都在注视着自己,心里觉得老大惭愧,又抱歉说了一声,

  “实在对不住,你们——慢慢喝,我真走了!”

  挥挥手回过头来又走了一步,却一头撞到门边上,“咚”的一声,身子一斜,倚在靠门的墙边,幸好抱住了那门,才没倒下。

  胡宝亮见他确实不会喝酒,这样子真是醉了,连忙离席上前扶住他,用眼示意王春艳送张渝回去。王春艳装出不情愿的样子来,嘟着小嘴,扶住张渝走出去了。

  张渝走后,众人都没吭声,似乎连思维也随着张渝的离席而飞远了。

  胡宝亮招呼着众人:“来,我们继续探讨土地开发的事情。”

  这话像一块石子投进波澜不起的小湖泊,激起一阵涟漪,众人的思维才从张渝醉酒的插曲中重新惊醒回来,继续热闹的回到刚才的话题。

  人类社会中,许多成功的或者是肮脏的大事件预谋筹划,都是通过类似的聚会初具雏形的;这几个人不久也达成了分工合作计划,他们准备策划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共同切割城南土地的大蛋糕。

  醉卧香衾

  王春艳在酒店里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那是迫不得已的。她知道胡宝亮的习性,他是一个个人占有欲极强的男人,私下里也喜欢着她,但在他眼里她绝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

  这一点王春艳心里颇不平,却也很是无奈,她得倚靠他的势力,不敢有丝毫怨言。其实,在她内心里,她是十分欣赏张渝的,暗自倾心于他,但她不能在胡宝亮面前表现出来。

  胡宝亮这个男人位高权重,前途不可限量,他圈子里的人都是唯他马首是瞻;他说出的话,或是流露出的一点意思,周围的人都得去揣摩,连吴吉龙、蒋力义这些有个性和身份的人也不敢违拗他半点。

  张渝还不大清楚这些内幕,他只是隐隐觉得胡宝亮这人行为举止有些霸道,他在中州市可以称得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心里头着实钦佩胡宝亮具备的这种能力。

  后来,张渝才明白,正是这场聚会,把他们几个人的命运连到一块儿来了,一衰俱衰,真个是休戚与共。

  张渝昏昏沉沉的被王春艳牵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处走。他分不出方向,不知走到哪儿去了,只知道一会儿上了车,又下了车,又走了一会路,上了楼,还乘了一段电梯,进了门,然后王春艳扶着他在一间床上躺了下来。

  这床躺上去真舒服,被子和枕头柔软得像那天上的云彩。被衾里散发出的阵阵女人香,在诱惑着他。这香味他似乎是在哪儿闻过的,好像是在某个车里,又记不大清楚,这香味让他意乱情迷,直认为自己是进入了太虚幻境。

  王春艳带张渝来的地方是自己的香居。张渝是第二个到她这儿来的男人,第一个是胡宝亮。

  王春艳痴痴地望着床上的这个男人,想今晚他是她的了。她看他额头上冒出些汗水来,就拿了毛巾来轻轻为他擦干,又准备了一杯橘子水放在床头,好让他醒来时解渴。

  做完这些,她就到浴间冲洗了一下,出来后在身上喷了些平素自己喜欢的香水。王春艳所购的衣服和女人用的东西都是些极品货色,像身上洒的这种香水就是法国进口的,三千多元才这么一小瓶。当时听那卖香水的服务员介绍,这香水不但香,还有促进男女性欲的功效,王春艳听了心里一动,毫不犹豫就买了一瓶。

  张渝也不知睡了多久,大脑里渐渐有了意识。醒来后,大吃一惊,这里既不是自己的租赁房,也不是王倩的家,旁边还躺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这女人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连内衣都没穿,里面起起伏伏的一切毕露无遗,张渝仔细看了下女人的脸,竟是王春艳!吓!张渝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的心里自从有了王倩,其他的女人都瞧不上眼。虽然他在和王倩有了床笫之欢之前,心里对王春艳不无好感,但他怎能背着王倩做对不起她的事呢?

  张渝悄悄起身准备下床溜掉。哪知王春艳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着的,张渝一动,她就醒来了。女人一见张渝要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子扑到张渝的怀里,口中喃喃说道:“渝,别走,我要你。”她的手紧抱着张渝的腰,生怕他一使劲就溜走了。

  王春艳大胆的举动,把张渝弄得措手不及,他没有女人热烈追求自己的体验,更何况是王春艳这样香艳的绝色女人。王春艳见张渝没有动作,以为张渝并不拒绝她,就愈发大胆起来,她用柔嫩的嘴唇去吻张渝的胸膛,又从胸口吻上去,直到吻到张渝的唇。女人的手也不停歇,抚摸着张渝的胸部、腹部、大腿,最后在私处停了下来。

  张渝的心狂跳不止,感觉自己就如一块坚冰,被火加热,渐渐地融化,最后沸腾了。他下面的尘根早已勃起如铁硬,不能自已,王倩的身影也在脑海里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眼前女人香艳的肉体。

  两人眼中都燃着不可止遏的欲火,渴望着把自己燃烧起来,连着对方的肉体一块儿烧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缠绵,不知过了多久,最后都累了,瘫倒在床上,不能动弹。张渝感觉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空空荡荡的,像一丝游魂轻飘飘的停在空中,风一吹动,就会四散飘走。

  半夜三点多钟,张渝的意识又逐渐恢复过来,觉得口渴,端起床头的橘子水一饮而尽。他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吓了一跳,上面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其中王倩在九点至十二点之间打了十多个。张渝这才记起了王倩来,心里不由惭愧得要命。瞧瞧旁边熟睡的王春艳,那诱人的模样,依旧撩人心扉。

  他眉头紧锁,又忧虑起来。这女人今夜与自己有了这层特殊关系,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张渝惴惴着沉思了一会,觉得呆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就到浴间冲洗了一下,出来后穿好衣裤。

  王春艳在张渝冲洗时已经醒来,摆好姿势等着张渝和她再来一次缠绵销魂。

  张渝见她醒来,就抱歉地对她说:“春艳,我得走了。”

  “什么?你要走,你走哪儿去?”

  王春艳立即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困惑地望着张渝。她不明白张渝这时为何要走,这个男人刚才还和自己共度爱河,经历了一次灵与肉的交换,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哦!可现在这男人说走就走,刚才还亲切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好像两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渝明白王春艳此时的心情,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王倩之间的关系,他不可能现在告诉她。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还要自私,男人对她们来说是绝对的私有财产,不允许其她人共同占有的。与其今后欺骗她,不如现在就了断两人的关系,就当大家都喝醉了酒,发生了一场糊涂的男女性事。

  张渝只得再次抱歉地对她说:“我真得走了,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哩。”

  他咽了一下口水,觉得理由还不太充分,末了又加了一句:“再说——我有些认床,这里我睡不着。”

  王春艳听不明白张渝站在那儿独自说些什么,心里头只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怨恨与失望。

  她见张渝执意要走,只好幽幽地说道:“好吧,你真要走,就走吧,今晚的事请你不要在意,我——心甘情愿。”声音柔弱无力,眼泪盈眶几乎快要掉下。

  张渝听了女人的表白又犹豫了一下,但他硬了硬心肠,终于轻轻打开了门。“砰!”的一声把那门关上。他逃也似的离开了王春艳的家。

  清脆的关门声传来,王春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彻底失望,无力地倒在床上,脸庞靠近两人适才恩爱过的地方,摩娑着,那里余温犹在。她回味刚才发生过的一切,晶莹的泪珠儿无声地滑落下来,浸湿了香衾。

  这一夜无端的漫长,王春艳空守着黑夜不能入眠。

  张渝从王春艳家出来后,在街头踟蹰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回到王倩那儿。

  去的路上他想起了田耕农塞给的信封,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他从包里拿出信封来,从里面抽出一个存折本,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他疑惑着贾总是不是拿错了,怎么给个存折本?再一看存折本上的数目,吓了一跳,整个人霎时呆住了。

  500000!存折上的数字火辣辣的刺激着他的眼球,那是人民币五十万!

  存款人的名字赫然打着‘贾建设’,贾总的身份证还夹在里面。

  张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用拇指摁着零一个个的数了,五个零,没有错。张渝想起田耕农当时把这东西给自己的情景,他是那么不自然,现在一下子恍然大悟。

  此时虽是仲夏夜时分,白天里太阳施舍的能量犹还没有完全消失殆尽,热风吹在人的身上仍觉得四处都热烘烘的。

  张渝拿着存折的右手微微颤动,身上冷汗直冒。他紧张地左右瞧瞧,确信一个人都没有,忙把存折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入包内。心里想,五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从没想过,一纸判决书会值这么多钱,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这钱自己敢收吗?

  他突然又想起宋春玲来,她不是一直笑我迂腐,不知道和当事人勾兑,收取别人的好处吗?如今这好处从天而降,自己当真还犹豫了。

  张渝悄悄溜回王倩那儿,什么话也没多说,轻手轻脚的洗了脸脚就上床休息了。王倩其实也没睡安稳,一直在等他,见人已回来,也没多问,两人各自安歇。

  这是两人关系熟捻以来彼此最冷淡的一次。

  开办房地产公司

  胡宝亮和众人商量的事,却一分钟都没耽搁,很快就付诸于行动。

  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成立房地产开发公司。成立公司的事由捷达摩配公司的贾总打头阵,王春艳负责具体事务,胡宝亮自然是坐镇指挥。

  胡宝亮估计着,此事要办成肯定不那么简单,自己先不忙给工商局打招呼,等事情办理中遇到坷绊了,再打招呼不迟。

  后来的事情发展还真给胡宝亮预料中了。

  扬子江饭店聚会一个星期后,星期三上午。

  这是贾总挑的好日子。农历书上说这天宜开市、出行、嫁娶。贾总很信识这个,平常做事都爱翻个黄历什么的,他认为这成立公司的事就如古代的商铺开利市,在开业之前要算算日子图个黄道吉利。

  贾总和副总田耕农带着准备好的资料,一大早信心十足的来到了市工商局。

  市工商局企业科杜科长接待的他们。杜科长与二人都熟识,态度还比较热情,为二人泡了菊花茶放在茶几上。

  “来,贾总、田总请喝茶。”

  “杜科长真是客气。我们今天有个事要来麻烦你,我们最近想成立个房地产公司,材料都带起来了,不知道成不成,你帮我们看看还差个什么?”

  贾总不待杜科长问,先把来由给他说了。

  “是吗,那我先在这里恭喜贾总了哟。贾总的气魄真是宏大,到时公司成立了别忘了请我喝酒哦!”杜科长先把好话放在头里说了。

  “那是那是!我们肯定忘不了你这个大功臣。”贾总心想只要你这小鬼不挡道,怎么说都成。

  杜科长接过田耕农带来的资料粗略的瞟了瞟。一看他们提交的申报表实在不像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就如实给他们说:

  “贾总,你们这样的申报材料,看来还不行。你们看,你们提供的资料差的内容太多了,首先呢,公司的名称不但没有没有核准,公司的章程也没有形成。还有,你们申请成立的公司需要注册资金的资信证明,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还有……”

  贾总和田耕农在一旁听得傻眼了,他们哪儿知道这些细节,平时让他们吃吃喝喝,打打杀杀的还可以,这些内容他们可是不会,连听也未听说过。不过,他们准备得有第二个方案,贾总依然大大咧咧地面对着杜科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杜科长,真不好意思,我们出来得充忙,这个资料——还没带齐。一会儿我们派人送过来。”

  “哦,是这么回事啊,那我们等会看了其他资料再说吧,来,二位喝茶。”杜科长往贾总茶杯里续了点水。

  贾总心底里恨不得把杜科长踢翻在地,再踩上两脚。但他知道这小鬼得罪不起,不动声色地对田耕农说:“田总,你马上给王春艳打个电话,催她快点过来。”

  “嗯,好的,我这就给她打。”田耕农掏出手机飞快的拨了王春艳的电话。

  电话通了,房间里信号不大好。田耕农于是走出企业科接听王春艳的电话。

  “王律师呀——哎!我是田耕农。我和贾总现在正在市工商局企业科办事,对,我们遇到点麻烦,贾总请你马上过来一下。嘿嘿,你是专业的嘛,这些方面肯定比我们强哟。”

  “哦,好的,我一会儿就来。”王春艳在电话里答应了。

  王春艳本来就知道成立房地产公司的事没有这么简单,她接到田耕农的电话后倒高兴起来,该她显山露水的时候了。

  那天聚会时她没有说出来,一来是因为张渝喝醉了,她陪他很早就走了;二来是因为她不想这么早提醒他们,她当时说了哪儿就能显出她的本事。

  她心里很明白,像胡宝亮、贾总这些人,都是些利益至上的家伙,如果她那么早就谈出自己的观点,他们反而不会感激她。要等到贾总他们碰壁后,才是她出头露面显示能耐之时,这样的结果胡宝亮才会更加器重她。

  她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否则,贾总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向胡宝亮告状,告状的内容无非就是说她如何不予配合之类的话。这正是胡宝亮的大忌!

  胡宝亮她是惹不起的。那个男人一怒之下肯定会用别人替换掉她,凭她与胡宝亮这么多年的接触,她相信他做得出来,这不是她希望的结果。她还没有挣到足够的资本来过后半生,不想这么早就被胡宝亮打入冷宫,闲置起来。

  现在贾总叫田耕农打电话来,正合时宜。

  王春艳收拾一下需要的东西,又拿出化妆镜来在脸上补了些粉,不慌不忙开着自己的小车来到了市工商局。

  王春艳一进市工商局企业登记申办大厅,远远看见贾总、田耕农耷拉着脑袋坐在里面等她,心里舒畅极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惬意和胜利感。她轻轻摆动着婀娜多姿的腰肢如春风一般飘了过去,主动握住杜科长的手,像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杜科长你好,好久不见你了。”

  “你——你好,是——是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啊。”

  杜科长本来也认识她,以前王春艳曾经来查过档案,但都是例行公事,他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今天王春艳有求于他,而且不惜降尊迂贵,主动伸出手来和他相握,杜科长双手握住王春艳那玉手,欢喜得语无伦次。又搜索枯肠想找些赞美之词来讨王春艳的欢心,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三只手在那儿足足握了一分钟。

  “咳——”贾总实在瞧不下去,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两人闻声放手。杜科长的脸一下胀得如紫茄子般难看,极不自然,隔了一会儿才恢复如初。

  杜科长尴尬的问道:“王律师,你这次来也是为办贾总他们公司的事吗?”

  “是啊,杜科长,这事你可要帮实在忙哦。”王春艳顺着杜科长的话回答他。

  “哪儿的话,我尽量效劳吧!”杜科长这话倒是很坦白,他的权力有限,关键地方还是需要局长来定夺的。

  杜科长又问:“你都带了哪些资料来?我先看看再说。”

  “嗯,好的。这些材料都是,杜科长你看吧。”

  王春艳就把包里的材料都拿出来让杜科长过目。

  杜科长看了后,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杜科长说完了,侧头瞧见贾总绷着个脸,似乎神色不太高兴,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贾总听了不入耳,忙补充了一句讨好贾总。

  “贾总,我这话可不是针对你啊,这些审查是我们必不可少的程序,你们这些大老板都是做大手笔生意的,这些程序你们自然没有必要了解。”

  贾总听了杜科长的解释,脸色也舒缓了不少。他认为杜科长说的也是实情,他可犯不着为这些言语上的小事与杜科长交恶。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以后公司的事,少不得还要和杜科长这类人打交道。

  剩下的事情就是工商局的内务了。

  杜科长告诉他们:“今天这事就这样吧,我们要先核准你们公司的名称,等不了几天,我就会通知你们结果。”

  “那就麻烦杜科长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王春艳见目的已达到,自己已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也不征求一下贾总他们的意见,径自和杜科长道了别,像来时风一般轻轻飘走了。

  杜科长还待想去拉一下王春艳的手,无奈自己出手太慢,王春艳的手也随着那风儿飘走,杜科长失魂落魄,只得望着没了芳影的申报大厅门口发呆。

  贾总见王春艳没把他放在眼里甚是恼怒,又不便在杜科长面前发作,只随意地问了问杜科长:“杜科长,今天有空没有啊,我们去喝个下午茶?”

  “哎呀,今天我岳母过生,我是断不能缺席的,谢谢贾总的盛情了,下次吧?”

  杜科长平时哪还禁得起别人的邀请?自己主动都要提起的,可今天日子不凑巧,他只好带着万分遗憾回答贾总。

  贾总顺势就说:“那真不巧,我知道你是个孝子,这样的场合你是不能缺席的,那我们下次再约吧。”说完告辞和田耕农一道走了。

  贾总在车上想起刚才的事仍是恨意未消,他对田耕农发牢骚。

  “妈的,我们两个大男人,合起来还没她一个人说话有分量!你看看她那个骚样,屁股一扭一扭的,日××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田耕农听着这话明显带有怨气,他虽然也有同感,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贾总,“老大,她可是胡宝亮跟前的红人,我们惹不起的哟。”

  “哼!说得也是。”贾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一时愤懑,憋在心里不舒服,非得发泄一下。他鼻孔里“哼”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漠然地看着车子快速驶过街面丢下的景象。两人都沉默不语。

  贾总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胡宝亮的,就对田耕农用大拇指竖了一下。这是他俩的暗号,田耕农心领神会。

  胡宝亮在电话里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在工商局的遭遇,别灰心嘛,事情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目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继续开展,因此今晚大家在田园农庄聚会,商谈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对了,把田耕农一道叫来。”胡宝亮开会习以为常了,连平时说话都是秘书长颐指气使的派头。

  “嗯,好,我知道了。”

  贾总小心聆听着,不时附和胡的意思。接了电话后,他对田耕农转达了胡宝亮的意思。

  他在田耕农面前是用不着装老大的样子的,他二人都很清楚,他们对于胡宝亮来说只能算是两个忠实奴仆,他们的富贵前程全都操纵在胡宝亮手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不如王春艳或吴吉龙在胡宝亮心中的地位。

  田园农庄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夏夜的田园农庄显得特别幽静、恬美。白天里日照肆虐留下来的温度,在这里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唯有池塘边的一两声蛙鸣提醒着盛夏还未过去。

  田园农庄座落在市区附近的一座小山的半腰,就像一位贤淑的少妇站在山腰旁,恭候着每一个到这儿避暑或是度假的客人,她是无私而尽职尽责的。每一个到过田园农庄的客人,都会享受到她最佳的服务,走后无不对她念念不忘。

  贾总和田耕农最先到那儿,接着胡宝亮等人也陆续到了,张渝也在邀请之列。这次聚会还多了个人,这人就是金山角洗脚城的王老板。

  张渝本来晚上答应了王倩早点回去的,胡宝亮打了电话给他,他只得来了。

  他虽然已经任职副庭长了,但是仍暂时在王倩他们办公室合起办公。原因是院里还没安排好全乾德的去处,全乾德还在庭长办公室上班,张渝也不好意思去追他走。张渝与王倩同在一间办公室办公,倒没了以前的随意,彼此说话都很小心,同事们都以为是张渝新任了庭长的缘故,谁也没去深处想,只有他二人心里清楚。

  但这些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二人高度的默契就够了。有时张渝想喝茶了,发现面前已不知何时放着一杯好茶,还冒着热气。他自然知道是谁沏的,心里就如那茶水一样洋溢着温暖。他偷偷的看了看王倩,王倩也似浑身长了眼睛,知道他在看他了,就抬起头来投来会心的微笑。

  张渝觉得女人在这方面一定有特异功能,回去后就问王倩,“你怎么知道那时我在看你,你一直都在看我的吗?”王倩却笑笑说,“不跟你说。”

  张渝到了田园农家乐后,看见王老板也参加这种聚会心里有点犯疑。

  “张庭长,你好久没到我那儿来耍了哟。”王老板倒是主动向他打招呼。

  “哦,我最近事多得很,分不开身。”张渝不冷不热的回答他。

  “人家张庭长事业为重,哪有心思到你那儿花天酒地,哈哈!”其他的人却和王老板很是熟悉,他们和王老板开着玩笑,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哎,你别说,我那儿这几天又招了几个靓妞,你们哪天有空来消遣一下?”王老板趁机开始拉业务。

  “那几个算啥,我在帝王夜总会玩过的比你家里那几朵金花强多了。”贾总显然是常客。

  “咦,贾总何必在其他地方打野食呢?我这几位那是绝顶货色,再说了,自家兄弟有的是田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王老板仍不服输,也不放弃贾总这棵摇钱树。

  但是王老板依旧对胡宝亮畏惧,没听见他和胡宝亮开这种玩笑。不仅王老板是如此,张渝觉得连贾总及田耕农都和王老板很相似。这一点发现让张渝很惊讶,他觉得胡宝亮身上藏有许多秘密自己并不了解。

  胡宝亮在一旁随意的品茶,吴吉龙和他说着一些有关市政府的事。待众人打情骂俏的话说得差不多以后,胡宝亮从容开口了。

  “今天叫起大家来,主要是因为我们成立房地产公司的事,现在有了点小麻烦。王春艳,请你先把我们面临的问题给大家介绍一下。”

  张渝听胡宝亮说什么话都像是在作报告,就觉得乏味,一心想着如何溜走。

  “今天上午我和贾总、田总在工商局办理企业登记,就目前来看,手续还算顺利,以后就等工商局的通知。这里是公司的名称和会议纪要、章程等资料,大家看看。”

  王春艳就把早已复印好的资料拿给大家看,一式几份,王春艳准备得挺充分的。

  张渝见公司的名称叫中州市中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暂定是贾建设,即捷达摩配公司的贾总。又见公司董事会成员里没有自己的名字,暗自嘘了口气,以为没自己的事。

  胡宝亮一直盯着他在看,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特别指出来说:“这里特别说明一下,由于吴吉龙、张渝包括我本人是国家公务员,大家都知道国家政策规定,我们几个人的名字不方便列入里面,所以资料里面没有我们的名字。但是吴吉龙、张渝在公司里都占有份额,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至于份额是多少,他又没说。

  张渝见吴吉龙的眼睛扑闪了一下,张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张渝见连吴吉龙都如此,自己更不好多问,心里只把自己当个局外人,只是为他们这些人临时作作参谋罢了。再说,上次贾总给自己的存折,事后自己放在租赁屋那里,心里一直惴惴着不踏实,这时正好给他们指点一下,内心也能平衡些。

  “我看这样整没问题,人家王律师是大律师了,搞这些资料还不是小菜一碟。”王老板毫不吝啬的夸奖王春艳。

  “呵呵,王总也别这样说,在座的都是行家,我哪敢班门弄斧?”但王春艳的话里不乏得意之情。

  胡宝亮他们的讨论仍在继续着,张渝只当是个旁听者,不插入他们的话,脸上不时露出些微笑,这笑容让人觉得他实是莫测高深的。胡宝亮似乎注意到这点,他打断其他人的话,点名要张渝发表高见。

  “张渝,你今天怎么这么稳重?我们想听听你这个法律专家的建议。”

  “是啊,今天张庭长怎么不说话?”贾总一直想张渝说话,压住王春艳的风头。

  “张庭长肯定是深思熟虑了的。”田耕农也附和着说。

  张渝见时机已到,也就不再推辞,为众人指点起迷津。

  “专家的称呼,的确不敢当,但我可以谈点个人的意见。”稍微停顿了一下,理了一下思路。

  “房地产开发企业的资质管理,我国正走入正轨,对房地产公司的资质作出了限制性规定。只有房地产公司具备了相应的资质,才能按照各自的资质水平接纳相应的工程。这资质等级可分为四个等级,资质最高的是一级,以下推类。一级资质要求企业注册资金不低于五千万,从事房地产开发经营五年以上。软件要求企业职工中,有职称的建筑、财务、房地产及专业管理人员不少于四十人,其中有中级以上职称管理人员不少于二十人,持有资格证书的专职会计人员不少于四人。”

  众人都屏住呼吸专心地在听,连王春艳也拿出笔来在纸上划着,仿佛张渝这时就是他们的老师。

  张渝接着说道:“就刚才大家谈到的情况来看,我们现在能够成立一级公司当然更好,但是现在条件显然还不成熟。既然一级不大可能,只有退而求其次,我认为这个求其次都还有难度,下午王春艳在工商局的遭遇就说明了这点;另外,所有具备资质条件的房地产企业,至少都得从事房地产开发经营一年以上,而且要求房屋建筑面积得达到一定数额,质量合格率还在其次。这些条件我们要成立的公司都还不具备。因此,我认为公司能登记成功还成困难,但是,成立二级公司是接纳城南开发工程最起码的资质条件。”

  大家听了张渝的分析,都默不作声。

  胡宝亮见众人不语,只好又发言打开僵局。

  “张庭长不愧为法律行家,这么一说,我们倒看清了面前的道路有多曲折。大家不要泄气,事在人为嘛,工商局的事,我自会向马局长亲自打招呼。现在我们得先定下来,看办个几级资质的公司。”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说起话来。

  贾总说:“我盘算了一下,捷达公司最多能抽一千二百万资金出来,那边的生产线还是不能停的。田总你说是不是?”

  田总忙答道:“是的。”

  王老板说:“我那儿能调出一百五十万来!”

  吴吉龙犹豫了一会说:“我个人能出五万资金,或者——六万也行。”

  张渝见吴吉龙也表了态,连忙补充道:“我也能出五万。”

  王春艳却不吭气。这几位都是些散户,也就能拿出一二十万。事实明摆着的,这儿能拿出大额资金来的就贾总、王老板二位了;王春艳倒是能拿出一百万左右来,但她是不愿意把钱扔在这里冒险的,万一扔到坑里了她找谁去?

  胡宝亮皱着眉头问张渝:“你看,这一千四百万的资金能办个几级资质的公司?”

  张渝据实相告:“一千四百万的资金离开办二级资质公司还差六百万,办三级的公司倒是足够了。”

  胡宝亮沉思了会,一拍大腿,毅然拍板。

  “还是办个二级资质的,这缺口的六百万我来想办法!吴吉龙和张渝你们那点小钱也别出了,多的都进去了,我还在乎这点?”

  吴吉龙和张渝不约而同把头低了下来,羞愧着刚才把价位说得太低了,反而弄得在胡宝亮面前失了面子。

  其实胡宝亮并没计较这些,这事就这样大致算是定了下来。大家随便点了些饭菜,简单吃完就各自散了。

  张渝和王春艳在这次聚会中没有正面搭上一句话。张渝看见王春艳心里就莫名的发慌,他想着和她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说,这样一犹豫,觉得还不如不说的好,免得说出来词不达意,徒增两人的误会。

  王春艳似乎也故意躲着与他说话。就连张渝和大家告别时说“再见”二字的时候,那语气就好像对空气说的一样,没有一点生气。但王春艳终究还是听错了,她听了这两个字以为张渝是针对她说的,心里更是黯然。她不明白两人有了那层关系后为何反而疏远了。

  但张渝通过这次聚会想通了一点:那些参加聚会的人,哪个不在其中捞个千把百万的?又如何会在乎他这区区五十万?这样一想,就心安理得了。

  第二天,他就把这钱取了出来,又分存为两个存折,女儿名头上存了四十万,自己存了十万。然后将身份证还给了贾总。这些事,他没敢告诉王倩。

  出师未捷

  第三天早上九点多钟。

  王春艳还没起床,市工商局杜科长就打电话来:“喂,王律师吗?我工商局的小杜啊。”

  王春艳觉得好笑,比她都还大好几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自称小杜。就忍着笑问:“杜科长啊,我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准有好事,你说是不是?”

  杜科长故作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哎呀,你一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王春艳咯咯的笑着说:“杜科长取笑我了,我哪有那种本事,不然市委书记那个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杜科长在电话里趁机恭维她说:“王律师这么有本事,当个市委书记算什么,就是那省长也当得下来!”

  王春艳怕他没完没了的瞎扯,连忙问起他正事来:“杜科长,你该不会是来告诉我成立公司的事吧?”

  杜科长见王春艳已主动问起这事,只得回答道:“是啊,你们申请的中州市中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名称已经由我局核准,下面就可以进行公司的正式登记工作了。”杜科长说完这话有些失望,他知道这些话一说完,他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他本想趁此机会和王春艳多聊几句的。

  “好啊!这事谢谢杜科长了。”王春艳听到这消息心里头高兴,这一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

  “那——你怎么谢谢我呢?”杜科长拉长了调子不怀好意的说。

  “哈哈,我想想看,我改天请你喝茶吧。”王春艳略作思索回答他。

  “一言为定!”杜科长见鱼儿仍不上钩,这样的结果未尝不可,总比什么也捞不着要好些。

  “嗯,一言为定。到时我打电话给你!”王春艳说完先挂了电话。

  杜科长就在电话那头天天盼望着王春艳请他喝茶。

  王春艳哪有功夫请他喝茶?以后的日子里,王春艳忙得要命。

  上次在工商局发生的事情,证明了贾总他们是做不来事情的,她只有一个人没日没夜的整理修改公司章程、董事会议记录,和虚拟的公司员工名单。

  这二级资质的房地产公司需要的管理人员就有二十人,他们的个人资料收集和整理就花费了她几天时间。在这些材料中,真的假的内容都有,她都在内部文档里一一作了记载。虽然目的只是凑数,但有些表面功夫也得做好,以备检查。

  真材料中的那些人,自然是贾总他们在社会上临时招聘的建筑专业人才。其他的就是贾总捷达摩配公司的员工,但这些人都是搞机床精加工的技术人才,对搞建筑完全不对路。

  王老板那儿倒是提供了两个人才,就是洗脚城的两个业务主管。这两个业务主管原就是洗脚城的小姐,因为长得靓丽,又讨人喜欢,被王老板看中后陪他睡了几晚上,后来就打理起洗脚城的生意来。这次胡宝亮搞房地产开发,王老板只得忍痛割爱,把这二位精英都奉献出来。

  王春艳其实对这二位的安排十分头痛,让她们管理房地产公司显然不行;退回去又怕伤了王老板的面子,突然灵机一动,安排她们作了接待部的经理,想是干老本行,不至于到时慌里慌张找不到事做。

  然而最重要的是,公司尚缺一家法定验资机构出具的验资报告。

  王春艳到几家会计师事务所咨询了,人家开始还认真和她商谈公司验资的事情,但一旦进入正题,事务所都不愿意出具假的验资报告。这些会计师事务所都是些有资历背景的,好不容易在中州市站稳了脚跟,谁愿意趟这样的浑水?到时丢了名誉事小,说不定还得吃官司,不如不找这钱。任凭王春艳价开得再高,都不愿意合作。

  王春艳着急得很,跑了许多家事务所都是一样。眼见着没有希望了,最后找到一家叫竭诚会计师事务所的,事情才有了转机。

  这家事务所开了才一年,生意极其冷清,负责人正愁得揭不开锅,一看有业务问津,连忙先答应下来。王春艳知道事情不好办,就把报酬提得很高。事务所这边的负责人是个青年男子,知道作虚假报告的后果严重性,但他已经不想干这行了,在退出之前能够揽下这宗大买卖也算是功德圆满,故而先是假装为难了一下,说,“这样恐怕不好吧?”王春艳已是强弩之末,生怕他不答应,又把价格提高了两成,“二万四怎样?”青年男子才装模作样勉强答应了,“好吧,我先作个模拟验资报告看看再说。”王春艳就留下会计师事务所需要的资料,还有联系电话。

  两天后,王春艳就从青年男子那里拿到了自己需要的验资报告书。报告书不仅按她的要求书写的,而且本应核定注册资金为二千万的,报告书中核定为二千五百万,远远超出了预定标准。

  王春艳看着满意的验资结果,许久没有露出笑容的脸上,顿时笑魇如花。

  那青年男子这才看见王春艳的美丽,顿时惊为天人,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该这么快把报告弄出来,怎么也要吊吊她的胃口,起码要让她投怀送抱和自己亲热一下。

  王春艳不知道这男人打的鬼主意,手里拿着几天来辛苦努力得来的东西激动不已,立即给胡宝亮打电话,“亮哥,验资报告我拿到手了!”平日里当着大家的面他还是称他胡秘书长,单独时就叫他亮哥。“真的?春艳你辛苦了。”胡宝亮也松了口气,心知成立房地产公司的事快要成功了。

  “喂,春艳,你下午就到工商局直接找马局长办这事,我会先给他打招呼。”

  “嗯,知道了。”王春艳此时还沉浸在喜悦中。她愉快的付给竭诚会计师事务所费用后,离开了事务所。

  下午二点左右。

  王春艳就兴冲冲地跑到工商局去了。

  她以为有胡宝亮的电话在前,事情一定好办,就大模大样直接找到局长办公室。但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市工商局局长叫马万里。

  “马局长,你好。我是王春艳,来办成立公司的事。”王春艳热情的伸出她的手。

  “哦。知道,胡秘书长上午打了电话的。”马局长正在忙着签一份文件,对她伸出来的手视若不见。王春艳很少受到如此礼遇,正在旁边有些委屈。待文件签完,马局长觉察到王春艳的情绪变化,连忙说:“对不起,这会儿事情有点多,怠慢你了。来,到会客室谈。”说完带路先行。王春艳只好跟着他走。

  “王律师请坐。”马局长在局长会客室客气的接待了她,并把企业科的杜科长和小李叫到会客室。

  “这位是王律师,今天下午你们二人专办王律师申请成立公司的事。这事你们要认真办好,市委领导特地打了招呼的。”

  “知道了,局长。你放心,我们会办好的。”杜科长和小李一口应承下来。

  马局长交待完毕,让王春艳在会客室耐心的等,自己回办公室办事去了。办公室其实就在会客室的隔壁,中间设了个门而已。

  杜科长对王春艳笑笑,和小李拿着王春艳提供的资料出去了。

  王春艳就在会客室百无聊赖的等候。开始还坐得住,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不见杜科长他们上来汇报审查结果,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王春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好几次想进去问问马局长到底结果如何,又怕这样做适得其反,只好忍住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杜科长见没请他喝茶,故意刁难一下。就后悔上次走得太匆忙了,没把杜科长这小鬼侍侯好,却又责怪起贾总他们来,自己走了,他们应该破费一下的。这样烦躁的想着,不由自主的在候客厅内来回的走动。只听见她脚上的高跟鞋底与地板之间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马局长坐在里面也真沉得住气,并不出来制止,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终于,离下班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杜科长和小李进来了。他们直接进了局长办公室。王春艳准备拉住杜科长询问一下情况的,杜科长却冲小李的背影努努嘴,抱歉的对她笑笑还是进去了。

  王春艳只好在会客室继续等待。她听见杜科长和小李在向马局长汇报中提到:她的材料中还有许多地方不符合成立公司的条件,其中就有竭诚会计师事务所的验资报告是否属实的问题。

  王春艳在外面恨得牙痒痒的,在心里头骂起杜科长千刀万剐来。所有材料中,王春艳最担心的就是这份验资报告,她可不希望工商局去核查清楚验资报告是否属实。还有一点,就是竭诚会计师事务所的这次业务费用,她已经报经胡宝亮同意上午就交付清讫,如果市工商局在审查中发现他们弄虚作假,不但交付的费用收不回来,竭诚会计师事务所理所当然会受到处罚,连带她自己也不知会受到什么处罚。

  王春艳又在心里埋怨起胡宝亮来,打的什么招呼嘛,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王春艳的担心一会儿被证明不是子虚乌有。杜科长汇报完后,就出来对王春艳说:“王律师,局长请你进去,他有话对你谈。”王春艳此时有些忐忑不安了,不知道马局长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会对她采取什么措施。

  她进去后,发现马局长对她仍然很客气,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心里才稍微放心。

  马局长态度温和地指着桌上资料说:“小王啊,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提供的这些材料,恐怕还不符合成立二级房地产公司的条件。你看,资料中所载明的这些专业技术人员的具体内容不够详细,齐备;成立二级资质房地产公司要具备从事房地产开发经营三年以上的经验,你们的资料中对这些内容好像都没有记载;另外,你们的验资报告中核实的注册资金有二千五百万,据我们了解,这家竭诚会计师事务所的业绩不大好,验资中存在弄虚作假的行为。我们去年的企业年度检查中,有个企业明显存在抽逃资金的情况,这家会计师事务所却为这个企业出具了验资合格证明。所以,对于这家事务所的所有验资报告,我们都要认真审查。为慎重起见,我们可能将对你们的公司资金情况再次核准。小王,你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有?”

  王春艳听了马局长一番话,如云堕冰里,心里寒到极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此时,她又把竭诚事务所的那负责人又不知骂了多少遍,这该死的!居然没把这些情况告诉她。但事已如此,骂人家也没用了,眼前的难关还得过。王春艳表面上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马局长,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差的材料回头再补起,今天真是让你费心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立即收拾桌上的材料,马局长见状站起来,一脸的歉意。

  “小王,真是对不起了。你看,没把胡秘书长交待的事情办好。我回头专门向他就此事表示歉意。”

  王春艳不知道马万里说这话究竟是何用意,含含糊糊的答应着,给马万里说了声“再见”,怏怏地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王春艳从工商局出来直奔田园农庄。胡宝亮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两人原拟着单独庆祝一下的。

  谁知道王春艳一进屋,气呼呼地把坤包往桌上一摔,坐下来什么话都不说。胡宝亮估计事情办得不顺,王春艳还受了些委屈,就起身为王春艳倒了杯红酒,单手擎着姿势优雅地递到王春艳面前。王春艳心里头有气,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恨恨啜了一大口,然后发泄心头之气。

  “这个马万里,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他居然对我们公司的材料说三道四,这不对,那也不对,说什么不够办二级资质的条件。”

  完了又丢了一句话给胡宝亮。

  “反正我已是尽力了,我看这事呀,只要有这个人在,就没法办成!”

  胡宝亮听了王春艳的气话,知道了个大概。看来马万里没买他的账。胡宝亮的脑海里闪过马万里这个人的经历:马万里,退伍军人出身,现年五十六岁,上一届当过城乡建委副主任,据说和市里汪副市长私交很深,这才能稳坐市工商局长位置。

  这马万里既然可以对市委秘书长的招呼阳奉阴违,他再出面拉拢他显然行不通。这事又不能就在他那里卡壳了。怎么办呢?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等马万里这届任职满了再办这事,明年年底就是换届选举时间,到时无论如何都要换掉马万里,插上听话的人;二是立即找到马万里的短处,借机换掉马万里,谁让他挡着自己的财路呢。

  胡宝亮想到这里,阴冷的笑了笑。王春艳见他这般神色,心里头有些发毛。恰巧胡宝亮向她投来阴骘的目光,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心里头害怕着,不知胡宝亮这时打的什么算盘。胡宝亮盯了王春艳一会儿,犹豫着拿不定注意,似乎又否定了这个念头,目光收了回去,转向别处。

  两人就在偌大的房间里对坐着,谁也不说话,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这一夜,王春艳是和胡宝亮在一起睡的。王春艳不敢忤逆胡宝亮的意思,顺从的先洗了澡,在床边等着胡宝亮。胡宝亮洗了澡出来,按倒王春艳就在床头一阵狂吻,两人自是驾轻就熟,龙腾虎跃折腾了一番,然后相拥着进入梦乡。

  王春艳这几天工作量太大,加上一晚上的折腾,体力早已透支了。第二天早上很晚才醒来。抬起手表一看,都十点半了。起来四处看看,胡宝亮早已不知去向。

  床头边留下一张纸条,写着:

  宝贝,这几天辛苦了,我没叫醒你,先走了。饿了就叫经理给你安排好吃的东西。胡宝亮。

  没写日期,‘胡宝亮’这三个字写得倒是很潇洒,龙飞凤舞的。

  王春艳觉得字如其人,胡宝亮还真是个人物,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又想着昨夜的风流快活,不觉下面已是流出一汪水来,羞惭着又到洗澡间冲洗了一下。

  王春艳冲洗了出来,肚里咕咕直叫,就给客堂经理打电话,吩咐立即送点吃的来。

  不大一会儿,服务员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餐点端来了,竟然是西餐。有牛奶、炸牛排、鸡蛋、汉堡包,还有她最爱吃的水果沙拉。她确实太饿了,看着可口的餐点,差点当着服务员面流出涎水来。

  这一餐,王春艳是中餐和午餐一块儿吃的。吃完后又觉得太饱,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脑子里却钻出了张渝的影子来,那个男人这时在干什么呢?

  “传声器”麦家庆

  阳光,照在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大楼那一幅耀眼的落地式百叶窗上,反射着白光,犹显得庄严。大楼前面竖着的旗杆,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旗杆顶端迎着微风许许飘动。

  张渝自从任命为副庭长之后,人也似乎精神了许多。他上任后在短时间内把庭内的工作安排得井然有序。

  民二庭的积案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全乾德负责的时候,大家很少进行业务探讨,疑难案件就越积越多。

  张渝把民二庭历年来的积案收集登载了一下,抽空组织大家进行业务探讨,迅速把这些疑难案件处理掉了。大家以后轻装上阵,办起事来得心应手。

  而且,张渝还定了这么个不成文的制度,每周星期三的下午,是庭里研究讨论案件的时间。于是大家讨论时,各自都把办案中遇到的疑难或是平时心中困惑的问题拿到桌面上来,经人一讨论,似乎都有恍然大悟的感受。大家工作的积极性更高了。

  有一次,朱援朝偶尔路过他们庭,听到办公室里面很热闹,觉得好奇,就故意站在门口外面细听了一下。

  只听张渝在分析:“我们在审理义信开发公司与中州市商业银行借款合同一案中,我想承办法官先要弄清先期违约的概念。这里我就这个概念简约说明一下,先期违约,国外称anticipatorybreach,英国学者差图(Treitel)给它下了个定义,在规定的履行期到来之前,合同一方当事人表示将不履行,或者不可能、无能力履行,这样的行为被称为先期违约,或是预期违约。它的形态有两种,一是默示毁约,另一个就是明示毁约。”

  “从原被告双方签订的两份借款合同来看,双方协议约定被告义信开发公司应该从2001年的7月开始还款,分别应于7月偿还借款五百万,12月偿还借款三百万,2002年11月偿还借款三百万,12月偿还借款四百万。这两份合同中2002年11月和12月的还款期限都没有到期,但被告也没有履行前款偿还义务。我认为根据我国《合同法》108条规定……本案中的后期合同部分尽管还没到还款期限,但由于被告一直没有履行前期偿还义务,已经构成明示毁约,原告有理由相信:被告对于后期偿还义务也不能履行,因此我认为原告诉请解除后期借款合同,法院应当予以支持……”

  朱援朝听到张渝对案件透彻的分析,不由得点头,对自己挑了个好材料甚是满意。

  可是,尽管张渝不遗余力的力图搞好庭里的工作,问题还是出来了。这世上成心设计捣乱之人,大都是心理有缺陷者。刑庭来的麦家庆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此人业务能力不强,仗着是米副院长的小舅子,却是个副处级审判长。

  他这次到民二庭来,本来是想捞个副庭长来当当的。他姐姐也在男人耳旁不知吹了多少回枕边风,无奈提了数次党组会上就是通不过。去民二庭时他姐夫私下对他说,先让他在民二庭来换个环境,适应一下:一来熟悉民二庭的业务;二来混个脸熟,为将来提拔副庭长打好基础。

  怎奈这个麦家庆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他最喜欢搞小团体,打小报告,早在刑庭时就已经四处搞臭了的。同事们背后都叫他“传声器”。

  他这个绰号是有来头的:麦家庆最喜欢到处打听新闻趣事,又关不住话。人家闲谈时一不留意透露给他某件私事,像喜欢穿什么内裤之类的话题。不到半天,全院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君穿的什么型号的内裤,包括颜色等。气得人家就送他一个绰号“传声器”,还真是贴切得很!

  大家都讨厌“传声器”,可碍于他是米副院长的小舅子,惹又惹不起,只好躲着他,尽量不和他说话。“传声器”却不管这些,觍着脸硬要和别人搭腔,自然无来由又生出些事端来。

  一个单位或是团体本来团结得很,可要是多了一个“传声器”式样的人物,那团结的紧密度就会大打折扣。和张渝一起提拔起来的,还有个副庭长叫杨兴万。杨兴万和张渝原先关系处得很不错,他对张渝得才华及为人也是挺钦佩的。这次又一道被提拔为副庭长,按道理说,两人都是流年大运,走的是同一命格的人。虽然,张渝负责庭里的全面工作,权力是稍大一些;但那是领导的信任,也是张渝的本事。他对此是毫无异议,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的。谁知道领导又安排了麦家庆来,这样就带出许多麻烦事来。

  麦家庆对张渝与杨兴万同为副庭长,张渝的权力却大于杨兴万甚为不满,为杨兴万打抱不平。他决心瞅准机会就要挑拨二人的关系。

  星期五下午,按惯例是法院的政治业务学习时间。杨兴万那天下午的确有私事没能参加,又先和张渝打了电话请了假的。偏巧那天另外有个同事有事也没能来,事先却又没请假,这位同事平时工作也有点吊儿郎当的。张渝就在会上说,“大家要注意加强政治思想学习,这位同事组织纪律思想淡薄,这样下去不行,希望同志们帮助一下他。”这话说完了也就算了,大家都认为是该批评一下这种行为。哪知麦家庆听了这话,反复琢磨,认定这话是针对杨兴万说的,并且越想越对路。第二、三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大家都在家休息,碰不上面。“传声器”在家里实在是憋不住了,心里头那话再不从口里传出去似要着火了一样,星期天早上就跑到杨兴万家里,把星期五下午张渝说的话添油加醋,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乱说了一通,一口咬定那话就是针对杨兴万说的。直把杨兴万和他老婆气得脸青脸黑,都说张渝这样做太过分了,欺人太甚!麦家庆离开杨兴万家时,杨的老婆热情的留他吃了饭再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麦家庆推辞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了,但那下楼的庄重神态俨然自己就是那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一般。

  星期一早上,张渝远远看见杨兴万来上班,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杨庭长,早!”杨兴万心里窝着火,装着没听见不理他,神情漠然的走开了。张渝心里纳闷,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仁兄。

  以后,张渝和杨兴万这两人的工作配合就不如原先那样默契了。麦家庆看在眼里,喜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