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惊得脑子乱成一团,低着头把脸藏进头发中,生怕被池京禧瞧见。
但是方才池京禧开门的时候,那一眼对视是实打实的,就算是再遮掩也没用。
闻砚桐慌了神,本能的觉得尽快离开池京禧的视线为好,便立即草草冲池京禧行了一礼,飞快的往外走。
刚走两步,池京禧身旁的随从便飞奔而来,嘴上还喊着,“小侯爷!这雪天地滑,您可要走慢些啊!”
谁知一来见到闻砚桐,话音立即收住了,而后转为严厉的语气,“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小侯爷的房中鬼鬼祟祟!”
闻砚桐脑子极速转动,撒谎道,“……奴婢是,是来给闻公子拿拐的,他的拐急着用,奴婢现在就给送去。”
这理由还算过得去,毕竟闻砚桐在书院中也是池京禧的同窗,倒不是一个随从能够随便质问的。
那随从擡头看了看池京禧,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意思,却见他神色沉着,似乎不悦有人出现在他的专属休息间里。
随从赶忙把路让开,“赶紧走赶紧走!”
闻砚桐松了口气,连忙要走。
但是挤到门边正要跨过的时候,后领子突然一紧,池京禧的声音便从上方响起,“你在这房里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闻砚桐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话中的危险,她又把那口刚松的气提回嗓子眼。
“奴,奴婢是……”
池京禧的手突然一用力,打断了她的话,将她往后拉了两步,推在了门上,冷声道,“站好。”
闻砚桐只好贴着门板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一个劲的低头看地,心乱如麻。
池京禧,竟然!看出来了!
这下怎么办!要怎么糊弄他?千万不能让他把她女扮男装的事告知皇帝!届时她就是有八张嘴也没法为自己脱罪。
池京禧眼风扫了下随从。
随从连忙回神,冲身后的人招手,不多时便进门两个人,手上捧着锦绣华服。
随从关上门后,房间里骤然变得极其安静。随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闻砚桐悄悄擡眼偷看。
就看见那些随从动作很轻的解开池京禧的外衣,露出里面雪白金丝夹袄。
闻砚桐的眸光极慢的往上,却不巧被池京禧逮了个正着,她飞快的又垂下眼。
随从分工给池京禧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袍,金丝绣的如意纹滚边,缀了华贵貂裘的衣摆。
头顶上的玉冠,乌黑的长发,领口的玉扣,腰间的佩环,池京禧今日从头到脚都是十分柔和的颜色,竟把人衬得和善起来。
随从将换下的衣裳捧在手里请示,“小侯爷,这衣裳……”
池京禧嫌恶的皱眉,“扔了。”
随从应声,三人便退至一旁,静等其他吩咐。
而后很快的,又有人在门口喊道,“小侯爷。”
池京禧一擡眉,身边的随从就极快的走上前开门,带着一个黑脸随从进来,而后朝池京禧行了一礼,“都查到了,是傅家的六小姐,原名傅诗。现下在书院就读,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是出自傅丞相侧门擡进府的妾室。”
闻砚桐惊诧无比,没想到池京禧竟然会对傅诗感兴趣?这会儿怎么调查起傅诗的身世来了?
按照原书内容,傅诗是在年宴之后才与池京禧有些许交集的,怎么会提前了?莫不是在两人有交集之前池京禧就已经注意到了傅诗?
正是疑惑时,却听池京禧从嗓中挤出淡淡的长音,并没说什么。
那黑脸随从则继续道,“傅诗的娘是礼部钱侍郎家出的庶女,颇得傅丞相的喜爱。她弟年岁十五,就读朝歌东街的青云书院。还有一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庶弟,名为傅子献,也在颂海就读,同闻砚桐关系交好。”
闻砚桐听到自己的名字,霎时间瞪大眼睛,暗骇这池京禧到底对傅诗起了什么兴趣?难不成想把人祖宗十八代给查个底朝天?
池京禧那捉摸不透的眸光轻放在闻砚桐身上,低低道,“傅子献?”
黑脸随从听见他的声音,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应道,“属下一时只查到这些。”
池京禧擡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闻砚桐被罚站了会儿,听了随从报的话之后,越发忐忑起来。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唾沫,怎么也没想到糊弄的话,就听见池京禧沉着声道,“你在这房里做什么?”
与方才那句一字不差。闻砚桐几乎是立即感受到了池京禧做为上位者的压迫力,他显然心情不虞,不想听谎话。
闻砚桐在他不耐烦之前,说了实话,“换衣裳。”
池京禧将她从头看到尾,“哪来的?”
衣料是宫里特供,绣花也是宫里独有的样式。池京禧经常进宫,也没少拿宫里的赏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衣裳是闻砚桐这种平民不可能有的。
闻砚桐忽然意识到,池京禧似乎只看出来她穿了女装,但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女扮男装的,于是答道,“……是教琴的花夫子给的。”
“为何在这里换?”
“我看这里没人,所以才来的。”闻砚桐指了指桌上的包裹,“我没动房中的东西,换完了就要走的,小侯爷莫要怪罪……”
池京禧眸色暗沉沉的,什么都没说,反而是走到桌边坐下了,身边的随从极有眼色的上前用手背试了试茶壶的温度。
茶自然是凉的,随从连忙拎出去换上热水。池京禧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坐在软椅上。
他就当闻砚桐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看起书来。
闻砚桐知道他存心,也不敢再提着走,只好贴着门板站。
池京禧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这可以明显的看出。但是这会儿他脸色更沉了,长长的睫毛垂着,眸光轻轻在书页上打转,让人难以琢磨在想什么。
闻砚桐开始还没想明白,但是余光瞥见自己的拐杖后,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才猛然明白,自己这个谎话实在太过敷衍。
她手里的拐是拄着而不是拿着,池京禧不是傻子,自然一眼看出来她瘸着一条腿的走路姿势。
只是方才那个瞬间太过着急,以至于闻砚桐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她把池京禧当成了傻子,同样的,在池京禧眼里,她也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池京禧:还是城门边上总是吆喝公鸡下蛋的那种傻子。
桐桐暂时不会掉马,因为条件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