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述的话说的突然,桌上的三人都愣住了。
见三人这般反应,他连忙改口,“开个玩笑而已,闻兄不会介意吧。”
闻衾擦了一把虚汗,忙跟着笑起来,“侯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池述啧了一声,“怎么开不得,男未婚女未嫁的,且正经商量起来也无妨啊。”
闻衾立马应道,“闻家只不过是手里有些银钱的平民百姓,哪有能耐攀上侯爷家。”
池述笑了,说道,“你们这些俗人,就是门第之念太深,我瞧着你姑娘就不错,有鼻子有眼,还透着一股聪明劲,若是闻兄有这个意愿……”
闻衾吓坏了,连连摆手,“侯爷简直高擡了闻家,闻家愧不敢当。侯府门槛太高,闻家尚有自知之明。”
或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池述显得有些不开心了,虎着脸道,“瞧闻兄这模样,倒是很嫌弃我池家。”
闻衾急得连道三声哪敢,“闻某怎敢,能被侯爷赏识,是桐桐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闻家只有女儿一个,打算招赘的,实在不敢打小侯爷的主意。”
闻砚桐看了看闻衾,见他额头边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免有些疑惑,闻衾先前在天巧阁面对众人表现的游刃有余,为何到了侯爷面前竟吓成这个样子,未免夸张了些。
闻衾四处经商,应当也是见多识广,谈吐有气度的人了,不应该如此才对。
池京禧见状,立即对池述道,“爹,该上菜了吧。”
池述晓得这是池京禧阻止他的意思,只好轻叹一声,顺着台阶下了,招手唤来下人上菜。
闻衾暗暗松一口气,好似躲过一劫。
不多会儿,才就一道一道的端上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闻砚桐始终安静着,听池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闻衾说话。池述和池京禧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下人伺候,于是将人全都支了出去,不管是倒水还是拿东西,都是自己动手。
闻衾由于绷着神经,吃饭倒显得越发端正了,平日里在家吃饭的时候总要撒一桌子,但是到了侯爷跟前,愣是不敢撒一粒米。
闻砚桐看了暗自觉得好笑,回忆起方才池述说的那番话,仍旧有些猜不透。
池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随口一提吗?
可是这种婚姻之事不比现代,看着单身男女就试着凑一对那种,在古代,这些都是聚在一起商量的大事,没有恋爱,只有成亲。
闻砚桐悄悄擡头看了池京禧一眼。他正吃的认真,低头从鱼肉里挑刺,能看见俊俏的侧脸。
“这次赈灾拍卖,闻兄拍了多少件东西?”池述漫不经心的问。
“一十七件。”闻衾答道。
“你的慷慨解囊我已准备流程上报皇上了,打算给你讨个名号来。”他道。
闻衾受宠若惊,“这……闻某赈灾乃是从心之举,倒不是谋其他。”
池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不谋其他,但长安城数次赈灾筹银位列绍京榜首,我自个都得了赏赐,总不能叫你落了空。”
闻衾此前以数次推拒,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很不给池述面子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多谢侯爷挂念,闻某承恩感激不尽。”
池述道,“你有些过于古板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快些吃饭吧。”
他的罢话,让闻衾轻松许多,当下吃饭都顺畅不少。
闻砚桐心不在焉的夹菜,正想事情时,忽而有一双筷子夹着藕夹放在她的盘子中。
她惊讶的瞪大眼,一擡头就看见池京禧正往回缩着筷子。
搞什么?!
闻砚桐惊了,想冲过去握着他肩膀狠狠摇晃:你清醒点!你爹和的爹还在呢!
池京禧倒是一脸坦然,对着闻衾无比震惊的神色自然道,“我看闻姑娘好似喜欢吃藕夹,但是这菜离她有些远,便顺手帮了她一下。”
闻砚桐立马点头道谢,“多谢小侯爷,想不到小侯爷这般心思细腻,连这都看出来了。”
池京禧转脸,冲她一笑,“闻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闻砚桐拘谨的点点头,一转眼就对上池述笑而不语的表情。
卧槽,这老狐貍肯定看出来了!
再看看自己爹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只好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爹,你若再不动筷,碗里的鱼块就该凉了。”
闻衾回神,当下应了一声,低头去吃鱼块。
闻砚桐现在想快些把饭局结束,若是在平常没人的时候,池京禧这样对她照拂,她倒是会泰然受之,但现在桌上还坐这两位长辈。
池述和池京禧一老一小,根本不是她和木头爹能应付的,还是赶紧散了为好。
一顿饭吃的闻砚桐也很是拘谨,生怕池京禧再给她倒个水夹个菜什么的,只管闷头吃,连眼神交流也不给了。
吃完之后,事情并没有完。池述邀请闻衾前去官府楼写一份文书,主要用于池述拿去上奏和请封号的事。
但是官府楼闻砚桐就不合适在跟过去了,于是便说自己先回家。
池述却道,“先前听说闻兄想让你学习经商之术,正巧单礼这会儿要去长安街铺子查账,你就跟去看看,接触了解一下。”
“啊?”闻砚桐惊诧的看向闻衾,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但是这会儿,闻衾的意见哪能叫意见的,最多是一两句啰嗦话而已,只好让闻砚桐跟去了。
于是池京禧就带着闻砚桐,周围还有侍卫随从若干,一同前往长安街。
长安街乃是长安城内中心处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两边的店铺酒楼都是非一般的富丽。查账一事是官府设立的特殊机构,为的就是防止商铺东家进行暗地交易或是漏税。
池京禧自然不负责此事,但是池述成心想让池京禧在长安城里忙起来,慢慢接受官家上的事,所以总找这些小活给他练手。
闻砚桐跟着池京禧走了一段路,池京禧突然停住了,转头看她,“你走那么慢做什么?”
闻砚桐愣了一下,“怎么慢了?我跟得上啊。”
池京禧不耐的啧了一声,“往前走几步,站我边上。”
她却犹疑,“这不太妥吧?”
“有什么不妥。”池京禧轻哼哼,“快过来,别让我在大街上动手拉你。”
闻砚桐没办法,只得往前走两步,低声道,“你也不收敛点。”
“我做什么了你就让我收敛点?”池京禧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昨晚上胆子怎么那么大?”
闻砚桐想起昨晚的事,耳根一红,没好气道,“胆子大还不是让你占尽了便宜。”
池京禧眉尾轻擡,发现这话竟然无法反驳,被她的伶牙俐齿逗笑,说道,“走,咱们现在是办公事,没什么好遮掩的。”
闻砚桐低低应了一声,跟着池京禧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长安大街的街尾。
池京禧在长安虽不比在朝歌出名,但走在街上也有许多人将他认出,纷纷侧目而来。
闻砚桐同他走了一会儿,觉得心中实在是疑问,便道,“侯爷今日……为何会说出那种话?”
“嗯?”池京禧声线懒洋洋的,“哪种话?”
闻砚桐咂咂嘴,“少装,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池京禧一下子弯唇笑了,同时又觉得奇特。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闻砚桐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且他并没有半点生气。
他道,“你想知道?”
闻砚桐反问,“不想知道我问你干嘛?”
池京禧道,“那你先告诉我,我侯府的门,你想不想进?”
闻砚桐磨了磨牙,“我不问了,小侯爷自个查账去吧,我回去了。”
“行行行。”池京禧立即妥协,“我告诉你。”
呵,男人。
闻砚桐静静的等着他说话。
池京禧道,“这里人多,不方便说,待去了安静地方再说。”
闻砚桐无语,“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
“会告诉你的。”池京禧想摸摸她的头,但是碍于在大街上,还是懂的克制的。
长安大街人来人往,池京禧和闻砚桐走在最靠里的行人道上,正要往街尾的商铺去时,忽而有一个孩子冲旁边跑了过来。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模样,身着锦绣棉袍,梳着小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他径直跑向池京禧,大张着双臂,含糊不清的喊道,“爹爹、爹爹!”
侍卫极快的将孩子拦了下来,池京禧和闻砚桐也同时停住了脚步。
那孩子被拦住之后自是挣扎不休,哭喊起来,硬要把池京禧喊作爹爹。
闻砚桐惊了,诧异的看了池京禧一眼,仿佛在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啊!
池京禧立即道,“瞎想什么,我能生出这么丑的儿子吗?”
闻砚桐一看,暗道也是,这孩子眼睛小鼻子塌,不可能有池京禧的基因。但是这孩子在大街上认别人做爹,也是天大的笑话,不知道真爹听见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闻砚桐道,“小侯爷你先进去吧,我来打发这孩子。”
池京禧微微蹙眉,“交给下人不就好了。”
闻砚桐道,“这孩子还小,我怕下人凶得吓到他了,你快进去吧,这小孩总喊你爹,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大好。”
池京禧知道她固执,叹一声,“那你快些进来。”
“我把他哄走就进去。”闻砚桐笑道。
池京禧只好先一步进了商铺,小孩子见他走,哭的更是惨烈了。闻砚桐目送他进去之后,便转身到了孩子的身旁,看了他亮眼。
孩子也哭着跟她对视。
闻砚桐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谁教你大街上乱认爹的?赶紧滚蛋,不然把你抓去喂狼吃。”
说完还要学一声狼嚎,“嗷呜——”
孩子被吓的立即止了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池京禧:我媳妇儿还挺会哄孩子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