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的气息这样近,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但闻砚桐却觉得胆战心惊,害怕被旁人看出来,匆忙往后退,离开了池京禧的掌控范围。
他眸光深深看来,叫人难以控制的沉溺其中,闻砚桐觉得脸发烫,本能的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正在这时,就听牧杨问,“不对啊,闻砚桐你家难道不是在长安?”
闻砚桐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而后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我爹不是在长安长大的,他是后来经商,听说长安更容易做生意,所以才去的长安。”
牧杨哦了一声,“那看来你的老家离我们还挺远的,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闻砚桐笑了笑,说道,“我自己也没去过,这些都是听我爹说的。”
池京禧见她跟牧杨聊了起来,又有些不老实,往她身边靠了靠,将手伸出被子,掌心朝上递到她面前。
闻砚桐正疑惑他的意思,就听牧杨说道,“我说完了,下一个是谁啊,要不就闻砚桐吧。”
她被点了名,一时有些分神,便把手搭在了池京禧的掌心上,刚放上去就被握住了。池京禧的掌心温度很高,把她的手指头捏在一起,往自己被子里拉。
闻砚桐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难忘的事,你突然让我说,我一时会儿也讲不出来,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牧杨一听她说要讲故事,立即叫道,“打住打住!不要讲故事!”
见他这反应,就知道在寺庙里讲的那个故事让牧杨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便不由笑道,“有那么害怕吗?”
“谁知道你会讲什么莫名其妙的故事。”牧杨嘟囔道。
闻砚桐道,“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换个人吧。”
她的手在池京禧的掌心刚有动弹,就一下子被握紧,池京禧似乎不想让她把手抽回去,她不由侧目。
池京禧没再看她了,平躺着目光看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昕见闻砚桐说不出来,便贴心的将话头接过来,说道,“那我说一件吧。”
几人静下来,听他说话。
程昕停了片刻,而后才道,“我现在还一直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杨儿的场景。”
牧杨立即打断,“行了仟远哥,你也别说了,没有我想听的。”
闻砚桐啧了一声,“你能不能闭嘴,难道我们都挑你想听的说?”
牧杨被呛了一句,碎碎念了两句,便也没有再阻止。
程昕一下子笑起来,说道,“当时我和单礼都在李夫子的手下念书,杨儿在朝歌的书院,后来有一日,李夫子说我们会有个新同窗,让我们与他好好相处。”
牧杨长叹一口气,“这种破事总拿出来说。”
程昕接着道,“杨儿来后不想念书,特地在怀中藏了生蒜,吃了后故意找李夫子问问题,后来把李夫子熏吐了……”
闻砚桐当下憋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人可真损啊。”
池京禧似乎也想到了往事,也跟着笑了起来,牧杨便嚷嚷道,“那是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才这样的。”
闻砚桐道,“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吃得下生蒜。”
程昕道,“他自己也辣哭了,一边哭一边跟李夫子说话,最后被发现了还被牧将军给揍了。”
池京禧也道,“当日闹得天翻地覆,李夫子一大把年纪险些晕过去,杨儿因此也罚得重些。”
牧杨叫了一声,“行了行了,都是以前的事了,总提干什么!”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傅子献闭着眼睛,神色平稳,似乎睡着了。他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说道,“傅子献好像睡了……”
闻砚桐听闻便一下子把声音收了,轻轻道,“那我们也睡吧,别说话吵着他了。”
牧杨道,“等等,我仔细看看。”
他支起上半身,凑过去细看,发现傅子献确实呼吸绵长平稳,似乎真的在浅眠。牧杨挥了挥手,轻轻道,“睡觉吧。”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变得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闻砚桐动了动手,发现手还被池京禧握着,且已有些微微出汗了,她又动了动。
池京禧察觉她有抽走的意图,当下松了些力道。
闻砚桐以为他放开了,便将手往外抽,却不想下一刻他的五指顺着指缝穿进来,再次把她的手握住。
池京禧仍然平躺着,也没朝这边看,就好像被子下的动作不是他所为一样。
闻砚桐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背。
池京禧却把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一分。
她只好凑过去,低低问,“怎么了?”
池京禧这才有了动静,一转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她的唇上留了个一触即离的亲吻,而后才低低道,“快睡觉。”
殿内寂静下来之后,任何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闻砚桐害怕别人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又躺回去,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但闻砚桐先前打过盹,这会儿也不是说睡就能睡的,于是闭着眼睛冥想了好一会儿,想了很多事。耳边也逐渐传来旁人睡着后平稳的呼吸。
闻砚桐不知道这声音是别人的还是池京禧的,也无法分辨池京禧有没有睡着。
正当她想着时,忽而觉得被牵住的手一动,池京禧突然把她的手慢慢往上拉。
原来还没睡。闻砚桐暗暗想。
随后手被拉出了被子,手背便传来空中轻微的冷气,而后很快的,她就感觉有温柔的触感落在手背上,闻砚桐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随后第二下落在拇指指尖,她才感觉出那是池京禧的唇。
她心跳猛地一停,接着就狂跳起来,敲得胸膛砰砰作响。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想着池京禧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在黑暗中悄悄在她的手上落下了两个吻。
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份珍视完完整整的传达给了闻砚桐,让她忍不住悸动。
池京禧平日里并不喜欢表达情感,这多少让闻砚桐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之前也是她借醉稀里糊涂的告白,然后主动黏着池京禧。虽然她能看出池京禧的纵容,以及对她态度的明显转变,但是他总是有高深莫测的一面,即便闻砚桐熟读他的故事,仍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想的什么。
她害怕的同时也有着浓烈的渴望,渴望池京禧的回应。
可是让池京禧对她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也是不现实的,闻砚桐只有猜,不停的猜。
但此刻,池京禧却把那句喜欢用了另一种方式偷偷表达。
闻砚桐只觉得舌尖上都是甜蜜。
池京禧把她的手慢慢放回被子里,动作充满小心翼翼,然后才闭上眼睛慢慢进入睡眠。
几个睡在一起的少年在今夜都做了个好梦。
第二日一大早,牧杨就嗷嗷起来,叫所有人起床。
闻砚桐昨夜睡得晚,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痛苦道,“你又想干什么?”
牧杨便凑到她床铺前,悬在她头顶说道,“快起来别睡了,旬阳山有一处地方在早上能看见金光普照的祥瑞之景,据说那是从天上洒下来的佛光,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
闻砚桐一听就知道是人瞎扯的,便用被子蒙了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闻砚桐!”牧杨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看看这祥瑞金光呢!快起来吧!”
闻砚桐仍不动弹,她只觉得双眼沉重,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池京禧让牧杨先去洗漱,自己坐在了闻砚桐的床榻边,轻轻掀开了她蒙着头的被子,低声道,“还要睡多久?”
闻砚桐听见是池京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竟然一下子清醒了,擡头看他,“我好困……”
说着还打了个大哈欠。
池京禧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掌心的温度与额头相贴,闻砚桐听见他声音出奇的温柔,“在马车里也可以睡,今日是杨儿的生辰,莫要扫了他的兴。”
闻砚桐眨了眨眼,“今日吗?”
池京禧颔首,“过了正午,牧将军就会上山给杨儿冠字。”
闻砚桐听后立即就爬起来,一边穿上外衣一边往窗外看,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着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牧杨兴奋急了,见闻砚桐起来,就连忙招呼她洗漱,还拿了吃的摆在桌子上。但是闻砚桐刚醒来,严重的睡眠不足,哪有胃口吃饭,只随便洗漱了下就跟着出了殿门。
天幕仍旧黑着,就像在夜晚一样,但下人和侍从忙里忙外的,将马车备好,几人便分别坐上了马车出发。
起了个大早忙活许久的下人见几个主子的马车离开,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商量着回去补眠。
侍卫长跟着马车去了,留下了副侍长守着行宫。
他先是带人将行宫巡逻了一圈,又守了半个时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回去睡觉时,就见两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来,脸色难看。
他立即意识到出事了,匆忙问道,“何事惊慌?”
其中一个侍卫惊道,“不好了!昨日五殿下让关押的那个人不见了!”
另一人道,“门锁从外面砸坏,人是被救走的!肯定是有匪进了行宫!”
副侍长大惊,“这山头有匪?!”
其余人不敢断下定论,只得面面相觑,副侍长直觉事情不妙,立即叫道,“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