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悦坐在饭厅的餐桌那里,一边慢咬细嚼地吃着佩乐妈妈事先准备好的饭菜,一边忍受着佩乐那无理取闹的脾气。
“不要这样嘛……”
“我说过了,我不要。”
天悦这么说着,把酱炒烧肉送到自己嘴里,仔细品尝以后才吞下肚子。
啊……人间美味啊。
天悦虽然有种背叛了自己的母亲的感觉,但佩乐妈妈煮出来的饭菜不是简单的‘美食’二字能够概括的啊。虽然烧肉并不是佩乐妈妈自己准备的,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烧肉、没有调味的话就跟普通烧腊店卖的没有差别。但重点就是佩乐妈妈自己炒过才会那么好吃的啊!又咸又甜又有点辣,正常来说这么多味道混搭在一起的话自己的味蕾会承受不住但不知为何天悦就是觉得这就像是五星级饭店里出来的食物一样啊。
“不要那么贪吃了啦!”佩乐见天悦把筷子伸到装着烧肉的碟子里以后便不满地那他的手拉开,然后说:“话说回来,我都吃完了你怎么还在吃啊?有那么饿吗?”
跟天悦不一样,佩乐早早就把自己的饭碗清空,然后跪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天悦,想要以此威逼天悦接受自己的请求。
“我们拿的分量一样的吧?”天悦不满地回应道:“明明是你自己狼吞虎咽把自己的份吞完的还说我贪吃。现在这么说来,是谁贪吃一点?”
“啧,这不是重点!”佩乐不满地说:“重点是你不要吃了,跟我到外头去面对那些老不死的啦。”
“第一,有点礼貌。”天悦训斥道:“他们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叫老头我还可以接受但老不死就有点过分了。第二,我没——”
“做我一个星期的男朋友要求很大吗?”佩乐打断天悦的话,生气地说:“就只是装个样子而已啊,很难吗?”
那就是佩乐的要求。
原本只是因为客房被用了所以在为天悦安眠的地方担心罢了,听到佩乐说她有办法以后佩乐妈妈和天悦都安下心来。没想到,佩乐以光速把饭吃光以后提出了这项提议。当然,天悦不会同意的。
“实话实说很难吗?”天悦无奈地说:“反正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差很大。”佩乐一脸正经地说:“如果就这样说我没有对象的话他们肯定会把话题转到我这里来然后问东问西问上问下问前问后问左问右从街头问到巷尾从底楼问——”
“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天悦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这是每一位青年都会历经的其中一件事。虽然说其中有一半能安然无恙地避过这种问题,不过在那之后又会迎来另一个难题。找到伴侣以前,长辈就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要找或者是为什么还没有之类的问题。找到伴侣以后,长辈就会一直问什么时候结婚。就算结婚以后也会被追问什么时候生孩子,什么时候买房子之类的,烦不胜烦。
“所以,知道佩乐有多难做以后,天悦决定假冒成佩乐的男朋友帮她瞒骗过去。”佩乐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以说书人的方式把自己的欲望说了出来。
“可是,那一切只是佩乐的胡思妄想罢了。天悦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他只是表明自己明白她的难处罢了。”天悦迎合了佩乐的说话方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没有理由拒绝我的吧?”佩乐指著天悦说:“要不然你给几个理由来让我听听,合理的话我就此作罢。”
天悦没有理由拒绝佩乐,所以他说不出来。他只是盯着佩乐看,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往碟里夹了一块烧肉往自己嘴里送。
有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哈哈,说不出来是吧,那你就没理由拒绝我了。”佩乐摊开双手,冷笑着说:“没有理由拒绝的话,就代表你必须接受,所以你快把碗里的东西清干净然后一起到二厅去!”
……只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
“不是说了我不要了吗?”天悦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往嘴里扒去,吞下肚后不满地说:“话说回来,这会不会就是你找我跟着回来的最终目的?”
“哼,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就给我识相点。”佩乐双手叉腰,神气地说:“岂有上了贼船却不听指示之说?”
“那么,吾辈将于此时挥笔,书下此次事迹,让后人得知有上了贼船并不遵从贼首要求一说!”天悦以一副亡命书人的样子,说出这番貌似非常壮志的话。
“你们两个是相声认识的吗?”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后门那里剥洋葱的佩乐妈妈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进来。
“不是。”天悦和佩乐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了佩乐妈妈的问题。
天悦把自己用的碗筷拿到洗碗槽那里,挤了一些清洁剂以后便开始洗碗。
“我回来咯!”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饭厅外传了过来。
“你姐姐回来了。”佩乐妈妈站了起来,把黏在手上的洋葱皮拍掉以后走到了饭厅入口。她原本想要到门口迎接佩乐的姐姐,但没想到她已经走到了饭厅内所以就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听说佩乐回来——”
一位长相清秀、身材高挑的女性走了进来。一头长发被绑成了马尾,随性地披在了右边的肩膀上。圆圆的脸蛋上泛著些许红晕,但因为没有眼妆和口红的关系所以推测是因为对方喝过酒所以才会泛红。虽然说佩乐长得也不错,但如果和她姐姐比起来的话那是天差地别的感觉。
她说着那句话,走进饭厅,扫视一眼看到佩乐以后便气冲冲地往那里走去。
“佩乐,我不是说过不要站在椅子上了吗?”她双手托著佩乐的腋下,硬是把佩乐抬了起来。
“啊,不是,放我下来,不要这样!”佩乐突然间被抱了起来,并没有做好会发生这种事的心里准备所以有点慌张。
佩乐的姐姐先是鼓著脸颊不满地说:“是你不听话在先,还狡辩什么?”之后把佩乐抬得更高,一直到自己的脸部为止然后用自己的脸像宠物一样磨蹭著佩乐的脸,高兴地说:“不过你肯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还在担心妈妈劝不回来呢。”
“啊,就说了,不要这样。”佩乐挣扎著,因为脸部压着的关系所以有些口齿不清:“有其他人在,很丢脸的啊。”
“哦,说到这个,这位是谁?”经佩乐提醒,佩乐的姐姐才想起饭厅内还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所以把佩乐放了下来。
佩乐双脚着地,但因为刚才突然被抱起来所以还是有点脚软。她抓着椅子,回过头去怒瞪着自己的姐姐,原本想要破口大骂但看到她疑惑地看着天悦的样子,实在是骂不出口啊。
“站在那边的高个子侏儒兼混账叫余天悦。”佩乐看向天悦,意味深长地冲着天悦笑了一笑,然后说:“我的男朋友。”
“胡说八道。”天悦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诶……诶?”佩乐的姐姐脑子转不过来。一方面,自己的妹妹说他是自己的恋人,但另一方面对方却加以否认,她搞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才是实话。
“你才胡说八道。”佩乐摊开双手,脸上已经挂着宣示胜利一般的笑容说:“事到如今,你不认不行了。”
天悦从佩乐那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解读出的讯息是‘我已经赢了,你就放弃吧’的意思,但为什么她会如此自信天悦无从得知。
“那个,我——”天悦想要开口向佩乐的姐姐解释清楚,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总而言之是未来妹夫吧?没想到佩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自己的未来夫婿了啊……”佩乐的姐姐拍了一下手,脸上依旧是挂着抱着佩乐时的笑容,说:“你就跟佩乐一样叫我姐姐就好,觉得有点别扭的话也可以直接叫名字,我是佩欣。”
“呃,不是,请听——”
“就这样。”佩欣再一次打断了天悦的话:“我先到楼上去,待会再下来吃晚饭。”
“那么天悦,和我去二厅面对众人吧!”佩乐走到天悦那里,拉起他的手想要往二厅走去。
“二厅没人啊……”佩欣离开二厅以前听到了佩乐的话所以纠正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在,应该是回去还是跟着爸出门了吧。”纠正完以后她就离开饭厅了。
“啊这样啊,那算了吧。”佩乐放开手无奈地说。
“对,就让这件事情这么算了吧。”天悦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件事是什么事,但感觉上和我说的那件事不一样,所以不能算了。”佩乐走到饭厅入口那里,回过头神气地看着天悦,嘲讽道:“接下来几天,请同志努力奋战。你的行李我会帮你拿到我房间去,我先去洗澡了。”
“喂,你……”天悦想要把佩乐留住,劝她打消这念头但佩乐无视一切,笔直地走出饭厅。
▪▁‥▂…
这漫长的一天已经入夜。虽然说这里不太算是市区,但夜晚的星空还是依旧明亮。照亮星空的不是建筑物的灯,而是星星以及那近乎满月的月亮。这里不算是市区,所以并没有一些高得离谱的建筑物,也没有什么建筑用的大型机器,并没有所谓的人造光。不过街灯什么的还是有的,毕竟这里是住宅区,没街灯很危险。
不过嘛,天悦并没有欣赏这一切的心。
在饭厅里的闹剧不了了之……天悦对此事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对于他来说此事算是不了了之。在那以后,天悦便留在厨房那里帮忙清洗一些用过的餐具。毕竟这一个星期还得麻烦人家,不帮忙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在那半个小时之后,因为佩乐一直都没下来所以天悦就到楼上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事先问了佩乐的房间在哪里。
到了门前,敲了敲门,佩乐让他进去以后却发现佩乐她坐在电脑面前,一脸非常苦恼的样子看着荧幕,问了问什么事却被她赶了出来。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到浴室去,洗过澡以后便回到了佩乐那里不过到最后还是一样被赶了出来,不过佩乐在把天悦赶出门之前要他到楼下去拿几罐灌装咖啡上楼。
天悦叹了口气。他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啊?
按照她的要求,带了灌装咖啡到楼上去,放在键盘边以后便被她用书本砸脸,然后又被赶了出来。
“真亏她知道我现在看着的是什么啊……”天悦坐在二厅的沙发上,打开了手中的书本自言自语道。
‘拿着你的书给我滚出去。’佩乐看着电脑荧幕,连天悦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把书本丢到他脸上。
想到这一幕,天悦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就一直叹气,我女儿有那么难搞吗?”
一道深沉、魁梧的声音突然间传入天悦耳里,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个蓄了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在和他说话。从他的说辞来看的话,应该是佩乐的父亲了啊。
“没,没这回事。”天悦苦笑着说。在她家人面前说她坏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忌惮什么,实话实说就行。”佩乐爸爸笑了笑,拍了拍天悦的肩膀说:“她的坏话我们也听过不少了,不差这几句。”
这看似玩笑一般的话语却是事实。不过,说她坏话的通常都是学校老师,尤其是训导主任。但那是因为佩乐经常惹是生非才会这样的。
天悦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才好。就这样迎合的话有点不妙,但继续掩饰自己觉得佩乐难搞的事实的话也有点不妙。总的来说,两头难。不过天悦知道佩乐会这样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或许就是她的人格障碍的特征之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天悦就没有责怪她的理由。
“为什么坐在这里?”佩乐爸爸问。
“被她赶出来了……”天悦实话实说。
“习惯就好。”佩乐爸爸笑着摆了摆手,说:“她姐姐经常被她毫无理由地赶出来。”
天悦有点讶异地看着佩乐爸爸。
“整间家就佩欣跟她合得来。”
佩乐爸爸突然把话题带到了这个方向天悦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所以他就只是保持沉默而已。这并没有让佩乐爸爸就此打住。
“所以,为什么会跟她回来了?”佩乐爸爸好奇地问。
“看准佩乐不在才问的吗?”天悦反问道。
“当然,她妈踢到铁板以后难道我还会特地去踢一次吗?”佩乐爸爸半开玩笑道:“佩乐不是很喜欢我们插手她的事所以她不会多说,当然,到最后我会叫佩欣去问的,不过这一次就算了吧。都嫁人了,还让她帮忙照顾妹妹的话对她来说有点不公平。”
天悦并不知道这对佩欣来说是否不公平。他是独子,不太明白照顾弟妹的感觉。虽然有时会和邻居的那年龄比自己小的姐妹混在一起但也只是儿时玩伴罢了,也不需要特别照顾她们。不过他倒是有的经常卧病在床的母亲所以是会照顾人就是了,如果要他一辈子照顾自己母亲的话他是不会觉得不公平啦。即使天悦的家庭比较像是西方的家庭多一点,到了一个时间点以后父母亲就会把他赶出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简单来说,就是切断一切有关金钱的关系。除非是有什么紧急状态,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互相寄钱给对方的。这一点天悦已经证实了。
“我吵不赢她,所以只能跟着回来。”天悦避开了佩乐爸爸的后半段话,回答了他的问题。
“唉……”佩乐爸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刁蛮啊……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她自己一个在外头啊……”
“她还算是有节制啦。”天悦笑了一笑,说:“只是有的时候会比较冲动而已。”
天悦说的是佩乐差点中毒的事,但他不能就这样说出来,这肯定会把佩乐爸爸吓成半条命的。
“那孩子就是这样。”佩乐爸爸又摇了摇头:“只有她姐姐管得了她,如果佩欣不在的话她恐怕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啊。”
“看不出来。”天悦无奈地说:“刚刚在后面那里佩乐还是把她姐姐骗得团团转。”
“说的是这件事啊,你们两人的事不骗佩欣的话肯定会被拆穿。”佩乐爸爸笑着说:“那孩子太老实了,不会骗人。”
“重点是我没有答应。”
“辩论输了这又有什么办法?”佩乐爸爸说:“你一开始也没想要过来这里的吧。”
天悦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不要一直叹气。”佩乐爸爸站了起来,伸个腰以后对天悦说:“我和你伯母要出门,想看电视的话就打开来看吧,不用客气。”
“哦,再见。”
话刚说完,佩乐妈妈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几个红色信封。就这个样子来看他们应该是还有些请帖忘了发吧。
不过,在他们两个出门以后天悦才想起一件事。
“我没有钥匙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