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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病假的一个月里,尤可意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休假的第二周,系主任打电话给她,先是询问她的脚伤如何了,然后遗憾地告诉她,校庆的舞蹈安排了别的同学去跳。

    这件事情是在本学期开头就听系主任提过的,那时候她就告诉尤可意,校庆上会有学校的董事以及背后的一些资助商参与,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其他的一些机会也会接踵而来。

    尤可意解释说,距离校庆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在第一个月养好脚,第二个月再排练舞蹈。

    可是系主任说:“可意,虽然我也很希望去跳的那个人是你,但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开会的时候,书记说既然你脚受伤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别的同学去出节目,以免耽误排练时间。我总不能一意孤行……”

    尤可意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的,还是要谢谢主任。”

    不开心的原因除了不能参加校庆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顶替她位子的那个人恰好是她的劲敌,罗珊珊。怪就怪学校的制度总是在各大选拔中都只挑一个人,最出色的两个竞争对手屡屡狭路相逢,不成怨侣才怪。

    而这次代表舞蹈学院去参加校庆之后,很有可能就会代表学校去参加国际大赛,这种机会有多难得,她不会不明白。有了这样的参赛经历,那么她的履历可以变得很辉煌,将来的工作也会有更多选择……不用再受制于妈妈。

    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她搁下手机去阳台上透透气,一打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翩然起舞。

    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再睁开时,恰好看见对面的落地窗前也站着个人。

    严倾穿着家居服站在那里,指缝间夹着半支香烟,烟雾飘飘摇摇地升上半空,然后又晃晃悠悠地消失不见。

    家居服是深灰色的,运动装,看起来很阳光,跟他的身份大相径庭。

    对上她的视线,他在那片白色的烟雾里对她笑了笑,像只慵懒的大猫。

    尤可意也笑了笑,却又不好意思继续在窗前傻站着,两个人面对面总是尴尬了点……于是转身回到沙发上看电视。

    其实频道调来调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进去了什么,但窗帘大开着,她又不敢回头去看严倾是不是还在那里,所以全程姿态僵硬地正襟危坐,总担心他会看到她的蠢样子。

    到最后全身酸痛的时候,她才转过头去,却看见窗前空空如也,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全身顿时放松下来,她傻笑了两声,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蠢。

    ***

    脚伤这事儿似乎还没完没了了。就在她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无聊的一个月病假以后,竟然又出了岔子。

    返校的第一天,她听说了罗珊珊在第一次节目审核中遭遇了挫折。罗珊珊选的舞是国际著名舞蹈家曾经跳过的,努力了整整一个月,总算能跳出五六分国际名家的神韵了。结果审核的时候,校方的人认为这不是原创舞,不够新颖,不能突出舞蹈学院的特色,要求换节目。

    消息是陆童偷偷告诉尤可意的,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喜悦。

    罗珊珊家境一般,而C大的艺体生普遍都是富家子弟,她觉得格格不入,所以平时总不给人好脸色,开口闭口都是带着讥诮的冷刀子,一副“你们这群富二代有钱又怎么样跳舞还不是一样没我棒“的样子。

    这种极端的处事方式能受人待见才是怪事。

    结果好死不死的,尤可意课间去辅导员那里销假时刚好碰见办公室里的人在讨论这事。

    隐约听见书记说:“只有一个月了,现在立马排个原创舞哪里来得及?”

    刚巧她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回头朝她看来,系主任忽然间喜笑颜开,朝她招招手,“可意?你腿好了?”

    不等尤可意回答,她就转头跟书记说:“正好这孩子腿好了,我记得上学期的芭蕾舞考里她跳的就是个原创舞,当时我是考官呢,都快不敢相信那舞是她自己编的了!要我说,既然那个节目没审过,干脆换她来!”

    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尤可意就被拉进了这趟浑水。

    书记有点迟疑,但系主任力荐尤可意,还说原本就是打算让她去校庆表演的,于是办公室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这么临时换了人选。

    尤可意被告知先回去等通知,有了具体安排再告诉她。

    结果安排还没等来,她就先等来了愤怒的罗珊珊。

    当时刚好上完最后一节理论课,尤可意坐在最靠墙的座位,自然要等到外面的人走了才能出去。然而没等她走出门,就有人堵住了她的路。

    罗珊珊像只盛怒的母狮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尤可意,你还要不要脸了?”

    那声音大得惊人,尖锐地回响在走廊上,一下子隐没了其他人的声音,可想而知有多突兀。还有少数人没有走出教室,一看后门这情形都是一愣,有的人干脆改走前门。

    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擡头不见低头见的,被人听见罗珊珊这么骂自己,尤可意脸上也挂不住了。本来之前也在担心罗珊珊会不会接受不了又被换下去的事,现在被当众一骂,她也有点生气。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人身攻击。”她站在罗珊珊面前,擡头直视她。

    罗珊珊又看见了那双眼睛,平静又明亮,一看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和自己一天到晚为生活费发愁为奖学金拼命努力的焦灼一点也不同。

    就好像以前两人在很多场合的较量一样,一直以来她都费劲心思想要赢,但偏偏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她不甘心也好,充满愤怒也好,尤可意却总是这副模样,冷静又疏远,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就好像她罗珊珊不配做尤可意的对手!

    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人身攻击?人身攻击算什么?你做的龌龊事就是让我打你一顿都不解气!”

    罗珊珊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尤可意看见走廊上、前门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偏偏陆童又逃课走了,压根没人帮她撑场子。

    她眉头一皱,“有什么事情私下说,我不想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泼妇骂街。”

    话说完,她从罗珊珊面前直接擦身而出,不想继续发生冲突。

    罗珊珊简直气得要跳脚了,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泼妇骂街?你是心虚了吧?明明是我的名额,明明是我的节目,你一回来就给我抢了过去!是,你家有钱,你家有权有势!你爸是大学教授,你妈是军区出来的,有钱就该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你脚受伤了,好不容易轮到我了,结果现在你脚好了,我就活该白辛苦了一个月,让你把我的名额抢走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不就是抢了你姐姐的位置,才有了被你妈捧在手上的今天吗?”

    舞蹈学院大半都是女生,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关于总是备受老师领导青睐的尤可意的家庭背景、成长故事也理所当然被人妖魔化了,总是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口耳相传。

    罗珊珊吼得理直气壮,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变作刀子朝尤可意捅过去。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冲突,就好比她习惯性地在每次失败以后四处放话说自己不是输给了尤可意这个人,而是输给了她家的钱和权。陆童带着尤可意找过罗珊珊,而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好像尤可意代表的是某种肮脏的东西,而她自己才是清高和美丽的化身。

    尤可意停住了脚步,从她手里一把拽回自己的胳膊,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哦,你也知道一个月前的机会是你从我手上拿过去的?”

    哦字拖得有些长,带着一些冷漠的意味。

    她不是包子,屈服于母亲是因为母亲生了她,但眼前这个女生没有任何原因值得她屈服。

    “既然这个机会本来就是我的,是我脚受伤了才让给了你,现在我脚好了,拿回属于我的名额又有什么不对?”尤可意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针对她关于钱的那番论调做出总结,“还有,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是钱在作怪,也不要把自己的失败总是归结于别人有钱别人有权。别人有没有,那是别人的事,你没有这些东西难道也该怪在别人身上吗?”

    她很有些不耐烦,最近烦心事太多,多得她无法兼顾,眼前居然又来一桩。

    尤可意说完这些话就往楼梯走,结果没人料到气急的罗珊珊竟然朝着她冲了过去,想也不想就是一推。

    她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朝着楼梯下面重重跌去,反倒是一众围观者替她叫了出来。

    脚踝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楚,尤可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不然最先做的事情肯定不是去察看脚怎么样了,而是擡头对罗珊珊大呼一句:“我X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