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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份登有尤可意教舞的照片的报纸本没有什么值得格外瞩目的,毕竟新闻报刊每日都会有这种赞颂社会美好面的题材,各种感人事迹层出不穷,没必要单单为尤可意的故事花费那么多精力。

    但这份报纸却令两个家庭掀起了轩然大波。

    c市,当祝语呼吸急促地从门外走进来,连鞋子也不换就把报纸扔在丈夫面前时,她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什么光芒重新燃起。

    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生动的表情了,就好像从头到脚都被一种喜悦的光辉笼罩其中。

    她用一种激动的声音说:“你看,看这里!我找到她了!她出现了!”

    丈夫先是一顿,然后拾起桌上的报纸一看,接着表情也僵住了。

    他颤声说:“可意,是可意!”

    然后便是祝语反反复复拿着那份报纸在客厅来回踱步,她甚至无意识地把报纸都捏得皱皱巴巴,面上是一种难言的兴奋。

    男人的表情却从先前的激动慢慢冷却下来,看着祝语的样子,心里慢慢地浮上一抹担忧的情绪。他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拉住妻子,然后从她手里拿过报纸,低声说:“知道孩子安然无恙就好,你别情绪太激动了,医生说你得多注意一下克制自己的心情。”

    “我找到可意了!我们找到她了!”祝语没有理会丈夫的劝说,忽然笑起来,兴冲冲地往卧室跑,“我要去把她接回来!”

    男人的预感成真,快步跟上她的脚步走进卧室,结果就看见她从床下拿出了小型行李箱,这就要开始收拾衣物,动身去吴镇。

    他终于没有再和从前一样温和地任由妻子我行我素,而是弯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祝语一怔,擡头不解地望着他。

    男人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把她逼得还不够狠吗?逼得她有家回不了,只能待在那种偏远山区当个乡村教师,过前二十来年都不曾过的苦日子,但她都心甘情愿,足以见得在这个家里她每天都过得不开心。”

    她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有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看似就要爆发。

    丈夫却把她拉起身来,眉头紧蹙地摇摇头,“不要跟我争辩,也不要吵架。祝语,放手吧,真的不要再逼她了。你难道不怕再逼下去,下一次她离家出走,说不定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再听到她的消息了吗?”

    祝语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另一边是一个破旧的厂房。

    厂房后面有一个窗户破破烂烂的小隔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坐在床上看电视,胡子拉碴,头发也乱蓬蓬的,险些遮住眼睛。

    他正在调频道时,送报纸的人就出现在了窗外。

    “老方,今儿的报纸我搁这儿了啊!一共五份,老样子。”

    五份报纸分别是厂里的主任、调度还有三个中干订阅的,送报纸的人懒得一个一个送进厂房的办公室里,就索性全都放门卫这里了。

    脏兮兮的男人点了点头,“行。”

    窗外传来电瓶车离开的声音。

    叫老方的男人把电视台都调了个遍,也没找到能看下去的节目,索性骂骂咧咧地起身开了窗,中途一扇窗本来就只剩下一半的玻璃还因为他用力过猛又掉了,清脆的响声以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玻璃碎渣。

    他又骂了几句脏话,伸手从窗台上随手拿了一份报纸,打算先于报纸的主人过过瘾。

    从娱乐版块到社会版块,他原本想跳过后者的,因为他对这种成天歌颂社会美好的东西没用丝毫兴趣,但正准备翻页时,那副巨幅照片就这么硬生生闯入眼底。

    那个正在跳舞的年轻女人正脸朝着镜头,嘴角微微弯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他猛地一顿,所有的动作都停滞在此刻。

    那张脸太眼熟了。

    他短暂地静止了片刻,然后忽然间开始颤抖,接着急促地展开报纸,把那篇文章一字不漏地全部读完了。

    喜悦像是疯长的藤蔓一般在心头一圈一圈缠绕着,越来越紧,越来越密,好似要把他整颗心都包裹起来,挡住外界的一切光线。

    那滋生在阴暗角落里的狂喜名为复仇。

    ***

    尤璐在吴镇待了一周时间,尤可意怕她预产期快到了,一天到晚催促她赶紧回去。

    “我们这里的卫生站医疗条件非常不好,你绝对不能待在这里生宝宝!”她斩钉截铁地说。

    尤璐就不情不愿地说:“我知道你嫌弃我大着肚子给你添麻烦,可我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呢,怕什么啊?再呆几天就走。”

    尤可意其实也舍不得她,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也就只能叹口气,然后由她去。

    但尤可意转身以后,尤璐的眼里却又慢慢的没了先前撒娇的神色,而是慢慢地沉了下来。

    事实上她跟丈夫在今后照顾孩子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恰好有了妹妹的消息,索性就收拾包袱赶了过来。

    丈夫的父母都去世了,而她又跟父母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等到孩子出生以后,注定是没有老人帮忙照顾孩子的。丈夫是老师,又是班主任,每天忙忙碌碌,早出晚归;而她在农林局做记录员,也是常日奔波着。

    所以丈夫的意思是,今后几年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她可以先辞去工作,在家全职带孩子。但尤璐一直就是个要强的人,绝对不愿意当个家庭主妇,失去独立的经济能力。

    所以就有了争执。

    尤可意从厨房端了杯牛奶出来,搁在她面前,然后背起背包,“喏,把它喝了,我现在要去教室了,孩子们说不定都到了。”

    牛奶是专门为尤璐买的,因为孕妇需要营养。

    严倾大清早天不亮就已经去了车行,尤可意在家做完早饭,这才准备出发去教室。

    如果换做以前,都是两人一块儿出门,严倾骑着摩托先送她去教室,然后再去车行。但现在尤璐来了,尤可意就不得不留下来多陪姐姐一会儿。

    尤璐端起牛奶,一边撇嘴一边摇头,“越来越像个黄脸婆了,管着管那,简直神烦。”

    “牛奶都堵不住你的嘴,看来下次得准备个馒头了。”尤可意瞪了瞪眼,没好气地出了门。

    这就是一个美好得和从前任何一天都别无二致的清晨。

    枝头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太阳在树梢朦胧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初夏时节并不怎么炎热,反而显得温暖又明亮。

    尤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琢磨着中午做点什么吃的,严倾和尤可意都这么忙,她能帮上点忙最好。做完以后慢慢悠悠地散步去送饭,让他们俩轻松轻松。

    这么想着,她放下手边的报纸,起身往厨房走,想翻翻冰箱里有什么菜。结果才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是一声接一声,短暂而急促的。

    她一愣,还以为是尤可意有什么东西忘了带,所以去而复返——毕竟小时候尤可意就经常这么干,妈妈还经常骂她是狗记性。

    她走到大门前面,一边念着“怎么啦又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一边打开门锁,拉开了门。

    那句询问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僵在嘴边,因为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疑惑地问:“请问你是——”

    “严倾在家吗?”那个男人擡头问她,胡子拉碴的,头发还因为太长而遮住了眼睛,看起来蓬头垢面的,很不整洁。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工作服,袖子边缘有些脱线了,看上去非常落魄。

    尤璐以为他是镇上的人,所以摇摇头,回答说:“他去上班了,不在家。”

    “那,请问尤可意在家吗?”男人又问。

    “她刚刚才走,不好意思。”尤璐还是很礼貌。

    男人顿了顿,又问她:“那请问你是……”

    “我是尤可意的姐姐,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达的。”尤璐笑着说。

    男人好像思索了片刻,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空中移动着,然后在看到尤璐大得惊人的肚子时,猛然顿住。

    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阴沉。

    因为七个月前,他本来也有一个家,他甚至坐拥女人无数,每天过着叱咤风云的日子。

    然而因为严倾,多亏了严倾——拜他所赐,他痛失一切,甚至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

    很多回忆涌上心头,慢慢地化作利剑插进了他的心脏,偏偏拔不出来,还必须硬撑着过下去。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终于想到了报复严倾的方法。

    ***

    这一天,尤可意的课没能上完,严倾的车也没有修好。

    正午的日头有些大,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却有镇上的居民慌慌张张地跑来传达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那一刻,尤可意正在帮孩子们纠正动作,闻言天旋地转,险些没有摔在地上。

    车行里,严倾正拿着扳手在卸零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手上一松,扳手就这么落在了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重响。

    尤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