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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蜚蜚 > Chapter 2

    “法海”今天不负众望又点名了,他喊席殊的名字时还特意擡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是确认下是不是她本人喊的到,要说长得好看在这种时候也是个烦恼,老师对她印象太深刻了,但凡她有个错处就能轻易被拿住。

    点完名后“法海”痛声批评了几个顶风作案的逃课学生,他让各班学委把他们的名字记下,回去后通知抄党章,等他骂完后才心满意足地打开课件用一种老夫子的方式开始摇头晃脑地授课,这种大课同一届整个系所有人都一起上,人一多反而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摊着课本在忙自己的事,玩手机的居多。

    席殊听着“法海”念的“经文”昏昏欲睡,她昨晚失眠了,没缘由的就是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心里头好像有万般思量又空茫茫一片,她把这种现象归因于例假刚完,激素还没回到正常水平。

    虞城前阵子几次入冬失败,今天算是真的成功了,南方没有暖气教室里越坐越冷,席殊怕在这儿睡着了真会感冒,搓了搓手趴在桌上给自己找事做,她翻开一页书打算在上面大展手脚,结果太过沉迷都没听到“法海”的脚步声。

    他刚说给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预习新章,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席殊也没把这句话听进去,没人注意到他从讲台上下来巡逻了。

    席殊就坐在教室后头最靠边的位置上,这一下被逮个正着。

    “写什么呢。”“法海”老花镜后的两只眼睛盯住她,他扫了眼她的课本,脸上还笑笑的一派温和友好,“哟,写诗呢,不错不错。”

    “……”席殊头皮发麻。

    “法海”一推眼镜:“起来读给大家听听。”

    教室里这么多人,他就是奔着她来的,席殊现在是骑虎难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捧着书,清了清嗓子读着自己刚才随手写的垃圾诗:

    “《失眠》

    一根头发、两根头发、三根头发……

    失眠真的会让人头秃

    为什么一到秋天树木就集体失眠?

    北方的树心事重重

    它是忠诚的爱人

    冬天一到就能白头

    南方的树没心没肺是个渣男

    诗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如果你爱上了南方的树

    恭喜你朔风一吹

    头上更绿了。”

    和她外貌相配的是清越的嗓音,琴声琮琤似的,那句“头上更绿了”一出教室里许多人忍俊不禁,笑声过后是掌声。

    席殊一笑,转头看向“法海”,他满意地冲她点点头,居然没再多为难她就让她坐下了。

    等他走上讲台重新开始讲课席殊才松口气:“我还以为又要抄。”

    柳筱筱说:“我看他是想调节课堂氛围,拿你当枪使呢。”

    “我操?”

    孟语桐拿过席殊的书:“有才华有才华,你不学人文可惜了。”

    席殊一本正经地引颈就义般说道:“‘我全无野心,我只追求艺术的荣耀’。”

    孟语桐和柳筱筱都笑了,柳筱筱虚推了她一把:“就你还学大卫呢,要说艺术的荣耀我只服沈恪前辈。”

    孟语桐说:“下午他在大礼堂的讲座一起去听呗。”

    柳筱筱猛点头,席殊兴致缺缺,她拿回自己的课本翻了一页:“下午人体课我肯定画不完,我要留在画室画完再走。”

    油画系大二开设人体课,与大一画静物和人像相比画人体更吃力,尤其对他们这些才打破考前绘画班死板框架不久的学生来说,要圆满地画出一个鲜活的肉.体,三个小时的课时就算不浪费一分一秒都不够用。

    孟语桐和柳筱筱也画不完,以前每次上完人体课她们都会一起留在画室凭着对人体模特还新鲜的记忆把画给画完,作业很重要,可沈恪的讲座更重要,这机会难得她们不想放弃,大不了晚上爆肝赶一下。

    但席殊和她们不一样,这个讲座对她来说真可以说可有可无,她根本不需要挤破头和别人抢这个一席之位。

    想到这孟语桐和柳筱筱看席殊的眼神都歆羡了起来。

    有的人真是天生优越招人妒忌。

    “毛概”下课后席殊和孟语桐柳筱筱一起去食堂吃了饭,过后自己去了校外的文具店买颜料,巧的是她在店里碰上了章玥,她正在挑颜料。

    说起来席殊和章玥虽住一个寝室但关系没那么热络,章玥在宿舍不爱说话,平时也喜欢独来独往不喜交际,她和系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好像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落落寡合。

    席殊走过去:“嗨。”

    章玥看到她有点意外:“真巧。”

    “是啊。”

    席殊挑了几个自己想要的颜色颜料,章玥看到她选的那个牌子,忍不住说:“你不缺钱啊,怎么不选好点的牌子?”

    “我画技不好,用太好的颜料反而是浪费,不像你,专业第一。”

    席殊说的不卑不亢,她扫了眼章玥手中拿着的几管颜料,进口MiachaelHarding的,价格不低。

    柳筱筱之前说过章玥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大一的时候还申请了院里的贫困生助学金,席殊不关心这些也不会就此认为章玥是打肿脸充胖子,她只会觉得她是真的热爱油画,和她不一样。

    付了账,她们一起往教学楼走,准备上课。

    虞城美院不同系的学生都在一栋楼里上专业课,油画、国画、版画、雕塑、设计、建筑……都有不同的画室,平时不同系的学生也会互相串一串门,探讨一下技法。

    油画系算是美院正统专业,虽然当今时代因为各种现实因素它略微冷门,但也不影响它在各专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美院和其它院校不同,专业课主要以操作实践为主,说白了就是画画画,不停地画,只要画不死就往死里画,任课老师对学生基本放养,不会干预太多,只会在课上给你指点一二。他们的课堂氛围也比较随意轻松,没那么多规矩,听音乐、讨论、走动观赏其他同学的作品都是允许的。

    下午给席殊上人体课的是院里的一位老教授,他在国内油画界小有名声,以前曾任教于国美,虞城是他的故乡,他是因着桑梓之情才申请调到虞城美院的。

    上课铃响前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地到了画室,美院历来阴盛阳衰,席殊班上的男生单手可数,个个特立独行。

    席殊坐在自己的画板前,边上一个留着齐肩长发戴着发箍,上身帽衫下身破洞牛仔的男生把椅子挪过来和她搭话。他叫齐天,人如其名,他的行事作风在院里当真是要上天,大一开学还不到一周他就公开出柜,高调地带着男朋友出双入对。

    “看到今天的模特了吗?”齐天问。

    席殊点头:“刚才还和教授说话呢。”

    “还是上次那个扫地大叔?”

    席殊摇了摇头,狡黠一笑:“是个长相很帅身材很棒的小哥。”

    齐天的眼睛登时发亮,他吹了声口哨:“我能把他看到【被锁】。”

    可当上课铃响起,教室门口走进一个中年大妈,齐天看到她一点没忸怩站上展台就开始脱衣服时立刻就痿了,他忿忿地瞪着席殊,低声飞快地说道:“我诅咒你接下来这个月到不了**。”

    席殊笑着回击:“反弹。”

    齐天顿时又骂骂咧咧了起来。

    今天天气实在是冷,席殊都觉自己的手指冻得僵劲弗能屈伸,恨不能套个手套保暖,可展台上的那个大妈却在一件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工整地把它们摆好。

    不知怎的,她看到此情此景略有些心酸,当人体模特的时薪并不高但这份工作却不简单,光是保持着一个姿势长时间一动不动就够累的,更别说还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

    大妈很快就一丝.不挂了,她身材微胖,腰上有一层厚重的赘肉,身上的皮肤明显松弛,大腿粗壮,小腿有肌肉块。

    席殊初步猜测她是位体力劳动者,美院给学生找的体模往往都是底层人民,他们身上有被生活刻下的痕迹,作为被摹画的对象再合适不过了。

    大妈显然不是第一回当体模,从表情上看她很淡定,一点不觉难为情,裸着身体很自然专业地就摆出了一个姿势,教授上前稍作调整之后就让学生抓紧时间画,下节课要把作品交上来。

    底下一阵哀嚎,如果说第一回上人体课他们还是憧憬激动的,到现在半个多学期过去他们已经有点麻木了,什么美女帅哥都是奢望,大叔大妈才是王道。

    人体课时间很紧张,模特到点就走,他们要想画出好画就得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课堂上一时无声,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打稿构图,就连混不吝的齐天都一脸严肃认真。

    中途大妈换姿势,底下学生均是一脸苦相,眉头皱得能挤死蚊子,心里不停地无声哀求“别动,大妈求你别动”。

    专注地做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得飞快,三小时弹指一挥转睫而逝,下课铃才响第一声大妈就起身穿衣服,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画室,留下哀嚎阵阵的学生,抓着头发看着自己的作品满脸懊丧,捶足顿挫。

    孟语桐没时间沮丧,她用报纸包起画笔起身回头喊道:“筱筱,走,讲座快开始了。”

    “好嘞好嘞。”

    章玥难得主动搭话:“你们要去大礼堂吗?”

    柳筱筱点头。

    章玥也放下笔:“我也去。”

    她起身收拾东西,看到席殊坐在椅子上还在画,刚想开口询问她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她最后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画室里几乎所有人都要去听沈恪的讲座,席殊看向还留在画室里的齐天,拿脚踢了下他的小腿:“小甜甜,你怎么不去,大妈比油画大拿还有吸引力?”

    齐天用鼻子哼一声:“他算什么大拿,画的都是些垃圾玩意儿,他这‘当代梵高’的名头哪天我就取而代之了。”

    席殊没反驳,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定论,一幅画有人欣赏有人看不上都很正常,齐天这种不随大流,特立独行,全世界我最.□□的自信她十分佩服。

    她开玩笑:“诶,你不会是看他长得比你好看就故意埋汰人家吧?”

    齐天嗤笑,眼神桀骜不驯:“他比我好看,你说笑呢席殊殊,别夹带私货啊。”

    他把脑袋往席殊面前凑,抓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颊:“你摸摸,我这胶原蛋白,他一个老男人能比吗?”

    席殊掐了下他的脸,哈哈大笑:“是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