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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粉绸 > 第44章 方音墅 二

    第44章方音墅贰

    西门太太在择菜,西门音过来在对面的小板凳坐下,捡起一把菜择起来,一边说:“我今天见到方丞了。”

    西门太太一愣,擡头看向女儿。

    西门把傍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方丞最后的表态。

    ‘结婚’、‘命运共同体’,这竟出自方丞之口。西门太太感慨万千,方丞虽然不知道她们身后具体是什么麻烦,但能说出命运共同体这种话,显然是已经把最坏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下,他决定用结婚的方式绑定关系,可见其诚意是完全无需质疑的。

    西门太太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开始大声疾呼:“既如此,那还犹豫什么,这么一个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何其难得!”

    然而对面的女儿只是久久地沉默,似乎正在纠结着什么。

    半晌,西门太太压制住心底那呼之欲出的想法,尽量平静地问道:“那你怎么想?”

    她擡起眼来,发现女儿在注视她,以一种平静又肃穆的、如同她父亲一样的眼神。西门太太刚刚热络起来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果然,女儿道:“妈,不瞒您说,作为西门音,我蛮感动的。但是作为西门家的女儿、作为要跟父亲共进退的人,我不能再走十六岁时的老路,不能为了一时的感情就不管不顾。我必须从全局考虑,我承认方丞现在是真心的,但他骨子里的重利轻义是您想象不到的,当年如果不是……”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转口只道:“妈,我还是上次那句话——我们的危机同时也是某些人巨大的商机,所以不可不防。”

    西门太太不甘心:“看事情也要从多种可能性上考虑,也未必方丞就一定会在这件事上重利轻义吧.”

    “对,有这个可能,若是这样那便着实是一番真心,那就更不能把他拉进来遭罪,更何况我还有那个人,我不能既连累方丞又伤害他!”

    西门太太一怔,虽然她已经料到女儿会这样,但听到的这一刻还是禁不住陡然失落。

    她审视女儿,问:“既然你都有了决断,那为什么还把方丞的这番诚意说出来,瞒着我岂不干净!”

    西门音说:“因为我了解方丞,他会有下一步行动的,我现在不说,您也迟早会知道。到时候,您务必要跟我统一口径,保持步调一致。”

    母亲在心里苦笑了:性命攸关的事情,救星多多益善才好,女儿如此,当真是糊涂了。

    但她没表态,只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怎么跟方丞说的?”

    “我让他给我一段时间,容我想一想,他答应了。他可能等不了太久,但至少一礼拜内不会再有动作,后天西角楼的行动不受影响。”

    “那就好。”

    西门太太拿着菜苗从板凳上起身了,本是面色复杂,但转身后却露出了难掩的欣喜之色。

    西门音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微妙的笑容,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或者,这份不踏实并非担忧母亲会和自己的步调不一致,而是自己的步态已经开始滑向失控,只不过被自己的意志力暂时地拽住了……

    西门不敢去想自己在方丞的攻势下将会何去何从,她只能拼命地去想西角楼,想两天后的行动,一切都等西角楼解决停当再说吧……”

    而她内心的纠结,压根儿瞒不过她的母亲,即使不说,母亲也明白她被方丞感动了!

    固然从前做母亲的不明白女儿和方丞的揪扯,但前些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在颠覆着人心,尤其方丞送来的行李箱里的账簿、以及那厚厚的短笺,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刻画着多年前他二人的亲密;还有那包草药,西门太太也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女儿给方丞怀过孩子……

    一个女人,经历过那样的情爱,付出过那么多,如何能真心忘却!

    即使名义上有了新欢,也怕是搭伴取暖、人间无奈事罢了。时间堆积而产生的情分和一见钟情不管不顾爱到燃烧的情怎能相比?

    更何况方丞刚刚而立之年便能东山再起获得今天的成就,必然是魄力、智力、胆力、魅力缺一不可的。跟这样的男人相爱过,怎么可能放得下,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怕只怕,女儿一直都是在自己欺骗自己,是在自己强迫自己去遗忘,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信了那不爱了的鬼话!

    可是,不见面的那七年可以骗得过自己,如今见面了,还有这样的大义之举,还能骗得过吗?

    虽然不知道当年女儿和方丞为何私奔后又分道扬镳,但今日方丞能有如此态度,便可判断,当年恐怕并非始乱终弃,而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年轻人之间的不成熟导致。

    想到信笺,西门太太连忙放下菜,往煤球筐走去,近前一愣,那卷打算生火用的废纸已经不多,信笺一张不剩……

    奇也怪哉,不可能生火用得这样快啊。

    积雪未消,吉市口胡同浸在暮色中,远处的估衣铺没有招牌,只在铺外挑出一块布招子,上面写着一个又大又旧的‘衣’字,在空中飘动着。

    苏明珰从那布市招下面经过,向胡同里走来,她手上拎着的书袋瘪瘪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但心里格外美,今儿生意好,绢花全部售罄。

    明儿要不要再旷一天课去卖货呢?她心里正筹划着,一个二流子啧啧出声:“嘿,小汉奸,越长越水灵了?小嫩的!”

    色眯眯的,十分讨厌!这种人习惯了嘴上耍流氓,小姑娘们脸皮薄,敢怒不敢言,一般都是红着脸低着头躲开去。

    没想到苏明珰是个异类,她小脸一扬,说:“呀,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爹的老朋友!明儿告诉军警去!立大功去!别走呀,抓汉奸啊,汉奸跑啦……”

    二流子刚一听她这话头,立马转身就走,骂骂咧咧,还不忘回头狠狠瞪她一眼。

    明珰冲其背影‘哼’了一声,也不管周遭人对自己如何侧目,蹦蹦跳跳往胡同深处去了。

    刚到杂院儿门口,便见小四儿挎着书袋、低着头、抹着泪,在门楼前徘徊,一副有家不能回的样子,苏明珰一愣,快步走上去。

    “小四儿,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看见小四儿的手背红红的,明显被什么东西打过,她一把抓过那只小手,义愤填膺道:“谁干的?告诉姐,姐去找丫的!”

    她最近北平话越来越溜了。

    小四儿轻轻把手抽回,头低得更厉害了,帽檐遮着看不着脸,嗡嗡说:“先生打的……”

    “啊这?那……那可不兴找先生去,小四儿是不是没好好学习啊,那怎成呢,没学问,长大拉车钉鞋去。”

    小四儿更委屈了,泪珠儿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苏明珰不忍再批评他了,说:“不敢回家是吧?怕妈妈看见再凶一顿是吧?唉,我娘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撒个善意的谎言得了,来,跟姐说,先生为啥生气?”

    小四儿支吾说:“因为、因为你教我的注音错了……全错了,醇不念锅,裸不念果,还有,还有……都错了。”

    “……”明珰害臊地抓了抓耳朵,“这样啊……”

    “嗨!没啥大不了的,吃一亏长一智,错一次以后就记牢啦,姐有八珍梅吃不吃,酸酸甜甜,给,拿着,甭推,拿着。”

    小四儿用豁牙咬着八珍梅,把回家要挨骂的烦恼暂时先忘一会。破衣烂衫的妞儿和虎儿扒在门框上吞口水,明珰看见了,也给他俩一人一粒,她是个大方惯了的,才不在乎这些呢,更何况今儿生意好,发了一笔小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