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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身处百家街

    第1章身处百家街

    是夜,辛姿陪着长幸在椒房殿内枯坐。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陛下离去时面色不能用阴沉形容,是堪称凶残。

    而女君子双目尚有红肿,虽然表情恢复如常,但应该是哭过,她坐于案几之间擡手去拿笔墨时,辛姿看到那耳后脖中竟然有个牙印,一时语塞。

    这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

    女君让她留下,原是她做事最稳当,要她帮自己奔走呈书请辞御尚一职。

    拿着这个烫手山芋,辛姿在第二日壮着胆跑去了。

    全庞让其在门外等候,时值孟常来集贤殿汇报军情,见了辛姿还记得她,便客气问候,辛姿也柔柔朝他一拜,“中郎将。”

    孟常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时出来了全则,他传陛下口谕对辛姿说,“准了。”看见他又换上笑脸,“哟,中郎将来了,陛下正等呢。”

    孟常跟着全则前去。

    他往后瞧了一眼那婢女离去的背景,问全则,“准什么?”

    全则摆手,“御尚要请辞出宫。”

    孟常:“是真是假?”

    “如假包换。”

    在案前落笔的窦矜听见了,帮他回答。

    孟常没再多嘴,与他商讨起公事。

    时至宫门开匙那日,宫内放走了先帝去世后的第二批老宫女,并同时收招一批新的适龄女子男子入宫聘试,长幸便穿插其中。

    听闻她要走,几个贴身婢子伤心的死去活来,全则对她们笑嘻嘻得说,“陛下口谕,御尚辞去,发俸禄五月赏一万钱出宫,另许一位侍女陪同女君子。不出宫的一同升迁当新婢的大教习,是喜事,有什么好哭。”

    这话一出,她们除了辛姿都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多少人混个几年也还是那样,大教习是不小的诱惑。

    长幸内心风云变幻。

    窦矜在教她看清现实,放下幻想。

    这个狗东西。

    “你们年纪尚小,辛姿与我同龄便她同我一块儿罢,来日方才呢。”这般避免了尴尬。

    出宫那日宫女们都戴着帷帽,她与辛姿站在一块儿在领头常侍的带领下往宫门处去,门外,便是人间烟火,她也成了泯灭众人的百姓。

    掀起帷帽,最后看一眼这宫城,窦矜说的不错。

    她爱的很肤浅,爱上了一个虚幻的表象,这里面的沉重她远远负担不起。

    转头问一旁的辛姿,“你害怕吗?”

    辛姿反问,“那女君子怕吗?”

    她摇摇头,连窦矜这种人她都没怕过,加上没有来路也不知何去,走一步看一步,没什么好失去的。

    “这就对了,辛姿同女君子在一处格外安心。女君聪慧,想必存活总是不难。”

    她上一世在学校里尚未遇到辛姿这类飒爽女子,一时佩服古人胸襟,又怕让她失望。这时手中的猫儿祥瑞将长幸的帷帽一挠,喵喵叫。

    她们都一笑。

    ***

    窦矜站在高处的瞭望塔目送她们离开,身边站着孟常。

    他忽而开口,“她带走了什么?”

    全则恭敬答:“仅一箱书牍,还有那只猫。”

    “是她的考古劄记。”他缓缓低语了一句。

    孟常总觉得放她出宫不是面上那么简单,窦矜当皇帝之后心思越发重比s以前还要沉闷,除了偶尔发疯,好像越来越生人勿近了。

    凑近了,劝他,“陛下费那么大的劲将她在朝中名声立稳,此时她说要走陛下就放了,万一神女只是闹性子呢,江湖有榜,有人花金悬赏神女踪迹,说书的也在道神女事迹,她出去不一定安全。”

    窦矜有了点反应,“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抢她?”

    “抢”这个字还真一阵见血,孟常点点头。

    “陛下,她刚出现您便登基,江湖将她传的比朝中还要神乎其神,说谁得此女便有如天助。”

    他脑门上写着太过夸张了几个字。

    窦矜拍拍他的肩膀,扬起笑回他,“那些人不算错判,她确有救过我两回。”

    跳井时撞破,是一回。

    被杀时挡刀,是二回。

    宫门已经完全阖上,人走尽,日暮下降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

    孟常滚一滚喉头,“两回,那就这么放她走了?”

    窦矜抿抿唇,罕见地露出一丝为难。

    “半年为期。半年后是什么时日?”

    半年后?

    窦矜算一算,“是冬至左右。”

    “孟常,冬至之前我要拿回在丞相司马那的主动权。至于她,她有一些特殊之处迟早要回来,你派几个人跟着,只要别出曹阳,都随她去。”

    后面的话意留五分,有些让人云里雾里。

    但孟常清楚如今局势,司马丞相独大,屡次凌驾于窦矜之上,“我请父亲回来助阵!”

    “不必,风头浪尖让他先避一避,我想找的是另外一个人,他能制衡丞相,走,去归车院。”

    ***

    出宫后,长幸与辛姿暂定在鹤楼居住。

    这处前身便是个地方豪强所居之处,财大气粗,因为新令被革除了收归朝廷,这房子被几位富商从朝廷手中买下,让朝廷狠狠赚了一笔,弥补了亏空的国库。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这个推动人还能真正的住进来,也算缘分一种。

    曹阳是定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尤其朱雀街西边的西市人流众多,很繁华。

    她们逛街时,掂担卖茶的茶夫随处可见,除了商铺,每早都有郊区的农民跑来这边赶集吆喝。

    商品琳罗满目,鹊桥上亦然挤满了人,鸡鸭鱼猪前排着长队,还有好几处卖布和绢,绢比布贵价更高,丝更贵。

    辛姿看她一出宫后就不断左盼右顾,此时在街里眼花缭乱的样,笑了。

    在人群中问她,“女君子没有出过宫?”

    长幸摇头。

    不算两次去文德台的契机,她都一直待在宫内。

    “那女君子知道《四民月令》吗?”

    长幸颔首,“这个看过一点儿。”

    她指着长幸手中的丝帕,“女君在宫中,什么都是现成的拿过来的,衣食不缺,而我们百姓就靠这一双手。

    这都是农家二月养蚕,八月收丝,解了蚕丝织出来的,自从家中落没阿母一年到头就忙这个。

    还有就是种地,去年大旱颗粒无收,今年好多了,风调雨顺,那些粟米和小麦都能长好。”

    之前高铎进城,虽已经尽量遣散了百姓,但烧抢掠并未放过。

    就连鹤楼有处留下的破损还在抢修,夏至之后一连下了好几天雨,抢修要用的木头都被腐烂了,得重新砍伐运来。

    富家尚且劳损这甚多,想寻常百姓们,就靠这点男耕女织的微薄收入,一旦添上天灾人祸还能剩下什么

    现在离太平盛世,还甚有差距。

    想到她要出宫的导火索,感觉又不太一样了,朝廷为了维持太平,维持社会稳定有它的苦衷,可是,到底要多少无辜的人去做出牺牲?

    她心中酸涩。

    掩饰性地说肚饿,掏出钱袋子去一旁买了吃食。

    闹半天了,两个肉饼还算不对账。

    辛姿见怪不怪,“女君,给少了一钱。”

    那摊主乐呵呵地收了,倒是旁边的小孩童言无忌地指着她,“阿父,这个姐姐她不会算术。”

    长幸面上一囧,而后信誓旦旦地承诺,“姐姐以后会算的,我还在学。”

    鹤楼来往的都是富贵大家,亦或文人墨客,琴棋书画氛围浓厚。

    她前世琴棋书画里最擅棋,辛姿家道中落前阿父舞剑她弹唱,所以擅琴。

    当时贵族妇女多不能抛头露面,听闻鹤楼来了两位擅琴棋的年轻女娘,尤其是那位下棋的女子,在老庄家这里大杀四方博得了不少彩头,许多人慕名前来要与她对弈。

    秋收之前,一新进京赴任的六郡良家子也要见她,良家子一般出身世族大家,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是人中豪杰。

    鹤楼老板率先放出消息吸引顾客,导致那日人满为患。

    宫里的人长幸不想多牵扯,不过覆水难收了,她也不肯被人占了便宜,“这月租金减半,不然我不去。”

    “好说好说,请吧女君。”

    到了厅内棋台,兴头头的观客围在案台四周的帷幕之前,成了一道黑压压的屏障。

    还有许多年轻未出阁的女娘,带着帷帽来看这位远道而来的年轻郎公,在一旁兴奋地交头接耳。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他自称李凉,来自陇北李家,此次前来曹阳赴任城防骑兵黄门侍郎。

    “久仰女君大名,请。”

    长幸与他作了一鞠,淡道,“请。”

    李凉下手颇有武将的果敢,快准狠,他们打了两个平局,最后一局时众人都屏住呼吸,李凉落子前忽而看她一眼,轻笑。

    将子落错。

    众人唏嘘,又为她拍手叫好。

    他起身一叩手,铿锵道,“在下输了!”

    她搞不懂他干嘛急着结束,故意要输给她。

    待人散去她拿了钱,“胜不在我,在你,这彩头我分你一半好了。”

    李凉笑了,“我不为这点钱。这里人多,请借一步说话。”

    “不要钱?”长幸皱起眉头,扭腰就往楼上去,“那你走吧。”

    那李凉瞧她把自己当成了坏人,连忙解释,“我是受程药所托,他是我多年同窗,闻我来城,要我务必来鹤楼探望一下女君。”

    这才能将她带到僻静之处。

    “女君近来可安康?”

    这个嘛,她时长胸闷气短,想要晕厥,但也挺过来了,“安康得很,多谢他关心。”

    “女君可有想要出曹阳的想法?”

    “不曾有。”

    “那就好。”李凉眉间清风徐徐,对她态度诚恳,“程军使说了,城内近日不太安宁,城外也是。人太多的地方也先别去,待他轮值完能出宫,便会来看望。另要我给他带一句话。”

    她静静等着下文。

    就听李凉道——

    “女君心结,为丞相所使,并非女君所想之人。”

    一字一句砸在心头,长幸的脸上略有错愕。

    待李凉消失,她回了房思忖。

    按程药的做法,李凉是绝对安全的人物,听他话语模糊应该也是转述给李凉,并未道明其中缘故。

    可。

    原来王美人母子之死不是窦矜所做的么,那为什么她质问他时,他什么也没解释。

    带着满腹疑问和一点点先入为主的内疚,等辛姿采买回来,她问,“城内有什么异常吗?”

    辛姿左思右想。

    “要说唯一的异常,是近日城内来了几伙马夫,看那马不像是我们汉国的,倒像是西凉马队,适逢社日往年也都这样,今年最多频繁了些。女君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军使让你我小心。你近日少出门,或者喊我一起。”

    ***

    社日,是汉朝分别在二月和八月举行的重大农业节日。

    二月的那次,是在春耕前祭拜来祈求风调雨顺,而八月这次则是各处的商铺都行用粟米、鸡鸭祭拜谷神来祈愿秋收丰硕。

    社日之后秋收就正式开始了。

    会有些城外的米商和其他各路人员进城收购粮食,路上能见其他国家服装的男子穿梭其中。

    像曹阳这样的大城市,每天的城关进出数以万计。

    夜里,有几个黑蓝衣裳的异国男子身手敏捷地翻过了鹤楼的墙垣,可还未爬上二楼便被尽灭,尸体亦然拖走,被处理得毫无痕迹。

    这已经是第三第四波找来的人了,都被宫中死士所灭。

    等到程药轮值结束,孟常和程药二人换了便服,出宫就直奔鹤楼而去,却发现长幸的那间房门被暗器破开。

    孟常手捏住剑,递给程药一个眼神。

    程药试探性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他们推门进去,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女君子没了?”程药惊掉下巴,一拍大腿开始哀叫,“你和陛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还是让她被掳走了吗?!”

    孟常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盯着那帘子后的一团拱起的黑影。

    忽然咯噔一声,是铜盆落地的声响。

    二人迅疾转身,发现是长幸身边的侍女辛姿打翻了水盘。

    她一脸惊诧,“你们——!”

    话音还未落便被孟常捂住了嘴,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唇,对他手下的辛资道,“嘘屋内有人。”

    程药这才反应过来,汗毛倒竖。“什么。”

    孟尝摘下辛姿腰间的玉佩,一把扔至s那垂下的帘后。

    一个男子忽然冲头冒出。

    辛姿瞪大了眼看他提刀扑来,尖叫在喉头又被捂着嘴不能发作。

    那人还未碰到孟尝一根发丝,已经被他持剑抹了脖,速度之快,只有飞流的血液直直喷溅到辛姿身上,而后就倒头睁着眼死了。

    门被推响。

    三人又皆是一惊,孟常紧握刀柄,只等人一出现便将他了结。

    却见蹭出一抹娇小的浅黄身影。

    长幸一手提着帷帽,一手拿着纸包哼着歌进来,反倒被莫名出现的他们吓了一跳。

    眼睛扫过了怪异站位的三人,还有地下横陈的这具尸体。

    “……”

    她平静地将门关上挡住,对他们提起了纸包,“我买了羊肉包子,还热着,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