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纸暴君风光老婆万万岁展蓉名门医女希行纳兰一敌温瑞安淘气公主求爱记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逢灯 > 第56章 谁能在意她

    第1章谁能在意她

    秦娄的力道往前牵,几乎要将她细瘦的骨肉捏到分离。

    她喊了几次便被捏得喊不出话了,面额上疼得扶起一层细汗,发现自己被秦娄带到了军营之中的火刑架下。

    秦娄对上长幸冷然的神情,松了桎梏甩开她的手。

    他掩去了残余的怒火,让声线归于平静,“神女出言不逊侮辱予王,带上去绑一晚上。”

    那几人听完还有些犹豫不定,不敢下手。

    直到秦娄一个狠佞的眼色扫过来,他们才将长幸带上木架中央的柱子上,将她手往后用麻绳死死绑住。

    万里星碎四撒,气温骤降。

    衣料摩挲,手被粗粝的绳子摩擦起了层油皮。

    她的脸一下子就被冻白了,秦娄气定神闲地走进,冷漠查勘她的疲态,长幸低垂着头,不置一词。

    “我知道你不会求我。”

    秦娄矮下身,那双布满沧桑的眉眼彻底没有了温度。

    冷意同样爬满长幸的全身。

    “神女也好,孤魂野鬼也罢,在人间就依人间法度。既然你自称不由任何人所控,那先尝尝这夜风中冻着的滋味,跟你在阴间呆着时相不相似。”

    她面色羸弱,听完只是苍笑了一下。

    秦娄直起身体,对看守她的那些人吩咐,“这一晚别让神女睡觉,别给她一口水喝。只要不是快死了,就让她站到天亮。”

    未曾再看她一眼,“天亮了,为她松绑,带回囚鸽院好生将养。”

    长幸漠然听着这些从他嘴中吐出的惩罚,心无波澜。

    眼皮下,秦娄的脚转向大步而去,走至十步开外,他顿了顿。

    神女羸弱,不知秦娄伤害她的此举为何。毕竟,与他从前对待神女的态度相比,很是反常。

    那些人见他顿住脚步,以为还有回转的可能,等候了半晌。

    秦娄终究没有回头。

    他这般,如同亲手掐灭了最后保留住的一丝旧情和温柔,让那些有关长幸的过去都随风殆尽了,消失的一点不剩。

    ***

    长幸被绑在刑架上,结结实实给冻了一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汉营中去。

    张营中确有他们的眼线不假。

    秦娄深知渗透的后果,他身边的人非亲信不用,警惕心达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不给任何外人横插一脚的机会。

    他们的人一直打听不到最关键的机密。

    绑架案以来他们只知道长幸被关押在何处,那囚鸽院,院如其名,铁桶般连一只鸽子都飞不出来,多余的也进不去。

    进出内外的防卫一概由秦娄及其前朝死士把控,完全独立于张营之外,不得外人插手,唯一的接触便是张立允和那左贤王。

    而张立允每回带着左贤去囚鸽院,也必会屏退闲杂,选择孤身行动。

    长幸除了第一夜看押在张营之中,此后两日便窖藏在囚鸽院,一律不外示。昨晚去了楼阙是第一次,又堂而皇之地将她绑在露天的火刑架上,受皮肉之苦。

    纸扎上三言两语,道长幸一夜之后被松绑,两腿站不住,扑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营帐中的气氛低至冰下,连空气都冷凝住了,再低一低,便将人直接冻断。

    众人凝神屏息。

    耳里分辨着那纸扎被窦矜攥成一团,又一段一段被捏成粉碎的裂响,

    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情绪都很沉重。

    “撤军。”窦矜的将那纸扎捏成了粉末,低声发话。

    他的眼底因多日未眠而深陷,成了两个乌青的眼眶,本就眉角锋利眼尾阴翳,此时腮边一扇一抽,看上去接近扭曲,几乎是以一种渗人邪门的神色来示人,跟鬼一样。

    众人惊讶,当真要撤吗?

    最先豁出去阻拦的人便是窦矜自己的副将,他单膝跪下,未语眼先红,“陛下,此举不可。”

    他垂头埋地,叩首复起,“御尚之今日何尝不是孟大将军之昨日?如若此时撤兵,大汉便是再次受制于人,匈奴随意进犯,张军也未灭,孟大将军同将兵之前的所有努力,”

    副将咬着牙,却还是咬不住那股破音的哭哑,“就会全都白费啊!”边说边重重磕头,未戴头盔的额头磕出一块青紫,“臣请陛下即刻下令出兵踏平张营,一血大汉前耻!”

    副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番话的作用,不亚于是壮士要以死来谏。

    其余人见状,也都摘了帽纷纷下跪为他壮势。

    一气合并,共求窦矜立即出兵踏平张营,剿灭勾结张人的匈奴。

    前是骠骑将军,后为窦矜预发的国母,骠骑被分尸,未来的皇后又被绑入敌营受肖小之辱,叫他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大汉如何能忍住这口气!?

    窦矜轻轻笑起来,笑的有几分疯癫,对着这些扒住他手脚的镣铐,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

    这字里行间,早已经将长幸的抛弃掉了。

    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希望长幸自觉些,可以主动殉国。

    国母清白受损,本该受节以死明志,如今她这样不清不白的,只有死是最好的结果。

    根本没有救回来的必要,窦矜更不该为了一个清白都没了的妇人,将大汉的千万将士置于不理之处,这就是昏庸。

    副将就算是死,也要阻拦窦矜干出这种昏庸的丧国之举。

    窦矜忽然站起来,大声焦急地喊帐外等候的孟常进来,“西乙,你怎么看?”

    孟常不敢看窦矜眼中流出的那点希翼,将头低了下去。

    他折起两只僵硬的膝盖,手摁地,头搁置手上一磕,心中对曾帮他说话的长幸说了句对不起,沙哑道:“陛下,臣附众,请求陛下出兵踏平张营,收复失地。”

    可随后,陪同孟常的辛姿不顾门守阻拦跑了进来,“求陛下救女君子一命!”

    孟常大惊,忙挥手叫她退后,“莫要胡闹!”

    辛姿扑通跪下。

    满面热泪,哭着说,“女君子来汉五年,出谋划策不计其数,无论是操办小公主们的婚事,还是抗击匈奴都无不尽心,陪着陛下数次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次会来岭南也是军内将士有病,特意所求。”

    “如今她有难了,还请众位大人怜惜女君子功劳,帮助陛下将女君子救回!”

    见众人无动于衷,她越发愤懑激动,拉住窦矜的衣角,泪眼婆娑地问了一句:“陛下,如若出兵了,女君子还能活吗?”

    众人吸了口气。

    讳莫如深,小心包裹住的这份秘密与体面,被辛姿一句话给掰开了露出来,还重重摔在了地上。

    纷纷黑了脸。

    孟常见势头越发乱,连忙提起她,一把将她搂了出去。

    帐外,女子据理力争的争吵仍未休止。

    “如若今日被绑过去的那人是我,你救不救?”

    “……国家大事面前怎能妇人之仁……这不是你能闹的地方!”

    “孟西乙唔放,放开”

    二人的声音,很快远去。

    而辛姿的哭声和控诉仍残余在帐中。

    窦矜的衣摆被捏的褶皱不堪,他没有去管,兀自扫视过他们弯曲的脊背,扫视过帐子内的一众男子。

    没有人想要长幸活下去,唯一愿意为她讨留一命的,竟然还是她的贴身婢女。

    一种自肺腑中填满的空茫从七窍中散了出来,散得他那惯常凉薄的心,没有一处不酸涩,没有一处不被戳的漏风。

    世俗的镣铐变成一捆捆针,扎在他身上的毛孔里,气上不来又下不去,悬空在那块儿,和幼年时所受的一次次利用与放弃融在了一起,崩塌成了一堆粉末

    自养龙殿内接位,给他们掌灯的长幸哭了,他亲眼看见女子的两行热泪掉在脸上。

    她那时眼中有悲悯,似在对他说,“我替你伤心啊”。

    失去她,他寥寥无几的晦暗人生中还能剩下什么。

    良久,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也是,她不过是个不值当的女子罢了,又有谁真正在意她的性命。”

    又有谁在意过他的在s意,愿意呵护他要呵护的爱人。

    窦矜在位五年,自少年到成人,再低落时,都从未流露出半点失策的彷徨来。

    听了这话,他们脊背和下颌都因为隐忍和克制,在渐渐发颤,姿态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他出兵,埋头久久不起。

    ***

    翌日,窦矜撤兵,所有兵力撤出西济,汉与张划岸。

    七日之后,等无可等,秦娄让予王仓促地公布了身份,更名为永。

    以秦二印玺为信誉之物,划地而成秦国,秦国正式复立。

    张立允为政权的摄政王,秦娄为宰相,神女为未来皇后,不日与永帝举行婚仪。

    秦朝死而复生,这个事实另朝野四海震惊,神女改嫁秦二之子也令人匪夷所思,神女改嫁,随之而来的天命所归也变成了永王。

    而汉军按捺不动竟然肯任由他们自立国家,这也让窦矜一下子背负了不少诸如懦弱,昏庸,被夺妻的骂名。

    朱雀门底下被人扔了不少烂菜叶,烂水果,还有一堆发臭发烂的鸡蛋,平民百姓以这种方式发泄对窦矜的不满。

    此事反转不过两日。

    西济对岸眼看火烧天际,窦矜带着汉军杀进张立允的领地,将左贤王、张立允还有秦娄、永帝的分尸并行,一同挂于西济城上。

    结束了这个存活不过二十四时辰的政权。

    一夜之间秦朝再次覆灭,也另其成了历史上最短,也最荒谬的一个朝国。

    窦矜另史记必须抹去有关它的任何痕迹,如此,这个朝代等于不存在了。

    辱骂还未升至高潮,讨伐未曾开始就被迫停熄,随着烧完之后的灰烬,也一并散掉。

    人走茶凉,殊不知这二十四时辰中的反杀夜袭,历经多少凶险,多一点便是大仇得报,差一寸便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