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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黑衣教内囚群雄

  孙兰亭见他出剑甚缓,剑上啸声不停,知他已把全身真力,灌注剑上,愈是这种剑法,愈难抬架。

  正当这时,身旁啸声又起,天玄真人长剑也是缓缓刺到,他这剑上啸声,与天机真人不同,其音清脆,非常悦耳。

  又是一阵啸声,音甚柔和,天元真人长剑也缓缓刺到。

  孙兰亭站在当中,不躲不闪,气定神闲,渊亭狱峙,三人看到了,不禁暗暗点头。

  三剑由三个方向分上中下三盘刺到,距离孙兰亭不及三寸,他一声大喝,两臂疾振,右手向天机真人身上拍去,左手拇食二指向天玄真人剑上疾弹,右足猛起,斜向天元真人持剑手腕踢去!

  他这一拍一弹,必须要把真力运足,否则,不但不能把对方长剑拍弹出去,反会被对方真气震毙。

  天机真人等见他掌指未到,真力先至,识得厉害,两支长剑来得虽慢,收的却快,电光一闪,二人已将长剑掣回。

  天元真人见他起足如飞,劲风飒飒,不敢怠慢,右腕一翻,将来足让过,长剑也随着收回。

  天机真人等三人未再进击,各捧长剑,围着孙兰亭团团而定,走的并不快,不时发出叮咚之声。

  孙兰亭心中甚奇,闪目向三人望去,见他们全是右手持剑,左手不停的向剑上弹去,方才剑上啸声不同,这时三支剑上弹出的声音也是不同,孙兰亭不知他们是何用意,急凝足功力,静以待变。

  渐渐地这三种弹剑的声音疾徐不定,交织成一种奇妙音乐,使人听了昏昏欲睡。孙兰亭听了,心中大惊,急宁神静气,进入空明之境,同时还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防他们突然进击,像这种矛盾的防御,非有最高的功力,不能办到。

  那边武当十几个门下,早已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全是低眉垂目,不言不动。

  这边傻大个早被这奇妙的音乐催得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刘幽香不知何时已走下兴抬,与其他众人,一齐盘膝坐在地上,全力抗拒。

  孙兰亭不知这是何种功夫,那知这竟是由古人剑艺中演变而成的一种绝技。

  古人常弹剑而歌,天机真人师兄弟三人独出心裁,精心研究,用真力将剑身曲伸,使能弹出宫、商、角、征、羽五音,再以三剑联弹,配成一种奇妙和催眠乐曲,使人听了,昏沉而睡。

  与人对敌时,弹出这种乐曲,再各以奇快手法,将武当派的八十一手九宫连环夺命剑法施出,确是神妙无比,威力无俦。

  三人自创出这种联手战法后,立即变成举世无敌,从未败过的剑手,武林中呼之为“三剑合璧”,并编出一首歌词,以为赞扬。

  孙兰亭正在宁神待敌,蓦地眼前电光连闪,寒气逼人,三支长剑如同银龙盘空,显出“嗡嗡”之声,疾射而到。

  天机真人等三人剑虽击出,那弹乐曲并未因此中断,反因真力加强,效用更大,听得场外诸人心旌摇摇,不能自己。

  孙兰亭见三剑刺到,不慌不忙,施出潜龙身法中的“潜龙换步”,身形疾转,将三剑让过,两手一翻,分向天机、天元二人脉门上扣去,逼得二人急忙绕步闪身,抽招抽换式,返身再攻。

  武当派的九宫连环夺命剑法在武林中享誉甚久,一向被人视作正宗剑术,三人这一连手施出,每招三式,式式连环,如同长江大大河,源源不绝,一刹时,场中银光弥漫,剑气冲天,再配以弹剑奇乐及剑啸声,确能使天地变色,鬼泣神愁。

  孙兰亭想不到这三剑合璧如此厉害,心中大惊,立将全身小巧短打工夫施出,只见他前进后退,左右盘旋,擒拿抓打,拱靠崩撞,人如苍龙戏水,势如出槛猛虎,出掌踢腿,全是真力先出,劲风飒飒,有攻有守,毫无败象。

  这是天机真人等三人自创出“三剑合璧”后第一次遇上劲敌,他们全是面色凝重,不敢丝毫大意,时间一长,九宫连环剑法已循环使用了五次,敌人仍精神奕奕,搏战不已。

  他们又把剑法循环施展了三次,一个个已经额头见汗,真气渐浮,但仍咬紧牙关,奋力进击!

  孙兰亭这时已把他们剑路摸清,打得更是经松,但他不愿使这三个老人当场丢丑,尽在拖延时间,希望师父早些赶到。

  事关武当派荣誉,天机真人师兄弟三人虽已力尽筋疲,仍不得不勉力支持,三人招数越来越慢,那奇妙乐曲早已停止,被一片轻微的喘息所代替。

  不知不觉已打了两个更次,旁观众人均纷纷立起,只傻大个一人仍在地上鼾然大睡,天机真人等也知孙兰亭是手下留情,但已势成骑虎,无法收蓬。

  这时距离他们较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正有一个秃顶老人用脚向地上一个酣睡的人轻轻踢了一脚,低声说道:“好小子,还没睡够,该起来啦!”

  地上那人打了一个呵欠,揉一揉眼,一跟而起,轻声说道:“这三个老杂毛弹剑的声音好厉害,竟使老子睡了一大觉。”

  秃顶老人将身一俯,低声怒道:“你小子向谁自称老子,是不是想找死?”

  立起那人对老人似乎极为惧怕,急忙大嘴一咧,陪笑说道:“我是冲着那三个老杂毛说话,老前辈请莫多心。”

  秃顶老人冷哼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教派来武当催保护费的解款使者大头鬼王霸及护法托钵仙翁卓不群。

  二人到达时,天机真人他们剧战正酣,托钵仙翁卓不群一看孙兰亭在场,心中一惊,立萌退意,后又想道:“他们是敌对立场,不如在此坐山看虎斗,等他们分出胜负后,再定行止。”

  那知武当的三剑合璧十分厉害,大头鬼五霸因在卓不群身前,不敢独自静坐抗拒,不久,被那弹剑奇音催眠,倒在地上大睡。

  卓不群功力深厚,略一宁神即将奇音隔在耳外,看见大头鬼倒在地上,心中有气,也未叫他。

  现在场中虽未分出胜负,卓不群上已看出孙兰亭必胜,后来见他尽在拖延时间,不知何故,心中甚为奇怪。

  他恨不得孙兰亭马上获胜离去,好乘三个老道力尽筋疲时强逼或一齐诛戮。

  他斜看了大头鬼王霸一眼,低声说道;“你的福份还真不小,姓孙的那小子走后,他们如不投降,你可就是他们的掌门人了。”

  大头鬼王霸谄笑道:“这全在老前辈的维持。”

  二人正在这里打如意算盘,蓦闻远处有人一声大喝:“大胆顽徒,竟敢侵犯尊长!”

  随声场中已多出一个须眉灰白老人,正是那神龙尊者谷桑田。

  孙兰亭闻声大喜,身形一闪,已跃出圈外,喊了声:“师父!”

  直跑到谷桑田面前,抓住他的衣服,在他脸上一阵凝视,紧接着翻身跪倒,向他叩了三个头,立起后,说道:“师父,这半年来你老人家可好?”

  谷桑田本想将他痛斥一顿,现见他这种孺慕之态,不忍出口,只冷冷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孙兰亭答道:“一点小误会,师父来了就可解决了。”

  谷桑田向天机真人他们望去,见三人正用长剑拄地,站在那里调息运气,他缓缓走至一人身前,抱拳说道:“顽徒无知,谷某必予处罚,请掌门人看在谷某面上,宽恕他一次。”

  天机真人面孔一红,说道:“这不能怪令徒,贫道年老昏溃,误把他当作黑衣教徒,他虽破去本派所设暗桩,并带着兵刃强闯解剑岩,但因本派弟子诬他在先,咱们就彼此对消,互不赔罪,不知施主今晚到此,有何贵干?”

  谷桑田知道不能据实说出来,只得婉转答道:“在下因黑衣教向七绝挑战,又不知他们藏身何处,传闻今晚该教必到贵派寻衅,特地赶来看看这些教徒究竟是何等人物。”

  天机真人冷冷说道:“方才令徒说你是特来支援本派,武当虽然无能手,宁愿全派瓦解,也不愿仰赖他人,施主这份重情,本派可不敢承领。”

  谷桑田瞪了孙兰亭一眼,说道:“休听顽徒胡说乱言,在下今晚只能称做同仇敌忾,岂敢谈以支援两字。”

  原来他预先计划今是不以万不得已时,绝不露面,因此到来甚迟,那知恰遇孙兰亭在此动手,逼得他不得不出面喝止。

  天机真人听他如此说法,不便再作绝情之言,转口说道:“本当请施主观内待茶,因时间已到,黑衣教人即至,不如在此小憩,以待强敌好了。”

  谷桑田道:“贵派如需布置,掌门人请便,不必客气。”

  天机真人看了孙兰亭一眼,叹道:“如遇真正强敌,再布置也是无用,不如干脆不布置,听天由命好些。”

  本来他以“三剑合璧”信心极大,自与孙兰亭动手后,信心已失,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谷桑田看到刘幽香那一伙人,向在机真人问道:“那伙人在下认出俱是不老神君的部下,不知如何在此?”

  天机真人答道:“他们俱是令徒同伴。”

  谷桑田将脸一沉,向孙兰亭问道:“你如何与他们混在一处?”

  孙兰亭答道:“他们是徒儿救命恩人,所以行在一起。”

  谷桑田当着天机真人等人面前不便深问,仅轻哼一声,说道:“受人重恩,当然要报,但别忘了男女有授受不清及瓜田李下之嫌。”

  孙兰亭不敢再言,垂手应是。

  天机真人冷眼细看,见孙兰亭神光内蕴,面现莹光,功力似乎高出他师父甚多,不由说道:“以贫道老眼看来,令徒已成武林奇人,方才如不是他手下留情,贫道等早就丢丑,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英雄出少年了。”

  谷桑田答道:“顽徒奇遇甚多,只是为人懵懂,经验不够,年轻人不宜过奖,否则,将更不知天高地厚。”

  孙兰亭见师父并无怒意,大胆向天机真人问道:“前辈已将晚辈恕过,与晚辈同来之人亦请一并宽恕,不知能否予以俯允?”

  天机真人哈哈一笑,道:“就凭你方才能挡得住‘三剑合璧’,虽未见出胜负,实际上我们早就落败,因你师父来了,他也不会允许我们用隆重的礼节送你下山,你这点请求,我们还能不答允吗?”

  语罢,他仰面看了看天,见星移斗转,三更已过,奇道:“午夜时间已过,怎的黑衣教人仍未到达?”

  谷桑田道:“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蕞尔小丑,谅是不敢来了。”

  他们在这里等得不耐,那边石后的托钵仙翁卓不群心中更是焦躁。

  他来时正遇孙兰亭与武当道士动手,所以未被发觉,他知孙兰亭功力极高,如自己这时退走,马上就会被发觉。又听后来的这个七绝中的神龙尊者是孙兰亭的师父,他因重入江湖不久,不知这神龙尊者武功究有多高,心想徒弟已经如此难斗,师父一定更狠,因此变成进退两难,十分着急。

  正当这时,傻大个张同已被他们说话声吵醒,突感内急,一言未发,翻身爬起,迈开长腿直向远处一块石后跑去,谷桑田问道:“这是何人?”

  孙兰亭答道:“他名张同,是个浑人,天生神力,与徒儿途中相遇,顺便带他同行,停时他如有言语冒犯师父时,请勿介意。”

  谷桑田道:“这人浑璞天真,倒可相交。”

  正在谈论,忽听傻大个在那边霹雳似的一声大叫:“好,你这个大脑袋傻小子,傻大个正想找你啦!”

  众人闻声一惊,立即转头望去,见那石后应声转出二人,正是托钵仙翁卓不群及大头鬼王霸!

  谷桑田及武当派众人只认识大头鬼,并不认识托钵仙翁,见他与大头鬼王霸走在一处,谅非善类。

  天机真人见这两人向前行来,也缓缓的迎了上去,说道:“何方高人,驾临敝派,不知有何贵干?”

  卓不群在石后隐藏多时,早知这人就是武当派掌门人天机真人,现因事已如此,只好故作从容的呵呵一声轻笑,把手中铜钵一举,说道:“老夫卓不群,奉黑衣教教令,护送本教解款使者大头鬼王霸至贵派收取保护费,不知是否已准备妥当?”

  语罢,转头向孙兰亭说道:“本教与武当派之事与少侠无关,请勿插手过问。”

  谷桑田及武当派众人听说这人就是数十年前顶顶大名的托钵仙翁,一齐心中大惊,全都怔住!

  天机真人心中想道:“这魔头退出江湖多年,怎的在此地出现,想是本派大劫已到,应该遭此折磨了。”

  他正欲答话,孙兰亭已在身后发话道:“黑衣教已向我师父挑战,怎说无关,今晚在下就是溅血当场,也要再和你死拼一次。”

  卓不群前次已被打怕,那敢再和他动手,呵呵笑道:“老夫因羡慕少侠英风豪气,不愿与你动手,宁愿回去受教主的惩罚,今晚也得卖给你这个人情。大头鬼,今晚之事回去由老夫负责,咱们走。”

  说着二人转身就想离去。谷桑田闻言,知他定是吃过孙兰亭的苦头,在旁喝道:“前辈慢行,请示知黑衣教主究是何人,该教教坛设于何处?”

  卓不群停身说道:“本教教主从不以真面目见人,对教友也是如此,他究是何人,无人能知,由今天起,本教将于各处设立分坛,总坛设于何处,也无人知晓。”

  谷桑田听他语音诚恳,知非虚语,正欲再问其他,忽听身旁有人冷冷怪声说道:“黑衣教主在此,谷桑田有什么话,快说!”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不分敌我,了齐惊得向后跃出三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来的,就凭这手轻功,已够骇人听闻。

  众人一齐向来人望去,就见这人一身黑衣,黑口袋罩头,又目神光炯炯,形如鬼魅,显得非常神秘可怕。

  谷桑田上前一步,问道:“那晚在金顶山小屋中出现的蒙面人,是否就是阁下?”

  蒙面人答道:“不错,就是本教主。”

  谷桑田微一沉吟,说道:“阁下永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必是武林中知名人士,甚至是个熟人,你说我这话可对?”

  蒙面人怪声喝道:“老匹夫,休得信口胡言,否则今夜就教你寿终正寝!”

  谷桑田哈哈一笑,说道:“那晚在金顶山被你戏耍够了,今夜愿与你放手一搏。”

  蒙面人仰天一阵怪笑,说道:“凭你也配!本教主不是口出狂言,只要你们在场众人,有人能够接得下我三掌而不受伤,本教主答应免去武当派保护费一年,在一年之中,绝不再找武当派和你这老匹夫的麻烦。”

  谷桑田道:“阁下功力如何,我及朱漱泉在金顶山中已经领教过,不过如此,现愿舍命陪君子,先接你三掌。”

  蒙面人冷笑道:“那次是因为三教主与各派订下今夜之约,又探悉你们七绝今晚分援各派,故下令于今夜之前,不得伤你们七绝及各派掌门人,以维本教的信用,故那次本教主是手下留情,今夜则不然了,老匹夫你既愿速死,就别后悔。”

  说至此处,将神光闪闪的目光扫神全场一周后,继续说道:“如你们愿意投降或永受本教保护,这三掌自可免除。”

  孙兰亭在旁见这人如此骄狂,又见托钵仙翁卓不群及大头鬼王霸二人垂手恭立一侧,似对他十分尊敬,心知此人所言非虚,恐怕师父吃亏,急上前一步,向谷桑田躬身说道:“师父请息怒,有事弟子服其劳,待徒儿先接他三掌试试。”

  谷桑田来时,见孙兰亭能够击败武当三剑,知他今非昔比,功力已在自己之上,闻言答道:“好,你要小心了!”

  孙兰亭转身向蒙面人说道:“如能接下三掌,应当如何?你再说一遍。”

  蒙面人双目向他注视,微露惊疑之色,答道:“如能接下三掌不受伤,本教主立刻就走,一年以内绝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孙兰亭问道:“如接不下三掌,又将如何?”

  蒙面人冷笑道:“那你算是白死,其他诸人也别想活。”

  孙兰亭又问道:“你的话可算数?”

  蒙面人双目威凌一闪,说道:“某家身为一教之主,岂能言而无信!”

  孙兰亭俊目奇光突射,说道:“如此,在下就接你三掌!”

  旁边托钵仙翁卓不群插口说道:“教主,这小子功力奇高,请勿轻敌。”

  蒙面人冷哼一声,说道:“我知道。不准多言!”

  孙兰亭心知卓不群的功力,与自己难分上下,现见这蒙面人对他任意喝斥,不由心中一凛,立将三清一气神功布满全身,抱元守一,静待对方出掌。

  蒙面人向后退出三步,说道:“小子注意,接掌!”

  就见他右手一抬,手白如雪,向着孙兰亭“唰”“唰”“唰”临空虚按了三下,立时双目微闭,似在调息养神。

  孙兰亭不知这是什么功夫,陡觉身前空气奇重如山,其寒似冰,虽有三清一气神功护体,仍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不敢怠慢,急右掌一立,向前疾劈,劈至中途,一股无形潜力,立时汹涌向来劲迎去。

  双方掌力一接,发现轻微一声爆响,孙兰亭突觉心中一阵气血翻涌,脚下拿桩不稳,登登登向后踉跄退出五步,方始站稳,急忙凝神调息,气转十二周天,觉出全身并未受伤,不禁心中大定!

  他一跃向前,又站回原地。

  蒙面人见他并未受伤,目露惊惧之色,急急问道:“好小子,你那护体气功是什么名称,快说!”

  孙兰亭不想将名称说出,答道:“是何名称,阁下无权过问。”

  蒙面人又急急问道:“尔师何人?”

  孙兰亭用手指向神龙尊者一指,说道:“姓谷,上桑下田,人称神龙尊者。”

  蒙面人急道:“我问的是传授你这护体气功的师父。”

  孙兰亭朗气答道:“这个阁下也是无权过问。现在我有一句话问你,方才你虚空连按三次,究竟算一掌还是三掌?”

  蒙面人道:“当然算三掌。”

  孙兰亭问道:“在下接了三掌并未受伤,你先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蒙面人略一思索,心中已几个盘旋。

  他乃是一个极无信义而诡诈的人,见孙兰亭功力比他相差甚多,原想就此将前言推翻,降服武当派及消灭七绝之一,后来发现孙兰亭的护体神功,似是他所练神功的一种克星,使他想起一个极可怕的人物,不由生出惊惧之心。

  因此,他连连追问,孙兰亭越不肯说,他心中更是疑惧,最后,迟迟答道:“当然算数。”

  孙兰亭见他踌躇甚久,才如此答覆,又追问道:“是否当真算数。”

  蒙面人毅然答道:“当然算数。”

  孙兰亭剑眉一扬,说道:“既然算数,阁下可以走了。”

  蒙面人见他如此无礼,心中甚怒,冷冷地怪声说道:“小辈休狂,我这次让步,是维持我诺言信用,不是怕你,我所说不再找你们的麻烦,可没有把你这小子包括在内,再相遇时,就是你夭折之日,你可要小心了。”

  孙兰亭朗声一笑,答道:“好。在下随时候教!”

  自称黑衣教主的蒙面人未再说话,将手一挥,带着托钵仙翁及大头鬼王霸,缓缓向山外行去!

  他们走后,天机真人用手挥去头上冷汗,向谷桑田说道:“今晚好险!如此人不顾诺言,与托钵仙翁一同继续动手,后果诚是不堪设想。”

  谷桑田沉吟一下,答道:“这人功力,确是生平仅见,后来看他似乎心中有所顾虑,不知何故?”

  孙兰亭在旁一语不发,心中想道:“这‘三清一气神功’确不神鬼莫测的防护威能,不知在攻击方面,又是如何,将来如有机会,倒要试他一试。”

  正在想着,忽听天机真人在旁说道:“孙少侠,今晚如无你在场,本派定然冰消瓦解,贫道代表武当历代祖师及现今三代全体门人向少侠致谢。”

  孙兰亭急忙答道:“岂敢!老前辈言重了。”

  天机真人转头向身后一个道人附耳说了几句,待那道人躬身退入云霞宫内,又向谷桑田等人让道:“今夜之事已了,各位请至观中待茶。”

  谷桑田说道:“我等尚有他事,不打扰了。”

  正欲告辞,忽闻云霞宫中“当,当,当,……”钟声大起,众人大惊,不知又发生何事,齐是一怔。

  就见云霞宫两边侧门大开,两行道人由观中鱼贯而出,全是低眉垂目,态度严肃,同时场外两则山径上也有大批道士陆续到来,到达后,各就行例,站成一个方阵,秩序井然,静悄无声。

  不久,金笛书生吕不朽也由山径中行来,一眼看见刘幽香,立时向她抱拳一揖,并未发言,默默地走到武当三剑下首站定。

  谷桑田见,惊道:“掌门人,为何集众行此隆重大礼?”

  天机真人说道:“各位不肯久留,本派保存之恩,容当后报,现暂以本派大礼相送。”

  谷桑田道:“你刚才已向顽徒谢过,何必再行此大礼,这样岂不把顽徒折煞。”

  天机真人答道:“凡今夜所来之人,均有为本派助拳之意,先前是向孙少侠个致谢,现在是恭送各位全体。”

  谷桑田说道:“如此,我们确是受之有愧了。”

  语罢,转头向孙兰亭说道:“我们走罢,我还有话和你说。”

  语着向天机真人抱拳一揖,领先走向山下。

  孙兰亭见师父似乎不愿答理刘幽香她们,不敢言语,向她们微一摆手,紧随师父身后向前行去。

  刘幽香见谷桑田不理她,心中有气,也未说话,坐上舆台,带着傻大个和张龙等人,默默地在他们身后跟着。

  这时,云霞宫前五百多个道士一齐稽首恭送,等他们走后,天机真人向众门下宣布道:由明天起,他和天玄、天元三人开始闭关苦练武功,准备明年今晚与黑衣教决一死战,在闭关期间,所有掌门业务,一律由师弟金笛书生吕不朽暂时代理。

  谷桑田走至武当山外,将身停住,向刘幽香道:“姑娘拯救小徒之恩,容当后报,此间之事已毕,姑娘可以回山了。”

  刘幽香闻言,心中十分哀伤,不知如何作答,幽幽地看了谷桑田一眼,又幽幽地看了孙兰亭一眼,眼眶一红,珠泪簌簌而下。

  谷桑田见了,心中一阵难过,急将心神一宁,轻叹一声,说道:“姑娘心意,老夫尽知,不过男女之嫌,不可不避,姑娘请多自珍重,后会有期。”

  孙兰亭心中黯然,站在旁边默默不语。

  张龙、李豹二人自随刘幽香私自离山后,始终提心吊胆,生恐将来不老神君刘灵虚回山后受责罚。此时闻言正合心意,张龙立刻接口说道:“谷老英雄说的对,咱们也该回山了,如将来神君怪罪下来,我们老哥俩可吃不消。”

  说着不由分说,将手一挥,催着众人向回程走去。刘幽香在舆台之上频频回首,幽怨之情,不忍卒睹。

  傻大个张同见她们离去,大嘴一咧,干哭了两声,叫道:“傻妹子,还有几个傻小子,以后任傻大个看不见你们了。”

  孙兰亭在旁听了,一阵鼻酸,热泪几乎夺眶而出。

  谷桑田知道他们心中难过,在旁说道:“这位傻英雄别叫了,咱们寻个地方坐一坐,兰儿你也该把这半年的经过说给我听听。”

  张同一声大叫:“咱是傻大个,你这老傻小子说错了。”

  孙兰亭恐怕师父生气,急忙喝道:“傻大哥,不准胡叫!”

  谷桑田并未生气,带着他们在山坡上寻了一块大石坐下,才坐下,张同已呵欠连声,向石上一倒,不久,鼾声大起,睡得很甜。

  谷桑田叹道:“像他这种浑傻天真,才是真正有福之人。”

  他仰首看了看天色,说道:“现距天明尚早,你这半年经过如何,可以说了。”

  孙兰亭就把这半年来的经过,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谷桑田听得非常入神,等他说完,说道:“兰儿,我们半年多投有见面,见面时我本不应当呵责你。刘幽香这姑娘本质并不坏,不过你是定有妻室的人,凡事要有分寸,无论你心地如何光明,少男少女,日久生情,王梅霜那姑娘我虽未见过,据吴乙前辈说那姑娘天性刚烈,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如果你们被她遇上,这事看你如何对她解释,今夜不是为师的不通情理,实是不得不如此做。”

  说至此处,一声轻叹,继续说道:“想当年为师的和你那孟玉珍老前辈,还不就是为了这类小误会,弄得遗恨终生么!”

  说罢,师徒二人是一阵默然。

  少停,谷桑田又说道:“兰儿,你把那三清一气神功练给为师看看。”

  孙兰亭遵命,面对一块大石,将三清一气神功施出,立时三道土龙卷起,一声大震过后,那块大石竟然是无影无踪。

  谷桑田看了,咋舌说道:“这等霸道的威力,确是闻所未闻,你应体念上天好生之德,非万不得已时,不得施用。”

  孙兰亭肃容答道:“徒儿谨遵训诲,那本痴情秘谱上也是如此说法。”

  后来二人谈到紫荆关附近那座山洞,谷桑田道:“这就奇了,那山洞中既然囚着人,怎圣无人看守,那个丐帮弟子又是怎会到达那山洞之前,其中莫非有何阴谋不成?”

  孙兰亭道:“不管他有无阴谋,徒儿决定前往—探。”

  谷桑田道:“为师因另有要事,不能和你一同前往,你如独自前去,应当特别小心阴谋暗算。”

  孙兰亭道:“徒儿自会小心。”

  突然他想起一事,轻“啊”一声,说道:“紫荆关附近的大山是属于伏牛山脉,那位仁义侠王夏侯云的飞云山庄不是就在伏牛山吗?谅他对于此事或有所知。”

  谷桑田道:“孩子,这伏牛山脉范围甚大,夏侯云的飞云山庄是在南阳西北山中,距紫荆关尚有三四百里,他怎能知晓。”

  二人又谈片刻,谷桑田因事先行离去。

  孙兰亭将傻大个张同叫醒,二人缓缓走上东边的官道。

  他这时心中忖道:“本当先到飞云山庄去拜见夏侯云老前辈,探问囚人山洞之事,但他现正驰援崆峒派,不在山中,何不直截去紫荆关附近山中,踩探一番,如能寻到那座囚人山洞,岂不更好。”

  想罢,他和张同二人一直向东行去,走了一天,到了化县城,傻大个看见街上有卖吃食的,在旁叫道:“傻兄弟,傻大个饿啦!”

  说着就想到街旁一座面食摊子上去拿包子吃,孙兰亭急忙把他拦住,说道:“前面不远就有饭馆,我们到那里吃去。”

  二人寻了一座酒楼,走了进去,这时,正是晚饭时分,老化县又是在老河口,是豫南鄂两省之间的孔道,商旅甚多,楼上语音嘈杂,热气腾腾,已经满座。

  二人一上楼,楼上立时静悄下来,原来这些食客全在瞪眼看傻大个,一个个心中说道:“喝!这人好大个。”

  店小二见二人上楼,满面笑容,迎上说道:“客官少待,待小的替二位匀出两个座位。”

  说着走到一个少年面前,鞠躬哈腰的说道:“这位公子请多包涵。”

  这时,楼上全是一张桌子坐着好几个人,只这少年儿据一桌。店小二边说着,一边已由肩上取下来抹布将桌上擦了擦,向孙兰亭二人让道:“二位客官这边坐。”

  那少年见店小二向这桌上让人,未置可否,抬头向孙兰亭二人望去,心中一惊,心想这两人倒是一对,一个特别高大,一个特别英俊,看这二人的气派,想必武功不弱。

  孙兰亭等就坐后,向店小二点了酒菜,傻大个一眼看见那少年面前摆着两盘酒菜,一盘馒头,他可不管那一套,两支大手,伸出就抓,右手抓了三个馒头,左手抓了一把卤肉,塞到嘴里大嚼。

  那少年被傻大个这个突然的动作,吃了一惊,怒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张同一面大嚼,一面大叫:“你这傻小子,这点那够咱傻大个吃!”

  他这一叫,连馒头屑带肉渣喷了那少年一脸,少年心中大怒,霍的立起,喝道:“看来你们是存心来找小爷的麻烦来的,有种的咱们到外面去,别在这扰乱人家生意。”

  在发生事故前,孙兰亭已把这人看清,见他约十八九岁,满面愁容,似有极重心事,生得眉清目秀,峰腰阔背,一身壮士打扮,知道是个武林人物。

  现见傻大个惹出事来,急忙立起抱拳说道:“我这位傻大哥是个呆子,请勿误会,稍待小弟酒莱上来时,请一同饮食,小弟这厢先行谢罪。”

  语罢,向那少年一揖到地。

  少年见孙兰亭如此说法,只得将怒气忍住,又行坐下。

  少停,店小二端上酒菜,孙兰亭又加点了两菜,手执酒壶,将少年酒杯斟满,说道:“萍水相逢,同桌而饮,这就是缘份,现敬兄台水酒一杯,做为方才失礼的陪罪。”

  少年并不客气,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干,说道:“事情过了就算,兄台勿再提及,如此倒叨扰了。”

  傻大个不喝酒,坐在旁边,抓菜吃,吃像非常不雅,叫到:“每次吃饭,好吃的都被那几个傻小子抢去了,今天傻大个可要吃个痛快。”

  他所说的那几个傻小子指的当然是张龙李豹他们。

  孙兰亭并未理他,向少年问道:“请教兄台高姓大名?看兄台似有极重的心事,可否相告?”

  语毕,笑了笑,又加了一句:“初次见面,就问及人家心事,未免交浅言深了。”

  少年眉头一皱,答道:“在下吴萧昆,因随师父出游,行至邓县附近,三位师父突然失踪,在下在豫鄂一带寻了三个多月,迄今音讯俱无,好不急人。不知兄台贵姓大名,今欲何往?”

  孙兰亭听他有三个师父,不觉心中一怔。答道:“小弟孙兰亭,拟至豫西办点小事。兄台竟有三位师尊,可愿将师尊姓名相告?”

  吴萧昆听他就是孙兰亭,惊道:“兄台就是在岷山惊走武林双凶,汉水河畔击败那蒙面人的孙少侠?在下失敬了。”

  孙兰亭闻言,心中想道:江湖中消息真是灵通,这些事才发生不久,竟已众人皆知,足见以后自己倒要谨言慎,行,否则岂不也是人言藉藉。

  想至此处,心中一懔,忙答道:“兄台过奖了。”

  吴萧昆继续说道:“敝师门久已退出江湖,以前武林中把他们三位分别称做两仪老人、三才老人及四象老人。”

  孙兰亭听罢,也是一惊,说道:“令师等原来就是武林三奇!兄台能得三位老前辈合传衣钵,想必艺绝天人,三位老人家这次怎会重蹈江湖?”

  吴萧昆轻叹一声,说道:“家师们隐居安徽黄山,武林中甚少人知,那知竟被黑衣教探悉,派一山农,持该教教主战书,约家师们于三个月前在南阳府西石佛寺一战。因此家师们带着小弟立刻启程前往,行至南阳府,天色已晚,我们就寻了一座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准时赴约,就在当晚,窗外突然有人指名喝骂,家师们破窗而出,在下慢了一步,出屋后已不见他们踪影。”

  孙兰亭听了,也甚为惊奇,问道:“第二天你为何不至石佛寺去寻找?”

  吴萧昆答道:“去寻了,石佛寺在一个小镇郊外不远,不过是个小庙,里面有几尊石佛,由当地乡民照管,连个和尚也没有。我连打听了两天,不单没有见到一个黑衣教徒,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探到。”

  孙兰亭道:“令师之事不难探出,听说黑衣教由今天起,将在各重要地点设立分坛,只要寻到黑衣教的人就不怕探不出令师的消息了。”

  吴萧昆问道:“此事兄台如何知晓?”

  孙兰亭答道:“这是小弟亲耳听黑衣教护法托钵仙翁卓不群所说。”

  吴萧昆听了又是一惊,说道:“这托钵仙翁小弟曾听师父说过,是个著名的老魔头,退出江湖已近四十年,怎会投入黑衣教充任护法?如此说来,师父们一定凶多吉少了。不知兄台如何认识这老魔头?”

  孙兰亭道:“令师们举世无敌,定必有惊无险。小弟与这托钵仙翁在数天前作过一场生死搏斗,几乎丧生他手,此人功力确是不可轻视。”

  吴萧昆惊道:“兄台能够逃出这老魔头手中,小弟不胜钦佩,不知令师何人?”

  孙兰亭答道:“神龙尊者谷桑田。”

  吴萧昆道:“原来是七绝门下,同为黑衣教之敌,彼此都不是外人,不知兄台至豫西有何贵干?”孙兰亭也不隐瞒,将欲寻山洞的事说了。

  吴萧昆说道:“既发现有此山洞,家师们可能亦被囚洞中,何不同往一探?”

  孙兰亭道:“兄台既愿同行,自然欢迎。”

  二人说话时,傻大个一言不发,瞪着眼将菜饭一扫而光,两人只好又要了些面食,草草吃了。饭后,三人走出老化县城,离开了官道,循着小路,迳奔豫省浙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