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来的果然就是叶慕华。
叶慕华骑着那匹伤马,本来以为是毫无希望可以赶得上宇文雄的了,想不到却突然听到他的呼声,而且发现了他正从山坡滚下。叶慕华又惊又喜,他嫌马跑得慢,登时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就似一支箭似的射出去,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几个起伏,上了山坡,已经到了宇文雄的身边。刚好及时赶到,拦住了风从龙的追击。
风从龙一看来的不过是像宇文雄一般年纪的少年,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哼”了一声,喝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你赶来送死,我就一并打发你吧!”声到人到,一招“横扫六合”的大擒拿手法使出,五指如钩,把叶慕华上半身的三处关节三道大穴全部笼罩在他的掌指擒拿之下。
叶慕华冷笑道,“你这大擒拿手法还欠高明!”一掌拍出,中食两指反钧他的腕脉,风从龙是个大行家,见他这招古怪的掌中夹指的点穴手,吃了一惊,连忙变招,横掌如刀,一招“斩龙手”反削叶慕华的手腕。叶幕华笑道:“我说你还欠高明,说得不错吧?”他掌势飘忽不定、笑声中已是蓦地变了方向,从风从龙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
风从龙经验老到,危而下乱,百忙中撤掌护身,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叶慕华退了两步。风从龙则是身形一晃,只觉得虎口发热,就似给火红的铁块烙了一下似的,饶他功力深湛,也是颇为难受。
原来论功力还是风从龙稍胜一筹,故而叶慕华多退了一步。
但叶慕华的“大乘般若掌”,却是专伤奇经八脉的正邪合一的功夫,风从龙的大擒拿手已经霸道,却也还不及他。此时他的“手少阳经脉”受了掌力震荡,气血已是略感不舒了。
风从龙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又是什么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趁这趟浑水的好。这小子是朝廷叛逆,你知道么?”
宇文雄已经站了起来,喘过口气,说道:“叶大哥,这个老贼是朝廷鹰爪,别放过他!”
叶慕华冷冷说道:“风从龙,你不知道我,我可是知道你的。
我知道你是陕甘总督的护院,不,现在是四川总督的护院了。你不在四川伺候你的主子,来到这里做什么?快快从实招来,我或者还可饶你一命,否则,哼,哼,我可是专杀狗腿子的!”
叶慕华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未知道风从龙的真正身份。但风从龙听他一口喝破了自己的来历,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了。
风从龙试过叶慕华的本领,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些后生小辈一个比一个强,我费了偌大气力,还拿不下江海天的小徒弟,如今又来了这个小子,看来是更难对付!”他自忖至多可以和叶慕华打个平手,心里就不觉踌躇不定。是打呢?还是跑呢?
叶慕华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截住了他的去路,喝道:“风大护院,你碰上了我,可由不得你了。还想跑么?”
风从龙怒道:“好小子,你当我怕你不成!我不过爱惜你的武功得来不易罢了。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风从龙想用缓兵之计,徐图对策。山中有家人家,两夫妻武功极高,他与这家人家甚有渊源,只要这家人家有一个人闻声而至,他就可以稳操胜券。
叶慕华怎肯上他的当,冷笑说道:“待会儿我自然会审问你的,却轮不到你来问我!”叶慕华并不知道他是要侍强援,但他恐防风从龙尚有党羽,决不能让他拖延时间。
两人再度交手,风从龙小心翼翼,只守不攻。他把七十二路擒拿手吏得非常绵密,企图慢慢消耗叶慕华的气力,即使胜不了叶慕华,但时间一长,这家人家发觉他们在这里打斗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却不料他的如意算盘恰好是打错了,他的擒拿手本来是适宜于攻击的,他的功力比叶慕华略胜一筹,倘若以攻对攻,叶慕华多少要有几分顾忌,一两个时辰之内,至少可以打成平手。
如今他只守不攻,意欲拖延时候,却反而对他不利。
叶慕华的掌力专伤奇经八脉,掌法也比他精妙得多。他虽然守得非常严密,还是免不了要和叶慕华对上了十几掌,每对一掌,他的真力就消耗一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渐有力不从心之感。
这时,宇文雄正在一旁喘息,他消耗的气力太多,一时未能加入战团。风从龙越打越惊,心里想道:“这小子已难对付,江海天这徒弟若然恢复了体力,我怎敌得住他们夹攻?那两位老前辈会不会来,这只能是凭着机缘凑合的,只怕他们未来,我先要阴沟里翻船。”
风从龙忽地猛攻三招,一个飞身。便去抢马。只要给他跨上了赤龙驹,就可逃得性命。他突然转守为攻,出乎叶慕华意料之外,叶慕华化解了他的攻势,一时间却来不及阻截他了,
宇文雄撮唇一啸,这匹赤龙驹极通灵性,它在江家之时。是听惯了宇文雄的啸声的,虽然隔了一年、也还记得。宇文雄啸声一发,它果然听从指挥,便向宇文雄那边跑去。
风从龙一计不成,又生二汁。一个转身,向宇文雄扑过去。
宇文雄喘息未定,风从龙是意欲攻他一个措手不及,倘若能够擒获宇文雄,那就更胜于抢到赤龙驹了。
不料宇文雄虽然喘息未定,亦已恢复了几分气力,见风从龙扑了过来,立即便是一报“白虹贯日”,青钢剑迎着风从龙的胸口刺出。
两人都是强弩之未,不过,仍是风从龙内力强些,“铮”的一声,把宇文雄的青钢剑弹落,双掌相交,风从龙的大擒拿手法占了上风,五指如钩,抓着了宇文雄的手腕,虽是强弩之未,指力仍似铁箍。宇文雄运劲挣扎,和他扭作一团。
风从龙正想施展近身缠斗的分筋错骨手法,可是业已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觉背后劲风倏然,风从龙半身酸麻,双臂已是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原来是叶慕华及时赶至,点了他的穴道。
叶慕华擒了风从龙,宇文雄拾回宝剑,谢过了叶慕华,气呼呼地盯着风从龙,恨不得刺他一剑,叶慕华笑道:“一剑将他杀掉,那是太便宜他了。”宇文雄翟然一省,说道:“不错,咱们找个僻静之处,审问他吧。”
叶慕单骑上他原来的那匹“一丈青”,宇文雄则改乘赤龙驹。
那匹伤马和那匹枣红马,跟不上这两匹坐骑,只好将它们抛弃了。
叶慕华纵马上山道,笑道:“这厮不是普通的鹰爪,为他而耽搁一些时候,也是值得的。”要知出了这段山区,就是平阳大道,路上人来人往,他们是绝不能带着俘虏走路,到晚上投宿客店之时再审问的。风从龙见他们带他上山,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叶慕华进入了密林深处,将风从龙提下马来,冷笑说道:
“风大护院,你审犯人也审得多了,今日可轮到你受审啦,识相的就依实供来,若存半句虚言,叫你识得我的厉害!先说,你这次是为了什么进京的?”
风从龙给他点了软麻穴,气力丝毫使不出来,但仍然挺胸凸肚,装作一副好汉的模样大声说道:“大大夫死则死耳,你这两个小子也配审问我么?”说罢,还居然昂首向夭,纵声大笑。
其实风从龙并非真不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对方要得到他的口供,一定不肯便即将他杀掉,他乐得充充好汉。他故意纵声大笑,还另有一个目的,是想把那家人家引来。
叶慕华冷冷说道:“好,你笑吧!我倒要看你这个‘硬汉子’能充得多久?”冷笑声中,一掌向他背心拍下。
这一掌力道并不很大,但片刻之后,在风从龙体内,游似有千百条毒蛇孔窜乱啮一般,所受的痛苦,赛过世上任何一种毒刑,风从龙饶是铁骨铜皮也抵受不起,呻吟说道:“你,你干脆一剑杀了我吧!”
叶慕华冷笑道:“杀你?没这么便宜!你不是要充‘硬汉子’么?怎么,我只是小施刑罚你就受不起了?我还有十几种更厉害的刑罚准备让你尝尝滋味呢!”
奇痒奇痛,整冶得风从龙死去活来,只好气焰全消,哀声求告:“小祖宗,你松松刑吧,我说,我说,我说了!”声音断断续续,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叶慕华笑道:“你笑不出来了吧?哼,也不怕你不说!”说罢,在他身上的相关穴道一拍,减少了他两三分痛苦,让他保留一点气力可以说话,喝道:“你这次进京来作什么?快说!”
风从龙喘过口气,说道:“我给叶大人来京禀报军情,并请皇上给他增兵。”
叶慕华甚是精明,说道:“什么军情?为何不用文书,要你亲口禀报?”
风从龙期期艾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叶慕华冷笑道:
“你是不是想受更厉害的毒刑?”作势又要举掌拍下。风从龙胆战心惊,连忙说道:“叶大人打了几次败伏,这是故意诈败的。他要我密奏皇上,请皇上安心。”
叶慕华道:“何以他要诈败?”
风从龙道:“这个,这个——”叶慕华冷笑道:“这个是与他的公子有关吧?老实告诉你,叶廷宗的来历我早已知道。你说假话也瞒不过我的。你说假话,只有你自己吃亏!”说罢在风从龙的关节要害之处一弹,那是神经感觉最敏锐之处,登时又把风从龙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杀猪般的大叫。
宇文雄诧道:“谁是叶廷宗?”叶慕华笑道:“叶廷宗就是你的大师兄叶凌风本来的名字,也就是这位风大护院的少主人,四川总督叶屠户的公子。”宇文雄大为惊异,心里想道:“我不敢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他,却原来他不但早已知道大师兄是奸细,对他的来历,也比我们知道得多。”
风从龙面如土色,叫道:“我全说了,你松松刑吧。”叶慕华以独门解穴的手法,“恰到好处”的略减了他几分痛苦,风从龙知道叶慕华已经知道叶凌风的底细,果然不敢隐瞒,说道:
“叶大人之故意诈败,那是因为要给他的公子树立威信。好让义军死心蹋地的听他指挥。”
叶慕华“哼”了一声,接着问道:“叶屠户父子两人定下了什么阴谋诡计准备对付义军?快快从实招来!”
风从龙呻吟道:“这是军机大事,我、我不过是个护院,怎能知道?”
叶慕华冷笑道:“不过是个护院?哼,你的真正身份你当我不知道吗?叶屠户这次要你入京密禀军情,让你们的狗皇帝放心,他担保可以失败后趾,‘袭灭’义军,他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他既然要主子宠信他,岂有不把这必胜的把握奏明主子之理?
好,你不肯说,是吗?且待我慢慢的消遣你!”江湖上的俗话,“消遗”即是“折磨”的意思。
其实叶慕华并未知道风从龙的真正身份,不过从他这次入京替叶屠户密报军情的事件看来,亦可以猜想得到他不是个普通的“护院”了。而且叶慕华后面的这段推断,剖析精明,有如老吏断狱,风从龙根本就不可能狡辩。
风从龙只当叶慕华当真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既然无法狡辩,心中便自想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不说一些实话是不行了。”于是在喘过口气之后,吞吞吐吐他说道:“叶总督和他的公子定下计谋,准备在官军诈败几场之后,由他的公子招集川中各路义军,总攻小金川。官军在险要之处埋伏,由叶公子预先通风报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将各路义军一网打尽,
宇文雄大吃一惊,骂道:“好狠的手段!”要知直到现在为止,江海天他们虽然已经查明叶凌风是叶屠户之子的身份,但叶凌风如何父子串通的凭证,他们还未获得。如今队风从龙的口里招供出来,这才是铁证如山,叶凌风的罪恶也就完全暴露了。”
叶慕华道:“这计划准备在什么时候进行?”风从龙道:“确实的日期是要看当时情势的,我也的确是不知道。”其实,虽未定下确切日子,但也约好了是在这个月内执行这项计划的。面且对这计划的具体内容,风从龙也完全知道。不过,他却说一半不说一半,未肯尽吐实情。
叶慕华虽然精明,究竟还是年轻,不是十分老练,没有追问下去,却转过话题,追问风从龙这次匆匆出京的任务。
风从龙早已透露了他见过贺兰明,此时无法隐瞒,但求少受折磨,只好如实说出,他是要赶回去秘密通知叶凌风,告诉叶凌风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必须赶在揭发他的秘密的人来到之前,及早想法对付,或者提前动手,消灭义军。
风从龙所说的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但他们仍是吃惊不小。
要知问题的关键是在哪一方先到小金川,大内总管是一定会派人去通知叶凌风的,他们的马快,大内总管派的若是另外的人,骑的即使是内苑御马也未必追得上他们;但是风从龙骑的赤龙驹那就不同了。宇文雄听了不觉不寒而栗,心中想道:“好在给我们侥幸遇上了他,将他擒获,要不然他骑了我师父的赤龙驹,一定会走在我的前头,先到小金川。”
风从龙道:“我所知道的都已说了,请两位小英雄高抬贵首。”
叶慕华道:“再问你一桩事情。三年前有十三名大内高手在甘肃的麦积石山围攻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就是你们的总督少爷如今冒了他的名字的那个叶凌风。而这十三名大内高手之中,有七个人当时就是住在陕甘总督的衙门的。你身为总督的护院,这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了?”
风从龙大吃一惊,心道:“这件事他怎的也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忙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但当时我可没有同去。”
叶慕华道:“我知道你没有同去。但那一班大内高手怎知道那一日叶凌风会到麦积石山的药王庙?这消息是谁密告的?”
风从龙害怕再受毒刑,心里想道:“反正那些人都已死光了,我如实招供,亦是无妨。”便道:“另外的六名大内高手当时奉命护送原在伊宁的耿总兵回京,这消息是他们连夜到陕甘总督的衙门报讯的。至于他们何以知道,那就非我所知了。”
叶慕华知道这个事实,心里已明个中原委,暗自想道:“一定是耿总兵父女在帐内密谈之时,给营中充任朝廷耳目的暗探偷听了去。那六名大内高手,名为护送,暗地里当然也负有监视他的任务。”他证实了此事与耿秀凤无关之后,不知怎的,心里就似有一块石头掉下地来的感到痛快,感到轻松。
叶慕华紧接着问道:“你们明明知道耿总兵和那姓叶的少年是毫无关系的,为何你的主人,当时的陕甘总督财叶屠户却要借此一案陷害耿总兵?”
风从龙见他样样都知底细,不敢不说实话,“耿总兵那次进京,有活动升迁陕甘总督之意,时大人碍知风声,故此先下手为强,将他除掉。大内总管朴鼎查也因损失了十三名得力手下,无法向皇上交代,若依实说出十三名高手都是给一个少年杀的,只恐皇上将他斥革。故而朴总管也乐得与叶大人串通,陷害耿总兵,诬他通匪,好减轻自己派人不力的过错。”
叶慕华听得忘形,“啪”的一掌打裂了一块石头,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宇文雄道:“可惜什么?”叶慕华道:“没什么,可惜这里只有咱们两人。”原来他是想起了耿秀凤,心道:“可惜风从龙这番活耿秀风没有听见。”
宇文雄莫名其妙,不知叶慕华是在盼望谁来,只听得叶慕华又向风从龙问道:“好,最后间你一桩事情,叶廷宗充当朝廷的奸细。这是几时开始的?是否由你从中穿针引线?”
风从龙只盼拖延时候,拖到有人救他,于是一一从实招供,免得多受折磨。宇文雄听了他的招供,不寒而栗,这才知道叶凌风去年回到江家之时已经是给风从龙操纵的奸细了。镇上的“太白楼”就是他们的秘密机关。
风从龙道:“我所知道的尽都说了,两位小英雄若肯饶我,以后我也不敢再当朝廷的鹰犬啦。”
叶慕华道:“当真都说了么?宇文兄,搜搜他的身子。”
宇文雄撕开风从龙的衣裳,搜出两份文书,一份是皇帝给叶屠户的“御旨”,加他一个“兵部尚书”衔,许他奉旨有权指挥所有朝廷入川的军队。另一件文书则是兵部发的“凭照”,这是给叶凌风的“凭照”,证明叶凌风是兵部的“记名总兵”,有此凭照,可以得到官军的保护。
原来叶凌风所定的计划是要长期潜伏在义军之中。恐怕万一给不知原委的官军捉获,口说无凭,给官军杀了岂不“冤枉”?故而要通过他的父亲和风从龙的关系,向兵部取得这样一份“凭照”。
叶慕华笑道:“宇文兄,这两份文件对你或许会有用处,你妥为收藏吧。”宇文雄已知叶慕华知道了他入川的任务,两人心照不宣。当下宇文雄将文件贴肉藏好,说道:“这厮该当如何处置。”
叶慕华道:“这样的人决计不能相信,饶他少受一点活罪,给他一个痛快吧!”意思即是要宇文雄一剑将他杀了。
风从龙大叫道:“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叶慕华道:“我几时答应过饶你的命的?”风从龙叫道:“我吐露了这许多秘密,即使不能将功赎罪,也总可以稍减几分吧!”宇文雄宅心宽厚,有点不忍,说道:“叶大哥,废他武功如何?”叶慕华道:“不能因只顾妇人之仁误了大事!”
宇文雄心头一凛,想起多少人的性命在他手上,放了风从龙不打紧,秘密泄露,祸害可就大了。于是一咬牙根,拔剑出鞘,正要刺去,风从龙大叫道:“我还有一件机密之事,你们要不要知道?”宇文雄怔了一怔,宝剑将刺未刺。
宇文雄剑尖指着他的咽喉,喝道:“有什么机密之事,快说!”风从龙吞吞吐吐他说道:“唉,这个,这个……你们可能饶我一条性命?”
宇文雄想了一想,说道:“你不必说了。我不能饶你性命,不用骗我!”但宇文雄虽然决意杀他,毕竟也迟疑了片刻,而这片刻的迟疑,却误了大事。风从龙所企盼的救兵已经到了。
宇文雄的剑尖正要向前一插,风从龙蓦地笑道:“你现在想要杀我,已经迟了!”说犹未了,只听得“叮”的一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暗器,竟然把宇文雄的长剑打落!
叶慕华大喝道:“哪里来的妖妇,胆敢暗器伤人!”双指一弹,“铮”的一声,把一枚乌黑的指环弹落。就在此时,风从龙忽地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下去,滚了约数丈之地,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他本来是给叶慕华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这一下变生意外,叶慕华的吃惊比碰到暗器们袭更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服装怪异,白发如银的老妇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哈哈笑道:“有我在此,谁还能够伤害你?风从龙你不用跑啦!”
原来这个老妇人刚才是同时发出三枚指环,一枚打落了宇文雄的长剑,一枚叶慕华的穴道,还有一枚却是用来解开风从龙的穴道的。
叶慕华虽然弹落她这枚指环,虎口也略略感到有点酸麻,叶慕华心头一凛,知道来的是个比风从龙武功更高的劲敌。
那老妇人虽然叫风从龙不要逃跑,但风从龙还是向赤龙驹跑去,而叶慕华最最害怕也是怕风从龙跨上了赤龙驹,逃之夭夭。因此在这关键时刻,叶慕华毫不迟疑,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追赶风从龙,他知道自己独门点穴的功效,风从龙纵然穴道已经解开,至少也得再过半个时辰方能血脉畅通。此时杀他,不费吹灰之力,若给这老妇人缠上。再想腾出手来杀他,那就难了。这老妇人虽然厉害,料想宇文雄也能抵挡片时。
不料这老妇人却下去攻击宇文雄,宇文雄此时已经拾起宝剑,同样的旋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向老妇人追刺,老妇人反手一挥长袖,宇文雄已有准备,以全副功力使出“大须弥剑式”,老妇人这一拂未能将他宝剑拂落。不过宇文雄给她这股大力一震,却也身不由己的接连向后退出了七八步,兀自未能稳住身形。那老妇人一声长啸,后发先至,已堵住了叶慕华的去路。
这老婆婆发白如银,但肤色红润,却是毫无龙钟之态,身手也极之矫捷。叶慕华一掌劈去,掌势飘忽不定,那老婆婆不受他的诱着所欺,反手一挥,接个正着,只听得“砰”的一声,叶慕华给她的掌力震退两步,老婆婆哈哈笑道:“你这大乘般若掌力是有了六七分火候了,但伤得了别人,却伤不了我。嘿,你是叶冲霄的儿子还是徒弟?”
这老婆婆只是接了他的一招,便看出他的来历,叶慕华惊疑不定。喝道:“你是谁,为何助这鹰爪?”叶慕华见她说得出他的父亲的名字,恐怕她和自己的父母或许有点交情,故而想要先查问个清楚。
老婆婆怒道:“混帐,你骂谁是鹰爪?我的事情你管得着么?
我喜欢帮谁就帮谁!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先绪我磕头!”
叶幕华给她惹起了怒火,心里想道:“管她是淮,她既然是与鹰爪一路,那就是我的敌人了。”那老婆婆在冷笑声中又扑过来,叶慕华已知般若掌伤不了她,便“唰”的拔剑出鞘,剑掌兼施,应付强敌。
老婆婆解下束腰的绸带,给作软鞭来使,内力贯注,绸带夭矫如龙,呼呼挟风,劲道竟是不亚于钢鞭,老婆婆接了几招,又冷笑说道:“原来你是叶冲霄和欧阳婉的儿子。欧阳婉这贱婢把她娘家的剑法也传给你了。”
这老婆婆出口伤他母亲,叶慕华自是心中大怒,但在盛怒之中,却也甚为惊诧,他的父母极少与武林中人往来,这老婆婆却不但知道他的父母,对他母亲的家传剑法也一眼看得出来,按说她应该是与自己的父母相知颇深的了,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不收徒弟,似乎至少是这十几年来来曾往来的了。
而且她又为什么要骂自己的母亲呢?
叶慕华大怒之下,豁了性命与那老婆婆抢攻。老婆婆挥舞绸带,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叶慕华所使的剑法似乎都已在她意料之中,而她所使的招式却在叶慕华意料之外。但奇怪的是叶慕华虽然识不破她的家数,却也隐隐看得出,她有若干招式竟侧是从他的本门剑法中变化出来,和耿秀凤的家数则完全一样。
但老婆婆的功力却比耿秀凤高了不知多少,叶慕华可以胜得了耿秀凤,对这老婆婆却是一筹莫展。饶他使出浑身本领,拼命抢攻,仍是处处被这老婆婆所制。老婆婆冷笑道:“我骂你的母亲,你就生气了么?哼,欧阳婉这贱婢见了我,她也要向我磕头,让我喜欢怎样骂就怎样骂!”
叶慕华大怒,剑中夹掌,一招“横云断峰”,剑势斜飞,拦腰斩去。老婆婆冷笑道:“你宝剑虽利、岂能奈我何哉?”绸带一抖,修的卷着了剑锋,叶慕华振臂一挥,不料对方的“卸力化劲”的功夫比他更要高明,绸带只是轻轻一引,叶慕华这一招的力道竟然给她化去,宝剑削它不断。
叶慕华左掌劈到,那老婆婆骈指一戳,又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化解了他的“般若掌力”。老婆婆喝遭:“撤手!”绸带一卷一拉,叶慕华虎口发热,隐隐作痛。可是他也运用上乘内功抗拒,虽然不敌对方,但宝剑仍是未曾脱手。
宇文雄喘息一过,见叶慕华形势危急,便来助战,他的本领虽然还比不上叶慕华,但所用的“大须弥剑式”却是第一等的上乘剑法,老婆婆不敢轻敌,腾出一手,挥油解他剑招。老婆婆的功力比叶慕华是要高些。但也不过高那么三两分而已。如今她既要分神拆解字文雄的剑招,用于绸带的内力已是不能贯注,叶慕华乘机反击,“嗤”的一声,削去了一段绸带,解开束缚,两人联手,与那老婆婆再度交锋。
老婆婆仍然把绸带当作软鞭来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饶是对方双剑联防,她兀是攻多守少,不过,宇文雄的“大须弥剑式”,守得极为严密,叶慕华的大乘般若掌,那老婆婆也不能不加意提防。因此她表面上似是略占上风,其实却是双方都无取胜的把握,成了个相持的局面。
风从龙刚才躲在乱石堆中,此时又再出禾,要去抢那匹“赤龙驹”。叶慕华大为着急,说道:“字文兄,杀那鹰爪要紧,你让我暂时抵挡一阵。”老婆婆哈哈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们还想走得出去伤人么?”绸带夭矫如龙,把两人的身形全都罩住。宇文雄仅足自保,要想摆脱她的纠缠,却是不能。
宇文雄道:“不必着急,赤龙驹听我的话!”发出一声长啸,赤龙驹果然听他指挥,跑上山头。风从龙气得大骂,骂赤龙驹给他骑了一年多,竟然是只识旧主,不肯听他。
赤龙驹跑了开去,叶慕华那匹“一丈青”仍然留在原地吃草,风从龙咕哝道:“这匹马虽然比不上赤龙驹,也还不错。”舍了“赤龙驹”,便去牵“一丈青”。“一丈青”是叶慕华偷来的,尚未能指挥如意。风从龙的驯马术颇为高明。走过去牵着“一丈青”,“一丈青”没有反抗。
风从龙正要跨上马背,那老婆婆喝道:“风老大小心!有人偷袭!”正是:
千里飞骑争一瞬,不容奸贼遂奸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