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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浮槎 > 完结章·下

    陈鲟觉得苏新七可能怀孕了,他对自己的小蝌蚪非常有信心,苏新七本来并没往那方面想,被他这么一引导,真有些没底了。

    初四那晚他们同床共枕,盖着一床被子纯睡觉,两人心里都想着事,睡不踏实,隔天起了个大早。

    苏新七回房洗漱,换好衣服和陈鲟一起下了楼,才至一楼,迎面碰上了她父亲。

    “爸爸。”苏新七有点心虚,“早啊。”

    “嗯。”苏父颔首,瞟了陈鲟一眼。

    陈鲟觉得未来老丈人的眼神里带着刀,他也不怂,从从容容地问了好,心想风暴还在后头,眼神警告只是小菜,不足为惧。

    苏母在旅馆厨房做早饭,苏小姨也在,苏新七进去时,她冲她挤眉弄眼的,笑得一脸揶揄。

    “昨晚睡得好吧?”

    苏新七昨晚和陈鲟真是清清白白,但这事没有解释的必要,她惟有叹口气,无奈道:“挺好的。”

    吃了早饭,苏父载着苏母回家,走之前还别有深意地叮嘱她,“别玩太晚,记得回家。”

    陈鲟知道老丈人点的是他。

    从海崖下来后,陈鲟骑着机车带着苏新七去了卫生院,陈鲟心大,进门就想去买验孕棒,苏新七却考虑的多,他是个名人,他们的恋情之前才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这要是大喇喇地露脸去买验孕棒,指不定一会儿网上就有小道消息流出了。

    苏新七让陈鲟戴着头盔在外面等着,她裹紧衣服,低着头鬼鬼祟祟地往院里走,她本来是想绉个借口说自己帮人买的,路上碰巧遇上了刘茵,她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拉住她让她帮了个忙。

    刘茵很靠谱,一下子买了五盒,还问够不够,苏新七微窘,拿上一盒就去了洗手间。

    苏新七觉得中标的可能性不大,但临到检验的时候一颗心又惴惴的,验孕棒五分钟内出结果,她虔诚地等着,心情微妙,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期待。

    陈鲟听苏新七的话,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他久不见她出来,心里放心不下,翻身下车正想进去找人,头盔还没摘下,就见她出来了。

    他等人走近,把玻璃罩往上一推,端详了下她的表情,她脸上没多余的情绪,眼神都是淡的,他看不出结果,遂直接问:“我要不要提前退役?”

    苏新七绷着脸,表情甚至有些凝重,陈鲟以为自己猜中了,正要出口许下承诺,就听她开口说:“好好准备比赛吧。”

    陈鲟怔了下,眼看着苏新七凝重的表情有了裂痕,她眼神狡黠,绷不住笑了。

    陈鲟磨了下牙,话里带点威胁的意味,“耍我玩儿呢?”

    苏新七也就想故意逗弄下他,见他着实关心结果,好像还有点失望,她于心不忍,老实告诉他,“一条杠杠,你的儿女缘还没到。”

    “说真的?”

    “不骗你。”

    陈鲟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谈不上松一口气,虽然他计划里并没打算这么早就当爹,但昨天一晚上他认真想了想,如果苏新七是他孩子的妈,其实他也没那么排斥提前换个身份。

    现在结果出来了,可能是他心理准备做的充分过了头,他现在居然还有点失落。

    苏新七看他表情,“不高兴啊?”

    “没有。”陈鲟见她还盯着他看,解释了句,“我们现在要孩子的确太早了,算TA识趣,没来耽误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虽然这么说,但苏新七还是能觉察出他情绪稍有低落,不说他,就是她自己,刚刚看到结果时都有点失落,还多等了两分钟,就想看看是不是第二道杠杠还没显现出来。

    孩子这种事,虽则他们近两年还没有计划,但当TA有可能来时,期待还是会有的。

    苏新七往前走一步,双手搭在陈鲟的腰上,仰着头软声说:“对不起啊,我以后尽量保持情绪稳定,不让你误会。”

    陈鲟拿过头盔往她头上一戴,轻轻敲了下盔顶,“该笑就笑,想哭就哭,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

    苏新七没怀,陈鲟很快也就释然了,他们分离多年才重新在一起没多久,这半年又是聚少离多,二人世界都还没过过瘾,要真来个小的,再想要独处就更难了。

    初五一整个白天,陈鲟和苏新七又去岛上各处转了转,下午还去渔排溜达了下。傍晚,陈鲟谨记老丈人的叮嘱,想着今晚要早回去,时间宝贵,他半诱半哄地带着苏新七去了娱乐区的宾馆,开了房才进去他就把她按在门后亲。

    情热时,陈鲟一手往下探,摸到了一点湿意,正想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快,又觉手上触感和以往不同,擡手看了眼,红色的。

    苏新七的亲戚姗姗来迟,陈鲟当时脸就黑了,他满心郁闷,但还是第一时间出门给她买了卫生用品,回来时还捎了袋红糖。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陈鲟早早地就带着苏新七回了家,甚至还赶上了饭点,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老丈人看他的眼神没那么犀利了。

    吃了晚饭,陈鲟和苏新七一家出门散步,老夫老妻走在前面,年轻情侣走在后面,路上遇上认识的岛民开玩笑说他们真像一家人,苏父扯着嗓子回道:就是一家人。

    晚上,陈鲟就住在苏家,虽然早上离开旅馆前苏新七的小姨和他说了,晚上还可以去她那住,但现在这情况,去哪住都没差。

    苏母给陈鲟备了套洗漱用具,他洗了澡回到三楼客房时,就看到床上隆起了一小坨,小山一样。

    他挑了下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低头说:“你是不是很想看我挨揍?”

    苏新七蜷在被窝里,一点没下床的打算,看着他说:“我爸爸今天晚上要出海。”

    “阿姨呢?”

    “她不会上来的。”

    陈鲟躺进去,展开手臂,苏新七自然地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

    他把灯一关,清心寡欲地闭上眼,“睡吧。”

    窗帘没拉,苏新七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着他,把手搭在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像是拿准了他现在不能把她怎么样,她更加放肆,手指弹琴似的往下走,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陈鲟腰腹紧绷着,额角一跳,忍了忍,翻身压制住她,埋下头咬了下她的耳朵,半威胁道:“你真是太嚣张了。”

    他咬得根本不用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苏新七呵呵笑着,半点不惧威胁,还善解人意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陈鲟躺平,拉过她的手握着,“不用,别把床单弄脏了。”

    “不弄脏不就好了。”

    陈鲟正想问她怎么才能不弄脏,话还没出口,余光就看到她钻进了被窝,没多久他的气息更粗了。

    苏新七初八就要复工,陈鲟初八就要归队,初七下午,他们收拾了东西,搭乘轮渡一同回了大屿。

    陈鲟和老沈打了电话,争取到了初八早上再去基地的机会,苏新七回到大屿的那晚就住在陈鲟那,因为是小别离前的最后一晚,他们越觉时间宝贵,晚上躺在一起聊了很多,舍不得睡似的。

    第二天早上,陈鲟要归队,苏新七一大早就眼圈红红的,明明想哭却还强忍着泪告诉他,她的情绪很稳定。

    陈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伤感,半哄半逗,还开了个黄腔,总算把人给弄乐了,还讨来一句骂,那句“混蛋”把他骂舒心了。

    他半荤半素地过了几天,已觉满足,她在他身边只消呆上个几天,他就觉足够,以前他只是为了训练而训练,现在却有了奔头。

    陈鲟归队后,苏新七收拾好情绪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同城异地恋”的状态。

    新的一年,似乎一切如旧,但总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苏新七对于做律师越来越得心应手,王铮也放心把一些稍有难度的案子交给她,工作还是忙,她独立代理了几个案子后却也渐渐走出了当初的迷茫状态。

    她每天晚上都会和陈鲟视频,他今年有重大的比赛,上半年的训练强度非常大,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陈鲟从不说累,苏新七知道在专业上他是很要强的,她从不在言语上说些“加油”“坚持”之类的直白的鼓励的话,而是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逗他开心,尽量让他能放松些。

    陈鲟知道她的心意,每每都配合她,其实无论她说什么,只要看见她,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很放松。

    年后没多久,冯赟案的开庭时间确定了,开庭那天苏新七陪着李父李母去看了庭审,冯赟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还交待了自己的犯罪动机。

    他说他在十七岁时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他的第一个恋人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那个男生很自卑,很依赖他,他很享受那种被崇拜的感觉,那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这段恋情后来被他的父母发现了,他们把他送去了所谓的“同性恋矫正所”,那里的日子暗无天日,他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出来后他假装自己变成了“正常人”,娶妻生子,但其实他的性取向一直没变过。

    他心里一直忘不了他的初恋,那段经历让他有了慕残情结,他喜欢掌控的感觉,而身患残疾的少年最好操控,所以他成了一名教师,把目标锁定在了高中生。

    在李祉舟之前,冯赟还猥亵过三个少年,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身体缺陷,因为自卑和惧怕冯赟的威胁及社会异样的眼光,他们都没能主动报案,这才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冯赟承认自己去沙岛任教就是冲着李祉舟去的,在一次物理竞赛上,他看上了他,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李祉舟知道他有妻儿后打算把他的事公开,他一急之下失手把他推下了海,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溺毙,他怕被发现,仓皇逃离了红树林。

    冯赟交代到这,李父李母已是泣不成声,苏新七也是红了眼,尽力克制才没有崩溃。

    冯赟一一交待了自己的罪行,王铮企图用认罪态度良好来为他进行罪轻辩护,这个案子情节复杂影响大又备受关注,庭审包括休庭时间持续了近一天,结束后法官并没有当庭宣布判决结果。

    庭审结束当天,网上又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这个案子,很多人从冯赟的成长经历中去挖掘他走到这一步的动因,有人从冯赟的家庭出发,说他从小受到父母的打击教育,所以才渴望受到崇拜,以此呼吁社会重视家庭教育,父母要多和孩子沟通;有人认为“同性恋矫正所”的这段经历才是导致冯赟走向变态的原因,很多LGBT借此呼吁全社会对同性恋者多些宽容;还有人从他的心理角度出发,呼吁社会多加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网上还有不少一部分人表示自己并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走到这步的,他们不想和罪犯共情,只想看到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苏新七的想法很复杂,作为律师,她知道挖掘犯罪动机能够有效预防犯罪,但作为受害者家属,她只想看到冯赟受罚。

    四月中旬,陈鲟要出国集训两个月,出国前老沈好心地给了他两天的假,他抽空回家和父母吃了顿饭,剩余的时间都是和苏新七一起过的。那两天他提前索要了自己中意的生日礼物,苏新七提醒他要规律,他直接说两个月见不着面,必须提前把额度用了,苏新七说不过他,只能随他去。

    充饱电,陈鲟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出国。他出国的行李是苏新七帮忙收拾的,她每叠一件衣服就叮嘱他一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似他头一回出国训练一样。不过这是她第一回送他出国,为了能让她安心,她说一句他应一句,半点不敷衍。

    陈鲟也是到了澳洲,打开行李箱拿东西时才发现苏新七在夹层里放了张她自己的照片,她在照片背面写了句:以前拍的照片不清楚,换张照片带着吧。(笑脸)

    他笑笑,当即给她发去消息:七公主真贴心,照片我会好好用的。

    苏新七收到消息时正在律所开会,看到陈鲟发来的话后她微微一窘,她给他照片是让他睹物思人用的,不是他说的那种“用”,他就是故意的。

    大屿的天气渐渐炎热,雨水也多了,陈鲟出国后,朱建豪因包庇罪、伪证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没多久冯赟的一审判决结果也出来了,死刑。判决出来那天苏新七陪着李父李母去看了祉舟,亲口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他,她想他一定早已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每到夜晚就俯视着人间。

    接下来的日子苏新七还是忙着自己的工作,陈鲟出国后她更觉寂寞了,明明他在大屿时他们也没能天天见面,但距离远了,到底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她梦中想起陈鲟在澳洲便会惊醒,好似又回到了他们天各一方,还没和好的时候。

    澳洲和国内有时差,苏新七和陈鲟打电话总不能讲太久,她怕影响他的情绪,从来不说自己的不安,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六月。

    苏新七的生日在六月份,那天凌晨刚到,她就收到了父母的祝福短信,接下来一整天陈鲟都无消无息的,苏新七知道他训练紧张,可能忘了这个日子,她并没有计较,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没有特别的人在身边,生日也不过是平凡的日子,苏新七没打算特别庆祝,那天她照常去律所上班,王铮知道她过生日本想攒个局,拉律所的员工一起替她庆祝下的,苏新七觉得麻烦人,就给婉拒了,王铮不勉强她,让她早早下了班。

    难得提早下班,苏新七觉得有余裕,就打车去了湾泊区,陈鲟出国差不多两个月了,虽然不知道他回来后还能不能外宿,但她还是想把房子打扫下,有备无患。

    六月白昼愈长,苏新七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完,一看时间,时近八点,夜幕才刚刚降临。

    过了饭点,倒是不饿了,她人恹恹的,也没打算给自己煮个长寿面,蜷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灯火,一时寂寥。

    门口传来动静时,苏新七惊觉回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鲟从门外进来。

    “就猜你在这。”

    苏新七从沙发上跳下来,拖鞋都不及穿,光着脚跑过去,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公主生日,骑士怎么能缺席。”

    陈鲟把手上的蛋糕放在一旁,展开手,“七公主,赏个拥抱吧。”

    苏新七见他风尘仆仆,脸上难掩倦色,眼底瞬间泛起潮气,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紧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今天,刚下飞机就过来了。”陈鲟低头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味,神色放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猜你今天一定很想我。”陈鲟笑。

    苏新七没否认,埋首在他胸口,闷声说道:“我很想你。”

    陈鲟心口一软,偏过头吻了下她的侧脸,“所以我回来了。”

    陈鲟用不娴熟的厨艺给苏新七煮了一碗面,才陪苏新七吃了面,老沈就来电话了。

    他晚上还要回基地,临近奥运,泳队对与赛的运动员进行集中管理,一丝差错都不能有,他没办法外宿,回来给苏新七过生日的这点时间还是和老沈争取的。

    “要走了?”苏新七一脸不舍。

    “老沈怕我把持不住,打个电话来提醒。”陈鲟冷哼,“这么点时间能做什么?”

    他把蛋糕拆了,点上蜡烛,示意她,“许个愿,我帮你实现。”

    苏新七想了想说:“希望陈鲟今年比赛一切顺利。”

    陈鲟皱了下眉,“帮你实现,再许一个,你自己的。”

    “那就……希望我们能一直好好的。”

    “这不是肯定的?还要许愿?”

    苏新七故意说:“你之前不是说把决定权还给我?”

    “我后悔了。”陈鲟说得理直气壮的,“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也不算,谁说了都不算。”

    苏新七看他跟耍赖的小孩似的,忍不住笑了,一颗不安的心像泊船有了港湾,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为了替她庆生而匆匆赶回来的男人,心里头是无尽的动容,她想,她无所给予,生命都只是她能给他的最微末的东西。

    生日那晚之后,苏新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见到陈鲟,直到泳队要集结出征奥运,陈鲟临出国前去找苏新七,他们才匆匆见了一面。

    那之后陈鲟在国外适应训练,苏新七忙于处理手上的工作,赶在奥运前把年假休了,订了机票,和父母一起直接飞往奥运会举办地。

    陈鲟的父母也去了,苏陈两家父母在赛场上初次见面,之后就同心协力地举着国旗给陈鲟呐喊加油。

    苏新七算是运动员家属,沈教练给他们留了票,她回回都坐前排,近距离看陈鲟的比赛。

    陈鲟分组赛半决赛都发挥稳定,顺顺当当地进了决赛,除了个人项目外,他还参加了团体项目,赛程安排得十分紧密,除去比赛时间,他要么在奥运村休息,要么在为比赛做热身,根本无暇去见家人和女朋友。

    400自的决赛最先进行,决赛那晚苏新七和陈父陈母跟着沈教练去休息室见陈鲟,他们到时他还没换装,穿着国家队的队服正坐在板凳上调整状态。

    陈父陈母和陈鲟说了几句话后就把时间让给了苏新七,苏新七怕影响他的比赛状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陈鲟朝她伸出手,她擡手握上,倒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今天没抄比赛注意事项?”苏新七问。

    陈鲟挑了下眉,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带身上了。”

    他手上的这张照片正是她送他的那张,苏新七怔然,忽然想到之前林成义说的话。

    “原来你是这样用照片的啊。”

    “不然呢?”陈鲟弯腰在她耳边暧昧地问:“想歪了?”

    苏新七看他还有心思和她开些混不吝的玩笑,倒放心了。

    事实证明陈鲟的状态的确很好,当天比赛,当他比世界纪录那条黄线更早触壁时,游泳馆内的人都沸腾了。

    新的世界纪录产生了。

    陈鲟看到结果后握了下拳,他回过头朝场边看去,那里,苏新七正掩面落泪。

    陈鲟从泳池里出来后接受采访,采访者正是吴笠,她照例问了下他当下的心情,和以往的冷静淡定不同,陈鲟这次不再克制情绪,虽不至喜形于色,但也略有激动。

    采访最后吴笠问他此次比赛最感谢谁,陈鲟说了国家教练队员父母,最后看着镜头问:“你们在观众台上有没有摄像?”

    “有的。”

    “麻烦给一号观众台最漂亮的那位女士一个镜头,她现在应该在哭。”陈鲟扬唇一笑,眼神宠溺,缓声说:“她哭起来也很好看,给所有人介绍下,我最感谢的人,我的女朋友,苏新七。”

    他说完直播镜头就切到了观众台上,苏新七看到有摄像机对准她还不明所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难为情地躲着。

    当天这段直播就上了头条,网上的人纷纷歆羡,直说看个比赛都能吃到狗娘,还有人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翻出来,感慨真是比偶像剧还精彩动人。

    半个月的奥运比赛日,陈鲟收获了个人项目的两枚金牌,集体项目的两枚奖牌,说得上是满载而归。

    奥运结束,陈鲟荣誉回国后总算不需要再紧锣密鼓地训练,那几天除了参加节目接受采访,他一有时间就逮着苏新七腻在一起,他去参加奥运会除了把奖牌带回来了,还带了奥运村的纪念品——印着奥运五环的避孕套。

    苏新七第一次知道奥委会还给运动员发避孕套,实在是太人性了,陈鲟比赛阶段没用上,赛后算是物尽其用了。

    结束大赛,队里给陈鲟放了假,他有了时间,苏新七却没了,为了去看他比赛,她一股脑把所有的假都休了,再回律所时积压的工作让她恨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苏新七忙工作,陈鲟倒潇洒,提着个行李袋就去了沙岛度假,苏新七每天忙的团团转之余还能在家族群里看到家人们发的陈鲟的照片,他出海打鱼下海游泳,每天都过得多姿多彩,简直气死人。

    苏新七周末回家,听母亲说陈鲟和父亲在海滩撚船,她带上凉茶,骑着小毛驴去海岸,远远的就看到陈鲟和她父亲站在架子上,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她提着凉茶走过去,问了声:“渴吗?下来喝凉茶啊。”

    陈鲟转过身,“公主驾到了。”

    他从架子上跳下来,摘下手套,苏新七倒了杯凉茶递给他。

    陈鲟接过后一口喝尽,舒爽地叹口气,“给咱爸倒一杯。”

    苏新七瞪他一眼,“你现在不怕我爸爸揍你了?”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岛上瞎混呢,早拿下了。”

    苏新七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蓦地笑了。

    陈鲟回头看了眼,见老丈人没看过来,这才弯下腰低声说:“奥运纪念品还没全用完,我们等下去海堤,或者去宾馆?”

    苏新七一臊,“你到底拿了多少个回来!”

    “有的队员不要,我就都拿来了。”陈鲟轻描淡写道。

    苏新七忽然想起了闭幕大会后陈鲟的队友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本以为他们是因为他赛后那场告白才眼神暧昧的,现在想想,可能真相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苏新七想通后又羞又窘,她想她以后可能见不了他的队友了。

    上午陈鲟帮苏父撚船,下午天热,他和苏新七下海去游了泳,之后两人去海堤幽会,一直到傍晚才携手回家。

    陈鲟几回来岛,一直没爬过美人山,这周末正好苏新七来了,他们约好去山上看日出,周日夜色正浓时,他们就从家里出发,踏着辰星往山顶攀登。

    即使是夏季,山里的气温还是低的,陈鲟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牵着苏新七,回头问:“冷吗?”

    苏新七嘴里呵出白气,摇了摇头,“热。”

    “累了?”

    “有点。”苏新七喘口气说:“最近工作忙,都没怎么锻炼。”

    陈鲟轻笑一声,一语双关道:“体力是不行。”

    苏新七掐了下他的手心。

    陈鲟蹲下身,“上来。”

    苏新七站定,“背我上去会很累的。”

    “我就当体能训练了。”

    苏新七想着离山顶不远了,也就听他的话,她拿过他手里的手电筒,趴在他背上。

    陈鲟背着她,步履平稳地一步步拾阶而上。

    才至山顶,东方已翻出鱼肚白,流云闲散,天穹是神秘的蓝色。

    美人山顶的烂尾楼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凉亭,山顶用铁链架了围栏,每条链上都挂着游客留下的铃铛,海风一吹,泠泠悦耳的铃声就会响起。

    苏新七从陈鲟背上下来,走到围栏边上,弯腰看了眼铁链上挂着的铃铛,每个铃铛上面都有一张小卡,卡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文字,大多都是美好的祝愿。

    她看着那些不一的文字,忽然也有了冲动,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她去凉亭里拿了祈福卡和签字笔,伏案写了两句话。

    陈鲟一直盯着东方,见海平线上有了微微的橘光,转回身喊:“七公主,太阳要出来了。”

    苏新七收笔,拿着铃铛走出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系上去。

    “小七。”

    “来啦。”

    苏新七小跑过去,陈鲟伸手,她一把握住。

    天际渐渐放亮,他们眼看着殷红的太阳一点点露脸,朝晖铺满海面,天上的云彩也被映红。

    日出东方,将世间的阴霾全都驱散。

    “真壮观。”苏新七由衷道。

    “嗯。”陈鲟余光看她一眼,低咳一声,清了清嗓,“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苏新七回头,眼里还有霞光。

    陈鲟从兜里拿出一串珍珠手串,他尚在措辞,擡眼就看到苏新七双目涟涟,眼里水光荡漾。

    他擡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无奈,“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哭什么。”

    苏新七汲了下鼻子,红着眼带着鼻音说:“你别多想,我现在情绪很稳定。”

    陈鲟失笑,他低头摩挲了下她的手,缓声开口说:“听说岛上有个习俗,男人如果亲自下海找蚌珠,串成一条手链送给心爱的女人,他们就能长长久久。”

    “我觉得送戒指太普通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苏新七听到这,忍不住哽咽了声。

    陈鲟圈了下她的手围,“这珠子太难找了,以前找的和这段时间找的凑了凑,不知道会不会小了点。”

    苏新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拼命眨眼,咬着唇忍了忍,才把哭泣声压下去,哽道:“不小,我手腕细,能戴。”

    陈鲟笑了下,将珍珠手串给她戴上,珍珠在晨光中泛着微润的光泽,衬得她的手腕更加莹白。

    他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掀起眼睑看着她,眼眸如同这一汪海水,深不可测,其间的感情更是不可斗量。

    他问:“苏新七,你要不要永远做我的公主?”

    苏新七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咬着唇泣不成声,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夹着哭音应道:“我要。”

    陈鲟见她哭成个泪人,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他擡手帮她擦眼泪,轻笑了下说:“感动成这样?这回不会真怀了吧?”

    苏新七呜咽着,“谁让你这么突然。”

    “这种事不突然哪有惊喜。”陈鲟笑问:“一辈子的事,不再考虑考虑?”

    苏新七泪光闪闪,她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真挚道:“陈鲟,我们分开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虽然很可惜,但是我没有浪费,这五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你,都更爱你。”

    她哽了下,忍住泪意深情地问:“一辈子可能有点长,我做好准备了,你呢,愿意一直做我的骑士吗?”

    或许是朝暾过于刺眼,陈鲟的眼底也闪起了微光,他失语片刻,不知世上能有什么话语能够回应她这么浓烈炙热的爱意。

    他喉头一动,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你真是……喧宾夺主”陈鲟动容,嘴角不由上扬,“别说这辈子,我们去妈祖庙里说说,下辈子也给你。”

    苏新七破涕为笑,埋首回抱住他。

    朝阳完整地从海平线上跃出,天光大亮,和煦的晨光将山顶恋人的影子投在石岩上,雨浇不去,风吹不散。

    岛上的花鸟鱼虫,山草树木,风云雷电,霓虹流云见证着他们的相识相爱相离相逢,并将长久地对他们的爱情行以注目。

    海风不歇地拂着,铃铛声起伏不定,在众多祈福卡中,有一张铃铛祈福卡上笔墨未干,卡片上字迹娟秀,清楚地写着:陈鲟苏新七,浮槎来去,一生长久。

    完

    2021.7.1

    于归家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