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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覆巢之后 > 第4章 入府

    陆芜菱骇然。

    大荣朝虽不如前朝讲究男女之防,但是公然在光天化日就敢握住女子手腕,真不是一般登徒子了。

    陆芜菱想要挣扎,却想到这男子敢这般行事,自然因为自己已不再是户部尚书的千金,而是被他买下的官奴,属于他所有的婢妾之流。

    比起前几夜牢狱中地狱一般的恐怖情形,自己受这点屈辱算什么?

    她涨红了脸,咬紧了唇,身子微微发抖,控制了自己没有哭也没有挣扎。

    年青男子的手如铁钳一般,隔着衣袖传来灼热的热度,他打量了她头发衣裳,目光掠过她背后,低声问:“没有行李了?”

    抄家之人,哪来的行李?

    陆芜菱有些想笑,眼睛却有些刺痛,幸好不曾流泪。

    “无妨,”男子低声说。“回去我替你置办。”

    低沉又有些清越的声音意外很好听。他的面孔俯得近了,看不清那鼻梁的刀削斧凿的硬朗,只觉得肌肤甚是白净,嘴唇嫣红,甚至有几分艳色。

    他略扬起下颌问那胖衙役:“文书这般就齐备了?”下颌弧度扬起时颐指气使又硬朗利落的样子大约是军中养成的习惯,倒有点漂亮,不似一个出身不高粗鲁不文的人。

    “可以了,可以了,”胖子衙役笑得一脸谄媚,“罗大人把人领走就完事了。”

    陆芜菱突然记起这胖子前天晚上淫奸姚家一个俏丽小丫鬟时黑暗中狰狞的面孔,最后还用手掐住那可怜的小丫鬟的脖子,若不是另一个兵丁给他推开,那小丫鬟就快被他掐死了。

    那小丫鬟第二天都吃不了东西,一直捂着咽喉在咳嗽,被撕开的衣襟没有替换的只能半敞着,露出里面破了一半的抹胸,只有一点点稚嫩的突起而已,还远远不如自己。年龄大概不过十二三岁,脸上甚至不是痛苦愤恨,而是逆来顺受的茫然。

    由衷的厌恶涌到她胸口,几乎要吐出来。

    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为何要那般折磨折辱女子?

    难道父亲对母亲、贾氏、青姨娘也是这般的?

    自己被这武夫带回去会不会也被这样对待?

    如果那样现在死了是不是好一些?

    她被令人厌恶的想象恶心得浑身控制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紧紧钳制她手腕的手仿佛烧红的铁钳让她难受至极。

    可是那武夫并不知晓,他便这般捏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动作虽不算粗暴,却因为她神思恍惚,险些将她拉个踉跄。

    她被他半拉半扯着到了黑马旁边,这是一匹牡马,主人虽然衣饰简朴随便,它却被打理得油光水滑,神采奕奕,漂亮的耳朵转来转去,眼睛清亮,睫毛很长,每一个动作每一根毛发都在宣布我是匹漂亮的好马。

    “不曾备车,你就坐在我身前吧。”罗暮雪低声说。

    要跟这男子共骑?

    陆芜菱有几分惊慌。

    比肌肤相触还要糟糕的就是这样搂搂抱抱共骑一马了。

    她擡头看他,想要委婉找个理由改变他的主意,却已经被他一手托腰,一手托臀送上马背。

    他双手极为有力,似乎她只是个再轻盈不过的物事,轻而易举便能托起她。

    她于是被托上了马背。

    停留在她腰和臀的手虽然没有趁机揩油,停留时间却过长了些。

    紧接着这男子也以非常干脆利落,漂亮的动作翻身上了马。她的身后贴上了灼热而陌生的身体,比她高,比她大,比她坚硬有力得多。

    她被笼罩在男子陌生的气味和温度里,不能自已地惊慌起来。

    只能双手紧紧握住鞍前冰凉粗糙的铁环,一言不发。

    男子的双手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胸前贴住。

    “靠着我。”他低头在她头顶耳边说,热气吹拂在她鬓边。

    她浑身僵硬,满身不自在,被迫紧紧依靠他胸前。

    他策马已出了这狭小肮脏的院子。

    出了关押她们的牢门,便是一条陌生的青石板街。

    来往人不少,看到年青男女这般搂抱着共骑,都忍不住看。

    罗暮雪将身后的披肩拉过来裹住她,不让人随意打量,又感觉到她的僵硬,居然微微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问:“害怕?”

    没有等到她回答,披风下他搂住她腰的手轻轻在她腰背上抚摸了几下,柔声说:“莫怕,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这武夫眼神锐利声音清越果断,竟然也能有此刻这般低柔的声音。陆芜菱怔怔的,她从没有跟男人肌肤相触过,更别提这般被搂抱,估计小时候连父亲都不曾这样抱过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模糊,不知该哭该骂还是厉声呵斥,抑或隐忍不发?

    他似乎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却竟然又伸手在披风下抄住她臀部和大腿根,轻轻擡了起来。

    看不见只凭摸索,甚至碰到了她大腿的内侧。

    陆芜菱虽被一番变故弄得筋疲力尽,一直有些怔忪,耳边嗡嗡作响,此刻被他这般摆弄摸索,也大惊失色,浑身僵硬,擡起头直视他,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她本是要断然质问的,可惜声音出口,沙哑低弱得可怜,还不觉带了几分颤抖。

    罗暮雪没回答她,继续摆弄,把她左腿从马背别过来,原来是要她扭转成侧骑的动作,这样一来,她的臀部和大腿就大半直接坐在他腿上了。上身也侧着更好地依偎在他胸前,一半脸贴着他胸口,一半被他的黑色披风半遮着,更加不容易让路人看清长相。

    他将她摆弄成这姿势,似乎满意了,一手腾出握缰绳,一手揽住她的腰。

    陆芜菱只觉得臀下的双腿异常的坚硬,强壮,和自己,和身边的侍女,和她熟悉的世界那般不同,她被迫贴着他胸口,甚至能感觉他胸膛的震动,耳朵贴住他胸腔,能听到里面不太平稳的心跳。

    可他的手渐渐却有些不太老实,慢慢在她腰肢上移动摩挲了几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似乎非有意为之,但她本来就穿得不厚,自然很容易感觉到,何况他呼吸都急促了些。

    随着马儿的奔跑颠簸,她腰间放着的大手缓缓地上下摩挲,下的时候甚至能碰到她微微突起的胯骨,一时抚在她腰侧,一时那热度又慢慢移到脊梁。似乎是不经意的,又分明带了异样的颤栗。

    她紧张得僵硬如木,只觉得这路竟迢迢无期,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刚刚一动却被那手按紧,他呼吸急促了几分,低头看着她,本来锐利如剑的眼睛和面庞都有些灼热,虽然未曾言语,却分明是让她不要动的意思。

    陆芜菱尽管于男女之事尚且懵懂,却直觉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动。

    她低下头,慢慢,慢慢,脸热得擡不起来,胸口也无端烦闷焦躁,恨不能自己也气力非凡,飞起一腿将这胆敢轻薄自己的陌生男子踢下马才好。

    可眼下也只好忍耐着继续被迫依偎在陌生男子的胸口,心中胡思乱想,一时想着恐怕未必是有人请托,这个什么游骑将军分明是对自己有些不坏好意的;一时又想着自己将来不知会落到何等境地,终究心中还存了万一的冀望。

    好在那手终究是不再随意摩挲她了,却是热热地贴在她腰际不动,如同烙铁一般,叫她始终难安。

    这般煎熬着在马上过了两柱香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听到两三个或年长或年轻,但均是粗豪,洪亮的男人嗓音在叫:“将军,您回来了!”声音俱都欢喜恭敬。

    陆芜菱微微侧过脸,看到两扇黑漆楠木门,不算大也不算小,旁边围墙雕饰还算清雅,只是有几分陈旧,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似是有些年头了,门楣上挂着简单的“罗府”,崭新的黑漆雕牌,不知哪个雕版行的师傅仿的颜体字,风骨全无,再普通平庸不过。

    门前打扫得也不太干净,再加上两三个身穿戎衣的大老爷们在那里充当门房小厮,往那一站,吵吵嚷嚷,越发不搭调。

    陆芜菱一贯出门也只是那几家固定去处,并偶尔一些踏青游园上香的所在,都是有限的,这一片只能大约猜测出是东城和南城之间,好些四五品官员聚居的几条胡同。

    罗暮雪答应了他们,便翻身下马,又双手支住陆芜菱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了下来。

    那三个亲随都眼睁睁看着她,觉得不对,瞥开眼,又偷偷看。

    罗暮雪面部表情很严肃,完全没有介绍陆芜菱是谁,为手下解惑的意思。

    他把缰绳扔给其中一个亲随,拉着她手腕,便往里走。

    进去的照壁是一面白墙,上面提了两首诗,字迹也是风雨侵蚀,显然不是现任主人所作。

    罗暮雪居然拉着她步行参观了一下罗府。

    这栋宅子一共四进,在京城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第一进住着罗暮雪的亲兵幕僚们,乱糟糟的,便没有多作停留。

    第二进中间是正厅,两侧厢房是罗暮雪的外书房和演武厅,前头天井甚是轩阔,只稀疏种了两排梧桐,放置了几张石桌石凳。

    第三进开始才算真正的后院内庭,二门设在此处,可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妈妈守着门晒太阳,连见到主人,也是惫惰样子。

    前面两进罗暮雪只是带她走过,进了二门的第三进才算好好参观一番,第三进的前庭也是十分大的,草木扶疏,陆芜菱随意一瞥,便看到两本颇为珍贵的茶花,一本鹤头丹,一本绛红茶梅,只是状态并不好,抄手游廊前头的几株芭蕉叶子枯黄大半,别的草木也多有零落,可见管花木的园丁婆子不甚得力。

    内廷远比外头门脸华贵,正房七间,中间东阶西阶扶栏而上是前厅,里面摆设有些少,桌椅家什也有些不搭配,过了门户是正室,后面还有三间抱厦。

    出了正房,罗暮雪指着东边三间厢房道:“我平日住在那里。”说着微微低头看她,有点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又似在等她说什么。

    陆芜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说的,有些莫名地擡头看着他。

    罗暮雪注目看了她片刻,终究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带她穿过西厢的抄手游廊,走过垂花门,南面有一排倒座房,看着似乎只有两三间有人居住。

    垂花门外是个夹道,旁边有一排花木,花木西边尚有一排低矮的小房子,明显是给婢女们居住的,同样没有什么居住痕迹。

    穿过夹道又往东进了第四进的月门,到了第四进的西厢。

    第四进的前庭要比第三进狭窄不少,虽然同样是北边七间正房,却没有厅,也无抱厦,也无南面的倒座,只有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

    难能可贵的是四进后头带了个小花园,不算大,也有个小湖,一处水榭,一处亭子,可惜里头杂草不少,显是疏于照料。

    只是第三进好歹家具齐备,也添置了些摆设,第四进就零落多了,只有不甚完整的家具,不过大都是典雅的黑漆楠木,积着灰。看得出是前任所留。

    罗暮雪开口道:“你就在第四进住下吧,随意挑选你喜欢的房子便是……事情仓促,不及置备东西……”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赧然,“你回头只管写个单子给我,要些什么家具,摆设,衣裳,首饰,并日用杂物,都清楚写上,我是不知晓你们姑娘家用什么东西的,务必清楚明白,巨,巨……”

    “巨细靡遗。”陆芜菱忍不住好心给他接上。

    这武夫显是不熟悉成语……

    “对,”罗暮雪带了几分高兴地看了陆芜菱一眼,仿佛便是“这个东西果然买值了”的满意神情,又似乎是看到手下勇武,立功了的嘉奖表情,“巨细靡遗。”

    又道:“积尘甚多,你挑中哪间,我先叫丫鬟们打扫出来,好安置下来,别的你日后慢慢指使她们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