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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浮光三千里 > 第56章 五十六斩,心怀叵测

    第56章五十六斩,心怀叵测

    采买完,胥姜原路返回,卖豆腐的妇人正收摊,见胥姜手里提着一只兔子路过,忙朝她招手:“小妹,过来。”

    胥姜走近,听她问道:“兔子要怎么吃?”

    胥姜答道:“姜丝兔。”

    “我猜就是。”说着她将收拢的摊子挑起来,对胥姜说:“做姜丝兔怎么能少了咱们公井人的盐幽菽?”

    幽菽,豉,本豆也,以盐配之,幽闭于瓮中,故曰幽菽。

    “阿姐还会制幽菽?”

    “家家户户的公井人都会做。”又问胥姜,“要不要?我一相、咳,老乡,也在这坊市里,制酱卖酱,我那幽菽便放在他那处寄卖,你若要我就送你些。”

    她方才是说漏嘴了吧?

    胥姜眯眼笑,“我跟阿姐去看看,若味道好,我便买些,恰好有认识的蜀州人,会烧一手蜀州菜,用得着。”

    “那我这岂不是成半路拦客了?”

    “乱说,这叫缘分。”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撂翻摊子,“哎哟喂,你这妹子,这张嘴真是让人爱不过来,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穿街过道,最后来到一家偏僻的酱铺。胥姜来这西市也不少次,却还未曾来过此处,就像京都来往这么多人,也很少有人能寻到她肆里。

    都得靠人引路。

    酱铺不大,但收拾得整齐干净,大大小小的酱缸高高低低地摆着,皆用竹筛罩着,还未走近,便闻到浓浓酱香从筛子下散发出来。

    守铺子的是名男子,瞧着比妇人要年轻些,个高条瘦,样貌普通,神情有些木讷。可一见妇人挑着担子过去,眼里立即荡起光彩,三两步上前,将她肩上的担子接了过去。

    妇人对他说:“我带小妹来买酱。”

    胥姜冲他打了个招呼,“阿哥好。”

    男子收置好担子,朝胥姜点了点头,拘谨应了声,“娘子好。”

    “他嘴笨,人又莽,不会招呼人,小妹别见怪。”妇人接过胥姜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带她去看酱,“可他虽然是个呆蠢的,制的酱却好。”

    一只只竹筛被揭开,香气越发浓郁,有大豆酱,小豆酱,麸酱,麻梓酱,芜荑酱等,看得胥姜喉头发紧,直咽口水。

    果然好。

    妇人又拉她去看自己做的幽菽,不大不小的一个黄泥缸子,一揭开,咸香扑鼻。里头的幽菽不是酱,而是以黄麻熬汤与以辣蓼、青蒿、藿香、佩兰、苏叶、荷叶同熬出的药汁混合,浸泡大豆,将其煮熟,加盐幽闭发酵,制成豆豉,便是幽菽。

    “尝一尝。”妇人递给她一双筷子。

    胥姜夹起一筷尝了尝,恨不得眼前立即冒出碗饭,拌着吃。

    妇人见她眼睛都亮了,笑道:“香吧。”

    胥姜点头如捣蒜,“香,好吃!”又问:“阿姐,你这幽菽怎么卖?”

    “原本二十文一罐,咱们投缘,算十五文。”

    “好,那就给我先装一罐。”

    男子听到二人谈话,找来一个小陶罐和木勺递给妇人。

    妇人将幽菽挖出填装,以油纸封口,再用麻绳结网兜住,递给胥姜,嘱咐道:“吃了记得封口,要不然容易败味。”

    “嗯,省得了。”胥姜给了钱,接过那罐幽菽,笑道:“待吃完了,我再来找阿姐买。”

    那妇人捏了捏她的脸,爱道:“可稀罕死你了,便是不买酱,常来说话也高兴。”

    胥姜辞了二人,提着东西去找驴。走出不远又觉得这妇人有趣,便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正拉着那男子的手进铺子,随即不由得一笑。

    果然是相好啊。

    赵章见她两手满满地回来,赶紧上前搭手。

    “买这么多?”

    “好久没逛,一时收不住手,便买多了。”除了兔、鸭、虾,她还买了些蔬果。

    “我去给你拿一副竹筐装回去,不然这么多东西可不好拿。”说完赵章便从棚子里拿出一副竹筐给驴安上了。

    胥姜赶紧搭手,嘴里忙道:“多谢,多谢。”

    二人齐手将东西装进竹筐,又拉了几句家常,胥姜才辞了他牵着驴往回走。一路上那两只芦鸭‘嘎嘎’吵个不停,胥姜没恼,那驴倒是受不了,直尥蹶子。

    “这会儿知道烦?你嗯嗯啊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烦?”

    见它还要蹬腿,赶紧给了它一巴掌,“要是把菜给我扬了,我就拿你下酒。”

    驴这才安分了。

    行至永和坊坊门,一道声音从身后追上来,“那可是胥娘子?”

    胥姜住脚回头,却见是那日来肆里的冯杪,“冯公子?”

    “真是你。”冯杪朝拱手作礼,笑道:“还以为看错了。”

    胥姜问道:“冯公子有何事?”

    冯杪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许久才支吾道:“那日说想与娘子结交实乃真心话,只是被周槐逼迫,才不得已来娘子肆中替他们打探。”

    焉知此次不是假意交心?胥姜装傻,“我不明白周公子所指何事,什么打探?”

    冯杪一哽,干笑道:“无事。”

    “肆中繁忙,便不奉陪了。”胥姜不想为他坏了心情,牵驴便要走。

    却又被他拦住,“娘子留步。”

    她脸色冷淡了些,“还有事?”

    “那日听闻贵肆也刊印书籍,我有一朋友著有一册诗余,却苦于没有投处,不知贵肆可收?”

    “朋友?该不会又是周槐那般朋友吧?”

    冯杪神色羞赧,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胥姜探究他的神情,问道:“你与继圣书局相熟,又同周槐称朋道友,为何不找他们反而来找我?”

    冯杪苦笑,“说什么相熟,不过是为他们办事罢了,我这等人,哪里配称与他们相熟?”又恳切道:“我那朋友是位真才子,可因着祖上犯事牵连,参加不了科考,所以有志难伸,整日潦倒。我实在是怜他一身才气,才想替他出这集子,可继圣书局见其有声无名,也无利可图,所以并不收。”

    “即便没有他不收,那么多书局也不收?”

    “别的书局一听说他非士人,又没钱打点,也通给拒了。那日携月楼见娘子当众说要帮曾追出文集,便知娘子不是个势利的,所以才生了这个心。”

    倒是会给她架高台,胥姜依旧拒道:“你当日既在携月楼,应当知道,我得罪了周善才,被他堵死了路,可出不了这集子。”

    冯杪却道:“此事倒可以通融。”

    胥姜奇道:“如何通融?”

    “我对周善才说要以此事来打探消息,他便答应了让户部放行。”

    他这般坦白,胥姜一时无言。

    冯杪见她动摇,继续道:“我知道,上次的无礼无状,已让娘子对我失望,也不信我。可只要娘子见过我那朋友的集子,便知错过他会是一种损失。”

    “究竟是何人?得公子如此推崇?”

    “江孤。”

    胥姜一挑眉,“江孤?江小萍?”

    要说京城众才子,以诗余、长短句见长者,不乏其人,可其中魁首当属江小萍。

    此人的才名,蜚声京都。传闻其诗余被京城各大教坊、瓦舍争相传唱,并有乐人扬言一生只为他谱曲,一时传为风流美谈。

    这样的人找她刊印诗余?

    看出她的疑虑,冯杪苦笑道:“别看小萍在烟花巷陌受人推崇,可在文人士子之间却为人不齿,备受冷落。他本有鸿鹄之志,若不是身世所累,早已跻身仕林,高居庙堂,又怎会受此零落之苦。”

    “他若要出集子,为何自己不来?”

    “他早年也找过书局给他刊印,可被拒不说,还遭受到奚落和冷嘲热讽,所以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踏入京城任何书局。”

    这等遭遇,倒是让胥姜想起了胡煦。

    冯杪无奈道,“我看不过去,不忍他就此埋没,所以才四处托关系。只是京城书局间的垢症娘子也知道,皆是无利不起之辈,这才求到娘子面前来。”

    胥姜盯着他瞧了片刻,倒是不像作假,且这江孤之事,一查便知,瞒不了。

    “容我考虑一番再作答复。”

    冯杪也没想她会立即答应,“好,那过几日我再来找娘子。”

    随后拱手让道。

    胥姜点点头,牵着驴离开了。

    冯杪盯着她的背影,心道这头说好,便该去找江孤了。想到江孤,他不由得深深叹气。

    胥姜一路沉思,不觉间便回到了书肆。

    “东家回来了。”林红锄迎出来,见胥姜有些神不守舍,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东家?姐姐?”

    胥姜回神,拉下她的手捏了一把,“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发什么愣?”林红锄接过缰绳,往驴背上瞧了一眼,惊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怕不够吃,就多备了些。”两人将驴牵进后院卸货。

    林红锄瞧着又是鸭又是兔的,说道:“这么多,喂猪也够了。”

    胥姜敲她脑袋,“小妮子,可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谁是猪?”

    “胥娘子,小锄头,在哪儿呢?”曾追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二人面面相觑,皆是‘噗嗤’一笑。

    “在这儿呢。”林红锄应了一声,待曾追走进来后,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曾追笑道:“去袁先生府上找了胡煦,折回途中经过这儿,就进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竹春兄长也来了?”林红锄往他身后看。

    “他不与我同路,没来。”曾追见二人在分菜,问道:“买这么多菜,要置席面?”

    胥姜道:“今日把诗集交付给了国子监,准备做一桌好菜犒劳小锄头,还打算请汪掌柜一家聚聚,可巧你来,不如一起热闹热闹?”

    随后将买的兔子指给他看,“我买了兔子和幽菽,准备做姜丝兔,会做么?”

    “那我可来得真是时候,今日听老师说了你那诗集的事,是该好好庆贺一番。至于这姜丝兔,可是我的拿手菜,交给我,准没错。”

    胥姜把菜刀递给他,“那等什么?来吧。”随后又冲林红锄说道:“红锄,你去请汪东家,让他带着嫂嫂和孩子过来。”

    林红锄应了声便去了。

    曾追料理兔肉,胥姜则分菜列单。

    芦鸭两吃,一只炖煮,一只鲜炒。青虾也两吃,取虾仁入羹和蒸蛋。豆腐煎做二面黄,另外买的葵菜可焯水拌食,山药与木耳做素烩。

    分好菜,胥姜把奎娃子送的山楂果倒出来清洗、去核,再注水煮熟。随后将石蜜敲碎加水熬煮,煮至石蜜融化、变色,再将煮熟的山楂果倒入翻炒。待山楂果上浆,撒上少许面粉拌匀,最后逐个夹出锅,放凉即可。

    这便是山楂糖果。

    林红锄盯着糖果瞧了好几趟,待凉透了,便迫不及待地捏起一个往嘴里塞。

    曾追见她甜滋滋地模样,问道:“滋味如何?”

    林红锄瞧了他一眼,“反正不咸。”

    曾追立即瞪眼。

    胥姜抿嘴偷笑。

    待菜备齐,汪掌柜一家也上门了,胥姜赶紧装了两盒糖果出去,招呼小客人。汪掌柜家大的那个子颇得汪掌柜真传,围着糖果就不走。小丫头也不差,拿小手捧着个最大的糖果,啃得口水长流,急得汪掌柜直拿衣襟替她擦。

    秦氏拉着胥姜笑道:“本说我请你吃,却次次都赖着你,怪不好意思。”

    胥姜打趣道:“嫂嫂这时候客气可有些晚了,你家汪掌柜可不知都来过多少回了。”

    秦氏立即瞪了汪掌柜一眼,汪掌柜回她一笑。

    “下次他再来,就拿大棍打出去。”

    “哈哈,好。”

    曾追带着一身烟火味儿自厨房出来,“菜齐了,人也齐了,摆饭,摆饭。”

    林红锄走到他身旁,低声道:“还有个没到呢,慌什么。”

    “还有谁?”

    林红锄无语瞪他,他后知后觉地拖长嗓子‘哦’了一声,随后朝胥姜看了一眼。

    胥姜瞧时辰差不多了,估摸着楼云春正往这边来,也叫摆饭。

    汪掌柜和曾追擡桌,胥姜摆坐垫,林红锄和小汪去拿碗筷,秦氏抱小丫头谨防她乱跑被绊倒。

    一团亲睦。

    楼云春踏着暮色而来,一瞧树下的驴便知有客。他走到门前,只见满室和乐,言笑晏晏,一时擡不起脚。

    随后,他便见那心心念念的女子擡头朝门外望来,见他立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后冲他露出一个柔和至极的笑容。

    “你回来啦。”

    “嗯。”

    他应了一声,擡腿跨过门槛,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