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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一百三十九斩·旧案风波

    吴清窗最终还是签下了入盟书,不止他,旦泗也签了。形势比人强,除非他们不做这买卖了,否则只有屈服。

    胥姜书肆有护院守着,那些地痞流氓探头探脑的绕了几圈,终归还是没敢上前。

    只是他们不来书肆里闹,却在巷口拦客,有次拦住提前散衙回来的楼云春,被他直接被押去大理寺,往后便再没来过了。

    地痞流氓不来,那倒霉的吴掌事却三天两头地上门。

    “你当我愿意来?”吴掌事怨气横生,他看了一眼胥姜身后的两名壮汉,心有惶惶地压低嗓门道:“你省事,咱们大家都省事。”

    他如今在万卷楼已非掌事,就是一个理杂事的伙计,因熟悉楼里的事务,才被赵秀从周善才手里买了下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地位早已不复从前。

    且那赵秀对周善才的旧人很是厌恶,所以他便不受待见,连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都能呵斥他。

    如今他被分派来游说胥姜,若说不成,回去又是一顿排头。

    胥姜却道:“吴掌事,咱们一来二去,打了这么多交道,我知你是怎样的人,你也应知我是怎样的人。这汲书会,我是不会进的,且也由不得我进。”

    “什么意思?”

    “本人已转籍为官户,与书肆皆受朝廷监管,若真要我签入盟书,便让你们家赵掌柜请朝廷的诏令来。得了诏令,我自然依从。”

    “休要说大话!”吴掌事半信半疑。

    “赵掌柜神通广大,本事通天,让他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吴掌事眼下是真眼红了,这么个女人,这么间小书肆竟能转籍转户,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

    眼见劝诫无果,吴掌事愤愤走远,他越想越不甘,便回头冲书肆啐了几口。

    “呸,说是书肆,谁知道是什么不干不净的窝子?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骂骂咧咧走到汪掌柜米铺前,被汪掌柜听个正着。汪掌柜晃晃悠悠地转过来往他脚下一绊,便将他绊了个狗吃屎。

    “哎哟。”汪掌柜也顺势往地上一滚,骂道:“哪里来的狗,怎么走路不长眼呢,看给爷撞得。”

    吴掌事爬起来,满嘴的灰,嘴上还擦出不少血口子,疼得他‘嘶嘶’直抽气,想要骂人可一张嘴,就疼得厉害,只好含糊咒了几句。

    汪掌柜起身将他揪起来,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你不看路撞了人还敢骂?看我不打烂你这张狗嘴!”

    吴掌事见他膀粗腰圆,赶忙捂住脸嚎了两声,求饶道:“别打,别打!是我对不住!好汉饶命!”

    他这些日子他在万卷楼里被捶怕了,一见人举拳头,便犹如惊弓之鸟,浑身打颤。

    汪掌柜也只是吓吓他,见他这副模样,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声“滚”,便将他给推出去了。

    吴掌事忙甩着一双竹竿儿似的腿跑了。

    胥姜门前那两名护院远远看着,见汪掌柜有两把刷子,不由得朝他竖起大拇指。

    汪掌柜幺手,做了一个江湖弟兄的手势,难掩得意道:“好说,好说!”

    这是他跟两名护院混了几日学来的。

    胥姜听见外头动静出来,只见到吴掌事跑出巷子的背影,“怎么了这是?”

    汪掌柜豪气地摆手,“没事,赶跑了一只乱咬人的疯狗。”

    这一去后,万卷楼便再没来过人。

    书肆恢复平静,照常做买卖刊书,胥姜见再也没人来找麻烦,便欲遣散两名护院,可护院却声称,楼云春让他们继续守着。

    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更不对劲的是楼云春已经连续几日没来过书肆了。

    她往南山书塾去问林夫子,才惊闻因朝廷命各府衙清查旧案,两县牵翻出几桩旧案。

    这几桩旧案在审结之时,不符合章程,从而牵扯到了审卷的楼云春,使他遭受到御史台的弹劾。眼下被禁足在大理寺以待审查。

    难怪他近来都没来书肆,难怪他不让撤护院。

    胥姜心头焦灼。

    这几桩旧案中,有一桩是与陆禛有关的拐子一案。

    林夫子整理学生们交上来的功课,正巧翻到陆禛抄写那篇《有狐》。

    胥姜强迫自己镇定。

    陆禛的案子她比旁人更清楚,拐卖人口,按律当斩,府衙并未错判,这桩案子有何处可掰扯?

    林夫子与她解道:“当时拐子一案除拐卖陆稹的那名主犯外,还揪出二十几名从犯,这些从犯也都被判了死刑。近来朝廷命各府衙清理冤假错案,便有人指出此案不符合大盛律例,对从犯处罚过重,有急功近利之嫌。为此审理此案的万年县县令、京兆府尹、大理寺少卿,三人皆遭御史台弹劾。”

    胥姜问道:“那按律从犯该如何判?”

    “流放三千里。”

    “流放三千里与死刑并无太大差别,况且买卖人口,害人家破人亡,乃罪大恶极,若不施以重刑,又怎能威慑心怀不轨之人?”

    林夫子摇头,“此案根结不在于是否量刑过重,而在于他们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铲除异己。不仅此案,近来各府衙翻出来的冤假错案,皆是有所针对,被弹劾的官员,大多都是与吏部、户部不合之人。”

    这不就是党派之争?

    胥姜问道:“圣人就不管?”

    “管不了,诏令是圣人审批后下达的,若此时叫停有损君威。况且眼下各府衙声势已起,朝中又有吏部、户部、寇侍中这些官员里应外合,轻易弹压不下去。”

    “难道这些官员便没有渎职枉法之事?他们能查,咱们不也能查?”话一出口,胥姜便想通了关窍,最适合查的人非楼云春莫属,眼下他被停职,让谁人来查?

    想来他们早就算准了此事,才先将楼云春绊住。

    胥姜沉默片刻,问道:“那照月眼下处境如何?”

    “他入大理寺后得罪的人不少,上次因杜回之事,又将御史台给得罪了彻底,眼下他们皆上奏,要求将他革职。不过此事被中书令驳回,圣人也在拖,拖到事情有转机后再处置。”

    林夫子见胥姜忧心,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圣人和三师一手提拔上来的,没那么容易让人打落。”

    怎能不担心,这场风波显然蓄谋已久,眼下楼云春被制,他们又怎肯轻易罢手?

    胥姜见林夫子神色略带倦意,关切道:“您呢?他们可有为难您?”

    林夫子摇头,“我才入朝廷,所居官职不易被牵扯,且并无旧案可翻,倒还安然。只是眼下不少人趁机提起赵秀舞弊一事,上奏说圣上对楼大人与袁大人太过宽纵,要求圣上对二人从重惩处。”

    胥姜握紧了拳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复辟旧制,为此不惜搅乱朝廷,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先帝有意削减士族势力,所以用铁腕改制科举,这几十年下来,新制使士族在朝中能用之人锐减,五大家族无论是权势财力皆大不如前,已近势微。”

    林夫子半生悲剧皆因先帝的利用而起,可他也不得不认同,作为一个君王,唯有以雷霆手段、狠辣心肠,才能将这些盘根错节、结党而营的士族势力压下。

    “而当今圣人心性温和,手段不如先帝强势,且登基不过八载,根基还未稳固。趁此时机,士族们尚且还有有一争之力,若待圣人威势日盛,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败落没亡。所以才宁愿掀起党派之争,也要排除异己,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来,以待时机复辟旧制。”

    古往今来,士族与皇权皆是相依相防,乱世士族可拥立新王,盛世士族则成为治国之大患。

    对于朝堂之争,胥姜有心无力,“难道就没破局之法?”

    “有,只是得等。”

    “等什么?”

    “等被弹劾的朝臣反击。”这些朝臣因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才会落了下风,混迹官场的,都不是傻子,更不会坐以待毙。

    反击?胥姜脑海里闪过一道光。

    “方才夫子说,朝堂中有人上奏,要重判袁先生和楼先生?”

    林夫子点头。

    胥姜压制住颤栗,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此事说不定便是圣人要的转机。”

    自南山书塾出来已近黄昏,胥姜望向大理寺的方向,最后忍住前去探望的冲动,回到了书肆。

    梁墨已经回家,书肆昏暗沉寂,分明不大的店铺,却因少了个人而显得萧索空洞。

    月奴听见开门声,自角落里爬起来蹭到胥姜脚下,冲她发嗲。

    “饿了?”

    月奴蹭了蹭她的脚。

    胥姜将它抱起来,弹了弹它的脑门儿,“什么都不说,饿死了事。”

    月奴甩了甩头,拿下巴去蹭她的手。

    胥姜失笑,“惯会拿捏人。”随即又喃喃道:“不知他在大理寺好不好。”

    虽然林夫子说楼云春没事,且他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待审,可胥姜却仍旧牵肠挂肚。

    月奴拿牙齿磨她手,她回神捏了捏它的耳朵,“知道了,饿不着你。”

    缸里还养着些小鲫鱼和鳅鱼,都是它的口粮,胥姜各剖了两条给它炖煮,自己则简单的煮了一碗汤面,一人一猫静静的吃完。

    隔天,月奴的口粮,便只剩下一半了。

    胥姜做了一道葱烩鲫鱼,一道酱鸡,一道拌马兰,一锅油麦饭,一盅猪骨锦荔枝,外加一壶米酒,送至大理寺。

    守卫见她提着个食盒,便知她为何而来。

    “劳烦差爷帮忙送给楼大人。”

    “娘子有心了。”

    “冒昧一问,他可还好?”

    “好着呢,娘子放心,在咱们自己地盘,没人敢对大人不敬。”

    胥姜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

    守卫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娘子可有话带给大人?”

    胥姜摇头,随后见守卫脖子上有几个蚊子包,便问:“大理寺蚊虫多么?”

    这是什么问题?守卫有些发懵,却仍旧答道:“入夏以来是比往常多了些。”

    胥姜点头,随后朝他一礼,牵着驴走了。

    这就没了?守卫抓了抓脖子上的包,随后将食盒给楼云春送去。

    楼云春禁足在大理寺衙舍中,这几日大理寺卿和御史台的人轮番审问,却也没审个名堂出来。

    他所涉及的三个案件,在断案对错上并无谬误,有的皆是章程上或是量刑轻重上的争议,放在平日这本不是问题,罪犯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证据确凿之下,流放与斩首,皆可凭县令自行裁决。

    眼下不过是被人借题发挥罢了,他知道自己至多禁足半月便能复职,可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半个月之后待他出去,已是改天换日了。

    他得设法出去。

    楼云春静坐冥思,直到日影西斜,他睁开眼,心头已有决定。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他起身开门,却见来送饭的并非膳堂杂役。

    “今日怎么是你来送饭?”

    “不是属下,是胥娘子。”守卫将食盒恭敬的递给楼云春,却见楼云春盯着食盒发愣,“大人?”

    楼云春回神,原本刻板的眉目霎时柔和下来,小心接过食盒,对守卫说道:“有劳。”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皆因情之一字。

    守卫乐呵呵道:“都是自家人,大人无需客气。”随后又道:“大人可有话带给胥娘子?属下可以代为转达。”

    楼云春摇头,千言万语皆在这一餐饭食之中。

    守卫失望的走了。

    楼云春打开食盒,将饭菜一道道摆上,最后发现在食盒底下压着一张红笺,上有两句古诗: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将那两句诗反复读了两遍,越读越眉眼越发飞扬,他正欲将红笺叠好,却见在背面角落中见到了用墨线几笔勾勒出的一堆柴火。

    柴火?他琢磨片刻,随即会意。

    柴,即木,木府。

    他将红笺贴胸而放,随后替自己斟酒,饮尽一杯相思。

    红笺上那两句古诗的前一联是: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他得快些出去,见他的阿姜。

    朝堂上,大臣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圣人顶着青黑的眼圈,只觉得脑子里飞进了几千只苍蝇嗡嗡乱飞,将他脑子都快搅成浆糊了。

    最后,他忍不住将桌上的奏折狠狠砸向跟斗鸡似的朝臣,吼道:“够了!都给朕住嘴!”

    天子一怒,众臣惶惶。

    随即皆纷纷跪道:“陛下息怒。”

    “息怒?”圣人点豆子似的,点中了寇侍中,索性也懒得给他留情面了,“寇大人,你让谁息怒?”随后自龙椅上走下来,四处巡视后捡起地上的一道诏令,狠狠砸在他身上,“朕的诏令是这么下的?擅改朕的旨意,给朕捅出这么大娄子,你还让朕息怒?”

    寇侍中叩道:“陛下,臣不敢领此大逆不道之罪。”

    言外之意便是这否认修改诏令一事,且他只抹了批注,并未更改诏令本意,依照门下省封驳审查之权责,也不该论罪。

    圣人何尝不知?正是知其所以,才郁结憋屈。

    王尚书道:“圣上息怒,肃清冤假错案本为扶正朝堂风气,臣下们也是为大盛国祚考虑。”

    圣人冷笑,“王尚书倒是大义凛然,你方才上奏让朕重判舞弊一案,是为国祚还是为一己之私,心知肚明。若要论判得轻,朕倒是觉得乐游乡水患一事,判得轻了。若要重判重省舞弊一案,那便将水患一案一并重省重判了吧。”

    户部新任侍郎刘延年立马出面附和,“陛下,臣赞同将水患一案重省重判!”

    楼敬也立马站出来,“臣也赞同。”

    那柳司珍见状,赶紧道:“陛下,乐游乡水患一事已平,重审怕引发民议,还请陛下三思。”

    工部也立马出来劝阻:“请陛下三思。”

    此事一查,遭殃的不止是柳司珍,还有他们。

    圣人压下心头怒火,转脸笑道:“既然水患一案,不让重审,那么这舞弊一案也休要再提。”

    “陛下……”

    那王尚书还想再奏,一人却抢在了他前头,出列朗声奏道:“陛下,臣同意王尚书之提议,舞弊一案应当重审重判。”

    众人寻声望去,皆是一惊,奏请之人竟是林噙年。

    圣人呆愣半晌,正要发火,却又听林噙年道:“为公正起见,水患一案,也应当重审。”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大理寺卿的高喊:“臣附议——”

    王尚书与洛尚书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