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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5章二百五十五斩·拴住一身

    “且说这女儿家结亲哪,不光得看男儿俊、男儿美,还得看其父母,审其家事。这楼家家风清正,父母又宽和,虽不算世家,却也是家底深厚。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财力还是该计较的,这样的人户,女儿入他家呀,吃穿用度都不用再愁。”

    媒人见林夫子微微皱眉,又看了胥姜一眼,笑道:“婆子知道,胥娘子是个强干的。人又伶俐,听说还颇得陛下赏识,不仅将书肆开成了官刻坊,还因献书有功被陛下赐文房四宝。这么个当世仙葩,正该配这么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您说是不是?”

    来说亲,定是要将两方家底都打听清楚的,这一打听之下呀,媒人对胥姜此人倒是颇为敬佩。

    独自一人来京,开书肆做买卖,这买卖虽不大,如今却在书行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还深受官家赏识,寻常女子哪能做到这地步?

    不过想来,若非这么一个奇女子,又怎能引得那木头疙瘩动心呢?

    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都被耽搁得老大不小的,当初与那楼公子相亲过的小姐们,这会儿孩子都两个半了。

    胥姜被夸得怪不好意思,难怪都说‘东郎有才西女美,全凭媒婆一张嘴。’

    林夫子却任凭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依旧稳如泰山,等媒婆说得嘴都干了,茶也完了,他才对胥姜问道:“阿姜,你意下如何?”

    胥姜听媒婆夸人,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这么一点,有些发愣。

    曹大娘赶紧戳了戳,她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说辞来,便作乖巧状,“女儿全凭义父做主。”

    哪曾想声音捏得太细,劈了嗓子,她顿时有些尴尬。

    曹大娘与庒嫂等人都忍不住轻笑,汪掌柜捂着嘴直抖肩膀。

    林夫子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对媒人道:“这桩婚事,我们允了。”

    “既定鸳盟,白首成约。”媒人一拍手,险些失态,忙忍着笑,对门外的喜娘、喜工喊道:“进礼!”

    外头人听得这一声,纷纷闹道:“成了,成了。”

    “大喜,大喜!”

    “看来不久咱们就能讨胥掌柜的喜酒来喝了。”

    喜娘和喜工们擡着礼进屋。

    为首那喜娘,端着一个木匣上前,呈给媒人。

    媒人起身接了,先打开给林夫子过目,待林夫子点头后,才呈给胥姜。

    胥姜一瞧,是一只玉簪,雕的不是鸳鸯,也不是牡丹,而是一串柿子,且雕得巧妙,正好将那玉石的红俏色,雕成了圆润可爱的柿果。

    很是灵动。

    只是这形状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胥娘子?”媒人见胥姜盯着信物发呆,心头忐忑,难道不满意?

    胥姜回神,对媒人一笑,赶紧接过。

    曹大娘咳嗽了一声,庄嫂便捧上一个匣子来交给胥姜,胥姜接过后,又将匣子交给了媒人。

    媒人打开匣子一瞧,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胥娘子,有些意思。

    媒人照样将匣子给林夫子过眼,林夫子看后,被气儿呛了一口,随后投胥姜以复杂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信物这便交换好了。

    媒人欢快地将东西收好,又让其余喜工将嘎嘎乱叫的大雁、三牲、鱼、海味等红礼擡进屋。

    曹大娘连忙招呼喜娘喜工们擡进后院,然后每人给了一封点心、糖果。

    喜娘、喜工们连连道喜、道谢,说了满院的吉祥话。

    曹大娘随后又捧了一个系红绳的大礼盒,里头装的是些茶叶、点心等较为贵重的礼物,让胥姜亲自交给媒人以作谢礼。

    媒人客套了两句,高高兴兴的收了。然后对林夫子和胥姜告辞,欲回楼家复信,并约好明日此时再来。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婆子我今日又成一桩好事,大喜,大喜啊!”媒人带着信物,抱着礼盒,满面春风地领着喜娘、喜工们走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纷纷进门道喜,汪掌柜、梁墨、曹大娘、庄嫂几人便将早前备好的水果、点心分给众人,肆里顿时好不热闹。

    林夫子想着胥姜给的那信物,本想提点她两句,见这喜乐的场面,又作罢了。

    情之所至,随其所以,只要这对小儿女高兴便好。

    待街坊邻居们都散去,林夫子歇了两盏茶,检查了胥姜准备的采择回礼,好在再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胥姜半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长叹一声后,回书塾去了。

    胥姜摸不着头脑,“夫子这是怎么了?”随后又对曹大娘问,“我今日有哪里做得不妥么?”

    曹大娘想了想,“有,太外显了,等明日那媒人正式登门纳采择之礼时,咱们得矜持些。”

    “哦——”矜持。

    ————臭屁猫分界线————

    话说媒人带着信物回楼宅复信儿,还未到门口,便见那楼家公子领着个小厮候在门前。

    哟,这时知道着急了?早些年正青春之时做什么去了?人家孩儿都落地了,这会子知道要找娘子了。

    马车停在楼宅门口,媒人见礼后,对楼云春贺喜道:“恭喜小楼大人,这喜事成了。”

    楼云春当然知道会成,只是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朝那门口跑,街头望。

    “有劳您了。”

    “嗨呀,小楼大人客气,有道是天上有月老,地上有媒人,婆子我就爱成这双双对对的喜事。”

    两人一同前往前厅,拜见楼敬和楼夫人。

    还未走到厅房,媒人便扯开嗓子,笑着报喜道:“成了,成了,恭喜楼大人,贺喜楼夫人,贵宅就要办大喜事儿喽。”

    楼敬在厅内老神在在地品茶,楼夫人绞着手帕在屋里踱步,柳眉劝不住,便陪着她走。

    楼敬看得眼晕,又怕她累着,正想唤她过去坐,便听得门外传来媒人的道喜声。

    楼敬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板上钉钉的事,这人还能跑?”

    楼夫人面露喜色,微笑道:“这下可就彻底安心了。”

    这娘儿俩就是一个性子,楼敬叹气。

    媒人进门,一路道喜,楼敬连忙请人坐下,然后让丫鬟奉茶。

    媒人拿功臣做派,等喝了半盏茶,才将提亲过程稍描锦花,一一道来,将自己如何‘说服’林司业和胥娘子,费了几多口舌,说得比那科场士子策论精彩。

    楼云春专捡喜欢的听,得知胥姜欢喜,他也欢喜。

    等媒人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将信物呈给楼敬,楼敬一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随后一边擦嘴一边乐。

    楼夫人接过来看,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媒人叹道:“这胥娘子呀,果真与众不同,却是很招人喜欢,难怪小楼大人这般钟情。”哪个男子能经得住这般迷哄?

    信物终于转到楼云春手里,他着眼一瞧,先是怔愣,随后从脖颈涨起红潮,很快便将耳脸都吞没了。

    胥姜送的是一套宝石镶嵌的蹀躞,十分精美,难得一见。

    这蹀躞为腰配,若两人定情赠送此物,有将郎君拴住之意。

    拴住一身,亦是拴住一生。

    原来阿姜想将他一辈子都拴在身旁。

    楼敬见儿子已看傻,咳嗽两声提醒,楼云春这才回神,将匣子合上,想了想又抱来自己拿着。

    楼夫人让柳眉将备好的拿给媒人,为答谢媒人,厨房还特地备了小席。媒人经不住劝说,便抱着沉甸甸的礼盒,同柳眉出厅,往园子里去了。

    “待明日正式收送完定亲礼,便该顺着看好的日子,走后面的章程了。在此过后,你二人便正式有了婚约,在成亲前,可要避着些……”楼敬说了一通,楼云春却连个回声儿都没有,他眉毛一抖,“你有没有在听?”

    楼云春正琢磨着晚上将这蹀躞佩身,戴去给胥姜看,听父亲这么一说,难得的有些心虚。

    “儿子知道了。”

    楼敬见他神不守舍的不争气模样就翻白眼。

    楼夫人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他回头朝夫人一笑,随后对楼云春嘱咐道:“等交换名帖过后,要祭拜祖宗,记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

    “我知道。”楼云春起身,对夫妇二人道:“若无别的事,我便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这话倒顺耳,楼敬摆摆手道:“去吧”。

    楼云春朝二人行礼后,便抱着胥姜给的信物出去了。

    楼敬转脸朝楼夫人笑道:“夫人,咱们继续喝茶。”

    楼夫人却摇头,“巫大夫今早诊脉时说,要忌三日的茶酒油腥,三日后开始药疗。”

    “真的?”楼敬立马将茶一放,捧起夫人的手道:“那我也不喝了,我陪你。”

    楼夫人摇头,“你陪得够多、够久了,别再事事亏着自己。”她本是自小习惯清淡饮食,可楼敬却不是,他好美酒、美食,这些年为她处处忍耐,陪她一起修行,到如今也够了。“等巫大夫治好我的病,便换我陪着你吧。”

    楼敬盯着她半晌,撇去泪意,握住她的手笑道:“好。”

    楼云春回屋后,拿出胥姜回的那副蹀躞来回抚摸,随后将其系在腰上,正好合身。

    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衣服素了些,随即思忖片刻,将母亲为他新做的乌金云绣锦衣找出来换上了。

    乌金云绣锦衣佩上七彩宝石躞蹀,往镜子前一站,嚯!好一个锦绣男儿,俊面探花。

    阿寿自外院进来通报消息,一见自家少爷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颇为惊奇,“少爷这是怎么了?”

    楼云春转身,展臂问道:“如何?”

    “好看。”阿寿毫不犹豫道。

    这身行头华丽,穿在别人身上或许有浮夸之嫌,却与楼云春沉稳冷冽的气质很相称。华服蹀躞那份精致被他压下去,托出一张俊美的面孔,让人流连忘返。

    楼云春又问:“阿姜会喜欢吗?”

    “会。”阿寿点头,“胥娘子还挺喜欢公子的脸的。”

    得到答案,楼云春满意中又有些不满足,“只喜欢脸?”

    阿寿赶紧道:“都喜欢,少爷去北庭,胥娘子不知望断多少愁肠呢。”

    楼云春这才心满意足,然后才想起来问:“你来找我作甚?”

    “哦!”阿寿这也才想起正事来,“赵公子巡卫兄弟来送信,说是想请你切磋文章。另外,卿正大人也传话,说有两份卷宗需要您亲自去审核归档。”

    “今日?”

    “马上。”

    楼云春抿唇,心头难得有些不情愿,但赵秀可以不理会,上官的吩咐却不好拂逆,便只好又换上公服,准备去大理寺。

    出门前,他看了看那套蹀躞,又转回去将其佩上了。

    阿寿夸道:“这蹀躞倒是更配这身公服,更显威仪。”

    “是吗?”楼云春往镜子里看了看。

    阿寿点头,继续夸道:“自持中又带着一丝风流,好得很!”随后又补一句,“胥娘子见了也定然喜欢。”

    闻言楼云春心头郁闷顿时大减,随后正色道:“备马,去大理寺。”

    老段带队押送完囚犯回来,正好碰上楼云春,他忙招呼道:“大人,不是说今日休沐么?怎么又回来了?”

    “卿正有召,不得不回。”

    老段腹诽:卿正大人也是,人家大喜之日将人召回来公干,缺德不缺德?

    楼云春问道:“囚犯都转去县衙了?”

    “都转过去了。”下转到县衙的犯人,多是被连带之罪,小惩即可。

    老段想起楼云春提亲之事,正想问一问,却被一道碎光闪了眼,定睛一看,惊奇道:“大人这副蹀躞好生别致。”

    几名巡卫闻声看去,不禁被那蹀躞上镶嵌的宝石给晃花了眼。

    “不仅别致,还很贵。”

    “大人不是说这类佩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么?今日怎么也配上了?”

    另一人见楼云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忙扯了扯几人道:“可别问了。”

    几人不解,“为何?”

    随后便听楼云春道:“这是我的定亲信物。”

    那劝阻之人忍不住搓脸,好歹也是跟大人出生入死过的,怎么还没看清他这不炫耀就会死的个性?

    老段半晌才找回神智,心道:得了,他也别问了,这提亲结果如何,已昭彰日月了。

    楼云春道:“我去见卿正,便先行一步了。”

    众人忙挥手道好。

    楼云春才走了没两步,老段忽然唤住他,“大人,县衙里……”说着他忽然又停了嘴。

    楼云春回头,“县衙怎么了?”

    老段想了想,笑道:“没事,就是县衙里的人犯你别担心,咱们都交办好了。”

    楼云春顿了顿,随后自腰间解下荷包扔给老段,“幸苦兄弟们了,拿去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松快松快。”

    众巡卫顿时欢叫起来。

    老段掂了掂钱袋子,有分量!便龇牙吼道:“咱们晚上去丰安坊!”

    “广福楼正好出了新菜式,咱们今晚可算有口福咯!”

    “好好好!不过得早些去,不然可就没位置了。”

    楼云春见众人欢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也顺耳将那‘广福楼出新菜式’的消息记下了。

    阿姜对广福楼的菜也念叨许久了。

    待他走后,老段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身旁那名巡卫低声问道:“衙门报给咱们的那桩命案,你不打算告诉大人?”

    老段摇头,“过了这两日再说吧,好端端的大喜日子别被沾了晦气,反正犯人也抓住了,跑不了。”

    那巡卫点头,“也是。”

    老段晃了晃手中钱袋子,将此事一抛,对众人吼道:“还不赶紧去交手里的活儿,慢了好菜可就不等人了啊!”

    巡卫们又是一阵吼叫,随后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