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北,霍期去了很多地方。一个人驾车从川南线进藏,过318国道,之后,到叶城,最后又从疆线回了江北。一万多公里的旅程,整整五十多天。算是霍期这么多年来,最长也最辛苦的一段旅程。
一个人上路,也相当的危险。
这一路霍期曾多次与人结伴,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这种东西。
这一路看到了很多与自己认知完全不同的东西。
有幸看到了天葬、水葬。发现人生到最后,也就是一堆回归自然的肉骨。也曾看到许多人一路朝圣,也路过圣城,参观了各个寺庙,拍到了辩经大会,摸到了经纶。进疆后的落日沙漠,日照村庄。买了很多当地人自产的水果和小饰品。
不管是不是真的带着祝福,但那愿望总是美好的。
离开沙漠,霍期打印了一张照片,准备寄给周尽欢。
那时候他在当地的一个小邮局,里面的人普通话说得并不是十分标准,长相也带着少数民族的特色。见霍期想了许久,他小心翼翼试探地问:“是给前女朋友写吗?”
霍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很多失恋的人在这里写过卡片,都是你这个表情。”
霍期笑了笑:“什么表情?”
那人想了想说:“后悔、遗憾。”
见霍期不再说话了,那人又说:“所有的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后悔也没用。离开这里,一切都会重生的。保佑你。”
霍期抿着唇笑了笑,翻过照片,用那人的钢笔在背后写着:发生、重生。
霍期之后并没有在江北停留很久。由于履历漂亮,霍期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公司将他外派新加坡。这一去就是三年。
霍期本身能力就很强,在这个公司里也算是干出了一番事业。
后来决定回江北,是霍一霆三顾新加坡,才把他给挖了回来。
如今婚姻、家庭都十分幸福的霍一霆对于兄弟骨肉亲情变得格外看重。几年过去,两个人都成熟了,过往的许多事,现在回忆起来都变得不值一提。
身边的人大多结婚生子,只有霍期还孑然一身。
和霍一霆吃饭,左衡娇虽然没多喜欢霍期,但还是听从了丈夫的意思,教儿子喊霍期二叔。
吃饭的时候也就随便聊了几句,期间不停被孩子打断。虽然夫妻俩被孩子折腾得有些狼狈,但霍期却能看出他们的甘之如饴。
原来遇到了对的人,是这样的。
霍期重回霍氏,很多人都议论纷纷。但八卦也就一阵子,毕竟人家是亲兄弟,和好了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得知霍期回来,许多人都想要约他见面,其中甚至包括宋演。但霍期直接拒绝了宋演。
那个男人如今娇妻爱子,想都不用想就是想刺|激刺|激他,秀恩爱再加示个威。
唯一无法拒绝的,是林豫文。
如今她也再嫁了,作为林氏的女儿,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做主自己的人生。到这一步,霍期终于理解了她当年的身不由己。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决心反抗生养自己的父母。
林豫文新嫁的男人依然是城中的富豪,和她一样离了婚,对方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和她相处得并不好。
再见林豫文,她的美貌依旧,只是眉眼更冷了一些。
霍期想要问她过得怎么样,却觉得这一句怎么问都有些多余。
“你走了以后,我有很长时间都不能接受。”林豫文说:“我去新西兰待了两年多,那大约是我过得最好的两年。”
林豫文苦涩一笑:“回来后,我要接受我当初任性放弃霍氏的惩罚。重新嫁人,为林氏争取更多利益。我的人生,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属于我自己。”
霍期如今不再充满恨意,变得平和,甚至学会了安慰人:“也许并没有那么脏,试着和他好好相处,和谁不是一辈子。”
“一辈子真的好长,不好好相处,真的是过不下去。”
霍期不说话。
林豫文说:“现在想想,我和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当初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就算得到了霍氏,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执掌,你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受制于人?”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林豫文眼底有些让人辨不明的飘渺,她淡淡说:“对啊,都过去了。”
她笑了笑,对霍期说:“快点结婚,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得到什么样的人生。”
对于每个人的祝福亦或诅咒,霍期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的他也并没有将感情亦或结婚算作重要的事。
重回霍氏,和周尽欢能打到照面的机会也多了。但周尽欢有意躲避他,他也不多做纠缠。
每次汇报工作问题,周尽欢都会派四户通路久盛的市场部经理过来。
原本这并不和规矩,但如今四户通路久盛成了霍氏的明星店,内部的人都变得拽了一些。
周尽欢几年前招进来的这个市场部经理是个女愤青,能力极强,但是个性真的非常尖锐,和霍期也有点合不来,每次上总公司来总要和霍期发生一点冲突。
霍期对这个女人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在一次季度会上,霍期忍不住点名批评她。她却突然拍桌站了起来,大声对霍期说:“追我我不答应而已,至于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吗?霍副总,麻烦你专业一点好吗?”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整个公司里上上下下传了个遍,霍期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谣言就是这样传开的。
两人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霍期后来用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后来为什么会把这个女人娶回家。
用周尽欢的话来说,大约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