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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比吃痛,身子立刻蜷曲,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起来,用胳膊拼命把魔王从自己身边推开,腾出一只手来一摸自己的脖子,居然看见一抹血丝,心里又怕又恨,顿时一通乱踢乱打。

    魔王的体格比她大太多了,在他看来,艾比的拼命挣扎其实不过是一只迷你小猪仔在乱扭乱滚,既没力气又没章法。但他还是费了他不少工夫把小猪死死按住,按牢在地毯上,双臂撑起自己在女孩的上方。

    艾比动弹不了,怒极:“你混蛋!!”

    魔王也怒吼:“你才是混蛋!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他也被她折腾的衣衫凌乱,一头微卷的黑发散乱地覆在额头和俊美的脸庞,苍白的脸孔也泛起一阵潮红,声音反倒更加冷静,一字一句地说:

    “没良心的小混蛋!我这辈子都没对人这么好过,你居然敢不见我!不见我!……我要把你钻心剜骨,把你的皮都剥下来,一口一口的咬死你,连骨头渣子都不留下!!…”

    艾比摸摸脖子上浅浅的牙印,其实不是很痛,当时他很快松口了,只有有些麻麻的刺痛感,不过魔王的牙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怒火退去,恐惧就上来了,听到他说要‘咬死她’的时候,小猪不禁瑟缩了一下。

    魔王竭尽想象力的用语言吓唬艾比,一会儿是饿饭关黑屋子之类的家常惩罚方式,一会儿又是皮鞭烙铁老虎凳等老式刑法,越说越来劲儿,不一会儿,就看见趴在身下的小猪已经缩成一团,小脸苍白的都没有人色了。

    他一口气堵在那里,觉得既痛快又心疼,这么胆小还敢跟他叫板,这死丫头简直不知死活,他稍稍出了一口气,就不再吓唬她了,但也不能立刻就给好脸色看。

    魔王想了想,伸手拖来一个软胖的大抱枕,然后拎起已经吓成肉团团的艾比,让她趴在垫子上回答问题:

    “为什么不见我?”

    ——这个他最在意,本来好好的,前一刻还眉开眼笑亲嘴亲脸的,这傻孩子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他得弄清楚,避免下次再发生雷同时间。

    艾比的两只小胖爪子死死抱住软胖垫子,好像那是一个救生圈,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决定全部推给老邓:

    “因…因为,校长说你杀人放火,是…是个坏人。”

    ——言下之意是,她是好孩子,不和坏人来往。

    何况,这也不算撒谎,随着最近外面情况越来越严重,每次开全校大会,老邓对同学进行一番‘反恐教育’。大意就是黑魔王又做了什么什么坏事,同学们千万不要跟着学,要勇敢反抗啊之类之类的!

    魔王果然大怒:“他说我是坏人,你就相信吗?”

    “难道……你不是吗?”艾比小小声的问,从大抱枕中抬起一双怯生生的翠眸来。

    魔王一窒——他的确杀人放火来着。

    但他反应奇快,立刻反问:“那你认为我是坏人吗?”

    声音带着危险的暗示。

    “当然不是。”

    经过牙齿教育的艾比变的十分乖巧,立刻回答:

    “虽然校长说你在外面杀人放火,但是既然我没看见过,就不能相信;虽然你踩我的脚,咬我的脖子,还威胁我吓唬我,但是……我仍然认为你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最后两个字加重,语气十分诚恳。

    Voldemort脸色僵住,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小猪仔一副可怜兮兮讨好他的样子,堵在心口的气都消了,原本打算发作的滔天怒火也退去了。

    他转过脸去,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他没法子和她置气。

    艾比看见魔王突然不发作了,也松了口气。

    她终于明白了,印度的甘地老头也许能对着还稍微标榜绅士和文明的不列颠占领者进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并取得些许成果,但是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举着膏药旗的纯粹野蛮血腥鬼子们,那就有的瞧了。

    对魔王不适合开展正面战场,要开敌后迂回。

    艾比搂着大抱枕,偷偷观察魔王的脸色,看他一副严肃沉郁的脸色,心里有些惴惴,小声问:“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魔王一把揽过女孩抱在怀里,重重出了口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他原本打算要打她一顿,然后捉回去好好管教的,但是人到跟前,他就……舍不得了。他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白生了半天的气,都不像原先那个杀伐决断的自己了。

    他喜欢她。

    好像喜欢的有些太过了。

    这让他很生气。

    艾比从他怀里稍稍抬起头来,看着男人一时愤慨一时无奈,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魔王突然开口了。

    “以后…你可能会听见很多关于我的传言的。”他把女孩抱在怀里,轻轻的揉着摇着,语气恢复平常,低沉冷静:

    “但是,你都不要相信,什么都不要相信…伟大引发嫉妒,嫉妒滋生怨恨,怨恨孕育谎言;所有的人,在说话的时候都会带上他自己的主观意愿。”

    艾比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他居然在和她讲道理,她以为他会蛮恨地下令不许她听信这些的,可他居然在试图说服她。

    “……所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完全客观的评论,是评论就夹杂着说话人自己的意思。对一部分巫师和麻瓜来说,我是魔鬼,没错,我承认;可是对于另一部分巫师来说,我却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被剥夺了纯血的高贵,被迫违背自己祖先的训条和泥巴种们混在一起生活乃至工作,他们看着巫师的空间一点点被麻瓜占领,却不能反抗,他们看着被亲麻瓜派的人控制的魔法部一步一步的制定出利于麻瓜的法规条款,却不能辩驳。

    巫师的小孩因为年幼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往往会在麻瓜面前露馅,招致麻瓜们的伤害,可是巫师却不能去报仇,否则会被投进阿兹卡班,这是什么样的荒唐!即使是麻瓜世界,伤人也是要治罪的,可是那个愚昧的麻瓜伤害了巫师却不用受罚,什么时候开始,Merlin神圣的祖裔落到如此可悲的境地?!…”

    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个俊美苍白的男人娓娓道来,声音温柔和气,语气中带着一些沉郁和伤感,好像在缅怀已经逝去的巫师全盛时代。

    艾比静静的看着他,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人,从他少年时代开始,他就可以从任何人身上获得他想要的信息,甚至可以从一个鬼魂身上套出拉文克劳冠冕的下落,今天她终于领教了。

    他不是一味的鼓吹纯血,诋毁麻瓜。他说的话有理有据,他陈列的事实触目惊心,他的语气那么同情那么哀恸,足以让任何一个巫师感同身受。

    即使是艾比这个灵魂是麻瓜的伪巫师,也不禁同情难过起来,他说没错,巫师——这是一个已然隐居密闭起来的祖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