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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更爱美人纤阿 > 第108章

    范翕自是不知玉纤阿那边在做什么,而即便知道,恐他也顾不上那边。他被卷入更麻烦的事情中。

    廷议在谈九夷和谈之事,九夷那方的使臣也在。范启作为降九夷的大力军自然也位列廷议。

    如今这和谈,卫王朝分明是想草草结束,安抚下九夷便好。虽然卫王朝才是战胜一方,但廷议之时,九夷一方大放厥词,提出了许多无理要求,卫王朝这边的和谈官都面不改色,一一答应。

    九夷那边便更加贪婪,在他们向卫献上自己的美人时,他们竟也提出要求,想要卫王室的公主下嫁给他们的王。

    范启在一旁听得脸色难看。

    若是他是谈判主力,如何能同意九夷这样的要求?九夷一个战败国,竟还想要王室公主下嫁。然而现在这是卫王朝,不是周王朝。范启哪怕听得一直皱眉,他也没有主动打断双方。

    随便吧。他只要将这个和谈应付过去就行了。只要在卫天子的眼皮下作出一副唯唯诺诺、左右摇摆、不堪重任的样子,卫天子必然会对他放松警惕。范启也不奢望别的,哪怕卫天子将他发配得再远再偏,只要保住他的弟弟们的性命,他和祝吟、孩子们能活着就行……且弟弟们的安危,恐需要范翕的保护。

    这般一想,范启就出了神,想得远了些。

    想九夷敢提出这么多无理的要求,看来当初九夷攻入大周,齐国和卫国果然在其中放水了。齐国和卫国放九夷进大周搅浑水,这二国再反周。不过齐国为了大业,牺牲也足够大。原本也许能落到齐王怀里的天子之位,就因为齐国出力太多、兵力折损太多,便宜反而被卫国占了……

    “范启,使臣与你问话,你为何不答?”范启忽被现实惊醒,乃是昔日一个大夫,此时怒瞪他,一副鄙夷的模样。

    范翕在一旁看得眯起眼,心中“死亡名单”再加一人。想今夜就要夜访这个大夫,给他找点事做。竟然敢这样跟他兄长说话。

    范启面色不改,他之坚忍,让这些新朝的臣子敬佩之时,又警惕万分。范翕向对面九夷使臣行了个礼,温声道:“不知九夷想问启何事?”

    使臣不答话,又是先前的大夫抢话:“九夷使臣状告你,昔日与九夷作战时,你奴役百姓,未曾走过通示禀告就私自征兵,让寻常百姓为你所用,被迫上战场。”

    范启道:“若是等通示,当日天下之乱尔等也是知道的,这仗就没法打了。”

    大夫:“那你是承认你私自征兵了?!范启,这可是重罪!”

    范启盯他片刻,说:“昔日我为大周太子,我即便私自征兵,也是能做的了主的。即便今日是卫天下,拿前朝事问责我也是没道理。我行事不愧天地,岂容尔小人信口张狂?”

    大夫被他温润眼神盯着,面色铁青:“你!”

    旁边立刻有其他人相助:“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让旁人看了笑话。”

    那九夷使臣眼珠子一转,抓住大卫王朝内讧这个机会说道:“大周太子可不止私自征兵,他所到之处,鱼肉百姓,举国之力任他所用。当时宋国、鲁国都是被他拖累!”

    大卫的大夫立即:“当真?如此可不好。天下既然分封给诸侯,自然要听各国诸侯王的话,哪怕是太子,也不能这般任意妄为。”

    另一个大夫说:“予取予用,只有天子才够格。难道大周太子昔日就自比天子么?”

    范翕在旁听得,终于忍不住冷冷插了话,语气颇为不耐:“当时周天子都薨了。不出意外,我兄长本就应是下一任天子。他享天子之贡,事急从权,当时也没什么问题。”

    大臣们齐声:“不妥!不妥!礼仪岂可废?昔日周王室以礼治天下,若是失了礼,这谁都说不清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开来。

    范翕的眸子寒起,他袖中的手轻晃,强忍着动手杀了这些人的冲动。他看出了这些大夫就是卫天子派来为难兄长的,就是等着他兄长出错的……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他们就等着范启这样脾气好的人暴怒出错,好抓住错处给范启治罪!

    范启安静地看着他们。

    他忽笑了笑,淡声:“好了,诸位大臣不要争了。”

    他话一起,就有大夫不将他放在眼中,信口插话:“范君此言不妥,你并无职权命令我等……”

    范启直接打断那大臣的喋喋不休,继续说自己的:“启自认言行无愧天地,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诸位大臣若是不服,若是觉得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启可自愿退出和谈。”

    那被他无视得彻底的大夫面色难看,叫嚣道:“那你的罪如何治?”

    范启深深望他一眼,才说:“我无罪。我可摘冠脱袍,受内服百官调查。为示清白,吾从今日退出和谈,自囚于府,等诸位的调查了。”

    他此话一出,诸人皆静。万没想到范启宁可摘冠脱袍,也不出错露出把柄给他们。他们一时间,都想起昔日范启的风采。这位昔日太子殿下,襟怀磊落,待人向来温煦如风,从不见他发怒……

    范翕站在人群中,他亲眼看自己的兄长被这些人逼得摘掉发冠,脱去身上的外袍,以戴罪之身面见这些昔日、或是新朝的臣子。这是何等耻辱!何等羞辱!

    范翕向前一步,他衣袍微扬时,见范启在人群外,向他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卷入此事。就如范启一直吩咐范翕的——

    与我保持距离,但凡出事就推到我身上。

    保住自己。若有能力,保住几位兄弟的性命。若无把握,不要冲动。

    范翕便绷着身,咬紧牙关。他一句话不说,就那般看着范启除冠、脱衣,走出大殿。殿中人自觉为范启让出一条路,但范启出了门,就被卫尉持刀相押。从此以后,范启的府邸会光明正大地被看顾得更严,恐外人都不可随意进出了。

    范翕为避嫌,也再不可登范启的府门……

    范翕咬紧牙关,他垂着眼,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当殿门即将关闭时,他仍忍不住擡眼,怔怔向门外兄长的背影看去。范翕目中痛色深敛,外人看不出,只见公子翕目中水润,潋滟波动。那瞳眸漆黑,幽静似深潭,吸魂夺魄一般。

    范翕承受着极大的痛与压力,他却一丁点儿也不表现出来。

    有大夫得卫天子授意,偷偷观察公子翕的表情。却只见公子翕很快垂眼,继续听和谈事宜。似乎范启之事,范翕真的不在意。

    也对,范翕与范启不一样。卫天子忌惮大周王室血脉,但卫天子为防众人反弹,自然不敢将所有人杀尽。在旧大周诸位公子中,最亲近卫王室的,就是这位和于女郎有未婚夫妻关系的公子翕了。

    卫天子也在看着,看这些人如何抉择。

    ——

    玉纤阿和新结识的公子姜湛、几乎不熟的于幸兰竟相伴了一日。

    原本于幸兰介绍玉纤阿和姜湛认识,就该功成身退。但于幸兰见到和玉纤阿一起的姜女,就心生警惕。她此前一直疑心姜女和范翕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此时见姜女和玉纤阿认识……于幸兰便积极主动地要跟随玉纤阿和姜湛。

    有姜湛在,于幸兰没有如往日那般一言不合就甩鞭子什么的。她只委婉问:“玉女你认识这个侍女?”

    玉纤阿望眼瑟瑟发抖、恨不得躲到角落里远离他们的姜女,玉纤阿噙笑点头:“我与吴国公主一同来洛,路上得祝夫人照拂。既然同路,自然也认识公子翕,认识公子翕的婢女了。”

    于幸兰:“那姜女为何来找你?”

    玉纤阿微笑:“我有些事托付姜女。”

    于幸兰:“那……”

    姜湛在一旁打断:“好了,幸兰。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有空关心这些,你不如直接找范翕问个清楚好了。”

    于幸兰顿时鼓起了腮,不高兴道:“问他做什么?他一贯支支吾吾,胆小怯懦。问了也白问。”

    同坐一车,玉纤阿闻言,轻挑了下眉,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原来范翕在于幸兰这里,是这般形象。

    委屈范翕了。

    玉纤阿从不主动接于幸兰关于公子翕的话题,让于幸兰对她稍微不那么警惕了些。但是一旁的姜湛就觉得好笑:“哪有你这样说郎君的?范翕是对你多容忍,你才觉得他好说话。不信你看看这两日的朝政上,哪个人会觉得公子翕胆小怯懦?听信了你的鬼话,父王还疑惑问我这当真是公子翕。”

    于幸兰便红了脸,她目中发光,捧腮而笑:“是呀。我就爱他这般温柔小意,说话轻声细语的。表哥,你不知道他脾气有多好……”

    玉纤阿依然淡定喝茶。

    姜湛啧一声,在于幸兰额上拍了下,将兴致勃勃要跟他炫耀的于幸兰拍开。姜湛揶揄道:“今日廷议快结束了,你不去找范翕了?不是说你们吵架了么?”

    于幸兰“啊”一声,当真在车中躬身站了起来。她风风火火地推开车门,不等外面挺好车,就跳下车扬长而去,口上高声:“我去找他了!”

    她声音中透着快活,可见是真的很喜欢范翕。

    玉纤阿出着神,想范翕竟将人家女郎玩弄至此,将人骗成这个样子。

    她轻轻一叹。

    也许如果没有丹凤台的事,范翕回来后就会与于幸兰摊牌。他那时和玉纤阿多次保证过的说法,分明是他要退亲,不管于幸兰提出多少要求他也会退婚。那他自然不会再骗于幸兰了。

    但是丹凤台出了事。于幸兰在范翕眼中成了彻底的工具。玉纤阿不担心范翕喜欢于幸兰,若是往日她会担心这二人青梅竹马相伴,是否会日久生情。但现在于幸兰成了范翕的仇人,他仇视整个卫国、齐国……再深的情,在这般仇恨下都要磨灭了。何况本来就没多少情。

    玉纤阿只是觉得,范翕一味不提他和于幸兰退亲的事,目前还在骗……他是否另有打算。

    玉纤阿手指轻扣茶盏。

    听姜湛笑:“女郎目有愁色,似乎有很多心事?”

    玉纤阿回了神,对姜湛抱歉道:“我生来便是这样愁绪满怀的相貌,实则我并没有什么愁,让郎君见笑了。”

    姜湛盯她一瞬,大笑:“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我面前挑自己长相的错!”

    玉纤阿被他的大笑弄得怔愣下,她不适应地眨眨眼。她习惯了范翕那种温煦内敛的风格,偶见年轻郎君这样肆意,想笑便笑,笑容烂烂如日光……她竟有点儿尴尬。

    姜湛便倾身凑上。

    玉纤阿向后微避。

    姜湛俊朗的面孔盯着她,目中仍带着笑:“我吓到你了?对了,你是江南女郎,自然柔弱婉约些。到洛邑,你可有不习惯?日后我们做个伴可好?我也是第一次来洛……日后就要在这里常住了啊。”

    他感叹一声,又兴致到来,突让马车停下,拉着玉纤阿要出去逛洛邑街市。

    玉纤阿被整得懵懂。

    英俊的郎君像个少年郎一样风风火火,没有什么烦恼,又身材高大、时常带笑。他强行拉着她边晃边逛,玉纤阿都有些居于下风,插不上话。他是和玉纤阿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那种人,张扬放肆,少年风流。玉纤阿生平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人——

    这种人不和她玩心眼,对她以诚相待。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写在眼睛里,看似最直爽,心中又最剔透。

    玉纤阿被姜湛扯了一天,到傍晚时他还提出要带她一起出城看灯,玉纤阿再是擅伪装,也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而姜湛盯她微变的脸色一眼,又哈哈大笑:“你怎么这样不经吓?逗你的。我看你神情恹恹,想让你高兴一些。”

    玉纤阿低声:“我太过柔弱,扫了公子的兴。”

    姜湛淡淡道:“那倒没有。你肯陪我一日,必然是有事求我。现在想求我事的人太多了,你还肯花心思,已经不错了。”

    玉纤阿盯着他,并不意外,眸似水洗。

    二人立在一处铺子外的檐下说话,见灯火渐次亮起,姜湛转头看玉纤阿。本以为玉纤阿听他这么说会露出被发现的慌张神色,却见她仍是恬静笑着,衣袂微扬。她清新婉约,立在月下,人与月光交相辉映。

    姜湛看得怔住,眼神微暗。他喃声:“玉女……有人说过你生得极美么?”

    玉纤阿答:“无数人说过。”

    姜湛:“……”

    他的一通甜言蜜语被她不解风情的回答堵了回去,他噎了一下,笑起来。姜湛说:“你呀……好吧,我送你回去?”

    姜湛迟疑下:“若有可能,你还是从范启府上搬出来吧。”

    玉纤阿眉轻轻一动,猜到范启出了事。她不动声色,柔柔向姜湛道谢,却又说不必姜湛相送,她还有些事要做。姜湛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好将佳人逼得太紧。只姜湛转身要走时,玉纤阿追了一步:“郎君,你我改日还能相见么?我有事想请郎君相助。”

    姜湛回头对她笑:“我早知道你有事求我。改日你帮我一件事,我就帮你如何?我改日再找你……”

    玉纤阿怕他发现自己并不住在范启府上,便急急道:“三日后我于此地等公子!”

    姜湛意外,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再次赞叹般地看美人一眼,转身入了人群,渐渐走远。而等玉纤阿看不到人了,她回头,见姜女用敬佩的眼神看她,成渝冒了出来,用一言难尽的生气眼神看她。

    玉纤阿微笑。

    她说:“我只是认识了个朋友,你们为何这样表情?”

    那二人表情各异。

    玉纤阿便走入人群,去找医馆。姜女还好,她只是心里生忧,怕公子翕发现玉女背着他和人偷情。成渝却非常生气,觉得玉女太过分。他看得清清楚楚,玉女将那个郎君迷得神魂颠倒……

    玉纤阿不赞同成渝的眼神,柔声:“你太夸张了。公子湛性情开放,喜结交新朋友。没有你以为的意思。”

    成渝冷冷道:“你莫忘了我也是男子。我难道看不出男子对你的心思么?若是不曾对你有好感,如何会答应与你相约?你太过分,竟和男子私会。我……我要告诉公子!”

    玉纤阿瞥他:“不许告状。”

    成渝面无表情。

    玉纤阿道:“我自会将此事与公子说,不用你胡搅蛮缠,说三道四。”

    成渝:“你!果然目不识丁!胡搅蛮缠不是这样用的。”

    玉纤阿慢悠悠道:“成渝,我没有背叛公子。但是公子近日极烦,你若拿一些小事去烦他,惹他生气,跟我争吵,我和他争吵都是小事,但你不担心他的身体么?他可能承受住与我争吵后的刺激?他现在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

    成渝怔住。

    然后低声:“……那你还故意气他?他怎样做,都是想守住你。你不该这样欺负他。”

    玉纤阿轻声道:“我没有欺负他。我无论如何做,也是为了帮他。我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疯下去,越来越疯,无人能约束。他会变得比周天子更疯狂……我要在一开始就拦住他。”

    成渝道:“公子想要做什么,无人能拦住。且我不会帮着你欺骗公子。”

    玉纤阿不置可否,只说:“你不要告诉他我与公子湛相识的事就好。我只是利用公子湛认识他人而已,这样小事,不值得范翕为此动怒。”

    成渝便没再说话了。

    玉纤阿便知他听了进去。

    行在路上,玉纤阿却突然喃喃自语:“也不知公子有没有和去找他的于女郎遇上。哎,郎情妾意,他二人必然又和好了吧?不知他又要做些什么牺牲,背着我如何和于女郎勾搭?若是让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玉纤阿声音里含着几丝妒意。

    姜女在后走,有些茫然玉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原来玉女也会嫉妒啊。还以为玉女说不管于女郎的事,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多问。

    姜女默默走着,突然被迫停步,撞到了前面停下步子的玉纤阿背上。玉纤阿被姜女撞得趔趄了下,回头无奈地瞪了姜女一眼。姜女不好意思地赔笑,撞了玉女总比撞了公子翕好。幸好玉女即便是装模作样,脾气也是好的。

    玉纤阿道:“成渝!”

    她高声:“成渝,姜女将我背撞得好痛,我走不动路了。”

    姜女迷茫并震惊:“……???”

    她一下子着急,生气玉女居然走在路上好端端地都要坑她。她张口就要辩解,却见玉纤阿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二人立在靠铺子的方向,听到人声嘈杂,但并没有听到成渝回应,也没有看到成渝再出现。

    玉纤阿便微笑:“果然走了。”

    果然她一提于幸兰,成渝就风风火火地去提醒公子翕了。这对主仆,狼狈为奸,以为她不知道?

    玉纤阿冷笑了一声。

    不过这本就是她的目的。她就是要故意支走成渝。

    玉纤阿用同样法子,再唤了几声,看是否还有其他卫士跟着自己和姜女。确定成渝将她二女丢下,玉纤阿松了口气,想来成渝觉得自己行动极快,玉纤阿不会发现,也出不了什么事。在成渝眼中,避免公子被玉纤阿找茬才更重要。

    玉纤阿确定身边没有人监视自己了,拉住姜女就快步向一个方向小步跑去:“快!趁成渝没回来,我们抓紧时间。”

    姜女始终茫然:“……我们要做什么?”

    玉纤阿:“去医馆,看范翕打翻的那碗避子汤里有什么。”

    姜女:“……!”

    她真的佩服玉女这心机,绕了一整日,玉女始终没忘自己出来的最初目的。

    ——

    玉纤阿和姜女寻了一家医馆,医馆本要关门,但玉纤阿那般美貌,她哀求两句,大夫便不忍心拒绝,让二女进了屋舍。

    姜女小心地将帕子里裹着的几样药材递给医者看,玉纤阿在一旁解释这是从自家女君药中找到的药材。

    玉纤阿忧心忡忡:“我家女君与主君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子,便求了秘方。女君日日服用这方药,然肚子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近日主君又带了一妾入府,女君急了,才拖我二人出府询问。听闻先生在这条街上医术最为高,女君便叮嘱我一定要来请先生看这些药。女君说她只信任先生。”

    姜女佩服玉女的口才,谎言竟信手拈来:“……”

    都这时候了玉纤阿都不忘记恭维医工。

    医工被恭维得心中熨帖,胡须皆扬。就着一盏昏黄灯烛,他判断这几样药材。玉纤阿盯着医工的神色,见医工目露讶色,玉纤阿手握紧,颤声问:“先生,这……可是毒?”

    范翕是否对她用毒?就像他控制姜女那样?

    医工说:“不是。”

    玉纤阿松了口气。

    医工奇怪道:“这药没什么问题。都是些补身子的药,助女子怀孕的药。你家女君日日服用这种药,不该无子啊?莫非是你家男君身体……不如女郎改日请你家女君和男君一起来我医馆,让我诊脉一下?”

    玉纤阿答:“恐是不妥。主君身份高贵。”

    医者便了然点头。身份高贵的郎君患有隐疾,自然是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了。

    玉纤阿再次问了那医工,那医工强调药材皆是好的,绝对没有毒。但玉纤阿听着却不如何高兴,只让姜女收了帕子,给了医工钱财付账。

    出了医馆,姜女说她小题大做,高兴地认为公子翕想要玉女怀孕是好事,玉女可以母凭子贵,打败那个于女郎。玉纤阿却摇头,若有所思。

    看来范翕本来有这个打算……不知为何,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这些念头,更让她觉得她该谋求后路了。

    ——

    范翕夜里回来得晚,玉纤阿与他差不多时候回来。玉纤阿判断范翕神色,见他脸上尽是疲色,想来朝务上有些繁琐事,也不知他有没有得到成渝的通风报信。

    范翕回来后就回了屋舍后,直接瘫在床上。他长腿踩在地上,乱没形象地躺着。袖子盖住脸,范翕闭着眼,已累得不行。

    叩门声响起。

    玉纤阿声音一如既往:“公子。”

    范翕不吭气,却睁开了眼。想到了成渝找到他时紧张告诉他玉纤阿遇上了于幸兰,玉纤阿知道于幸兰去找他,玉女恐要和他算账。范翕睁眼看着床顶发呆,心想算就算吧。

    要吵就吵吧。

    他无所谓了。

    他眸子泛红,就那样睁眼盯着床帐,自暴自弃地等着玉纤阿推门而入,等着那争吵。万物摧枯拉朽,都在一点点将他逼疯……玉纤阿推门而入,端着食盘,道:“公子用晚膳吧。”

    范翕躺在床上不动,侧头看她。

    见她关上门,将清粥小菜端上食案,将碗箸一一摆好。她走过来,见他这样没形象地躺着,不禁莞尔笑出,伸手来拉他:“起来用膳啊。公子还要人三请四请么?”

    范翕现在根本没有胃口,他服用虎狼之药,那药太厉害,他看什么都没食欲。范翕被她抓住手,却不肯起,只道:“不想用膳。你若要跟我吵,就先吵吧。”

    玉纤阿柔声:“谁造谣我要和公子吵架了?我这么喜爱公子,怎么舍得跟公子吵呢?吵什么呢?”

    她坐在他旁边,哄他道:“公子香香软软的,谁要跟公子吵架?我去找他拼命。”

    范翕面无表情看她。

    见她目有狡黠笑。

    顿时明白成渝被她摆了一道。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如蒙蒙月光在他晦暗的世界中升起,悬挂天际。她若远若近,然她如影随形,不离不弃……范翕露出了笑容。

    他下巴轻扬下。

    范翕哑声问:“玉儿,你会将我逼疯么?”

    玉纤阿温声:“我不会,我会拉公子上岸。不管我用什么方式。”

    范翕盯着她许久许久,目中渐有了星光摇落。

    他被玉纤阿哄得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再不吃饭。他随她下床,被她牵着走了几步。帷帐飞落,屋中因只被范翕亮了一盏灯,此时被窗口渗入的风吹落。屋中陷入了黑暗,玉纤阿一怔,想要去点烛时,她被身后的人搂住。

    猝不及防,没有征兆,范翕在黑暗中抱住她。

    低头与她吮吻。

    他自来喜欢在奇奇怪怪的场合和她做些什么,但现在虽然这奇奇怪怪的场合也不如何奇怪,他仍想在灯火暗下那一瞬吻她,只是因为喜爱她——

    万物都在将他逼疯。

    但是玉纤阿在拉他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