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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我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陈伟浩刚出差回来,本想着休息一天正好把红娘介绍的三个相亲对象集中见一下,他比较心仪那个清华附中的音乐老师,资料很完美,要是会煲猪肝汤就更好了。可刚到北京,就被陈南鹤叫去公司,让他安排进去一个实习生。

    “就这点事,你跟人事老许说一声也行啊。”陈伟浩实在不愿意去。

    “我哪有你面子大?”陈南鹤幽幽说。

    “别,老许知道你是谁。”

    “你办不办?”

    “行。”陈伟浩不敢得罪他,“我这辈子要是打光棍,都是你害的。”

    红娘说那位音乐老师非常枪手,约她的男客户排队都排到下个月了,陈伟浩便抓紧时间约今天的晚饭,音乐老师还没回复他就先定好了餐厅,马不停蹄去公司办事。

    人事那边还算顺利,但被秘书缠着处理了几个积压的合同,中间还得跟总部的法务扯皮,耗到了下午六点多才结束。他今天没开车,叫了个滴滴去餐厅,这时候陈南鹤电话又打过来,他顿时有种不祥预感。

    陈南鹤什么都好,就是总挡他桃花。

    “伟伟,今天辛苦你了。”

    一听这嬉皮笑脸的称呼,陈伟浩心里凉了半截,知道他准没好事。

    “我请你吃饭啊。”

    “不用,我定了餐厅了。”

    “正好,那你请我。”

    “我晚上有相亲,饶了我行不行?”

    “相亲啊。”陈南鹤嘴里似乎嚼着口香糖,“那带我一个呗。”

    “你有病吧。”陈伟浩吼着。

    正跟陈南鹤纠缠时进来一条微信,红娘说音乐老师染上了流感,改天约。陈伟浩第一个念头是,一定是陈南鹤妨的。

    陈伟浩去地库找陈南鹤,刚钻进那辆黑色大奔,劈头盖脸咆哮:“我警告你,这是老子最后一次为了你取消相亲,记着点我的好,以后对我厚道点,好歹让我当个有钱的老光棍。”

    陈南鹤笑:“一个老光棍,要那么多钱干嘛?”

    “你就笑吧,感情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可别忘了,你老婆可是从我这里抢的。”

    陈南鹤脸色平静着没做声,一踩油门,没等陈伟浩系上安全带就使出地库。

    陈伟浩嘟囔着不满,转头打量一下这个从小玩大到的朋友,看出他有点反常。

    他知道陈南鹤并不喜欢聊他老婆的话题,在外面更是绝口不提左颖这个人,尤其对厦门那边。他偶尔会跟自己提一下左颖,但也是不咸不淡的,或者抱怨一下她闹出那些幺蛾子,要么就是问最近流行什么礼物买来送她。

    陈伟浩拿不准他对这场婚姻的态度,忽而觉得他还挺上心,忽而骂他就是渣男。

    餐厅门口停好车后,陈伟浩不经意问:“吵架了?”

    陈南鹤没理他。

    坐下点餐时陈伟浩又问:“我托人从米兰背回一个新包,爆款,适合送老婆,用不用帮你带一个?”

    陈南鹤皱眉看菜单:“这都什么菜,怪不得你相不到对象。”

    陈伟浩不服:“大哥,这四星级餐厅,法国主厨,人均小两千,而且这里灯光打的特别好。”

    陈南鹤来了兴趣:“灯光好?”

    “你不觉得这的光特别暖特别柔吗,像加了个滤镜,衬得人好看。”

    陈南鹤懒懒靠在椅背上,认真打量好友,半晌后幽幽说:“你是不是又胖了?”

    “点菜点菜。”陈伟浩不想跟他说话了,这人今天带着邪火,还是少惹。

    菜品是偏法式的,以煎鹅肝和焗蜗牛最为地道,陈伟浩又点了焗土豆和馅饼,陈南鹤津津有味地把菜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只问了句能不能来瓶红酒。

    陈伟浩对他上次喝多了的癫狂壮举记忆犹新,摆摆手赶紧把菜单抢下来,给他点了一杯果汁。

    一顿饭下来,陈南鹤就只喝了那杯果汁。陈伟浩把一桌子精致餐食扫光,最后慢悠悠吃着赠送的小甜点,瞥了眼对面盯着微信快半小时的人,聊起了另一件事。

    “上次老尚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南鹤还在刷微信,可没人联系他:“什么事?”

    “让你回总部啊。”

    “他让我回我就回啊?”陈南鹤关了手机,烦躁。

    “那你就说不回呗,就说北京这边特别锻炼人,尤其那个不起眼的设计部,人人都是扫地僧。”

    陈南鹤若有所思看着他:“他让你来跟探我口风的?”

    “谁?尚总?没有。就是上次厦门那个晚宴你刚走,他随口跟我唠叨了句。”陈伟浩打量他,想想后小心说,“倒是樱姐给我打过电话……”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可啥也没说!”陈伟浩叹口气,不得不说实话,“她问我你结婚多久了,问我跟你老婆熟不熟,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一问三不知,全挡回去了。”

    陈南鹤不知在想什么,冷不防笑了下。

    陈伟浩继续说:“要我说,反正他们也知道你结婚了,你不如搬回厦门得了,省的总这么两地来回跑。老尚大大小小的会都叫你,信号多明显,你得抓住机会啊,哥们都指着你呢。”

    陈南鹤懒懒地嗯了一声。

    “你要是想好了,这次回去就跟老尚聊聊,上次晚宴的事,你可让他伤心了。我说句公道话,这事也怪你,你说你那天喝那么多酒干啥,喝了酒就算了,中途撂挑子走了算怎么回事?你都不知道后面尚智远怎么给你穿小鞋的,那个小人。”

    陈伟浩提起尚智远,倒了胃口,放下手里的甜点。

    陈南鹤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我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走了?”

    “找东西。”

    “找什么?”

    陈南鹤下意识把手拿到桌子底下,按了按手指:“戒指。”

    “后来找到了?”

    “算了不重要。”陈南鹤漫不经心说,“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

    陈伟浩看到他眼底忽地红了一片,便不再继续聊了,叫服务员埋单。

    虽然他嘴上劝陈南鹤收敛性子,但也明白他过去经历的那些糟心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云淡风轻。

    所有人都说陈南鹤又疯又混,但陈伟浩清楚他已经尽力了。

    上次尚家晚宴那天,也是尚飞下季度新品研讨会,几乎所有高层都在,他和陈南鹤都是提前一天到了厦门。陈南鹤还认真做了准备,研讨会上几次发言都在点子上,尤其他提出在新品研发策略上主抓女性体验,用女模特来卖男士球鞋,陈伟浩觉得很惊艳。会议上设计总监突然提到要把春之翼的一些细节延续到新品上,总部却找不到那双鞋了,最后也是陈南鹤解决的。

    陈伟浩留意过,老尚看陈南鹤的眼神难得不那么冷漠了。

    但是中间有个小插曲,陈南鹤在解决春之翼的事情时疯狂打了很多电话,中间又出去了一会,回来后有些恍惚。但那时他还算可控,真正的难堪发生在尚家晚宴上。

    晚宴开始没多久,陈南鹤就被尚智远叫到楼上,中途陈伟浩上去看了一眼,看到尚家的几个同龄人在露台围着一个奇怪的铜鼎喝酒。那个鼎他还是第一次见,锈迹斑斑,倒是不小,里面完全能蹲个小孩,不知道用来干嘛的。

    大家都围着鼎嬉嬉笑笑的,只有陈南鹤抱着个红酒瓶坐得远远的,看上去喝不少。他本想去劝劝,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让陈南鹤多喝酒,可樱姐也上来了,她说她去劝。

    陈伟浩就下了楼,跟几个同事在沙发上闲扯淡,大概不到半小时,楼上就传来一声巨响,非常骇人,随后是叮叮咣咣的声音,又听到有人骂了句脏话,很快陈南鹤就跌跌撞撞下楼了,把红酒瓶随手摔在地上,直接走了。他走后尚智远追过来,有人问怎么了?

    尚智远说了句,这疯狗又欺负樱姐,妈的神经病。

    当时老尚就坐在陈伟浩对面,他小心翼翼看过去,看到老尚一脸鄙夷。

    其实陈南鹤中途离开后老尚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没有动怒,也没有失望,更没有随口跟陈伟浩唠叨任何话。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当陈南鹤是个无足轻重的疯子,走了反倒轻松不少,继续乐呵呵地组织大家去看他养的锦鲤。

    老尚看锦鲤的眼神,都比看陈南鹤有温度得多。

    陈伟浩见他始终没回来,不放心出去看看,却听司机说陈南鹤买了最近一班机票回北京了,刚刚把他送到机场。

    陈伟浩给陈南鹤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直到半夜接到他的信息,他说他到家了。

    “走啊,抽一颗。”

    饭后,陈南鹤拐着陈伟浩出去抽烟,也打断了陈伟浩的思绪,虽然他有点好奇那天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主动问的。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亮马河边上,陈南鹤拿出一盒快抽完的黄鹤楼,递给陈伟浩一颗。

    “怎么又抽烟了?不是说你老婆不让吗?”陈伟浩接过烟。

    “她不让我就不抽?”陈南鹤自顾自吐烟圈玩,偶尔看看旁边玩飞盘的年轻人,两人没再说话。

    陈伟浩随手拍了一张亮马河的照片,绿荫绿水的,算是北京市内难得养眼的一角了。他编辑了一个朋友圈,发出去之前点了一下可见的人,在通讯里中只选了一个人,发了出去。

    “这啥意思?”陈南鹤大咧咧盯着他手机。

    “有点素质没?还窥屏?”陈伟浩躲了他一步。

    “吧啦吧啦是谁?”陈南鹤笑着问。

    “一个女的。”

    “为啥单独发给她?”

    “让她知道我过得惬意,舒服,有情调,而且跟她无关。”

    “幼稚。”陈南鹤掐了烟,“有用吗?”

    微信一响,陈伟浩低头看,扬了扬手机显摆:“联系我了。”

    陈南鹤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跟陈伟浩九点多就散了,后来他又开车沿着四环兜了两圈,听了两遍最喜欢的专辑才往回走。在地库里磨蹭了一会,慢吞吞地上了楼。

    家里漆黑一片,他只开了客厅一盏小灯,在灯下坐了一会,忽觉饿了,才想起晚上只喝了一果汁。

    陈南鹤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倒是有不少食材,牛排青菜酸奶水果都有,左颖喜欢囤东西,家里只要有储物空间都塞得慢慢的。他看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关上冰箱又翻了翻厨房的储物柜,拽出一袋方便面。他拆开一包,煮了。

    煮好的面放在汤碗里,就是平时装猪肝汤的碗,他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拿着手机对着方便面拍了张照片。

    他把照片编辑到朋友圈,点了可见的人,只选择了左颖的头像,发了出去。

    剩下的时间,陈南鹤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盯着手机,毫无动静。

    第二天一整天他在公司都浑浑噩噩的,一会拿起手机看看,一会又烦躁地扔下。中途只有两个做微商的朋友给他发了信息,他随手把对方都删了。

    又混了一天后,直到下班后他瘫在家里打游戏时才接到那通电话,可内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念叨着,论发疯,左颖还是更胜一筹。

    言简意赅地说,他突然被通知,他老婆左颖拿菜刀砍了亲爸左冷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