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日来临的前两天,程无忧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东二所附近的所有花卉,不管是种在花池里的,还是种在花盆里的单株,全部焕然一新。她还编了几个漂亮的花篮,两个最大的被摆放在前院,中等的被摆放在前厅门口两侧,还有一个最小最别致的,被大总管看中打算放在新房里。
大婚的前一天,福晋家将妆奁送至东二所铺陈,程无忧又跟着跑腿打杂忙活了一天。她也有幸见到了福晋的嫁妆,丝绸绫罗,珠玩玉器,金银首饰数不胜数。
"嗬,这费扬古大人可是下了血本了!"
"呦,瞧你说的,就这么一个嫡出格格,又做了皇子福晋,换了你能不准备丰厚的嫁妆?"
几个婆子的议论声为程无忧提供了充足的小道消息,满足了一下她八卦的小心思。原来小秃瓢要娶的福晋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嫡出格格啊,还在康熙皇帝身边做过女官,深得万岁爷的喜爱,乖乖,看来是桩不错的政治联姻。
大婚当日,程无忧总算不用再做那些打杂的零活,不过她被赋予了一项更艰巨的任务,和两个嬷嬷一起照看前来观礼吃席的小十三和小十四。
程无忧一路观看者打扮的像一个大红包一样的小秃瓢踢开轿门,嬷嬷将他手中的红绸放在福晋手上,拿走她原本抱着的大苹果,然后小秃瓢领着比他还像大红包的福晋一起跨火盆,拜天地,之后送福晋入洞房。她当时的感想是古代的婚礼节目比现代少多了,不好看。不过新人相对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苦了她这种在底下干活的下人,忙活了小半月就为了人家这几分钟。
俩个小不点被人带走和他们的哥哥们一起入席了,程无忧也和两位嬷嬷一起去了门房,那里有为有脸面的奴才们准备的普通酒席。程无忧心说不错了,她也算混上个有脸面的,好歹有口饭吃。不过和她同桌的都是各院各所的嬷嬷们,她们谈论着程无忧并不熟悉的张家长李家短,她实在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简单用了些酒菜,她便离开门房出去透透气。
她刚出了门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议论声。
"看见了吧,她就是那个做了四阿哥的教习丫头却没被主子收在房里,也没被打发出宫的齐薇儿。"
"张嬷嬷,听说德妃娘娘让她带两位小阿哥玩?"
"恩,这姑娘心思灵巧,两位小阿哥都很喜欢她,可惜了,四阿哥竟不喜欢。"
"哼,光会带小孩子有什么用,瞧她那副小身板,我估计是在房里不行!"
"王嬷嬷说的有道理,这初经人事的阿哥怎么能和小孩子一样呢,他们啊喜欢……"
1听着这些议论和讥笑声,程无忧忍不住在背后竖起中指,暗骂你老母亲的!
心情超级不爽的程同学愤愤地胡乱走着,踢光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小石子,大有一种"敢挡路者死"的气势。还好大家现在都忙着喝喜酒,没人发现这个正处于抽风中的程无忧。
一路晃到自己修整的花池中,程无忧坐在池边对着一株开的不错的菊花开始大吐口水。"那群可恶的老姑婆,居然笑话本姑娘的身材,想当年本姑娘虽算不上波涛汹涌但也是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可如今……"程无忧低头瞧瞧齐薇儿那发育不良的小身板,整一个飞机场,不禁仰天哀叹,"天啊,你不堪贤愚枉为天!我不要飞机场,我要36D,我要多喝牛奶,我要吃木瓜!"
"呵呵,为什么不要肥鸡汤?三十六弟是谁?木瓜又是什么?"一个声音从旁插入。
"谁呀,听不懂就别插话,没看姐姐正烦着呢吗?"吼过这句话之后,程同学那处于游荡中的六神终于归位,也迅速地让她认识到一个问题,坏了,能在这说话的人哪个也不是她能吼得起的。用眼角余光偷偷一瞄,六神再度升天,妈呀,小命休矣。
程无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实在不怪她胆小腿软,只因那人穿的是黄色袍子。"奴婢该死,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还胡说八道言语无状,冒犯了太子殿下,请您恕罪,饶了奴婢吧!"
"哼,你这小丫头胆子倒不小,连爷也敢吼,索性今儿是四弟大喜的日子,爷也不想找晦气,你把刚刚说的那稀奇古怪的话给爷说清楚,爷就饶了你。"胤礽其实是出来如厕的,路过这儿发现一个小宫女表情丰富的对着一株菊花唠唠叨叨,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一时来了兴趣。
"呃,只是奴婢刚刚间歇性抽风,头脑发热思维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啥,您让奴婢给您解释什么啊?"程无忧略微抬起皱的像包子一样的脸万分为难的问。
"噗,你是这东二所的宫女吗?叫什么名字?"胤礽忍不住轻笑出声,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她那害怕中带着哀怨,委屈又无奈的表情可真有意思。
"奴婢叫齐薇儿,是永和宫的宫女,被德妃娘娘派到这里来帮忙的。"程同学低头装乖。
"哦,你就是小十三和小十四整天念叨的那个会玩会讲故事的齐薇儿?"胤礽挑眉,兴味更浓。
"呃,应该是。"那两个小不点可真能宣传啊,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和她那低调做人的愿望背道而驰啊!
"抬头。"胤礽现在很好奇,这小宫女的名字他也算如雷贯耳,今儿巧碰上了。
程无忧抬头直视,但并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又连忙低下。
"哼,那两个小子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爷看着也不怎么样么。"匆匆扫了一眼,胤礽觉得程无忧的姿色充其量只能算是中等,皇宫中到处都是,没什么特别的。
"两位小主子错爱,奴婢本也很普通。"程无忧心道,他们说的跟你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他们说你很会讲故事,这样吧,你若是能用一个故事把爷逗笑,爷就饶了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胤礽要自己考察一下。
"奴婢谢爷。"程无忧想了想,觉得马三立老先生的笑话用在这里最合适。于是定了定神,慢声慢语开始讲述。"从前有一个财主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奇痒难耐,看了许多大夫也没有看好。无奈贴出告示,愿以黄金百两寻访名医偏方。一个路过的人看到揭了告示,他对财主说他以前遇到一位神医给了他一个专治痒症的奇方,不过此方保密,只得他一人在他走后方能打开观看。说罢,路人交给财主一个小锦盒,带着百两黄金离开了。他走后,财主迫不及待打开锦盒,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个方巾,方巾里面还是一个方巾,接连打开三层方巾终于找到一张纸条。"讲到这,程无忧顿了顿,抬头看向胤礽,发现他正兴趣十足地听着,于是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纸条上写着两个字——挠挠!"
"噗,哈哈哈——好了,你起来吧!"胤礽大笑着离开了,程无忧终于呼出一口气,还好,这年代没什么好笑话,他的笑点比较低。
程无忧爬回花池边坐下,不住拍着胸口安抚自己:不怕,不怕,小命保住了。这里是皇宫啊,不是她可以随时随地随便抽风的地方,祸从口出啊,一定谨记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程无忧双手合十,闭眼祈求老天爷别再这样吓她了。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妖媚的俊脸居高临下瞪着她。"啊——"
"你鬼叫什么?"九阿哥堵住耳朵,颇不高兴的皱眉说。
"奴婢给九阿哥请安,您吉祥!"
"行了。你一个人坐这儿干什么呢?你不是说愁眉苦脸的花也会变丑吗?"同样出来如厕的小九,看见程无忧满脸纠结地在那嘀嘀咕咕,本想作弄她一下,没想到反被她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九爷不是不相信奴婢的话吗?"程无忧诧异的反问。
"哼,爷是不相信,而且为了证明你是错的,爷已经让人找了两盆一模一样的花,让小厮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到时候爷就会向八哥、十四弟他们证明,你这个小宫女的话是多么的可笑!哼!"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程无忧暗笑,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不过,和九阿哥的一番对话终于让程无忧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起身溜达到大厅附近,想看看她那两个小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程无忧躲在门后偷偷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小十三和小十四两人都离开了饭桌,歪歪扭扭地站在地上又哭又笑,又说又闹,像中了邪似的。
程无忧顾不得许多,连忙跑进去抓住离她更近的小十四,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急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吵着要酒喝,二哥就让人给他们倒了一杯,喝完就这样了。"小八好心地给她解惑。
"胡闹,怎么能给这么小的孩子喝酒呢?喝傻了怎么办!"一心都在小不点身上的程无忧没有意识到,在没出一炷香的时间里她就又犯了相同的错误。
她吼完这句话之后,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她这是在批评太子啊,她不要命了?
在程无忧吼过这句话之后二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里,屋内所有黄带子们的思绪都在飞快运转着。
太子颇为玩味地盯着搂着小十四的程无忧,心说这是这个小丫头今天第二次吼爷了,她的胆子是真大啊!难道是刚才饶的太轻松了?
大阿哥怀着看好戏的心态冷眼旁观着,心道这丫头说的没错,若是两个小的真出了什么问题,看老二怎么收场。
不认识程无忧但比较厚道的三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则在想,这姑娘勇气可嘉,不过太鲁莽了。
小八急得直握拳,只怪自己嘴太快,不过怎么会想到她的反应如此特别呢,想个什么办法解围呢?
小九眼角一抽一抽的,心说这丫头笨死了,没救了!
小十则在想她居然会为了十三弟和十四弟顶撞太子,为什么他身边就没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呢?
我们的新郎官小四童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在心中大骂,你个臭丫头,尽给爷添麻烦,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当他们一个个百啭千回内心激烈活动却都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十三小朋友占得了先机。他一把扑到程无忧怀里,哭闹着要她抱,受他影响的小十四随之与他一起展开了小孩子比较热衷的"抢怀"游戏。小四顺势命人强行将两位小阿哥送回永和宫,而被他们粘得无法脱身的程无忧也就一并被送回了。危机暂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