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预料得到，虚空的团队赛选图应该也会往己方有利的方向去选了，但估计不是那种钻空子的那种。”
中场休息的时候，不只是霸图的队伍里，选手观众席里也有零碎的讨论声响起。
如果说上赛季的虚空夺冠尚且还有质疑，这赛季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尤其是在紧张的季后赛环境下也证明了——
虚空确实有这个资格登临冠军的宝座。
团队赛地图，骤雨之城。
这是一张街巷图。
刚才还在讨论的选手席里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虚空内部的决断默契在此时也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在擂台赛上用狂剑擅长的地图，玩阵鬼的队长甚至是可以不出战的，在团队赛又拿上了虚空双鬼最擅长的街区图。
可地图里的骤雨天气又好像是虚空给自家狂剑打的顺手制造条件。
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当视线的影响因素里环境要远比技能强烈得多的时候，原本还不算特别针对霸图的地图就变成了虚空彻底的优势。
“百花缭乱和零下九度都很难受了。”解说评价道。
李艺博最终还是放弃了来解说这场比赛，于是联盟直接选了个没有明显队伍偏好倾向，又相对来说专业素质不低的。
但观众今天可能并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心思去听解说在说什么。
全息投影下，环境里的降雨变成了一大片笼罩的云层，被放大呈现给观众的环境声中，雨声占据了绝对重要的组成部分，也会将雨幕之中的刀光剑影之声都给吞噬个干净。
“气象地图还挺少见，她选这张地图需要一点勇气。”黄少天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有点意外地看到说这话的是王杰希，还就坐在蓝雨的前排。
总觉得像是钟情在总决赛前为了调剂情绪而恶趣味发作，为了拱火而刻意安排的座位，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对她的这种安排有什么不满。
“怕这种环境也会影响到己方队友发挥的话，那也不是她了。”黄少天还没来得及开口怼回去，喻文州倒是先一步淡定地回答道。
虚空战队，鬼剑，鬼剑，狂剑，刺客，守护使者，第六人驱魔师。
霸图战队，拳法家，流氓，弹药专家，神枪手，牧师，第六人元素法师。
双方正式入场。
地图出现的时候张新杰就已经意识到己方的阵容出了问题。
但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在这场比赛之前的霸图内部会议上，其实他们已经猜到了虚空一定会在团队赛再一次针对弹药专家。
张佳乐对此的表示是环境的劣势可以尝试去克服，他会全力去完成这场比赛。
甚至出于对驱魔师封禁符可能用于哪个角色的猜测，俱乐部临时给百花缭乱准备了一把备用的武器。
然而没想到的是，虚空并不是挖坑，而是堂而皇之地选择了一张枪系不利地图，还自己把自家的枪系职业全给ban了。
坐在台下的虚空枪炮师和弹药专家总之是体会不到霸图的那两位枪系此时的心情的。
就跟水中环境出招势必会遭到一定的阻滞一样，在暴雨雨幕之中也是一样的。
城市街道之中骤然转暗的天空中落下的夏季骤雨，以极快的速度在古旧的街道上累积，很快汇聚成了一片踩踏上去就会飞溅起来的积水。
动静大不大倒已经是其次了。
最致命的还是暴雨和风，对脱离枪口的子弹造成的影响确实有点大。
放在普通的竞技场对决中还好说，放在职业选手的对战中差之毫厘就足够造成胜负差距了。
【百花缭乱】能打！
他用的是个感叹号。
枪系进攻会偏离，但地图设计者不会一点活路都不留，就像之前虚空和轮回那场比赛中的天门中断地图一样，总归是要留一点余地的，比如那些扎在水中的柱子有着外层作为提示，比如在这张图上，看起来张狂的风雨其实并没有更改方向。
想清楚这一点，张佳乐也就打算将这张图当做有干扰方向要素的地图来打了。
可在观众的视角里，虚空在骤雨中穿梭的状态实在是过于熟稔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全员。
对街道图熟悉得联盟内提到这类图紧跟着就是指向他们的虚空双鬼，在街巷中已经悄然形成了既可以相互照应又可以打包抄的位置关系。
刺客与昏暗环境天生契合，在雨幕中已经果断利用暗夜系武器攀缘到了高处。
就连移动速度明显要慢一些的守护使者也始终维持在一个绝不可能掉队的位置。再去想曾经他会被拦截在路上单杀的情况，好像已经是相当遥远的事情了。
而团队的输出核心——
明月藏鹭的剑光在骤雨中盛放。
在和霸图的队员相遇的瞬间，看起来是行进状态的虚空完全是严阵以待的状态，而狂剑就是这个队伍汇聚而成的剑刃之锋，任由重剑加重了大雨滂沱中的冷意。
雨中的狂剑黑紫色的重甲让她加速行进状态下宛若幻影，重甲之后披风中的白羽则是风雨中的电光。
张佳乐也总算知道她在武器上打的是什么技能了。
那是个剑客技能里并不算高级的逆风刺。
可在雨幕对视线的干扰下，当狂剑的剑尖扫出剑光涤荡的弧度的时候，距离判定上的错觉让她这个刻意控制了距离又骤然推出的逆风刺，成功将人卷入了她的剑圈之中。
逢山鬼泣与她配合的默契已经完全不需要团队指令来行动了，他绝不会错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扩张开的冰阵让斜飞的落雨似乎也被冻结在了那里。
而只要给阵鬼机会读出一个鬼阵，他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将此地化作不得脱身的泥潭。
但虚空想要的远不只是此时的场面。
被逆风刺限制住的只是霸图的近战而已，要彻底打开局面，就必须造成击杀。
“你有没有看过虚空和霸图的第一场比赛？”孙翔耳朵很尖地听到后排的叶修跟他那个玩荣耀真的不太行的兄弟在说。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叶秋有点不明就里。
“因为我发现虚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那个完全和这个队伍职业契合的杀手锏了。”
叶修看着眼前投影里的雨幕若有所思。
有些招数第一次用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在意环境，而后面再用的时候却是需要一点辅助的。
钟情曾经说过，她想要让总决赛更加稳妥一点……
这又何尝不是一重保险呢？
联盟内的驱魔师少的可怜，阵鬼算上吴羽策这个阵斩双修的也不过才三个，冷门职业的特殊性质注定了即便有些黑科技出现过。
可时隔将近两年，就算张新杰一定会把这个失误经验记录在案，在被“限制百花缭乱的行动”这条信息干扰了判断的情况下，他还能记得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
逢山鬼泣按下了鬼神盛宴！
“70级大招开的好早！”解说都忍不住惊呼。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此时的想法。
对霸图来说却得另算。
开的早晚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一个鬼神盛宴还吃得消，要是再加上明月藏鹭的输出，对治疗的压力就太大了。
霸图输出中唯一行动自如且对自己在风雨之中命中也有信心的，也只有张佳乐了。
他格外果断地对着明月藏鹭所在的方向丢出了一连串的手/雷。
但这些限制行动功能偏多的□□，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阻拦住他的对手，而是直接穿过了他所判定的明月藏鹭的身影，砸落在地上的时候，才爆发出雨幕中看起来不如往日分明气浪和燃烧状态。
砸空了？
张佳乐的脑子懵了一瞬。
这是□□不是子弹，他玩弹药专家这么多年了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几乎在同时，明月藏鹭已经以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路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目标不是百花缭乱，而是——
石不转！
主场地图当然要杀治疗！
零下九度扣动了扳机。
但被风雨削弱了的进攻，即便开启了暴射光环，也依然被狂剑闪躲了过去。
秦牧云确实是个相当有天赋的神枪手选手，可在钟情和周泽楷的神枪对峙了那么多次之后，她都快被神枪手的射击打出条件反射了。
要靠着这个阻挡她的脚步，恐怕不够火候。
更何况，此时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守护使者在风雨之中撑起的护盾散发着微光，与他联手的斩鬼在此时短暂地担当着攻坚手的定位。
阵鬼居中调度，被鬼神盛宴炸掉的鬼阵在此时一个个重新铺开。
而与明月藏鹭一并将利刃对准对方治疗的，正是鬼灯萤火。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需要他用舍命一击来完成击杀了，脚踩刀阵，补上狂剑的破灭斩，又有刺客75级大招全套的裂、杀、闪、瞬、灭的连招附加伤害，此时的明月藏鹭更不再是那个还需要更替装备才有底气的账号。
重剑之上光华璀璨！
血影狂刀！
一切都爆发得太快了。
观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快进键在看这场比赛，但分秒之间的一个个细节又让他们意识到，不过是双方的技能置换太快了而已。
石不转退场，伴随着的是百花缭乱和零下九度对虚空的反扑中先行将刺客送了出去。
然而胜利的天平已经朝着虚空倾斜了。
虚空可以不依赖治疗，但霸图损失的可不只是治疗，也是他们的团队指挥！
即便林敬言可以接替指挥，曾经身为队长的张佳乐对战术布局还是有想法的，但在虚空选择的交战位置，元素法师的到场绝不可能有这么快，而这个时间差，足够虚空再逮住一个人输出！
场馆内已经有观众站起来了。
风雨无疑是加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
角色的相继阵亡，让霸图这边只剩下了残血的弹药专家和拳法家，而虚空这边，逢山鬼泣、鬼刻和明月藏鹭站到了最后。
无论是血量还是人数上都是虚空近在咫尺的胜利。
这雨到底是下在地图里还是下在她的面前，钟情忽然有点不太确定了。
越是临近胜利到来的关头她越觉得有种梦中幻影的错觉，她下意识地咬了下唇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
绝不能功亏一篑！
但不太理智的或许不只是她，还有她的队友。
这赛季，上赛季，甚至是初初合作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将刀阵交重叠的阵鬼和斩鬼，难得一见地将刀阵同时铺了出来。
可这一点不太受控的瑕疵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个最后进攻的信号！
在刀阵之中，明月藏鹭从暴雨中剑刃卷起一层层的残影幻象，越加清晰的那一道流转的紫色汇聚着剑招中的血光，依然精准地对着她的对手挥落。
她往前踏出了最后一步！
重剑也掀起了最后的惊涛！
……
荣耀！
……
赢了？
赢了！
她摘下了耳机，眼睛却还一瞬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上面的荣耀胜利标记让她总觉得还可以再看很久。
反正这是自家的地盘，总不能因为她盯着电脑一副要把上面的字给抠下来的样子就把她给赶出去。
此时场馆内虚空支持者的欢呼像是由远及近传来的潮汐之声，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虚空”，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总冠军”，把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的时候就是——
虚空总冠军。
这个词真陌生又熟悉。
“哭什么啊？”李轩蹲在她的座位面前，不太喜形于色的队长在此时脸上也是难以克制激动的，但好歹是队长，总不能直接冲上台就先表演一个情绪宣泄。
他伸手抹了下她的眼下，说不好是因为在刚才比赛的最后关头过于激动，还是因为在此时所有的紧张都找到了个宣泄口，明明她想的是得拿出点冠军队的气势来，结果到最后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好在她用袖子擦了擦，应该也看不太出来。
“还走的动吗？”李轩又问道。
“我要说走不动是队长你负责把我背上台？”她也总算有了调侃的心思，“放心吧，我怎么都得站着走上台领奖。”
虚空的攻坚手当然要站着亲自走到台上。
冯主席已经等在那儿了。
对于自己看好的选手，出道第一赛季就推波助澜给出封号的选手，现在也终于有个冠军在手名正言顺了，他还是笑得很舒心的。
虽然一想到下赛季某个祸害又要回到联盟，而虚空的这位似乎还跟对方挺能同气连枝狼狈为奸的，他又有点克制不住地想把表情垮下去。
钟情懒得琢磨他那个变化莫测的表情，她的目光都被台上的奖杯吸引了。
金光闪闪的奖杯上，第九赛季总冠军这几个字连带着最后的战队两个字应该都是之前准备好的，但虚空两个字却是刚才现刻的，联盟总不至于做两个奖杯，另一个回炉，以冯主席偶尔抠门的性格做不出来这种浪费的举动。
而现在，这个奖杯在“第九赛季总冠军，虚空战队！”的颁奖宣言中，从冯主席的手中转交到了虚空队长李轩的手里。
然后又被他移交到了——
钟情的手中。
不，更准确的说，在奖杯到她手中的那一刻，一只又一只的手搭了上来，虚空每一个为这个奖杯贡献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的队员，都将手搭在了奖杯上。
在台下一片紫色的星海前，一架架相机已经把镜头朝向了这边。
“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把总冠军戒指戴上，再来一起捧奖杯，仪式感更足一点。”她小声嘀咕了句。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孩子脸上有几分少见的患得患失，却无损于她此时在镜头中心是个绝对的发光体。
“现在这个没那么重要。”吴羽策用没放在奖杯上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也不知道这个小动作有没有被相机抓拍进去。
“那就喊个口号吧！”她提议道。
这回大家都同意了。
在三二一的倒数之后，从台上发出了一声整齐有力的呐喊——
“我们是冠军！”
而这五个字的喊声，从虚空的几个人扩展到整个场馆，又好像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冠军！虚空！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被鼓膜的振动所牵动也跟着跳得很快，连带着她觉得自己也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缺氧而出现了幻觉。
那些明明应该还隔了一段画面的场景好像突然近得在眼前。
比如说她好像看到了某个土味应援爱好者，和那几个她初来乍到时候在网游里结识的小伙伴，直接打了块金色店招充当粉丝的冠军祝福。
比如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个相熟的职业选手在台下站起来为虚空的胜利鼓掌欢呼，胜利总是值得庆贺尊重的。
比如说她好像看到某个荣耀教科书用那种薪火传递的眼光看过来，又转而低头操作起了手机……
哦，这好像不是错觉。
这个低头后又擡头，远远对着她晃动了两下手机的男人，摆明了就是挤不进人群中，但他的消息已经在她口袋里发出了振动的提示音。
【君莫笑】下赛季我要来跟你抢冠军了，你怕不怕？
钟情沉思了一下现在联合队友把某人偷偷干掉的可能性。
算了。
她又突然笑了出来。
来就来吧。
下赛季的虚空，谁又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强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