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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爆竹声声,烟花阵阵,欢声笑语清晰可闻,院内却是气氛冷肃。

    萧靖饮了口酒,冷笑起来:“微臣是请了摄政王世子入京,也的确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人,殿下满意了?”

    旁边的三个人齐齐惊悚,刚才是不是不该让蜀王饮酒?待会儿不会再现那天在齐府的场景吧?

    好在安平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一下:“本宫满意的很,竚皇叔的脾气你我都知道,若是逼他,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所以皇叔您还是安分些吧。”

    说完这话,她径自起身,拍了拍衣裳便要走人。

    “殿下,”刘绪立即起身道:“微臣送您吧。”

    安平淡淡扫了他一眼,视线落在旁边垂头饮酒的齐逊之身上:“不用了,让子都送本宫吧。”

    “……”齐逊之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殿下您是故意的吧?==

    等二人到了院外,安平却没再让齐逊之继续送自己,上车之前,她转身问他:“知道本宫叫你出来所为何事么?”

    周围灯火晦暗,她的神情难以看清,齐逊之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想了想才道:“大约是要说些话吧。”

    “知道就好。”安平俯身看他,离得近了才能看出她神情间的不悦:“既然已经决定要做本宫的心腹,为何还有事瞒着本宫?”

    齐逊之蹙了一下眉:“殿下指什么?”

    “庆之的事,你明知道他与萧靖一直私下有来往,却没有禀报。”

    齐逊之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微臣就知道殿下一直盯着蜀王,您早就知道了不是么?”他移开了视线,看向蜀王府的大门:“而且微臣相信庆之。”

    安平是一直盯着萧靖,萧竛和刘绪经常偷偷进入蜀王府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也知道齐逊之在附近发现了刘绪的事情。

    默默凝视了他一瞬,她拂袖上车,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本宫只相信自己。”

    在其位,谋其政。当她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不能将全部的信任托付给一人。刘绪口口声声对她情真意切,背地里却又与蜀王来往密切。齐逊之亦是,愿意成为她的心腹,却又有事隐瞒。

    原本只要无关大局,她都不在意,但是萧靖此次请来摄政王世子萧竚,显然是要干预她对西戎的战事。若不是赵老将军行动迅捷,萧竚又来得晚,也许此战在中途就会受到更大的阻挠,更别提战胜了。而能替蜀王传递消息的,除去萧竛便是刘绪。

    萧竛一向因为父辈反叛遭镇压一事对摄政王忌惮颇深,倒是刘绪因父亲之故,与摄政王妃关系不错。他人又善良,萧靖那只老狐狸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利用他送出消息去了。

    安平倒不是真的要追究此事,她只是在警告齐逊之。所有人都以为他深藏不漏,她却知道他骨子里很重情。因为腿疾之故,他以前受了很多白眼,刘绪这几个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便自然受到他的重视。

    为人,此为优点;从政,则为破绽。面对政事,什么都不能牵扯进感情。

    林逸出来时,看到坐在轮椅中的齐逊之独自凝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面,有些奇怪,上前问道:“齐大公子怎么没送殿下回宫?”

    齐逊之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却遮掩不住其中的惨淡:“在下忽而明白殿下为何一直不在乎感情之事了。”

    “哦?”

    “大概是不想感情用事吧。”

    “……”

    市集上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夜不闭户。

    有人在兜售昆仑奴的面具,摊前聚集了一大群孩子。没多久,有个成年男子挤到了前面,一脸新奇的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面具。

    摊主本来见他面相俊雅,想必有些来头,正打算兜售,一眼看见他背后背着的长剑,又呐呐地闭了嘴。男子却毫无所觉,挑了个面具后丢了铜钱便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不过看神情似乎对面具很是喜欢。

    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处,人渐渐少了,灯火也晦暗了些,他却仍然戴着面具,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再往前,直到再不见一人,他忽而停下了步子,嘴角笑意敛去,神情转为凛然。

    四周只有风声和远处未歇的笑语隐隐传来。他蓦然转身,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几丈之外停住,而后有人缓步走下车来,大氅罩身,脸上竟也戴着块面具。

    这气氛着实诡异,周围只有附近宅院里透出的火光可以勉强看清对方,偏偏还都看不见脸。

    来人在他面前几步处停住,抬手解开大氅,随意地丢在地上,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下一刻,竟直接攻了过来。

    男子吃了一惊,连忙侧身避让,对方却一掌拍向其背,他顺势躲开,背后的长剑便被抽了去。彼此拉开几步站定,男子笑了起来:“安平吧?”

    面前的人也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揭下面具,露出真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叔叔,许久未见了。”

    男子也揭下面具,露出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深邃眼眸,这倒也算萧氏皇族的一个标志了。

    “几年不见,武艺倒是大为精进了。”

    安平双手托剑奉还:“是叔叔承让了。”

    萧竚走近,接过剑,拍了拍她的肩头:“长大了许多,差点便认不出来了。”

    “叔叔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同往常一样俊美啊。”

    “啧啧,这张嘴还变甜了。”萧竚左右看了看,见她带的人不多,才放下心来,朝她招招手,神神秘秘地道:“安平啊,跟你商量个事儿哈。”

    “什么?”

    “你能不能当做没看见过我?”

    安平笑眯眯地看着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能。”

    “呃……那我当做没看见过你吧。”

    说来有趣,摄政王膝下一子一女,继承了父亲性格的反而是小女儿,一板一眼不说,简直就是个面瘫,严肃而冷漠。反观长子萧竚,倒是像极了母亲,机灵圆滑,为人处世游刃有余,可是又让人沾不到半分好处。崇德陛下曾说他若不是生性随意,实在是个混官场的奇才。

    见他要走,安平笑着摇了摇头:“叔叔难道不是奉了祖父的命令来的?”

    当年崇德陛下感念摄政王扶持之恩,曾欲拜其为皇父摄政王。摄政王虽没有领受,但安平出生后深受摄政王妃喜爱,后来便一直以祖父祖母相称,对摄政王世子和郡主也是亲昵的叔叔、姑姑的称呼。

    后来安平游学时曾在萧竚身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跟着他四处寻访名师,修习武艺,关系自然越发亲厚。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此时听她这么问,萧竚便知道她都知晓了前后因果,倒也不惊讶:“其实不是,蜀王的那封信根本就没交到我爹手里,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说不管朝政就绝对不会插手半分了。此次我本是要去别处,只是想到也要给他个交代,才顺道来了趟京城。”

    安平眼角抽了一下,你在大街上闲逛就是给他交代?

    “所以嘛,”萧竚从她挤挤眼:“你就当没看见我呗,反正此战已胜,我来不来也无所谓,何况我爹也不希望拿他以前那点威势在朝中施加压力。”

    “可是堂堂摄政王世子入京,监国岂能当做没看到?”

    “错了,是晋王世子。”萧竚摇头,明明父亲撤去摄政王头衔后便领回了以前的晋王头衔,偏偏人家还是习惯用摄政王来称呼他,连带他也成了摄政王世子。

    安平摆摆手:“称呼而已,不重要,总之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可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啊。”

    “什么事情?”

    萧竚一脸深沉:“此事说来十分曲折……”

    “那就长话短说。”安平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萧竚撇撇嘴:“好吧,有人诚意相邀,我打算前去拜访。”

    “就这样?”

    萧竚点头。

    “……”安平抽了下嘴角,好曲折……

    最终萧竚还是没有留下,按照他的话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安平也不愿意他的出现再惹来朝堂上的风波,干脆遂了他的愿。

    临走前他忽然问安平:“如今胜了西戎,你有何打算?”

    “西戎狡诈多变,眼前只不过是暂时的安宁罢了,不过可能最近我会去一趟青海国吧。”安平冲他挑挑眉:“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吧。”萧竚耸耸肩,大步离去:“我爹不喜欢那里,你知道的。”

    “……”

    回到宫里时,子时已过,不知不觉中就守了岁了。

    圆喜还没睡,见她回来,赶忙迎了上来:“殿下,皇后陛下连夜派人送来的信函。”

    安平立即接了过来,坐到灯下展开,仔仔细细地看完,神情有些复杂。

    沉默许久,她对圆喜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尽快出发前往青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