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史如何称呼?”姬萦客气问道。
“失礼了,下官还未自我介绍。下官乃是宰相府的典史之一,大人唤我谭细细即可。”白面团子停下匆匆的脚步,忙里偷闲地给姬萦揖了一揖。
姬萦虚扶了一把,谭细细便又恢复那急匆匆的步伐,往前快步走去。
“谭细细,你刚刚说沈府是鬼宅,我初来青州,不甚了解,这沈府的事情你能与我说说吗?”
“这……”谭细细面有犹豫,“大人即将入住将军府,有些事情不知晓,说不定反而会住的安稳一些。”
“若是鬼神之类,你但说无妨。我就是修道之人,还会怕那玩意不成?”
谭细细叹了口气,说:
“将军府的过去,大人在市井间一问便知,下官也只是知晓一些蒜皮,既然大人想要知道,下官就尽量简洁地说一说。”
“说起这座将军府,得从四十四年前说起。四十四年前,山海关大战告捷,时任定远将军的少年沈胜立下赫赫功劳,这将军府便是他的厚赏之一。”
“沈胜?”姬萦皱了皱眉,在回忆中冥思苦想,“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朱红大门近在眼前,檐柱外穿着精良盔甲的宰相府亲兵依然身姿笔挺。
谭细细止住了话,带着姬萦快步走下宰相府的石阶,穿过了门前的坐兽后,他才像松一口气似的,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大人听过沈胜的名字,那也合情合理。当初山海关大捷后,天底下谁不知道沈胜的大名?要没有沈胜力挽狂澜,三蛮早在四十四年前就攻破山海关,盘踞天京了。”
“我想起来了。”姬萦眯起眼,记起自己是从哪儿听到沈胜这个名字了。
每次朝廷上传来哪哪战况不利的消息,狗皇帝都会在发完火后喃喃自语:“要是霸王将军沈胜还在就好了,愚将误朕啊——”
“可是十六岁便中了武状元的那个沈胜?”
“正是。”谭细细说,“沈胜十六岁中武*状元,十七岁便被钦点为定远将军,协同征夷大将军那裕抗击关外进犯的三蛮。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令多次被关外三蛮侵扰的大夏一雪前耻。”
“沈胜年纪虽轻,但胆大心细,用兵灵活,数次深入荒漠突袭三蛮,令三蛮闻风远遁。山海关一战后,沈胜名声大振,世祖派他数次出击山海关,前后共带回五十三万三蛮俘虏。现在造反的三蛮,便多是那时带入关内的三蛮的后人。”谭细细说。
姬萦问:“沈胜后来怎么样了?”
“在他二十五岁衣锦还乡,荣归青州的那一年。”谭细细顿了顿,仔细斟酌言语,“他成亲了。那姑娘似乎是他青梅竹马,两人的父母都已早逝,幼时便相互扶持,私定了终生。”
“所有青州城内的老人都还记得那一天,霸王将军沈胜骑在扎着红头花的骏马上,从青州城内驰骋而过,装满丰盛聘礼的蜿蜒车队差点跟不上他。那些绑着红丝绸的箱子里,都是沈胜出生入死挣下的战功,随便拿出一箱来都够普通人富裕一生。”
姬萦听得入了神,从谭细细目前的讲述中,她还看不出将军府变成鬼宅的原因。
少年英雄,社稷功臣,战场上无数生死危机都挺过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最后神智失常,消失于世人眼中?
“大婚当夜,血案发生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民间众说纷纭。下官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沈胜的夫人在新婚之夜被杀,沈胜自此变得神志不清,无法讲清事情经过。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便扔下将军府不知所踪了。朝廷派人找过,但最终无疾而终。”
谭细细说:“自此,将军府便流出了闹鬼的传闻。有人说夜里总能听到悲伤的哭声,借宿在这里的乞丐也说见过奇怪的鬼影,还有人一进将军府就浑身发痒,好像有看不见的人在往身上吹气。有人不信邪,卷着铺盖进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便狼狈逃走了,慢慢的,将军府就无人再敢靠近了。”
姬萦是不信鬼的,如果世上真有鬼,那她相信,先逝去的大伯父和母后,一定会变成鬼来保佑她。
她更没好怕的了。
她见谭细细正在觑她神色,洒脱一笑,不以为然道:“典仪不必担心,术业有专攻,那鬼见着了我,还不定谁怕谁呢。”
谭细细神色复杂,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青州城内最热闹的地段。但就是在这条最热闹的地段上,却有明显一处宅院阴森冷清,与周遭格格不入。哪怕有路人经过,也会特意远离从屋檐上垂下幽绿藤蔓的府门和大道,贴着对面的石壁快步走过。
铺满尘埃的黑色匾额上,有两个鎏金的大字,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得黯淡陈旧。
“沈府”。
在匾额两边,还有两盏只剩骨节的红色灯笼。
摇曳的红色灯笼,似乎将姬萦带回了霸王将军大婚时的喜庆现场。宾客如云,人声鼎沸,新娘子坐在绣着金丝鸳鸯的大红锦被上,红枣、花生和桂圆四处散落。她在喜帕下绯红的脸庞,就如几个时辰后躺在血泊中一样。
姬萦打断了自己想象,因为谭细细开口了。
“这便是将军府了。”谭细细双手揣在袖中,和姬萦一起仰头看着虽然年久失修,但依然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将军府,“里面多年没有住人,清理起来颇费功夫,大人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可派人去城西牙行买几个苦力回来。下官在宰相府还有庶务未完,便先行告退了。”
谭细细双手呈上将军府钥匙,一揖手,在姬萦允许后客客气气地离开了。
姬萦推开沉重的大门,独自踏进杂草丛生的将军府。
数十年的无人看管,导致将军府内的杂草竟有姬萦膝盖之高。她行走在野草围绕中,难以想象这地方也有过辉煌时刻。
将军府乃三进宅院,主体结构完好,只是房檐和屋顶到处都挂着蛛丝。她刻意不去看那上面长腿的丑陋玩意,将目光凝聚在寂静的堂屋之中,打量着稀稀疏疏的家具。
沈胜得到宅子后,长年在外征战,大约也没住过几次,宅院里几乎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空置,府内值钱的家具已经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些寻常货色。
她接连推开书房和正堂的门,除了从头顶掉下来的蜘蛛丝外一无所获。随着阳光的倾射,在黑暗中生活了许久的生物拖着长长的灰尾巴从屋内的桌脚下一闪而过。
这么久了,除了她的脚步声和推开门扉的吱呀声,偌大的将军府安静得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墓地。
姬萦想在将军府内找到独属于沈胜的痕迹,无论是字迹还是书信,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沈胜消失前自己带走的,还是带走值钱家具的人拿走的,已经不得而知。
前院荒废如此,后院更加荒凉。杂草配合着假山,更有乱葬场的感觉。姬萦一脚踩在从鹅卵石小路里长出的青草,留下青色的血液,缓缓干涸在小径上。
穿过一个月洞门,姬萦看见了将军府的后宅。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间发生了血案的洞房。
不需要过多辨认,唯有一间卧室外挂着生锈的铁锁。
姬萦轻松劈断,一脚迈进了尘封多年的将军府主卧。
一进门,她便捂住了口鼻。
从门扉上落下的灰尘扑面而来,尘封已久的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令姬萦想起血液四溅的战场,十分不快。
其他房间的家具都大多缺失,唯有这间挂着铁锁的卧房还保持着完整。
姬萦寻找着臭味源头,来到架子床前。她毫不犹豫地掀开锦被。
锦被下没有她想象中血腥的画面。
但她还是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暗红色的血迹,被木质结构的架子床吸收,化作可疑的花纹,挺过了人为的清理和时间的风化,留在了深色的木头上被数十年后的姬萦看见。
脚步声突然从屋外响起。
姬萦倏然转身,徐夙隐被她反应一惊,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抱歉。我在院外叫了你,但你没听见。”
姬萦见到是他,松了口气,松开了握在剑匣绑带上的手,几步跨出了空气难闻的主卧。
“你怎么来啦?”
主卧外的院落里承载着阳光,卓然脱俗的徐夙隐站在荒凉破败的将军府里,让府内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听说你选了将军府为府邸,这里经年荒置,我怕你一人手忙脚乱,便来看看。”徐夙隐擡起眼眸,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铁锁,眼神从洞开的主卧里一扫而过,“你既已看过了,还愿住在这里吗?”
“有何不可?”姬萦说,“我又不怕。”
徐夙隐没有说话,他渐渐停下了脚步,看着还在往前大步走去的姬萦。
她的背影,那么坚强无畏。
无数次,他看着她身陷险境,以命相搏才绝处逢生。
害怕的人,一直都不是她。
“我怕。”
他落寞的声音,几不可闻。
……
府中杂草乱生,无法住人,姬萦当天晚上还是回了宰相府过夜。
敕牒和告身也是这时候送来的。有了这两样东西,姬萦自此便是现任皇帝承认的四品地方官员——虽然是光杆太守一个,但也是有官身的人了。从此以后,她也可任用低级官员,培植自己的党羽。
只不过,姬萦没想到,当夜给她送敕牒和告身的竟然是徐天麟。
“起来吧。”
姬萦领旨谢恩后,徐天麟收起圣旨,走到躬身听旨的姬萦面前,随意地扶了一把,接着将缠在黑犀牛角轴上的明黄锦带往姬萦手中一塞。
“你的手养得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徐天麟开口便直奔主题。
姬萦不知道他和其他人如何相处,只知道他似乎没把她当做女人。每次见面,徐天麟都在蠢蠢欲动地想要约战。
带来圣旨的大太监和其他小太监躬着身子一路倒退出前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清心苑的大门外。
江无源、秦疾和岳涯此时才从偏院中走出——宣读姬萦的任命旨意,无关人士是要现行回避的。
姬萦不想和他打,徐籍偏爱的小公子,打赢了他不开心,打输了她也不开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数数看有没有一百天了?”姬萦故意叫苦道,“这要是伤还没好,一番蛮斗又给折了,我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你这怎这么麻烦,要是个男的,早就伤好了——”
徐天麟紧皱眉头,不满道。
好罢,姬萦收回先前的心里话。他还是把她当女人的,一不如意,就觉得是女人的身份影响如此。
“你实在想打,我陪你打。”岳涯神色不虞,说话也带着刺儿,“你倒是全须全尾,好意思找一个刚在战场上受过重伤的。”
徐天麟面色变得冷厉起来,他那通常在姬萦面前减淡的高傲眼神毫不客气地睨着岳涯。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打?”
“配与不配,试了就知。”
话音未落,岳涯便抽出腰间的七节鞭向徐天麟袭了过去。
姬萦有心试探徐天麟的实力,一边嘴上劝架,一边脚跟往后边安全地方退去。
“师父!干他爹的!”秦疾也站在一边,为岳涯摇旗助威。
这可不兴啊!
电光石火间,七节鞭节节进攻,岳涯身法如鬼魅忽至,七节鞭扬起凌厉的风声阵阵,徐天麟狼狈躲闪,紫色锦袍上多了几道裂口。
“好啊!不愧是师父!狠狠干他爹!”秦疾激动喊道。
姬萦没那么乐观——徐天麟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江无源大概也是同样想法,面具下的眼睛露着凝重。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徐天麟闪身躲过紧逼的七节鞭,飞身冲至清心苑一角,只见他脚尖灵活一勾,一根纤长的竹竿被挑至空中。他凌空握住,旋即回身扫出长杆。
岳涯连连后退。
看得出来徐天麟是使长武器的能手,普通至极的竹竿在他手中竟然也能虎虎生威,威力非凡。
虽然胜负还未分出,但姬萦已经有了答案。
“都住手!”
竹竿定在半空,像镶嵌进了看不见的石缝里,徐天麟用力一挣,竹竿断裂成了两半,一半在他手中,一半在姬萦手中。
姬萦笑眯眯地放下半空的手。
“天麟兄,都是自己人,何必伤了和气?你想和我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徐天麟没想到连自己都挣不脱姬萦的力量,他以为自己的恼怒隐藏得很好,却不知耳尖的微红已经泄露了他的孩子气。
“只是什么?”他没好气地问,扔掉了手中的半截竹竿,“你的手分明已好了!”
“我的手是好了,可是——”姬萦笑道,“我正在来月事,非是全盛之时。若天麟兄不介意,我也可现在……”
“不用,不用了!等你好了再说!”
先是疑惑,再是反应过来月事两字的意义,徐天麟的绯红从耳尖瞬间燃遍全脸,他猛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才发现姬萦是什么洪水猛兽,逃也似地转身离开了。
姬萦这才扔掉手中的半截锋利竹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不是他的对手。”她对岳涯说。
“胜负未分,你怎知道?”岳涯不乐意道。
“嘴硬会让你下一回打过徐天麟吗?”姬萦认真问道。
“……”
岳涯沉默半晌,终于放弃了他在凤州无人能敌的骄傲。
先是姬萦,后是沙魔柯,再是徐天麟。
越来越多惊世绝艳的人物出现,而他越发黯淡。
“那我该怎么办?”他说。
“避开和他单打独斗即可。”姬萦说,“你的长处,非是蛮力。多用你聪明的脑子想想,除了武斗,还有多少种方法能够打败强大的敌人。”
“那是师兄的长处。”
“你也不差。”姬萦笑道,“只是你还未发觉罢了。”
岳涯愣住了,因为姬萦出人意料的评价。
他竟也能与师兄相提并论?
姬萦的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死灰。师兄是他的榜样,是楷模,也是他在徐府读书习武时最想战胜的人。
武功倒是轻而易举,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沙盘对战、姿容仪态……他每一项都输给了师兄。
不是不想赢,只是放弃了还能赢的希望。
不知何时,他习惯了屈于师兄之下。
姬萦看着怔愣的岳涯:“我知道自出凤州之后,你为我考虑了很多,但那是不必要的。”
她像平时那样微微笑着,眼神中却有种不动如山的力量:
“世上不只有徐夙隐那一种人,你不必和他走同一条路。”
姬萦走了,而岳涯还无言地站在庭院里。
秦疾担忧地看着他,而他陷入了排外的沉思。
姬萦说的没错,他的确为她考虑了很多。既有了追随之人,就要为追随之人处处着想——为了避免她也受到异样的目光,自出凤州后,他再无狂放之态,他非是君子,却偏装作君子。
只因他已对姬萦心悦诚服,想要竭力助她实现霸业。
论君子,他做不过师兄。
那么为何还要在君子之道上执着?
岳涯忽然醍醐灌顶。看向姬萦离去的方向,那里已没了她的影子,但她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刻在了他的心上。
她的言下之意,他已明白了。
君子已有,而锋刃尚缺。
若手下之人皆是君子,霸业如何可成?
……
第二天天不亮,姬萦就安排秦疾去牙行请苦力,为了把那长满杂草的将军府给重新清理出来。
没想到,一听说是去将军府干活,哪怕给出市场上三倍的价格,也无人敢接这活计。
“没办法,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秦疾一脸懊丧地回来对姬萦说,“不知道凭我们几个,何年何月才能把那将军府清理出来。”
“我夜里也可以继续干。”江无源说。
“不至于,我们再想想办法。”姬萦说。
三人正在清心苑主院的大厅里思考办法,一大早便不见踪影的岳涯此时走了进来。
“师父!”秦疾惊讶,“你去哪儿了?”
姬萦和江无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故而冷静地等着岳涯自己开口。
“借人去了。”岳涯一脸随意,“现在有四五十人在将军府拔草。”
“你去哪儿借的人?”姬萦这才吃了一惊。
“我只是换上女装,在打开的将军府大门里拔了会草,就有许多青州俊杰自告奋勇,派出他们的小厮家丁,免费为我们清理将军府中的杂草和废墟。”
姬萦细细辨认,这才看出岳涯唇上未擦干净的胭脂。她想起了在凤州初见岳涯一身红裙时自己的惊艳,也就不难理解那些失去理智的少年人。
“师父!你太聪明了,你怎么想出来的?!”秦疾大为震撼,大为敬佩,“你也不跟某说,见外是不?你要是告诉某,某也换上女装陪师父你去借人!”
岳涯不理他,继续说:“将军府中空缺的家具,也有人会重新补上。你们只要再在宰相府住几天,便可搬进将军府里了。”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待他们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后,就要劳姬姐挨些白眼了。”
“只要不花钱,挨白眼算什么!”姬萦断然道。
虽说徐籍给了赏钱,但能化缘的当然是化缘更好。
姬萦没想到不仅有人免费干苦力,还有冤大头给置办家具,昨天她和岳涯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想过效果会这么好——聪明人,一点就透!
她在凤州一眼相中岳涯,不就是为了他那股不拘一格的狂气吗?
“真乃我的好弟弟!”姬萦走到他面前,颇具感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重置将军府的事便交给你了。”
那邦邦几下拍在岳涯肩膀上,使得他身形些微一晃,但站稳之后,微笑也出现在他的嘴角。
“主公安心。”
他特意使用了江无源的称呼法,似乎在暗示着他也如江无源那般交出了忠诚之心。
姬萦并无异色,但秦疾一脸疑惑。
“我是专程来汇报此事的,因猜想你们在为此事烦忧。”岳涯接着说道,“之后几天,我恐怕会行踪不定,若要找我,便到将军府来。”
“知道了。”姬萦用赞赏的笑容鼓励他的体贴。
岳涯朝她行了一礼,又向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清心苑。
“某以后也要叫姬姐主公吗?”秦疾摸了摸后脑勺,苦恼道,“某叫姬姐已经叫顺口了……叫主公,总觉得不似姬姐亲切。”
姬萦微笑道,“各有各的道法,秦弟坚持自己便可。”
秦疾重获嚷嚷“姬姐”的权力,一张早熟的胡子拉碴的脸庞笑开了花。
姬萦看着他,也在笑,但笑着笑着笑容便淡了下来。
她看向清心苑大门外,眉眼中染上一层忧郁。
“我给霞珠的信,不知到了没有……”